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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百一十二章 文 / 李飄紅樓

    現在是十一月,就在這個月份,「全景」的天徹底塌下來。

    一場無法預料的災難完完全全地將康進置於死地,那項他砸鍋賣鐵投資巨額資金的新城重建項目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地震徹底擊垮,所有資金付諸東流,而康進已經將全部的希望都壓在這上面。如今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無力調度更多的資金來維持公司的周轉運營,雖然他仍在努力。

    公司和地震的城市一樣不停地顫動。毫無懸念地,「全景」氣數已盡。

    美國。舊金山。

    檳榔呆呆地坐在沙發上,不知不覺天已經亮了,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很刺眼,可她依舊紋絲不動,如木泥雕塑一般。

    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將寂靜的空氣劃破一道大口子,她的心顫抖一下,神經質地抓起手機接聽,驚慌地道:

    「喂!」

    「檳榔!」冠玉僵硬地說,聲音低沉,「我們談談吧!」

    她沒做聲,但冠玉能從電話裡聽到她急促的呼吸聲,然後他說:

    「檳榔,對不起!」

    在他說「對不起」的一瞬間,檳榔的全身都僵硬住,如被判了死刑一般。心霎時被燒成黑黑的灰燼,她的全身也都像被燒焦了一般,撕心裂肺地疼著。

    「雨逢她想跳樓,檳榔,我不能眼看著她自殺。」冠玉虛弱而又語無倫次地,像是對她解釋,又像是對自己解釋,「我不能眼看著她因為我去死。」

    「不要再說了!」檳榔的心跳得很快,她覺得渾身虛軟,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心跳,她的胸口像得了最重的病一樣地疼。她手中的手機從耳朵上溜下來。她掛斷電話。

    冠玉躲在醫院長廊裡給她打電話,電話被掛斷,他無力地靠在牆上,手死人般地垂下來,心如刀絞。他閉上眼睛,胸口疼得幾乎令他不能呼吸。他咬著蒼白的嘴唇,閉上眼,兩行淚從眼睛裡流下來。

    檳榔放下電話,悲傷得不能自已。她用力摀住自己的胸口,那裡很疼很疼,疼得她幾乎都要死去了。肝腸寸斷之際,她張著嘴想放聲大哭,可聲音剛一出來她就噎住了。她發不出聲音,眼淚卻刷刷往下掉,似乎要將體內所有的水分都流乾。她咬住嘴唇,緊閉著眼睛,偶爾發出一兩聲沒有被噎住的嚎啕聲……

    第二天康爵知道了這個消息。

    「什麼?凌冠玉要和程雨逢結婚?」他霍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是。」steven站在他面前報告,「在醫院守著的人說程小姐跑到醫院樓頂鬧自殺,凌先生沒辦法,只好答應娶程小姐。」

    康爵又好氣又好笑,叉著腰走來走去:

    「真是荒唐!你確定他們真的要結婚嗎?」

    「是,醫院的人說親耳聽到凌先生是這麼說的。」

    「那檳榔呢?」

    「蘇小姐應該還在國外,因為凌先生是一個人回來的,而且蘇小姐家裡也沒人。」

    康爵勃然大怒:「凌冠玉現在還在醫院嗎?」

    「應該還在。」steven對老闆的怒氣表示理解,連他也覺得這種事太離譜。

    康爵二話沒說,憤怒地走出辦公室,到樓下停車場開上跑車直奔醫院。打聽到病房的樓層,他跑上去。

    此時冠玉正坐在病床前,給躺在床上的雨逢一勺一勺地喂粥。凌程兩家家長一掃陰霾,坐在一邊的沙發上討論婚事。康爵從病房外的窗子裡看到這番情景,怒火中燒。他推門進去,把裡邊的人嚇一跳,都看著他。他卻直直地看著坐在椅子上盯著他的冠玉,用一種可以把這間屋子裡所有人都凍上的聲音冷冷地道:

    「你跟我出來!」

    冠玉停了半秒,沒言語,放下粥碗跟他出去。康爵轉身就走,他走在前面,冠玉跟在後面。兩人來到大樓的空中花園的長廊裡,康爵止步回過身,冠玉也站住腳。秋末的光輝灑在他們身上,如鍍上一層金,越發顯得英俊倜儻。

    康爵盯著冠玉,開門見山,冷冷地問:「你要娶程雨逢?」

    「對。」冠玉與他對視,低聲回答。

    康爵得到答案,目光立刻從冠玉的眼神上挪開,想讓自己不要那麼生氣,可這一下他的火氣更大,他上前狠狠地在他臉上打一拳。這個力道不小,冠玉一下子倒在地上,嘴角被打破,滲著血。

    「我當初是怎麼對你說的?」康爵指著他怒道,「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沒有能耐你就不要碰她!你現在可真可笑!」他相當憤怒地,「我警告你凌冠玉,你馬上把檳榔在國外的地址發給我,從此以後離她遠遠的。如果你再敢近她的身,再敢碰她一根指頭,我就讓你永遠不得安寧!」他說完,怒氣衝天地走了。

    冠玉坐在地面上,嘴角在流血,很痛。可他的心流的血更多,更痛。被打過一拳後,他心裡居然感覺好受了些。

    十分鐘後,他把檳榔在舊金山的地址傳到康爵的手機,一個半小時後,康爵坐上飛往舊金山的飛機。

    冠玉已經離開兩天了,檳榔晝夜靠在窗前,不吃不喝也不睡覺,就一直靠在窗前向外望。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或者說她根本什麼也沒在看。她沒有意識,沒有精神,呆呆地站在那裡像一副空殼,天黑也不開燈,天亮也沒反應。她就那樣站著,漸漸地,她的心從初始的激動開始趨於平緩,她甚至覺得自己和冠玉的通話也許只是她的一場幻覺,冠玉是有事去別的地方,只是暫時離開她,很快他就會回到自己身邊,那一切不過是她擔心過度的幻想而已。想到這些,她的心開始顫抖著愉悅起來,她的心開始期盼,開始盼望他能早點回來。她就像瘋了一樣,完全沉浸在自己想像的幻覺裡,因為這幻覺已經變成支撐她不會垮下來的動力。

    今天的清晨多雲,天色灰暗,陽光躲在厚厚的雲層後休息。她靠在玻璃窗前,腦袋搭在玻璃上呆呆地望著外面。這時門鈴突然響起,如一劑興奮劑注入體內,讓她整個人都活泛起來。她打了雞血似的跑去直接將門拉開,她以為是冠玉回來了,她帶著極度興奮的笑容去迎接他,她有好多話想和他說,想敘述自己這場可怕的夢靨。

    然而門開了,站在門外的是康爵,他穿著光滑面料的白色西裝,站在門口,腦袋都快抵到門框上。

    檳榔的心彷彿掉進無底洞,這一刻她突然之間清醒,她望著他,笑容僵在臉上,她被判了二次死刑。

    康爵看著她逐漸變得空洞的眼神,心如刀絞,他低聲說:

    「我來接你回去!」

    一剎那,她的手從門把手上滑下來。她的嘴唇在抖,眼神迷茫。她退後一步,又退後一步,然後轉身往裡走。康爵走進來,將門輕輕關上。他望著她蕭索憔悴的背影,他的心裡前所未有地難過。他緊跟著上前一步,拉起她的手,順勢轉過她的身子,把蒼白空洞的她輕輕地攬進懷裡,柔柔地抱住。

    檳榔本來是呆滯的,可在被這個力道旋轉的一瞬間,她的心突然因為周圍飄忽的空氣開始發酸。當她的身體接觸到他身體的一剎那,她猛地感受到一股排山倒海的痛苦,這痛苦猶如活躍的火山突然從心底噴發了一樣,這次才是真正的、大規模地爆發。她在他的懷裡,眼淚不受控制地遽然落下,緊接著他身上的香水味不知道刺激了她的哪一根神經,她「哇」地一聲哭了,就在他的懷裡放聲大哭,大聲哭,想要把所有的痛苦都哭出來。她哭得淒然,那淚水就像海浪一樣浸濕他昂貴的西裝。

    他沒說話,也沒動,只是雕像般地站著,輕輕地撫摸她的頭髮。她哭得撕心裂肺,那聲音也在撕裂他的心。

    有一瞬,他的眼圈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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