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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50、仇因 文 / 雲芨

    趁著松風上人剛走,現場一片混亂的時候,陌天歌偷偷從虛天境出來,裝作剛剛趕來的樣子,往大殿處跑去一仙難求。

    此時,剛才因為元嬰修士動手的威壓而不敢靠近的結丹、築基修士亦紛紛跑來,沒有人注意到她憑空出現。

    「師父!」急匆匆跑到靖和道君身邊,卻見他已經無事人的模樣,正與別人談笑風生。

    陌天歌提著的心完全放下了,看這樣子,剛才那點傷並不重。

    靖和道君看到她,悄悄遞了個眼色,招手:「什麼事這麼急?」

    陌天歌怔了下,琢磨了下這個眼色的涵義:「師父,我……」

    「有事找我?」

    「嗯……」

    靖和道君立刻向周圍的元嬰修士揖禮,笑道:「諸位道友,有點小事,先失陪了。」

    說著帶了明夏和婉秋,與陌天歌一起出了大殿。

    「師父?」

    靖和道君什麼也沒說,帶著三人飛回清泉峰。

    一到清泉峰,進了上清宮,靖和道君就停住了。

    「師……」陌天歌剛要開口,只說了一個字,就感覺到靖和道君身子晃了晃,忽然一頭栽下。

    「師父!」

    「師祖!」

    三人大驚失色。

    靖和道君勉強站住,搖了搖頭:「別急,扶我去打坐。」

    「是。」明夏和婉秋二人將他扶回龍椅,三人候在一旁,緊張地看著。

    不知過了多久,靖和道君臉色才由蒼白變作血色。他睜開眼。舒出一口氣:「幾百年不見,想不到松風老兒的魔功如此厲害了……」

    陌天歌明白了,剛才靖和道君受的傷不輕,只是為著面子著想,所以才給她使眼色。她有些哭笑不得,這個師父,還是這德性!

    「明夏婉秋,你們退下。」

    明夏和婉秋對看一眼,應了一聲:「是。」

    「天歌,過來。」

    陌天歌走近。不解:「師父?」

    「坐。」靖和道君指了指自己旁邊的位置。

    「這個……」

    「叫你坐你就坐!」

    「好……」小心翼翼地走近,小心翼翼地看著靖和道君,再小心翼翼地坐下。不怪她如此反應,眼下的靖和道君,實在太和氣。太像一個長輩了。

    「天歌啊……」

    「是。」陌天歌提著個心,不曉得這個師父又搞什麼花招。

    可這一次,靖和道君歎著氣。很正常地注視著她:「你是不是覺得,師父什麼都不教你?」

    「……」陌天歌想了想,老實答道,「於修煉一道。師父一直沒教過什麼,徒兒心裡確實有些奇怪。不過。我經過數番機緣,眼下修為與年紀相比,已超過太多,師父教我的,正是我最需要的。」

    「你能明白就好。」聽到她這般回答,神色亦是誠懇,靖和道君放鬆了,依舊盤腿坐著,閉目打坐,「今日之事。你看到多少?」

    「徒兒都看到了。還有,在偏殿之中,我遇到一個女修。似乎與松風上人有關。」

    「哦?」

    陌天歌便將那使爪的女修的事仔細說了。

    靖和道君聽罷,睜開眼。沉思:「聽起來,此女的路數,確實與松風老兒有關。松風老兒的事,咱們七大派中,最瞭解的就是我了,這老兒,不知昔年遇到了什麼,體質非人非妖非魔,似乎經過異物改造,並非傳統的道修,亦非魔修,卻博采眾家之長,所以才如此難纏。按你所說,那女子應是個武修,招式又帶著魔氣,依我看八成就是松風老兒的徒子徒孫。雖然此次你並沒有輸給對方,可以後若遇到此女,千萬要小心。」

    「是,我知道了。」

    靖和道君點點頭,又問:「你可知道,為師與松風老兒有何過節?」

    陌天歌搖頭:「徒兒剛才只聽到你們的對話,大概知道與守靜師兄有關一仙難求。」

    靖和道君輕輕笑了笑,神色說不清既有無奈又有自豪:「不錯,確實是那小子惹的禍。這松風老兒,曾有一個天資極高的晚輩,與你守靜師兄起了衝突,結果被殺了。那時候,松風老兒早已不在世間出現,我也沒當回事,沒料到他竟活著,還要來報這個仇。唉,那老兒可是十分記仇的,以後可難辦了。」

    「那……師父與這松風上人也有仇怨麼?」

    「仇怨稱不上,幾百年前,我剛晉階元嬰中期,曾與松風老兒一起去一處秘地,故而有些糾葛。」靖和道君沒再多說,又搖了搖頭,「雖然那時沒有結仇,卻也是不歡而散。」

    以自己這個師父的個性,與松風上人那等脾氣怪異的人相處,若能相安無事才怪!那松風上人本就對師父印象不佳,愛徒又遭秦守靜所殺,自然更恨了。陌天歌想到此處,也覺得有些頭痛。修煉到元嬰後期,壽元究竟多少外人並不知曉,師父已經八百來歲了,那松風上人似乎也就一千餘歲,若是師父不晉階,必定是先於松風上人坐化,到時像她這樣的直系弟子,豈不是會遭到報復?當然,若是不離開玄清門,自然是無事的……

    「天歌啊,以後你單獨出去,最好不要以我的弟子這個身份示人,除非有一日松風老兒坐化,或者你結了嬰,知道麼?」

    陌天歌怔了怔。靖和道君一向是囂張跋扈的,卻令她如此做法,顯然是要讓她避過此禍。她心中有了一些感動,連叫起師父來亦心甘情願:「……是,師父。」

    看她如此模樣,靖和道君竟笑了:「你這孩子,大概只有今天叫為師是最情願的吧?」

    陌天歌低頭笑,這個師父雖然不著調,其實心裡像明鏡一樣。不過,雖然平日叫起師父來就是不甚尊敬,但她一直覺得,能有這樣一個師父,自己很幸運。

    靖和道君笑罷,道:「自我元嬰以後,一共收了五個徒弟,玄因、清遠、明真、素辛、長空。你原來的二師兄清遠,不幸早早亡故,所以後來我又收了個徒兒,賜他道號青元。原準備不再收徒的,誰知後來我回了一趟俗世秦家,發現了你守靜師兄,他是我血緣晚輩,靈根又不錯,我自然要照拂他一些,故而將他帶回太康山,收作弟子。這小子雖靈根一般,心性卻是極佳,人又聰慧至極,自收了他,我覺得有他做關門弟子也就夠了,誰知他又讓我收你做弟子……」

    果然,她會被收為弟子,是因為那個人的緣故……陌天歌早已猜中,心中倒不覺得失望,只是也高興不起來。

    靖和道君又繼續說道:「收你當記名弟子,我原也沒當回事。當時以為,以你的靈根,能築基已是極好了,結丹大約沒有希望,如此我也不必教導於你,你也不算我的正式弟子,誰知道你還真是注定了要做我的弟子。你這丫頭,也別覺得委屈,我既正式收你為弟子,自是真心待你。」

    陌天歌笑笑,她又不是未經坎坷的小姑娘,這點事怎麼會覺得委屈:「師父放心,我心中明白。」

    靖和道君含笑點頭:「我就看你這點順眼,腳踏實地,心志堅強,從不妄自菲薄。不像清遠的那個丫頭,小時候被我慣壞了,唉!那會兒我找到你清遠師兄留下的女兒,又帶回了你守靜師兄,把他們二人帶在身邊,誰知道一個也沒教好……」

    「師父……」靖和道君少見的惆悵,讓陌天歌感到不習慣,又覺得不解,「守靜師兄不是挺好的?想來過上幾十年上百年,必能踏上元嬰大道……」

    「你不知道緣故。」靖和道君搖頭,「這小子,從小道心堅定,修煉刻苦,教出這樣的徒弟,我原來也十分自豪,可是如今才知道我少教了他什麼。他太聰明,也太執著,以前我覺得是好事,根本不用別人多管,如今才發覺,他的執著若是用在別的事上,那就成了要命的事。」

    陌天歌怔了怔,卻沒說什麼。

    只聽靖和道君慢慢說著:「眼下我最擔心的就是他了,不說那松風老兒要找他尋仇,他自身亦是魔魘纏身。他如今堅持閉死關直到結嬰,可我只怕……他過不了元嬰心魔這一關。」

    說完這些話,靖和道君閉上眼,歎了口氣,神色疲憊。

    陌天歌沉默許久,輕聲問:「師父,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麼?」

    靖和道君睜開眼,向來不正經的面容,此時是慈祥的:「以後你會知道的。」

    「……」

    「我收了你這後,就發現你跟當年那小子太像了,難怪他會……」靖和道君頓了頓,繼續道,「我已教壞了他,自然不能讓你也踏上同樣的路。當年那小子,亦是一心修煉,從不理俗事,我也不管。如今我想來想去,還是讓你多參與門派之事的好,多看一些,多聽一些,往後也不會太過執著。你們這樣的孩子,修煉什麼完全不必操心,行事之道卻要好好引導,如此也少走許多彎路。」

    陌天歌早已猜到靖和道君如此教她的原因,但如今聽他親口說出,仍然覺得感動。

    「好了,為師的傷沒什麼要緊的。當年我領你回來,說是讓你閉門思過十年,如今還有五年。這幾年來,已讓你歷練許多,如今你門派之事已熟悉得也差不多了,今日起便開始閉關吧。五年後,你出關之時,便可下山遊歷一番。去吧。」

    「……是,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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