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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重重初敞的錦帳 (六) 文 / 尼卡

    他心一邊跳一邊悶痛,這種悶痛感難以言喻而且越來越劇烈。請使用訪問本站。(更新最快更全的言情小說盡在——沒有廣告哦)

    他必須換一口氣才能繼續往下說。

    「她的確有可能一氣之下用極端的方式報復我。可是去參加那一個圈子的活動,不是她的做派。況且這種活動,非熟人介紹不會輕易吸納新人。她剛剛落地兩天,即使她以最快的速度跟那麼一群她不熟的人混在了一起,還是得有人帶著她。這個人是誰呢?」董亞寧眸子冷森森的,「只有我這樣的傻子,只顧了自己眼前,根本沒有注意到還有一個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也消失了。我想起很久沒見他的時候,人已經在國外。他說他酒後駕車進了醫院,養傷養了好久。我深信不疑。是車禍,昨晚,也是車禍,這未免也太巧了。我不能不聯想……當時事情確實有發生,證據確鑿。那伙子各式各樣的子弟聚賭聚毒亂交,但是湘湘並不一定有份兒。若是她在內,也不一定就真的是那樣的。事實很可能是另外的版本,跟我聽到看到的不太一樣……究竟怎麼個不一樣,還有待證實……」

    董亞寧直挺挺的身子不打一點兒彎。

    他至始至終看著外祖父的臉。

    在他的注視中,資景行又喝了一口水,垂著眼簾,等著亞寧繼續說。

    亞寧卻哽住了。

    他半晌沒有再說出一個字來。

    喉頭哽的厲害。

    他這是在猜,在想,在分析,在判斷。

    他告訴自己這是假的,可就算是沒有經過證實的、也許完全是錯誤的,只是想一下,他已經覺得,眼前是一片的黑。

    「……如果她的確那麼做了,後來的事情,直到昨晚以前,順理成章,天衣無縫。如果她沒有,如果她是被迫的,那麼,我的推測就是成立的。」董亞寧終於說出了他最想要說的。

    資景行覺得手中的杯子冰冷。不由得握緊,過了有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並不是手裡的杯子冷,而是他的手僵硬冰冷。

    董亞寧看著外祖父,說:「姥爺,我就說這麼多。」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

    資景行隨著亞寧的動作,抬起下巴,看著瘦削挺拔的外孫子站在自己面前。俊秀頎長的像是一竿修竹。

    這個性子一貫暴躁的外孫子,這些年到底沒有白白磨練,已經越來越在遇到大事的時候沉得住氣。

    「亞寧……」資景行一雙手掌一上一下的扣緊了紫砂杯。像是必須如此才能掌控的了手中的物事一般。

    董亞寧見外祖父沒有下文,他也並不是在等著外祖父的下文,但是沒有下文,恰恰是眼下最為可怖的。

    他只覺得背後一個接一個的滾雷滾過似的。

    他背轉了身。

    他需要一點緩衝。這樣面對著外祖父,他覺得自己繃不了太久就會歇斯底里起來。

    都是什麼人,聯手對她做出了這些陰暗骯髒的事情?都是什麼人?

    至親至信至愛的人。且幾乎每個人都有著冠冕堂皇的理由,每個人施一點點的力氣,加起來把她推到了懸崖邊上……而他,他是最後將她推下去的那個。

    「姥爺,我今天先把話說下。不管我接下來要幹什麼,您別攔著我。」

    資景行將腿上的毯子抽了下來,站起來,在亞寧面前踱了幾步,回頭,盯住了亞寧的眼睛。

    「光」的一聲,他手中的紫砂杯狠狠的被拍在了桌案上。

    董亞寧梗著脖子,繼續說:「等我弄清楚了,這些賬,一筆一筆的算清楚。」

    「你要跟誰算賬?」資景行開口。

    董亞寧緊咬牙關。

    「說!你要跟誰算?!」資景行聲色俱厲。

    「全部!」

    「糊塗!」

    董亞寧擰開臉,「我是糊塗。糊塗了這麼些年。」

    「那就繼續糊塗下去。」

    「姥爺!」

    資景行盯著他,說:「別以為事過境遷,形勢不一樣了,你翅膀也硬了,說怎麼著,就能怎麼著?你仔細想想,你在跟誰算賬?你是要親手毀掉這些年你父親、你母親和我積累起來的一切嘛?幫助外人?」

    董亞寧只覺得自己從頭到腳的血在變涼。

    「那您是讓我當不知道?」他問,「姥爺,她不是別人……」

    資景行看著亞寧發紅的眼睛裡那痛苦的眼神,一個「完了」的念頭迅速的劃過他的腦海,同時便是一股接一股的寒涼。非常現實的危險在靠近,他明白。只是心裡這麼清楚,他沒有說出口。

    「她不是別人,姥爺。對我來說……如果,那個時候,她。」董亞寧狠狠的吸了口氣,「如果那個時候她確實懷了孩子,姥爺,她是我孩子的媽媽。不是別人。我是男人,我不能讓我的女人被那麼毀。」

    他好半晌沒有出聲。

    他重新打量著亞寧。

    這是他從小調教出來的孩子,他知道他的品性。血性、烈性有餘,沉穩、冷靜不足。他總擔心他一頭腦一熱什麼都幹得出來的性子,遲早會闖出大禍來。這些年他便時時提點、有意磨練,頗見成效。否則,眼下還不知道該瘋成什麼樣子了……要知道亞寧在說的,可是

    湘湘。

    資景行喘著粗氣。

    「姥爺,」董亞寧後退一步,「您還記得您和姥姥第一次帶我去靶場打靶的事情嘛?」

    資景行點了點頭。

    「我手上沒勁兒。您從背後狠拍著我,給我糾正姿勢,說,既然今天拿起了槍,從此就要像個男人樣。」他伸出手來。手上有被槍磨出來的繭子,「銘記於心。」

    董亞寧長久的注視著外祖父。

    「姥爺,當初如果姥姥還在,她會怎麼選?」他問。

    資景行也注視著亞寧。

    亞寧本沒期望得到外祖父的回答,不料外祖父在嘴唇微微的顫了一會兒之後,說:「同樣身不由己,同樣要顧及身家性命。但,也許會跟我的選擇有所不同。」

    董亞寧在聽到這句話之後,頭低了下去。低到了雙臂之間。他的手牢牢的抓著外祖父的座椅……他猛然間跳起來,在屋子裡,逮住什麼拿起來就摔。整間屋子裡頓時充斥了怪異的聲音,和他如困獸一般低沉而痛苦的叫聲……很久很久,他重複著這樣的動作。明知道這對緩解痛苦毫無幫助,但是他不能停止。

    五臟六腑都像是被毒蟲侵蝕咬嚙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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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更新到這裡,明天繼續。抱歉更的有點兒晚。各位早點休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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