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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名為「親切」的面具 文 / 蘇怡哀

    為此,少女很欣慰,她的努力終於獲得了回報——自己再也不是一堆被下意識屏蔽掉的視覺信號了!

    關於這一點,不明真相的群眾們當然無從知曉,他們同樣情不自禁地產生了一個極度錯誤的印象——果然是需要讓少主親自上門去接的貴賓啊!看他的臉,傾國傾城;看他揮舞的手,多麼熱情;看他臉上的微笑,如此溫暖;而那聲「大家好」,堪比天籟!

    諸神啊,這世上竟然會有如此完美的人!

    隨著洛緹斯踏進大門,穿過庭院,步入大廳,類似這樣囧囧有神的心聲像瘟疫一樣在整個城主府中迅速蔓延,讓這群早已對指揮官大人和冰山店主產生審美疲勞的人們終於找到了新的偶像——俗話說,距離產生美,所以在他們眼中,最不美好的公眾人物恐怕就是自家少主了!

    「阿洛,你對他們可以不用這麼親切的。」

    撒西爾還是那麼體貼,只是絕口不提少年這過度的熱情在自己心裡激起的萬千情緒。

    洛緹斯摸了摸僵硬的臉頰,感覺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將「微笑」這一表情維持過如此漫長的時間。而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的性子到底有多麼淡,可以說,除了洛提亞的遭遇能夠牽動自己的心情之外,其他的人與事,她實在懶得放下心思。

    事實上,如果不是共用一個身體,以至於感同身受的情緒太強烈,她實在也很懷疑自己究竟會對那悲慘而倔強的孩子殘存多少情感——這世上,沒有最悲慘,只有更悲慘,瑟希斯的記憶不就是對此最好的腳注麼?

    可眼下,這麼一個冷淡的傢伙卻因為某個僕人的失誤,不得不戴上一張名為「親切」的面具。而其中的鬱悶之情,除了洛緹斯本人之外,恐怕再也沒有誰能夠完完全全地體會了。

    作為一個拙於且懶於應對人際關係的傢伙,少女原本希望的是自己越不起眼越好,這樣才能讓她在人群中保持一定的舒適度,同時亦能在一定程度上釋放自己的本性。然而現在,她卻不得不主動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被逼著高調再高調,如此巨大的反差讓她的心情怎麼可能好得起來?

    這樣麻煩的事情,這樣虛偽的作派,天知道,她有多討厭!

    若不是腦子裡還有一根名為「理智」的弦時時刻刻緊繃著,她真想像那古怪的店主一樣,無所顧忌地放縱著自己的任性。

    說曹操,曹操到。

    洛緹斯在那個裝飾豪華的大廳中只呆了一小會兒,便聽見亞修和一個長者的交談聲由遠及近,最終進入廳內。

    少女是第一次見識到被大家稱為「冰山」的男人這樣熱情——雖然他的表情仍然是一樣的冷漠,但微微上揚的語調,稍稍變化的音量,無不表明他情緒的溫度並不像表面那般冰冷。

    亞修才剛進來,就看見了那個曾經有著一面之緣的少年。與此同時,他也想起了那把匕首,於是衝著洛緹斯輕輕地點了點頭,算作招呼。這一小小的舉動並沒有引起在場其他人的注意,但對於他來說,已是極為難得。

    撒西爾原本正在跟洛緹斯閒聊城主府的歷史,見父親和好友一起進來,便起身為他做介紹:「父親,這是洛緹斯。阿洛,這是我父親。」

    洛緹斯再度掛上自己的面具,微笑地行了禮,問候道:「城主大人,您好!」

    劍聖大人雖是第一次看見洛緹斯,但關於這個少年的一切,卻自有人事無鉅細地向他匯報——從費迪亞將他自雪地抱回的那一刻起。

    因此,那位看似隨和、實則精明的長者完全清楚自家兒子與世侄是如何對待眼前這位來歷不明的美少年的。如此容顏,任誰都會想要好好照顧,但卻不是誰都會宣誓效忠。

    知子莫若父,可即便是劍聖大人也不明白,那個心比天高的兒子為什麼非要把自己餘下的人生統統奉獻給一個除了容貌一無所長的神秘少年?

    所以,他主動提出讓洛緹斯來城主府一同過新年。只是,與其說他想是親眼見一見傳說中的絕色美少年,倒不如說,他期待著能用自己的眼睛來尋找出少年的特別之處——他知道這孩子的身上必然有什麼東西在強烈地吸引著自己那個天賦卓絕的兒子,而那東西絕對不是那張傾國傾城的臉!

    儘管心裡翻騰著種種思緒,但表面上,劍聖大人卻一絲兒也不曾表露。他爽朗地笑著,毫不顧忌地調侃起眼前這個初次相見的小傢伙:「小洛啊,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漂亮過頭了?嘖嘖,這麼精緻的臉蛋,放在一個男孩身上倒是可惜了呢!」

    洛緹斯聞言很是訝異,她忍不住抬起頭,細細打量起這位身份高貴的長者。

    只是,面前這身材魁梧,聲如洪鐘的大叔就是劍聖?長得和撒西爾真是一點兒也不像啊!倘若除去那一身貴族的衣裳,完全跟大街上最最普通的冒險者沒有任何兩樣!而與他的相貌相比,他的作派就更像了——這樣調侃初次見面的小輩可不是一般的貴族會幹的事兒啊!

    不過,洛緹斯並沒有覺得不悅,直率的態度總是要比優雅的禮儀讓她更為放鬆——不論那態度是真是假,她都可以順水推舟地將那些繁瑣的社交禮儀一併略去,何樂而不為?

    何況,她原本就是個女孩,不是麼?

    洛緹斯不計較,倒有旁人替她計較起來,這不,少城主同學憤憤地喊了一聲:「父親大人,請注意您的形象!」

    「形象?我什麼時候有過那種不知所謂的東西?」

    劍聖大人並不領情,而是面對著洛緹斯,開始肆無忌憚地揭自家兒子的短:「小洛,我這個兒子太無趣,人還沒有劍高的時候就成天跟個小大人似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別跟他靠太近,被他傳染就糟糕了。你看亞修多好,凡事直來直去,從不弄些彎彎繞繞。來來,你也坐到我們這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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