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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一章 仰望天空的心 文 / 蘇怡哀

    「什麼當如何?」

    號稱天上地下僅次於創世神的傢伙被自家主人那突如其來的反應弄暈了,一時半會竟然沒能答上來。

    他原本是那樣的自信滿滿,以為一出祭殿,世間萬物皆唾手可得,任他翻雲覆雨。然而現在,他發覺自己錯得離譜,解除封印非但沒能讓他掌控一切,反而陰差陽錯將自己的脖子送到了別人的手中——儘管困住他脖子的那根繩子看上去並不結實,而握住那繩子的手看起來也脆弱得不堪一折。

    可正是這樣一個螻蟻般渺小又無力的人,臉上卻浮現出那麼詭異的笑容,詭異到連他這樣強大的存在竟然也能從中察覺出一絲令人顫慄的寒意。又或者說,正是因為他太強大了,所以才嗅到了某些不安的氣息?

    異世界的靈魂果然還是太複雜了,瑟希斯晃了晃腦袋,放棄追尋自己直覺的由來。在最後的最後,他仍然例行公事般地詛咒了一聲洛提亞,直到將自己心裡的一切不滿與憤恨都融進去之後,這才將注意力轉回到那坑爹的現實中。

    「嗯,沒事。」

    與自己那位悲催的僕人不同,洛緹斯的心情倒是很愉悅,她混不在意地晃了晃手,將自己的自言自語和僕人的疑惑像塵埃一般統統都揮去,接著,便大大咧咧地進入了下一個議題:「既然我已經知道真相,那第二層幻術就完全沒用了。而第一層幻術如果由你來施展的話,天底下有幾人能看穿?」

    「眼下我能使用的力量不及聖石的千分之一,人類之中應該沒關係。可要是遇上其他強大的種族,就不好說了。」

    瑟希斯一本正經的回答倒讓洛緹斯有些意外,她原以為這個高傲的傢伙會一口咬定他人皆螻蟻,自己最能耐,沒想到,竟還有實事求是的一面。

    當然,實事求是絕對是一個非常美好的品德——最終拿主意的可是她這個主人呢,要是隨隨便便被忽悠了,那怎麼行!

    於是乎,少女的心情越發愉悅,她甚至沒怎麼糾結,便乾脆利落地做了決定:「沒關係,只要人類看不穿就足夠了。畢竟我暫時不會離開帕維亞,碰到強大種族的幾率應該是很小的。」

    就在洛緹斯終於從失憶的狗血情節中被解放出來的第二天,持續了幾個星期的暴雪終於停住了。這無疑維持了少女的美好心情。

    作為一個新生的靈魂,洛緹斯對於這個世界的印象僅僅停留在他人的記憶中。然而,那些記憶是如此地暴力、血腥、悲哀和淒慘,以至於她簡直不忍心回顧第二遍。但除此之外,完全屬於她自己的記憶就只有短短的三個星期。

    在那三個星期裡,她過得像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嬰兒——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都比不上。後者至少還能在自家庭院裡散個心、賞個景什麼的,而她連房門都沒出過一步,活動範圍僅僅局限於床和窗之間。

    這是多麼苦逼的生活啊!幸虧那時候她還在忙於尋找自我,否則患上抑鬱症的幾率就算沒有百分之百,總也有個百分之七八十吧。

    雖然洛緹斯繼承與接收過的記憶龐大又雜亂,充斥著這個世界從古至今最極致的醜,最極致的惡,和最極致的悲,但與早已絕望的洛提亞不同,她仍然認為,世界應該是美好的。儘管她根本不知道這種宛如信仰一般的堅持到底從何而來,正如她也完全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在毫無記憶的時候選擇了「洛緹斯」這個沒有來歷卻又似是而非的名字。

    然而,不管她究竟曾屬於哪個世界,意識中是否還殘存著前世的種種,但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她的的確確是一個剛剛出生的小傢伙,因此對於外界的好奇和想要嘗試一切的渴望,都是那樣地真實,且迫不及待。

    在她的記憶處於混亂之時,這種情緒尚且能夠被抑制,可一旦自己從眼前的困境中被解脫,它便開始不斷膨脹,險些讓這生性冷情的少女無法控制。

    可想而知,當洛緹斯聽見費迪亞和撒西爾那愈來愈近的腳步聲時,會有多麼興奮——這是她三個星期以來,第一次如此期盼這兩個看起來總是有些古怪的年輕人。

    她要出去!這一次,她一定要堅決表明自己的這一態度。當然,她並不是受夠了之前那宛如被囚禁的生活——彼時,她自顧不暇,根本無法顧忌週遭的一切。但如今已不同,她重新擁有了自我,擁有了人生目標,而為了達成那眼下看起來遙不可及的目標,她還有很多很多的東西要學,有更多更多的事情要做。

    一旦意識到這一點,這方寸之地再舒適,也無法安撫她那顆仰望天空的心。

    洛緹斯原本以為說服兩人必定要費一番工夫——她可沒忘記,自己從前每次流露出想要離開房間的念頭時,所遭受過的巨大阻力。雖然她能看出他們的好意,但這並不表示自己就願意被這好意束縛。

    不過令她意外的是,費迪亞和撒西爾居然很爽快地同意了她的請求,甚至主動安排了陪同出門的事宜。

    當然,她並不知道指揮官大人與少城主為此進行過多麼複雜的內心爭鬥,而他們亦不願將此暴露。畢竟,自從撿到洛緹斯的那天起,費迪亞和撒西爾便將他視為了自己必須背負的責任。但這責任絕對不是包袱,反而更像是諸神給予他們的恩賜。

    因此,他們總是忍不住想要把這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統統堆在他面前,任他挑,任他選,而撒西爾正是抱著這種心態擅自實施了「人體改造計劃」。

    同樣地,在看似軟禁的表面之下,隱藏著兩人那顆護犢的心——他們無法自控地想要替這少年遮住來自外界的所有風雨,將他牢牢護在身後。

    不過,在這所有的無私之中,卻也夾雜著小小的私心——指揮官和少城主情不自禁地將絕色少年視為了獨獨屬於兩人的珍寶,他們不願意將這珍寶置於眾人的視線之中。儘管他們的理智非常清楚,一切皆是自己的妄想。畢竟,少年不是他們的私家收藏,細心照料他並不能為自己添加上任何所屬權。而與此同時,任由他與世人接觸也並不會將那虛幻的所屬權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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