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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錦上花開》08 愛難得,親難捨 文 / 酒微醺

    參與謀反的人皆已認罪服誅,謝荏華的事沒人知道,衛肆渢私下交代將其秘密關押天牢,若無聖諭任何人不得探望,在天牢內的囚犯登記冊上登記的也是假名。舒蝤梟裻

    衛錦之答應了謝冰雁,回頭便入宮,求了衛肆渢。

    衛肆渢心知是謝冰雁的關係,探一面倒不是不行,但另他更關心的則是他們夫妻兩個的事。思慮再三,給了御賜金牌,絲毫不催促處置謝荏華的事。

    衛錦之謝恩後便要走。

    「錦之!」衛肆渢喊住他,提醒道:「堂堂的沄王妃擅自來京,不是件小事,若有人起了疑心,掀出了其兄謝荏華之事,你知道後果。濉」

    衛錦之自然明白其中利害。

    當夜,一輛馬車來到守衛森嚴的天牢,衛錦之帶著身裹黑斗篷的謝冰雁下車,出示了御賜金牌,進入天牢之內。獄卒領著他們進入最裡面,打開一件單獨的囚室,裡面關押著一個頭髮散亂腳套鎖鏈的人。

    此人正是謝荏華,囚牢的生活磨去了他的光鮮神采,雖未用刑,卻形容槁枯殘。

    「哥……」謝冰雁喊了一聲,眼淚滾落。

    「雁兒?!」混沌中的謝荏華聽到妹妹的聽音,吃驚的抬頭,看到了他們兩人:「你怎麼來了?你……」

    謝冰雁將食盒放下,回頭看身後的人:「我想和我哥哥單獨說些話。」

    衛錦之微微皺眉,終究是答應:「時間不多,我在外面等你。」

    看著他走了,謝荏華問道:「你求了他進來的?皇上一直沒有殺我,我猜著是顧慮到你的關係,難得衛錦之看重你,不要摻合這件事了!雁兒,哥哥犯了這樣的事,必死無疑,不後悔,往後爹娘都托你照顧了。回去吧!別再來了!」

    「哥……」謝冰雁看著他如今狼藉的樣子,哭的哽咽:「哥哥要做大事,怎麼就不考慮爹娘?若是皇上惱怒下要滅門,你也是不後悔嗎?」

    謝荏華凝眉沉默,眼眶慢慢紅了,忍耐半晌,說:「有些事,哥哥不能不做,自古忠孝兩難全。臨死,是見不上爹娘最後一面了,能見你,我也知足了。告訴爹娘,請他們原諒我不孝,下輩子我再孝敬他們二老。」

    「哥!」謝冰雁滿腹的話,最後忍住,勉強收了眼淚,把食盒內帶來的酒菜擺出,為他斟酒:「這都是哥最愛吃的菜,這是最好的桃花酒。」

    謝荏華聞著桃花酒的味道,想起了年少時的意氣風發,那時怎麼會想到天下竟會這麼變化,又怎麼料到自己有如此結局呢?

    不再說話,他靜靜的吃菜喝酒,把一壺桃花酒都喝盡了。

    謝冰雁自始自終看著他,自然覺察得到他的異常,只怕她今天這一來令他覺得盡了臨終之事,她一走,他就會……

    她想到自小以來兄妹間的親厚,哥哥在她眼中才華卓越溫柔清雅,從小便教授她詩詞字畫,為她講述各地逸聞趣事。當初侯府提親,她正是聽聞衛錦之品性才華與哥哥不相上下,這才毫無異議。即便他的確是犯了死罪,她也不能接受他這樣被處死,更何況,她總覺得可以救,只要她盡全力。

    「哥,衛錦之很喜歡我,皇上又最重他這個弟弟,我可以求他放你。」她含著眼淚,笑著說起謊話:「你看到了,我求他,天牢都能來。他若不答應,我就不做他的王妃,他肯定著急不捨,一定會妥協的。哥,你要等我。」

    謝荏華看著她不停的哭,心頭情緒萬狀。

    她自小懂事,五六歲後幾乎就不哭了,往後性子越來越沉穩冷靜,外人形容她清傲,又讚她好才情好品貌。這樣的妹妹一直是他的驕傲,他偶爾玩笑自稱是她的半個老師。

    可笑,如今竟讓妹妹為他如此操心悲傷,讓爹娘為他寢食難安。

    「雁兒,謀反是不可饒恕的死罪,不要做無謂的事,若再因我帶累了你,哥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你要好好兒的做王妃,照顧好爹娘,替我盡孝。」謝荏華歷經幾任皇帝,豈會不知自己所犯的事情多麼重大,更深知她陷得深了會引來什麼災禍。

    謝冰雁恍若沒聽見一樣,默默的收拾食盒,收拾完了才說:「我自有分寸,哥,你等我!」

    出了天牢,馬車內一路安靜,直至回宮。

    謝冰雁擅自來京城影響不好,衛錦之也怕出意外,便直接將她接到宮裡,兩人仍是住在慈寧宮。見她一路上沉寂不語,衛錦之反倒不踏實,幾次想問,又怕她再開口乞求。事情敏感,他縱然是個王爺也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寢殿內,宮女們退下,兩人安歇。

    謝冰雁一直面朝裡背對著他,沉寂寂的夜色裡始終難以入睡,她知道,身側的人肯定也沒有睡。

    她驀地坐起來:「真的不能求皇上放了我哥哥嗎?我哥哥是個無權無勢的人,前朝沒人了,他已經盡過一回忠,事情已經結束了。」

    衛錦之跟著坐起身,眼神中儘是為難。

    沒得到任何言語,謝冰雁不意外,重新躺下,就像什麼都沒問過一樣。

    清早,衛錦之見她神色平靜,恍若無事一般,縱然心中隱憂,卻不好去問。他心下揣度著,若去向大哥請求,是否能放了謝荏華一條命?

    給太后問過安,謝冰雁問:「你去秋水閣嗎?」

    衛錦之知道作為基本理解,她要去問個安,便說:「我就不去了,還沒吃藥,你去吧。」

    實則昨夜睡眠不好,他精神不好,打算歇歇,若這麼氣色不足的去了,反而惹人擔心。

    謝冰雁哪裡會不知道,沒點破,自己去了。

    如今天氣和暖了,陽光暖融融的照耀著,因略帶著清晨的清寒,只有宮女們在外頭站著曬太陽說閒話。見她來了忙行禮,又往內通稟。

    她一進去便覺得屋內暖融融的,小皇子的笑聲傳了出來,暖榻上,尊貴的母子二人那麼高興。見此思彼,更覺心口發澀。

    「坐吧。」紫翎不等她行禮先開口說了話。

    謝冰雁卻是仍舊站著,許久才似積攢了所有勇氣般說道:「我想單獨和皇后說兩句話。」

    紫翎微愣,稍加分析便猜到了,於是讓奶娘將曄然抱下去,令相思等人都退下。

    「坐著說吧。」

    暖間兒內沒了人,謝冰雁對著她跪下。

    紫翎一下子就站起來,趕緊上來攙扶她:「你這是做什麼?有話只管說,何必這樣。」

    謝冰雁不肯起,語氣絕望而冰冷:「皇后定然知道我要說什麼,我知道不該求,可不能不求。皇后與皇上感情非常,若皇后肯說情,事情一定會有轉機。只要能讓哥哥不死,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你……」紫翎知道事情的重大而敏感,若不管不問,這謝冰雁與衛錦之……想著再次扶她:「你起來,我答應說情。」

    謝冰雁一聽這話,眼淚一下子掉落,又忙抬手擦了。她最最不願意在她面前展示脆弱,這次來乞求也是萬不得已。又有什麼所謂呢?什麼清傲,什麼矜持,什麼自尊,得不到的永遠得不到,可親情不能拋棄不顧,哥哥不能不救。

    紫翎審視著她刻意隱藏的眼淚,沉吟了片刻,說:「我可以保證救你哥哥,作為交換,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請皇后明言,我決不推辭!」謝冰雁早做好了各樣準備。

    「我希望你好好兒做沄王妃,給自己、給錦之再多一點兒時間,我是大嫂,希望你們能過的好。」紫翎盡量把話說的委婉又明白,就怕因她敏感多心而弄巧成拙。

    如今謝冰雁已不是初入府時的心境,聽了這樣的話,神情黯然:「有些事是不能勉強的。我會遵照皇后的話,盡心盡力做好王妃本分。」

    紫翎微微皺眉,忍不住多說了一句:「錦之是在乎你的,若不然,謀反大逆這樣的事,他能幫你去探天牢?你必定也瞭解他,再給他一次機會。」

    謝冰雁抬頭直視她,坦言道:「我一直不平,自認比你不差,可我糊塗,且不說是否真比得過你,便是比得過也不代表就可以得到。我是瞭解他,瞭解他的心,瞭解他的一切,正因為太瞭解反而更痛苦。」

    她最大的後悔便是新婚那夜太清醒,若沒聽到他念那個名字,她的心不會有那麼多的變化,便會與他做一對平平常常相敬如賓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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