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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五章 拒絕 文 / 雨久花

    「在黎記,我到底是一點威信都沒有啊……」各色的目光如烙在背,穆婉秋身子一僵,她強自挺直了腰背調香。

    早就知道會出現這種僵局,所以她一直不敢說她會調香,自告奮勇幫黎家準備明玉公主大婚用香,不是危難就在眼前,不是她的命運和黎家息息相關,不是這世要改運,她首先就要改了黎家的運數,她發誓,打死她也不會站在這裡受這份白眼。

    殷殷地看著黎君,她希望她這個一直信任的大哥能夠像曾經李記的趙寶軍一樣,相信她重用她,能夠力排眾議臨危點將。

    目光還和往昔一樣溫潤,神色還是一貫的悠然,黎君靜靜地看著穆婉秋,久久,他開口道,「……阿秋真會說笑,連香味都不會聞,你怎麼會調香?」又道,「這事涉及黎家是否能延續皇商資格,阿秋不可胡鬧……」話題一轉,「阿秋先回吧……」招手示意秦健帶下去。

    「連他都不相信我會調香!

    原來他上午的那些話是安慰我啊……」想起就在上午,她那些刺鼻的花香浸膏才被黎君撞了個正著,穆婉秋心頭泛起一股絕望的難過,聽到身後一陣嗤笑聲,她直想轉身就走。

    可是,這不是賭氣難過的時候,事涉她的命能不能改,她滿門的血海深仇能不能得報,這個時候,她絕不能孩子般置氣!

    深吸了一口氣,穆婉秋強迫自己冷靜,一閃身躲開應聲上前的秦健,「……黎大哥!」語氣隱隱帶著一絲哀求。「我會調香的,黎大哥不信可以考較我,要不……」她商量道,「我先制了香品送來讓黎大哥品鑒,若不中意。再淘汰也不遲……」

    「……再淘汰也不遲?」調香一處的副管事徐宏哧笑一聲,「話說的輕巧,就剩兩天了。若你的香品不合格,少東家哪還有時間更換?」

    話音一落,穆婉秋身後一陣嘩然。眾管事紛紛附和。

    臉色一陣漲熱。穆婉秋緊咬著唇看著黎君。

    感覺一股懾人心魄的氣息自黎君身邊透發出來,嘈雜聲頓時一消,眾人瞬間屏住了呼吸。

    沉寂中,穆婉秋再次哀求道,「黎大哥就讓我試試吧,若怕耽誤了,您只當成備用品就好……」

    「阿秋能在黎家危難之時說出這話,我很感動……」嘴裡說感動。黎君聲音卻淡淡的,他話題一轉,「除了谷大師。黎記的高級調香師也有很多,個個都是調香聖手。我代各位大師傅謝謝阿秋的心意……」朝秦健揮手,「……帶下去。」

    「是啊……」內總管黎青勸道,「白姑娘連品級都沒有,就算公子肯用您的香品,明玉公主一見您沒品級又沒名氣,怕是連看都不屑看,直接就淘汰了黎家,您快回去吧……」說是遴選不分貴賤,可要真正在皇家那裡出頭,靠得還是名氣威望啊。

    明玉公主哪有時間和心情把所有的樣品都一一品鑒了?

    「這……」

    這個穆婉秋還從沒想過,她身子一震,求證地看著黎君。

    難道他拒絕她是因為這個?

    「……帶下去。」已有些不耐,黎君低緩的聲音透著股不容置疑。

    秦健忙又躬身做了個請的動作,見穆婉秋執拗地站著不動,他急得額頭見了汗,壓低了聲音勸道,「白姑娘就別操這份心了……」餘光掃向左右,「李師傅也參與了黯然**香的研製,公子已經和各管事商定了,讓她接替谷大師未完的事物……」

    李師傅就是李寒冰,谷琴的首徒,第十八界斗香會魁首,頗有調香天賦,去年才考過了高級調香師,技藝雖不如谷琴,在秦健和眾管事眼裡,由她接替谷琴要比什麼品級都沒有、甚至連香都不會聞的雜工出身的穆婉秋強多了。

    雖說在黎記李寒冰也算是谷琴之下第二人了,可是,她和谷琴、魏氏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

    李寒冰調出的香,怎麼能勝過已被谷琴賣給柳家的黯然**香!

    聽了這話,穆婉秋心裡一急,想起前世她和黎家的慘淡結局,她身子晃了晃,險些栽倒,「……黎大哥調香!」她聽自己嘶啞的聲音哀求。

    隱在白衫下的手臂一陣痙攣,黎君感覺一股窒悶之氣緊緊地膨脹在胸口,好半天,他才呼出一口氣,「……帶下去!」低緩的聲音帶著股懾人的威嚴。

    秦健一哆嗦,再不敢遲疑,硬拖了穆婉秋就走。

    在門口遇到應命趕來的李寒冰,瞧見穆婉秋被拖出來,她身子一頓,迎著穆婉秋的目光,嘲諷地和她對視著,好一會兒,李寒冰一抬腳,大步越過她走向正堂。

    掙脫秦健,穆婉秋緩緩地轉過身,直看著李寒冰的身影消失在屏風後,她忽然一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一瞬間,空靈的眼底已是一片果決的清冷。

    ……

    「……就說師父是白操心,您偏不信。」傅菱端了一小碗燕窩粥,坐在床邊一匙一匙地喂谷琴喝,「……大公子根本就不信白師傅會調香!」語氣別樣輕快。

    谷琴半條身子纏滿了紗布,僵直地側臥在床上,聽了傅菱的話,她神情一震,潛意識地想坐起來,剛一挪動,牽動了傷口,瞬間傳來一股錐心刺骨的痛,她心一陣煩躁,一把推開遞到嘴邊的湯匙,「拿開……」

    傅菱一哆嗦,一匙燕窩粥整個灑在谷琴身上,她驚叫一聲,「師父……」忙放了碗過來收拾,慌亂地掏帕子擦。

    燕窩粥不是很燙,可谷琴渾身都是燒傷,即便沒傷的皮膚也被熏的泛著紅色,恨不能冰在涼水裡舒服,哪經得起一絲溫熱?

    黏糊糊的粥一粘到胸口上,谷琴全身的皮都是一緊,接著就是一陣抓心撓肝的疼,感覺胸口的皮膚都似被傅菱揭了去,「啪,啪……」幾聲,她抬起沒受傷的手朝傅菱劈頭打去。

    「師父……」手捂著半邊臉,傅菱眼底瞬間溢滿委屈,眼淚奪眶而出。

    聽到聲音,守在門口的小丫鬟推開門,一眼瞧見谷琴胸前狼藉不堪,嚇的尖叫一聲,大聲招呼守在偏間裡的大夫。

    「……您別看那帕子軟,可這被煙火熏過的皮膚也經不起用它搓揉,粘了東西一定要用冷水沖洗……」聞訊趕來的大夫一面叫來冷水給谷琴沖洗,嘴裡嘟囔道。

    胸口一股清涼,谷琴毛躁的心頓時冷靜了不少。

    大夫退了出去,想起傅菱先前沒說完的話,谷琴揮手打發了小丫鬟,招呼她坐到床邊,伸手摸摸她的臉頰,「……疼嗎?」又道,「我剛剛也是疼的心燥……」

    「都是奴婢不好,不懂這燙傷不能用帕子擦……」哪敢抱怨,傅菱低眉順目地說道。

    谷琴話題一轉,「……你看清楚了,大公子不是故意迷惑我們,想暗中重用白師傅?」

    傅菱一怔神,隨即搖搖頭,「大家看得清清楚楚,大公子絕不是做作,他對白師傅的糾纏煩著呢,強令健爺兒給拖了出去……」

    「大家?」谷琴一皺眉,「他們不是單獨談的?」

    「不是……」傅菱搖搖頭,「得了信,奴婢立即就譴人去調製室偷聽,原本也是防備白師傅找大公子密談,誰知全是奴婢瞎操了心,大公子根本就沒遣散眾管事……」把穆婉秋被拒絕的情形——了,「徐管事瞧得清清楚楚,大公子還親自接見了李師姐,讓她暫時接替您,還許了重諾呢……」

    谷琴恍然鬆了一口氣,「就說臨危之時,大公子絕不會這麼莽撞地把寶壓在一個欺世盜名的小雜工身上……」

    「那……」傅菱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們派出的人……」

    一聽說穆婉秋來調治室找黎君,谷琴就調動了秘密培植的殺手,準備一旦黎君重用穆婉秋,就立即殺了她,不是覺得穆婉秋多有威脅多有才,她對穆婉秋的手藝也很不屑,但她顧忌的是穆婉秋背後的黑木!

    能出一個天香豆蔻秘方給穆婉秋在黎記買一個大師傅的位置,黑木能就趁自己重傷之計再次出手,傾盡全力助穆婉秋登上黎記首席調香師的位置!

    迷迷糊糊遭了算計,身陷被動,她必須把自己的窩兒盯緊了,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鬆懈;即便最終要離開黎記,可是,沒離開之前,黎記絕不能有人爬過她谷琴的頭頂!

    「撤回來……」谷琴果斷地說道,「加派些人手盯著李師傅……」幽幽地望著窗外,谷琴眼裡閃過一絲狠絕。

    「是……」傅菱應了一聲,又道,「剛剛大公子帶李師傅來看您,奴婢說您睡下了……」頓了頓,「大公子囑咐您不要想太多,只安心養傷就是……」

    「……他巴不得我能帶傷給他幹活吧!」谷琴冷哼一聲。

    嘴唇動了動,傅菱沒言語。

    「……李寒冰沒說什麼?」谷琴又問,「她一定很得意吧?」語氣很尖銳。

    傅菱手顫了下,忙開口道,「……倒是沒看出她怎麼得意,知道您受了重傷,她模樣也很悲哀,讓奴婢轉告您她絕不會辜負了您的期望……」想了想,又道,「……調試數據都燒了,李師傅讓奴婢問問您,能不能依靠記憶,把最後的配方寫出來……」又試探著問,「奴婢就把您昨日調試的配方給她?」

    調治室的東西都燒了,可連黎君都不知道,所有的調試數據谷琴都偷偷備份了,這也是她驟遭劫難,醒來後唯一慶幸的事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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