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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四回 皇兄與皇妹 文 / Vanspiri

    看著董筱幽驚慌失措的樣子,公主倒是比較滿意:這下這個小妾以後還敢不敢不聽自己的?她垂下頭來,用指尖托起董筱幽的下巴,慢悠悠地說道:「你自己說說看,本宮該怎麼責罰你呢?」董筱幽的臉色越發蒼白,一對幽黑的眸子裡閃現著驚恐的神色。

    一旁的王妍如今什麼也沒說,她自己覺得剛才已經提示過這個笨丫頭了,沒想到她居然如此不開竅,讓她被公主狠狠懲罰一通,吃個教訓也好,本來張夫人也不太喜歡她。其實王妍和張夫人一直以來擔心公主嫁過來以後會不給她們好臉色看,因此才非要王玄娶了號稱「幽州第一才女」的徐榮過府,希望她是個善於心機的女子,能得到王玄的寵愛,遏制公主在府中的地位,但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徐榮嫁過來以後她和張夫人才發現這丫頭對爭寵方面毫無興趣,也並不喜歡參與她們之間的閒聊,每日只顧自己帶著丫鬟玩耍,跟個小孩子一般,張夫人因此很是失望。王妍今日來探探公主口風,沒想到公主對自己還算客氣,並沒有想像中的張揚跋扈,因此她便對公主有了好感,從而也不再願意繼續幫徐榮。

    董筱幽心中很是慌張,看到王妍一副看戲的悠閒樣子,心中更是沮喪:唉,也怪自己太不懂事了,這種見風使舵的丫頭,能指望她在關鍵時刻幫自己嗎?如今是公主教訓自己,而不是當初的二哥欺負自己,再也不會有個四哥來幫她出頭了。玄哥哥呢?他一早便出了門,想必是郡裡還有要緊的事,更何況如今他恐怕和公主二人是郎情妾意,只怕也已經站在了公主一條線上了。

    天下之大,居然沒有人能救她?董筱幽有些認命了。

    「皇妹,幾年不見,你脾氣可沒見小啊?」一個雄渾的男生響起。

    一個儒生打扮的男子從園外走了進來,董筱幽看著他似乎很是眼熟的樣子,但又記不起來在哪裡看到過他。

    公主拍了拍手,讓宮女放開了董筱幽,然後她一臉媚笑著:「哎呀,是皇兄啊!本應該是我來給你問安的,沒想到皇兄先來了我這兒一步。」說著,便朝著他欠了欠身,一旁的王妍也起身朝他行了禮。

    董筱幽心裡一驚:皇兄?莫非是當朝的太子或者王爺什麼的?看著眼前這個面色白淨的男子,一身白色青絲繡邊的錦袍,頭戴一般成年男子的髮冠,雖然質地很好,但並沒有那種想像中的皇家氣質,看上去就跟一般富貴人家的書生一樣。

    那個男子笑著看了看董筱幽,然後朝著公主戲謔道:「我這才來,就看到皇妹在欺負人啊?」

    董筱幽連忙從地上站起來,整了整衣裙,朝他福了福,便垂著頭,低眉順眼的站在一邊。

    公主撇了撇嘴角,說道:「皇兄這是說哪兒的話?我不過是教訓一下這個不知規矩的丫頭,讓她明白自己不過是個妾室的身份而已,哪會欺負人啊?」她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似乎和這個男子關係甚好。

    白衣男子只是笑了笑,便側過頭去盯著董筱幽看,董筱幽頓時臉色一紅,全身不自在,她想:這個人確實好生眼熟,但自己已經記不起來了,莫非他認得自己?既然公主這麼喜歡他,想必他要替自己求情,公主一定不會再打自己了。

    「這位公子……以前見過…奴家?」她被那耳光打怕了,對自己的稱呼也改了,自稱「奴家」的話,公主應該滿意了吧?

    劉瑛和王妍也是一副疑惑的神色,白衣男子衝著她們二人微微一笑,然後對著董筱幽親切的說:「姑娘看來是忘了在下,兩年前,咱們在香滿樓曾經有緣見過一面。」

    董筱幽想了想,記了起來:原來竟然是當日那個自稱廬陵人的奕真!沒想到他居然是公主的皇兄?這麼說來,他也是劉氏血脈?那為什麼會自稱奕真呢?她雖然好奇,但連忙回道:「哦,是奕……公子?奴家記起來了。」

    公主不滿的問道:「皇兄,你認識這丫頭?」

    奕真淡淡一笑:「嗯,兩年前曾經見過一面,據為兄所知,徐家四姑娘才貌雙全,又是溫婉嫻靜的女子,皇妹如何要懲罰她?」

    公主見奕真的言語中,有心要偏袒徐榮,心中不快,道:「她不過是個妾而已,本宮教訓她還不可以?更何況她之前還敢在本宮面前自稱我,而不稱奴或妾的,本宮也只是帶王家長輩教訓教訓她罷了。」

    奕真聽了,臉上沒有任何神色,只是依然淡淡的說著:「自古長幼有序,這些事情就交給長輩去管教,也沒必要輪到你來插手,如今你才過門就打罵妾室,傳出去人家都要說你善妒呢,那就是給皇家丟臉了。」

    劉瑛雖然極不高興,但卻只能作罷,冷冷的對董筱幽說道:「本宮已經管教過你了,你就先給本宮下去吧!」

    董筱幽聽了,如獲大赦,連忙躬身朝眾人行了禮,說道:「奴家這就下去。」慌慌忙忙的退了下去。

    奕真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記起兩年前,當日在香滿樓中,見她與兄姊一起,說笑談天,一副天真可愛的模樣,如今卻淪落到王家為妾,給自己這個從小刁蠻的妹妹欺負,心中倒是有些感傷。他不是一個同情心氾濫的人,但他也懂得憐香惜玉,而且記得那一日的徐榮,笑得很是開懷,剛才卻是一副怯弱懼怕的模樣,自然多少覺得有些憐惜。

    劉瑛衝著王妍和幾個下人說道:「本宮和皇兄有事要詳談,你們都先下去吧。」於是王妍跟著幾個丫鬟一起拜別了公主。

    眾人都離開以後,劉瑛拉著奕真焦急的問道:「皇兄!你還不打算回宮嗎?」

    奕真搖了搖頭:「我早就已經看淡了,父皇都准我四海漂泊,皇妹還要想約束為兄嗎?」

    劉瑛死死盯著奕真,輕聲說道:「年初,是你將太平道要起義的消息透露給的父皇吧?父皇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我猜,只有你最有可能,幸虧有你的提醒,否則說不定雒陽都被黃巾賊給攻陷了。」

    奕真沒有回答她,只是看著窗外:「只是可憐了中原的百姓,要受盡戰亂的迫害了……誰來坐天下我並不關心,只要能讓天下蒼生安定,哪怕不是我們劉家的人,我也不在意。只是張角這個人不適合當皇帝而已。」

    劉瑛變了臉色:「皇兄!你知道嗎,你若是再不回宮,父皇今年便要打算立辯弟為太子了!皇長子本應是你!更何況,劉辯那個無知小兒,不過是屠夫家的粗鄙女子所生,他有什麼資格做皇帝?」

    奕真歎了口氣:「辯兒皇弟的面向無福,恐怕確實不適合當皇帝……只是,我更不適合。」

    劉瑛心中很是焦急,語氣也更加尖利:「皇兄!你也算是自幼文才出眾,即使是父皇,也遠遠比不過你有能力,為何要說你不適合?你都不適合的話,那咱們劉家的天下就要完了!」

    「皇妹,有些事情是注定的,我不想去逆天行事,咱們劉家的江山……早就給父皇以及之前好幾個祖輩敗壞了!即使我登了皇位,也依然無力改變這天下的局勢。」奕真也是非常痛心,他幾年來的努力,培養了一批人才和精英,但如今僅在不到半年裡便幾乎全部折損在了黃巾起義中,這讓他深感自己的無力,兩年前的雄心和壯志如今已經灰飛煙滅。

    「可是……皇兄,那你便甘願放棄天下?」

    「唉,皇妹,你可知當初我為何要更名改姓?」奕真原名劉奕,是漢靈帝的長子,被封為廬陵王。

    「不知。」

    「我當初以真為名,便是要參悟天地萬物的真理,是希望順天意,而非逆天意。這些年來,父皇做了些什麼,這大漢江山傾頹到了什麼地步,不是簡單幾句話便能說完的,我雲遊四海,遍訪各地賢才,才知道,我們劉家的天下已經要走到盡頭了……」

    「皇妹,我沒有那個能力為天下蒼生做出什麼貢獻,但只要我不登基,便不會因我之過,害苦天下的百姓,這也算是我為這天下唯一能做的貢獻。」

    劉瑛聽了,臉色慘白:「皇兄!我不能同意,連你都不行,那劉辯那個小兒若是當了皇帝,豈不更是要害苦天下蒼生了?」

    奕真笑了,他搖了搖頭:「他不會……而且,只怕當時他連那個權力都沒有了。」他收轉了笑意,對劉瑛說道:「好了,皇妹,這些事情你身為女子,本不應該過於操心……我離開雒陽的這些年來,母上怎麼樣?」

    「很不好……父皇成日只是奢靡無度,**被他弄得烏煙瘴氣,母上的話父皇一個字都沒聽,還差點將她打入冷宮,她太軟弱了……每日只能以淚洗面。」說到這裡,劉瑛皺緊了眉頭,她從小性格潑辣,沒人敢惹到她頭上來,但她的母親賢妃卻是個溫順的女子,對於劉宏的**無道,她只能苦口婆心的規勸,卻每次只能換來劉宏的蔑視和厭煩,甚至對她肆意打罵,她從小便看慣了母上一個人默默哭泣的背影,聽慣了三宮六院對她母上的輕蔑之詞。也因此,她才痛恨那些動輒便以淚洗面的柔弱女人,她認為,無論是男女,一定要有自己的力量,否則只能成為弱者,哭泣能有什麼用?不過是讓人厭煩和輕視而已。若她是男兒,只怕早就要奪權廢帝了。

    奕真自然懂得劉瑛的心思,他對劉瑛勸道:「父皇確實是昏庸……也難為母上了。不過,你不應該遷怒於徐家的四姑娘身上。」

    劉瑛瞪大了雙眼:「怎麼?皇兄又突然想為那個丫頭求情了?莫不是你看上了她?」

    奕真矢口否認:「並非如此,只是那孩子年紀還小,也並非奸猾之人,你性子耿直,遇到她那樣文靜卻又不喜搬弄是非的妾室,是你的福分,你善待了她,便等於善待你自己。」

    「哼,皇兄這話說得,似乎很瞭解那個死丫頭?」

    「也非如此,觀察一個人,有時候只需要憑面向、言行舉止便可以瞭解其秉性……你還小沒有參悟這些,我嘛……也僅只在皮毛而已。」

    「是是是,我是還小。但是我是錙銖必報的,她要待我好,我便絕不虧待她,她若要想算計我,我就讓她死的很難看!」

    「唉……你是皇家的女子,如今又遠嫁遼東,凡事還需三思而為,有時候得饒人處且饒人才是長久之計。」

    「哼,皇兄你心底太過良善了!我只知道,打蛇不死,必為其傷!」

    「你就是從小這個性子……都怪為兄把你慣壞了,為兄如今可是為你今後的名聲著想。為兄可不喜歡人家說你是妒婦呢。」

    「皇兄你就別再多說了,我該怎麼做,如今心裡有分寸呢。」

    「好好好……為兄便少說兩句,時候差不多,為兄也該告退了。」說著,他便要往園外走。

    「皇兄,你既然這麼關心皇妹,那便多留幾日?」劉瑛不捨得挽留著他。

    「如今我是四海為家,那倒也無妨。」奕真笑著點了點頭。

    董筱幽從公主的院子裡退了出來,碧落一見她那模樣便知道受了委屈,趕緊扶了上去,連忙柔聲問道:「小姐你怎麼了?看你臉都快腫起來了,公主竟然打你?」

    董筱幽歎了一聲:「算了……咱們惹不起她,以後還是盡量躲得遠遠的吧。」

    碧落眼見她吃了虧,心中很是愧疚:「都怪奴婢不好,奴婢剛才說什麼也應該同小姐一道進去的。」說著,她疼惜的去輕輕揉了揉董筱幽的臉。

    「碧落,你別自責了,這不是你的錯。就算你想進去,人家不讓你進,到時候還是咱們吃虧啊……而且我們就兩個人,公主那邊別說身份地位不同,就是丫鬟婆子,她們也有十幾二十個呢,咱們終究是敵不過的。」董筱幽抿嘴沖碧落笑了一笑,想安慰她。

    碧落頓時眼裡一紅:「都怪奴婢沒用,讓小姐受委屈了。」

    董筱幽摸了摸她的頭,小聲說道:「碧落別這樣,你還是榮兒的姐姐呢,咱們還是快回去吧,我可不想再在這裡呆著了。」

    「嗯,小姐說的是。她們也太狠了,才見面就這樣欺負您,得趕緊回園子裡拿熱水給你敷一下,不然臉腫起來便不好看了,只怕到時小姐連門都不敢出了。」碧落焦急的起身,拉著董筱幽就要回去。

    「好啦,我才不怕呢,我從小受兄長們的打罵也不少,身子沒那麼嬌貴的。」董筱幽看著碧落如此關心自己,心中感到頗為溫暖,如今沒有了徐家的長輩疼愛自己,也沒有了徐班這個哥哥,徐姜這個姐姐照顧自己,還好有個碧落,兩年來和自己寸步未離的,倒也和自己的姐姐差不多了。這王府裡,只有她才會真正關心自己。

    碧落聽了,紅著眼睛說:「小姐,切莫這麼作踐自己,您的身子是最嬌貴的,即使是公主也不應該這麼不講道理的。咱們還是趕緊的回去了,奴婢要給您擦一下身子,還不知道她們有沒有傷著小姐其他地方呢。」

    「好啦,碧落姐姐,莫要這麼驚慌了,我自己的身體我還不清楚嗎?」董筱幽勸道,心裡卻是暖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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