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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二章 烙印 文 / 雨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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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見大半碗湯藥見了底,穆婉秋長舒一口氣調香。

    「阿秋……」見她起身,黎君一把握住她的手,看著她微微紅腫的臉和被阮鈺捏得泛紫的下巴,他想問她疼不疼,想起之前她跌的那些跤,他想問問她摔壞沒有,想謝謝她又一次救了他,更想為自己的莽撞誤會道歉,心裡有千言萬語,話到嘴邊,他卻聽自己淡淡的聲音,「這又滲出血了,阿秋幫我重新包紮一下吧……」抬起右臂給穆婉秋看。

    手被猛然握住,穆婉秋一激靈,本能地想甩開,聽了這話,瞧見他衣袖上隱隱透出的血絲,不覺神色一僵,這些可都是她的傑作。

    「大哥可千萬可不要再亂動了……」一圈一圈解著藥布,穆婉秋嘴裡說道。

    揭落最後一層藥布,穆婉秋倒吸一口涼氣,只見黎君右胳膊上一大塊肌肉朝外翻著,邊緣上血肉模糊,大半寸深的牙痕清晰可見,之前都是秦健包紮的,渾渾噩噩的她也沒在意,此時打開來認真看,她甚至懷疑這是不是她咬的?

    差一點點一大塊肉就被咬掉了,她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

    心裡蹙成一團,她不敢看黎君的眼,「我去拿些酒來……」她突然站起身來。

    魏氏說,酒可殺毒,用酒精清洗傷口,是最不易感染的。

    取了藥和酒精回來,見黎君正認真地端詳著手臂上她的「傑作」,穆婉秋臉上一熱。「我……」

    我不是有意的。

    想開口道歉,話到嘴邊,想起她名節已毀,甚至連他都認為她是個蕩婦,穆婉秋心裡又是一痛。「……他看到這傷口,蕩婦之外一定認為我還是個潑婦吧?」無力地想著,一股從沒有的卑微瀰漫在心頭。穆婉秋聲音停滯在哪裡。

    「阿秋的牙齒很齊呢……」見她過來,黎君笑著把胳膊伸給她,「阿秋在我身上留下烙印了。不嫁我也不行了……」

    「你……」原本就羞悶滿腔。此時聽了這話,穆婉秋更是一陣惱羞,她狠狠地把半瓶酒精砸在黎君身上,一扭頭走了出去。

    身後傳來黎君一陣哈哈大笑聲。

    不知為什麼,明明很卑微,明明很羞惱,可聽到身後那爽朗的笑聲,穆婉秋的心卻從沒有的一陣輕鬆。她嘴角彎了彎,帶出一絲暖暖的笑意。

    ……

    之前是沒解藥,傷口一直腐爛不愈。才連續蹦了兩次,毒解了。不到三天,黎君左臂傷口便結了痂,青綠之色隱隱退去,黎君甚至能試著抬起左臂了。

    食髓知味,傷明顯好了,可黎君卻賴在了白府,索性讓秦健把黎記的賬目文書都搬了過來,明晃晃地霸佔了穆婉秋的臥室,毫無愧色地把她攆到東次間。

    給黎君繫好束帶,穆婉秋抬起頭,看著他悠然地伸著胳膊任自己伺候,不覺有些氣苦,懷疑自己是不是引狼入室,心裡暗暗後悔那日不該頭腦發熱就這麼把他接進白府。

    現在她才知道什麼叫請神容易送神難。

    「那個……」整理好衣物,穆婉秋開口想問他是不是該搬回去了,對上他蒼白憔悴的一張臉,心裡又有些不忍,話到嘴邊又改口道,「……黎大哥失血過多,傷還沒好,晚上再不許熬的那麼晚,仔細累傷了身子再養不回來。」嘮叨的模樣就像個小媳婦。

    黎君很受用,心裡暖暖的,「……我哪有那麼嬌氣,不把臉色搞成這樣,你早攆我走了吧?」心裡想著,嘴上卻滿滿的無奈,半真半假道,「黎記正處於生死攸關之計,我鬆懈不得啊調香。」話題一轉,「幸虧阿秋照顧細心,否則,我怕是真挺不過來呢……」雖不會廚藝,穆婉秋卻為他專門聘了個廚子,又不知從哪得的配方,每日變著花樣給他做藥膳。

    這麼好的待遇,任誰也不想走。

    上好的藥膳加上每日運功療傷,幾日下來,除了氣血還虛著,黎君身體早好的七七八八了,為了泡病號,他便故意用內功把臉色變得慘不忍睹,大秀可憐,為自己謀福利。

    印象中黎君總是悠然的,好似天大的事到他面前,只談笑間便處理了,穆婉秋還是第一次聽到他這麼無奈的語氣,想起黎家面臨的困境,又想起他連續兩次血蹦,暗歎一聲,「……放在常人,怕是早倒下了,他這是硬撐啊,罷了,檀香院裡總沒有魏氏這麼高明的藥膳配方,就讓他在這養著吧……」

    如果說他是一顆常青松,那麼,她就是纏繞其上的菟絲花,命運相連,息息相關,只有他好了,她才能活的更好,現在替他療傷養傷,也是為她自己著想,穆婉秋心裡正安慰著自己,一陣敲門聲傳來,秦健抱了個紫檀木雕花黑漆盒走進來,一眼瞧見穆婉秋正小媳婦似的伺候黎君更衣,就衝他嘿嘿地笑。

    被黎君一眼瞪回來,他忙將手裡的雕花黑漆盒晃了晃,「這是公子要的古穆遊記……」回身放到案頭。

    古穆遊記?

    穆婉秋眼前一亮。

    魏氏一生未嫁,唯對調香癡迷,終生以香為伴,為收集奇香,她曾遍游天下,耗費一生心血所著的兩本書之一魏氏香料大全中闡述香料產地的同時就對大周各地名山勝景多有描述,尤其提到古穆遊記,魏氏說,「……古穆遊記真實記錄了大周各地的風情人貌,地理物誌,是一本大周人不得不看的好書,尤其對有志於調香者,更有助於其對香道的領悟……」曾經讀到這段話時,穆婉秋就對這本古穆遊記非常的渴慕,還在一邊批注,「……他日富貴,願千金求索。」

    可惜,這以後雖然有錢了,她卻抽不出人手心力去收集,更何況,像這種奇書,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是古穆的真跡嗎?」穆婉秋欣喜地問,「黎大哥從哪得的?」對於古穆遊記,市面上多有拓本,但內容殘缺,不如古穆先生的真跡敘述的詳實。

    「……是真跡,是這次去烏厥山途中偶然間發現的。」黎君點點頭,對上穆婉秋閃閃放光的眼,他別樣的開心,因為看到她在魏氏香料大全裡的批注,那日偶然發現這本書,他便毫不猶豫地買了,今日讓秦健拿來,也是給她看,只是,他可不想讓她知道這些,「……這本遊記詳實地闡述了大周各地的風情人貌,多瞭解些,有助於對黎記香品結構的規劃調整……」幾句話說的冠冕堂皇,他發現,他不能讓穆婉秋知道他很在意她。

    知道了他對她的縱容,這小丫頭太會欺負人。

    「也是,瞭解各地不同的風情,就可以針對性調些有特色的香品,一定穩賺……」穆婉秋瞭然地點點頭,「……黎大哥能先借我看看嗎?」又補了句,「幾天就行……」她發現這位黎大公子越來越不如以前好說話了。

    「這……」黎君面露為難之色,「阿秋喜歡就一起看吧……」轉身坐到椅子上,伸手攬過秦健放到案頭的雕花漆盒。

    「公子手臂上有傷,讓奴才來……」見他要動手,秦健慌忙上前接過去,伸手打開盒蓋。

    「……古穆遊記」幾個蒼勁的大字躍然眼前,紙面有些發黃,卻保存完好,平平整整地躺在雕花漆盒裡,大小深淺相宜,彷彿鑲嵌在裡面,很顯然這黑漆木盒是專門為這本書定制的,可見收藏之人對此書的珍視。

    這本書一定價值不菲吧,穆婉秋艷羨地嚥了口唾沫,屏息靜氣地看著秦健動作。

    書和木盒之間一點縫隙都沒有,無處下手,又怕把書扯壞了,不敢單純地扯著書皮往外拽,秦健一把竟沒拿出,怔了一下,他隨即把五指攤開覆在書面上,運足了內力,看著一本三寸厚的書漸漸地浮出木盒,秦健甚是得意。

    眼見就要取出,一口氣沒透過來,秦健瞬間洩了氣,吧嗒一聲,書又掉回盒子。

    穆婉秋的心跟著顫了顫,「你仔細些,別把書背頁壓壞了……」這樣的稀世之寶,傷了一點也是可惜。

    秦健臉色一紅,「那日看公子只一動手指就拿出來了,很輕鬆啊……」怎麼到他這兒就恁地費事?

    嘴裡嘟囔著,他又一次提起了內力。

    越緊張越做不好,這次還沒上次提的高,就吧嗒一聲落了下去。

    臉色紫漲,秦健索性將黑漆雕花木盒抱的胸前,準備大幹一場。

    「笨死了,我來……」心提到嗓子眼,穆婉秋張嘴正要阻止,端茶進來的墨雪瞧見,放下托盤伸手接了過去。

    被墨雪欺負慣了,秦健也不爭執,一扭頭回到黎君身後,瞪眼看著墨雪。

    試了兩次,還不如秦健,餘光瞧見他洋洋得意地看自己,墨雪臉騰地漲紅。

    「給我吧……」穆婉秋歎息一聲。

    「……小姐也會內功?」他和秦健可是使盡了吃奶的力氣也沒拿出來,一怔神,墨雪問道,隨即也發覺自己問得很蠢,訕訕地把盒子遞過去。

    難到她功力比他和墨雪還高,竟是個深藏不露的?

    一直以來是她騙了他和他家公子?聽了這話,秦健疑惑地看向穆婉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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