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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七章 無法匹配的身與心 文 / 蘇怡哀

    撒西爾無疑是幸運的,他有幸成為了最早見識到洛緹斯這一驚天秘密的兩人之一,而這一殊榮將持續很長很長時間。從這個角度來說,他和費迪亞的確已經擁有了自己的至寶,而能夠與他們分享的人要到很久很久以後才會出現。

    不過,瑟希斯的體貼還帶來了另外一個誰都沒有預料到的後果。當然,關於這一點,他們很快就會發現了。

    洛緹斯成為隱形人的一個非常大的弊端在正午的人山人海中顯得尤為突出。因為潛意識裡屏蔽了來自這一絕色少年的視覺信號,因此,所有的人都想當然地以為那塊地方是沒有人的。而陷入這樣人擠人的困境中,一個空位是多麼令人垂涎啊,怨不得在那附近的人們都爭先恐後地湧過去,以期為自己獲取一些呼吸的空間。

    當眾人如潮水一般向著自己幻想中的空地移動時,一個身影卻搶在所有人之前衝到了終點。他的爆發力是如此地驚人,以至於一個照面便將那看上去身嬌體弱的少年狠狠撞倒在地,然後繼續在人群中橫衝直撞,迅速開闢出一條細細的通道。

    彼時,費迪亞正專注地朝身後察看撒西爾的下落,心焦地等待著好友的發現。而護衛們見長官臨行之前反覆叮囑的危險完全沒有發生的跡象時,多少都有些懈怠了。

    可就是這一瞬間的疏忽,打破了今天一直平安無事的假象。當然,從某種角度來說,這種情形直到現在才發生,才是最令人不可思議的吧。

    費迪亞第一時間便被騷亂所驚動,他轉過頭時,卻意外地發現今天的重點保護對像正跌倒在自己身旁。對肇事者的憤怒和對少年的疼惜,混合在一起,一股腦地湧上心頭。他一面大喊著讓護衛去抓人,一面彎下身子去扶洛緹斯。而此時,後者的臉上卻一片恍惚,看得指揮官大人越發心揪。

    洛緹斯當然沒有受傷,被瑟希斯的能量與撒西爾的藥材雙重改造過的身體,簡直如同將她整個人脫胎換骨、洗髓伐經了一般,這樣的小打小鬧又怎麼可能對她造成損傷?因此,與其擔心這個,倒不如說一切正好相反——正是因為這身體太強悍了,才讓少女至今沒有回過神。

    而她那目空一切的僕人還在耳邊喋喋不休:「真是笨死了,這麼慢的速度,你居然會躲不過去?白白浪費了我的能量,哼!」

    洛緹斯很想反駁他,那個人簡直像狂風一樣直直地衝她而來,又急又猛,尋常人怎麼可能避得開?

    可是她不能將此作為借口。雖然她不是武者,但也絕非普通人,有瑟希斯這樣的僕人,有撒西爾餵給她的龍血,她怎麼可能是普通人?她也不可以是普通人!

    只是,該怎麼描述剛才的一切呢?在男人準備拔腿狂奔的那一刻,她已經有所感知,而那速度雖然在旁人眼中頗有些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但對於洛緹斯來說,卻像是一個悠長的慢鏡頭。她原本以為那樣慢的速度,自己要躲開簡直輕而易舉。可她錯了,直到她倒地之時,仍然不明白,明明她的感官是如此地敏銳,她的身體是如此地輕盈,但自己居然沒能躲開,為什麼?

    「瑟希斯,告訴我原因!我能看清他的動作,也擁有被改造過的身體,為什麼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洛緹斯苦思良久,始終尋不著答案,不得已,只好求助自己那高傲的僕人——時時被人俯視的滋味可真難受,這樣的傢伙怎麼可能老老實實聽命於她?

    果不其然,身為主人的洛緹斯第一百次遭受到了這世間最為深切的鄙視,鄙視的施與者顯然是自己那位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僕人。而此刻距離他們正式建立邦交才過去了不到一整天。

    我是主人,不必跟僕人計較,我忍;我是螻蟻,不能跟神明計較,我忍;這是第一天,未來像這樣的日子多得足以讓任何人絕望,我忍忍忍!

    少女惡狠狠地咬著牙,將自己被撩起的怒火生生地埋回心底最深處。

    「瑟希斯,告訴我吧。」洛緹斯低聲地請求。

    是的,她最終還是決定使用懷柔戰術。瑟希斯眼下固然對她無可奈何,但跟這樣一個堪比原子彈的傢伙比架子比脾氣無疑是蠢人行徑。何況,面對一個僅次於創世神的存在,任何人都只能採取以柔克剛的方式,不丟人,真的不丟人,她默默地安慰著自己。

    名義上的主人虛心求教的樣子大大激發了瑟希斯的虛榮心,儘管他已經強大到完全不需要這種毫無用處的東西!

    被愉悅的神明終於大發慈悲,收起了自己的鄙視與唾棄,認真地講解起來:「你的身體雖然接受了我的能量,又經過龍血的衝擊,與普通人不可同日而語。但究其本質,卻仍舊屬於人類的範疇。這一點目前並不能改變。而人類的身體再強大,也不能超越自身的局限。這就是說,不論你想要達到什麼樣的境界,依然需要進行訓練。

    眼下,你的感知力已經很強大了,想必剛才你對此亦有所察覺。其中雖然有感官被強化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你的精神力遠遠超出了正常的人類。當然,請不要忘記,這一點也是我的功勞!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即便你能夠看清楚旁人無法看到的東西,但由於你的身體本身並沒有得到合適的鍛煉,那麼無法與你的精神力相匹配自然屬於情理之中的事情了。一言以蔽之,你的身體再完美,也只是塊璞玉,想要做到旁人無法做到的事情,仍然要靠你自己的雕琢。聽明白了麼?」

    洛緹斯沉默著,沒有給予自家僕人適當的回應。她陷入了深刻的自省中。

    瑟希斯的鄙視果然是有道理的,不是因為他強,她弱,他是神明,她為螻蟻。只是因為她剛剛才意識到,僅僅一天的時間,她竟然已經忘記自己不過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類,而這卻是最最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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