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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零五章 做香 文 / 雨久花

    發現穆婉秋沒帶調香師,**原本氣焰十足,不料,對方竟一點不受威脅,雙手一攤,請君自便調香。

    臉色由紅變白,**僵立在哪裡,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剛脫離師父的陰影,升了大師傅,前途正好,他還從沒想過要離開韓記。

    身邊的劉金慶拽拽他,「……怎麼辦?」朝前面努努嘴,「人家不信邪呢。」

    **的汗刷地落了下來。

    餘光悄悄朝前面噯去,剛好撲捉道穆婉秋來不及斂起的一絲惶恐,他心一動,開口罵道,「……他娘的,老子還就不信那個邪!」

    **帶頭一走,一陣忙亂,跟著又出來幾個人。

    看著大師傅們一個接一個的走了,曲永站在一邊直擦汗。

    「有能耐的都走了……」望著院裡就剩下寥寥十二個香工,三妮兒嘟囔道。

    「……還有要走的嗎?」穆婉秋又問了遍。

    眾人都搖搖頭,目光有些茫然。

    「……好!」穆婉秋猛點點頭,「不管怎樣,既然大家沒走,我就相信你們是死心踏地想留下來的,不過……」她話題一轉,「我這兒也不是誰想就能留下來的!」

    話音一落,原本沒精打采的眾人瞬間直起了腰。

    「一個月內我不和大家簽契約……」穆婉秋目光一一掃過眾人,「幹不好的,都給我走人!」頓了頓,「有想走的嗎?……現在還來得及。」

    原本見大師傅走了,還有幾個三心二意的,聽了這鏗鏘的話。心頓時定下來,「……沒有。」

    齊刷刷的,聲音整齊一致。

    穆婉秋嘴角彎了彎,露出一抹笑意。

    「好!」她說,「後天就是斗香會,我們就訂在斗香會結束後開業……」目光緩緩掃過眾人,「這期間還得大家辛苦些,抓緊準備!」

    「小的別的沒有,就有一把力氣,東家您只管吩咐就是……」一個身強體壯的大漢說道。

    「……你叫什麼名字?」穆婉秋緩步來到他跟前。

    「……羅正義!」大漢一挺胸。目視前方。

    「好,一會跟我去東市買制香用具……」

    又指點著眾人,一一安排完了活,穆婉秋看著最後剩下的七個人,「一會兒用了飯。你們就都給我上山去摘柏葉……」詳細說了對柏葉的要求,又道,「大家也可以發動家裡人去摘。一文錢二十斤!」

    一文錢二十斤?

    眾人一陣錯愕,東市上四五十斤柴火才賣一文錢!

    東家瘋了,花錢買這個?

    「……東家要柏葉做什麼?」曲永大著膽子問。

    「……做香!」無視眾人錯愕的眼,穆婉秋又神秘一笑。「大家只管出去宣傳,嗯……」她想了想。「若有人問起,你們就說韓記的新東家改行做香品了,斗香會後開業,界時會推出一種絕世奇香,歡迎大家光臨!」

    雖沒做過買賣,但經歷了兩世,穆婉秋懂得造勢的重要,也懂得如何造勢。

    ……

    「你要不說那話,今兒興許還能留住幾個師傅……」一進門,三妮兒就歎了口氣。

    「都是姬素帶出來的人。我還真擔心他們不想走……」掩上門,穆婉秋散架似的歪在椅子上。

    一瞬間,三妮兒便明白了穆婉秋這是防著姚記呢。「可是……」她還是止不住搖搖頭,「……總的有個炮製師傅啊調香!」

    「要不……」穆婉秋坐直了身子。苦著臉道,「你幫我吧。」

    「我……」三妮兒指著自己的鼻子,「怎麼幫你?」又道,「我認識的師傅都是姚記的……」這些人更用不得,「要不,我辭了姚記過來?」隨即搖搖頭,「不行,不行,你沒那麼多銀子賠付。」

    「那就這麼定了……」見她這麼容易就上了鉤,穆婉秋果斷地點點頭,「都說沒人能從姚記挖走調香師,我就做第一個!」

    「不行,不行……」三妮兒頭搖的像撥浪鼓「……我契約還有一年多,要賠付近百兩銀子的!」。

    「債多了不愁……」穆婉秋笑著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我只會炮製細辛、佩蘭、山奈、白芷幾種香料……切工也不好……你切工雖好,可又要管那麼多事……剛開業,你又雇不起切工師傅……」見穆婉秋態度堅決,三妮兒像無頭蒼蠅般在地上打轉,嘴裡喃喃自語。

    雖然調香師都會切料,但大型的香料行一般都找專門的切料師傅,這樣流水操作,即經濟又實惠。

    切工師傅?

    穆婉秋心一動,她又想起了孫師傅,就放下茶杯,「你說……」

    正說著,鎖子娘敲門進來,「……馬車套好了,你叔兒問你什麼時候去東市?」

    穆婉秋忙拿了紗帽戴上,「我這就走……」又回頭吩咐三妮兒,「你和嬸兒先帶人按我的料單把後庫的料分開,等我買回來器具就磨香面兒……」

    ……

    都沒做過香,三妮兒和鎖子娘拿著秘方也不會配,穆婉秋就想了個簡便的方法,按秘方里各種香料的用量定制了大大小小一整套木桶,不同香料用不同的桶裝,一套木桶都裝滿了就是就一套配方,又專門配了香引,一包一包地分開。

    這樣,一套木桶加一包香引,隨便一個香工也能做青香了。

    「……差不多了,可以加香引子了」從外面回來,穆婉秋用手指按按三妮兒剛和好的香面。

    「嗯……」三妮兒拿起一包香引均勻地灑在桶裡,嘻嘻笑道,「原來做香這麼簡單啊。」

    穆婉秋笑了笑,「工序很簡單的,主要在配料上,你用心些。以後就會自己配了……」

    三妮兒搖搖頭,「……我還是喜歡炮製香料。」

    青香是穆婉秋的秘方,她不能學。

    穆婉秋白了她一眼,「木桶都給你定制好了,你不願費心也行,只注意兩點,一是榆粉要用開水燙,這是我們獨家秘密,一定不能讓人知道了,二是加香引的火候……」頓了頓。「其他的,等你熟練了就挑個體質壯的香工做,嗯……」低頭想了想,「就讓羅正義吧,這人實誠……」

    「……這樣也行?」三妮兒詫異地抬起頭。「你不怕洩露了秘方?」劉師傅制香的整個過程都是不讓人近前的。

    「怕?」穆婉秋一哂,「劉師傅那麼防著我,我照樣把她的方子學會了……」拿毛巾給三妮兒擦汗。「你就告訴後院那些香工,誰要能從這套桶和香引裡悟出我做香的秘密,我就給他長工錢,升他做柏葉坊的大師傅!」

    正說著。一陣敲門聲傳來。

    穆婉秋快步打開門。

    是羅正義,「白師傅安……」他恭敬地施了一禮。偷眼打量著穆婉秋。

    他不明白東家為什麼放走了那麼多名聲顯赫的大師傅,卻聘了這麼個黑瘦的小姑娘來,還讓所有人都聽她的。

    「……什麼事兒?」瞧見他一臉狐疑,穆婉秋強忍著笑,板著臉。

    「……內總管把柏葉焯完了,請您過去。」羅正義畢恭畢敬地一拱手。

    內總管就是鎖子娘,是穆婉秋昨天臨時安排的,她正領著兩個香工焯柏葉,晾在罩了魚網的木架上瀝水,正忙得滿頭大汗。見穆婉秋過來,立即放下手裡的活,迎上來。「阿……白師傅快幫我看看,這料調的行不行?」說著話。拉了她的手往屋裡走。

    「一桶柏籽沫,二十斤酒、炮好的松脂油……」生怕忘了似的,鎖子娘搬著手指一樣一樣數著,「最後加了一包香引……」指著案上秋梨木雕花匣子裡穆婉秋配好的一包一包的香引。

    「嗯……」舀了一小木勺放在鼻下聞了聞,穆婉秋點點頭,「行了……」

    「真的?」聲音裡滿是欣喜,第一次這麼大規模地調香,鎖子娘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我就說嬸兒行,你就是不信……」穆婉秋笑了笑,眼睛掃向四處,「……柏葉還沒下缸?」

    「按你的吩咐,瀝好水的已下兩缸……」鎖子娘指著牆邊的一溜十幾口大缸,「只是不讓你看了,我不敢下料……」

    「我看看……」起身來到南牆角,把頭兩口缸已經裝好了滿滿兩缸柏葉,一層一層的縱橫交錯擺得平平整整,間或留有空隙,伸手翻了翻,穆婉秋滿意地點點頭,「嗯,擺得挺好,下料吧……」

    說著,她返身來到配好的料桶前,雙手一用力,滿滿一大桶香料便被拎了起來調香。

    「快放下,快放下……」鎖子娘猛唬一跳,緊忙地擺手,「你這體格哪能拎動,我去叫人來抬……」上前扶著大木桶要幫穆婉秋放下。

    「沒事兒……」穆婉秋笑了笑,已把一大桶料拎到缸邊,「嬸忘了,我在林記做了近半年的雜工呢……」

    「嘖,嘖,嘖……」鎖子娘扶著桶底兒幫她把料均勻地澆在柏葉上,「……這一桶少說也有五六十斤,你在林記每天都做這些?」心裡暗歎一聲,「這孩子也是受了苦的。」

    「也差不多吧……」放下空木桶,穆婉秋拍拍手,「林記的那一羅濕香也就這麼重,每次都要出十幾羅呢……」彎下腰輕輕按壓缸裡的柏葉,「嬸兒記得了,一定要讓這料液均勻地浸過了柏葉……」擺弄得差不多了,她直起腰,「好了,讓人拿雨布封了……」

    「……這樣就行?」鎖子娘有些不確信。

    「嗯,那些缸就照這樣下料吧……」彎腰撿起一塊木炭,在缸外做了個記號,「記得寫上下料的時辰……」

    「……就這麼簡單?」鎖子娘扶著門框看著穆婉秋一連串嫻熟的動作,「……這豈不是人人都會做?」

    看似簡單,可最後那包香引卻凝結了魏氏的精華,不是人人都會的,穆婉秋淡然一笑,「……誰能做就讓她去做好了!」

    緩緩邁出門檻,目光落在院兒裡忙忙碌碌的香工身上,她忽然想起什麼,猛轉過身,「嬸兒,告訴大家,無論如何,今兒就是不睡覺也要把屋裡那幾十口缸都填滿了,我開業那天要用!」

    一縷柔和的陽光灑在臉上,穆婉秋神色異樣的祥和。

    正低頭跟著她往外走,鎖子娘險些撞上她,忙收了腳:「這……」

    這能行嗎?

    花費了這麼多的人力、物力,開業那天一旦無人問津,那豈不……

    念頭閃過,鎖子娘激靈靈打了個冷戰,臉色微微發白,她心裡通通通地打起鼓。

    不行,事關重大,她不能看著穆婉秋這麼胡鬧。

    「阿秋……」鎖子娘一抬頭,正對上那一臉祥和寧靜的神色,心一下子又平靜下來,她點點頭,改口道,「好,我就去安排……」

    看著院裡忙碌的眾人,穆婉秋微微地笑。

    嘴唇動了動,鎖子娘還想說什麼,鎖子一蹦一跳地跑進來,「娘,阿秋姐,我爹把牌匾拉回來了!」

    「……要不要等東家回來了再掛?」圍在大門口,眾人新奇地看著李老漢剛拉回的牌匾,羅正義扶著剛立好的木梯,看著李老漢,「掛匾是大事兒,東家不照面怎麼好?」

    看了眼穆婉秋,李老漢沒言語,退到一邊掏出腰間的旱煙袋。

    「……東家說了,這兩天他要應酬大業來參加斗香會的那些朋友,這裡一切都由我做主。」穆婉秋開口道。

    「那……」羅正義又看看李老漢,「我就掛了」

    「掛吧……」穆婉秋點點頭。

    「……這三個字怎麼念?」

    香工們大都不識字,站在牌匾下議論紛紛。

    「……我知道!」鎖子從人堆竄出來,指著牌匾一字一字地念道,「柏……葉……坊……」歪著腦袋看了半天,「落款那個字我不認識……」扭頭看著穆婉秋。

    「我也不認識……」見眾人看過來,穆婉秋搖搖頭。

    她可不想現在就讓人知道那個字念黎。

    「阿秋姐也有不認識的字……」鎖子拍手跳起來。

    「……那三個字真叫柏葉坊?」

    「……東家真要賣柏葉?」

    ……

    聽了這三個字,香工們炸了鍋,眼裡全是隱隱的擔憂。

    他們這些苦力人,找一分活很不容易,若沒前途,那可真是坑爹。

    擔憂地看了穆婉秋一眼,李老漢嘴唇動了幾動,最後又低了頭一聲不響地吧嗒吧嗒抽煙袋。

    「東家自有東家的打算……」聽議論聲有些過火了,穆婉秋皺皺眉,「這些事兒還輪不到我們操心……」她漫不經心地掃了眼眾人,「不放心東家,大可以投奔別處,這麼背後議論,仔細隔牆有耳……」

    這句話管用,議論聲戛然而止。

    眾人訕訕地散了去,穆婉秋叫住轉身要走的羅正義,將手裡的紅綢遞給他,「上去把牌匾遮了。」

    揚著頭,穆婉秋靜靜地端詳著遮了紅綢的牌匾,胸中熱血澎湃,「……過了斗香會,柏葉坊一定會紅火!」

    望著她的背影,李老漢眼裡有著一抹深深的擔憂。

    她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了,一旦摔了可怎麼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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