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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253 事發 文 / 風露霜

    葉落歸根之時,冬天的寒氣日盛了。

    玲瓏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歎道:「這天不知何時會下雪,怪冷的。」

    華氏也湊到窗前,道:「也就這幾日了,臣妾瞧著天上的雲厚得快要壓下來了。」

    還說著話,聽裡面一聲道:「好了。」

    玲瓏和華氏都轉過頭去,許昭儀才放下筆,身旁的宮女將案上的宣紙捧起來。

    「娘娘和華才人真悠閒,臣妾在畫畫你們卻在欣賞外面的景色。」

    閒來到許昭儀處說話,華氏聞得玲瓏回宮後與許昭儀走得近,也約了一同來,許氏擅丹青,閒話了幾句不知怎麼扯到這個上,華氏求許氏作畫一幅。

    華氏與許氏先前並不相熟,玲瓏本還擔心華氏的舉動會惹得許氏不快,沒想到她到高高興興地讓人拿來了紙和筆。

    可見投其所好比一味奉承更能拉近關係。

    許氏畫的是翠竹松柏,冬日裡看著倒有幾分傲然骨氣。玲瓏笑道:「可惜宮中花草栽種遍佈,這些松柏之類卻種得不多,寒梅傲雪固然讓人動容,松柏挺立也另有風姿。不知許妹妹肯不肯割愛把這幅畫給我,拿回去掛著屋子裡也多添些綠意。」

    華氏聞言嗔道:「貴妃娘娘也太會搶先了,這畫明明是臣妾求了昭儀娘娘畫的,怎麼您一見到好就先問了去呢!」

    許氏掩唇笑道:「左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我再幫華才人畫一幅就是了。」

    玲瓏含笑點點頭,「那就有勞許昭儀了。」宮女們又磨墨鋪紙。

    華氏坐到邊上飲了口熱茶。暖暖茶香縈繞滿室,隨口道:「說起著蒼松翠柏,宮裡也不是沒種著,只是世人皆愛花團錦簇。宮中尤甚。所以咱們看得見的地方無處不是斑斕錦繡,倒只有那些冷僻的宮院才會種著蒼松翠柏,亦不至於光禿禿地難看了。我記得……好像那蹚碧軒就以松柏密佈而……」

    華氏話說了一半即收在喉嚨裡。眼睛瞧著玲瓏。

    蹚碧軒在前朝時也是一處風雅之地,只因前朝皇帝愛這些蒼松迎雪仍翠的氣節,專門在宮中置的一處庭院,至今如華氏所言,大家都喜歡色彩絢爛的喜氣景象,蹚碧軒因所處僻靜年久失修,早淪為不得寵妃嬪的居所。

    而今住在裡頭的是降為婕妤的上官易蓉。

    「瞧我真是不長進。無緣無故說起那個地方作甚,真是該打,娘娘可別往心裡去。」

    御花園裡被玲瓏嚇過一回的上官易蓉雖不敢再當著面出來鬧,背地裡卻日日拿些難聽話咒罵著玲瓏,以至於宮中皆有耳聞。華氏頓覺自己失言。

    許氏運筆作畫並不抬頭,淡淡道:「上官婕妤久無婦德口出惡言,娘娘怎地還容得她這樣久?」

    玲瓏靜靜笑道:「耳邊飄過風聲,吹過也是無痕的。她今時今日能這樣說,也只能這樣說,時候未到,先縱著她也無妨。」

    許氏挑了一眼,華氏顏色微動,道:「臣妾也不拐彎。冒昧問一句,娘娘是否已有處置上官氏的打算?」

    玲瓏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茶盞,一片細葉在水中旋轉,輕聲道:「上官太后的顏面還是盡量保全,誰沒有個年老無力之時,全了她的尊貴。只當咱們做晚輩的敬孝心了。」

    言下之意就是若有一天上官太后不在,她未必容忍得上官易蓉如此猖狂。

    許氏筆鋒一轉,笑道:「這一副也好了。」

    玲瓏和華氏都歡喜上前去看,眼角卻瞟見外面有個人影。

    「咦,含巧姑姑怎麼站在外面,是要進來回話麼?」

    外面的含巧如夢驚醒,「啊……是…….是要回話,見昭儀娘娘和貴妃娘娘還有才人在裡頭一時不知該不該進去呢。」

    許昭儀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瞧了她一眼,「可壞了規矩,不見我在陪客麼,若無急事回頭再說吧。」

    含巧唯唯諾諾應了聲,低頭退出去,她身上只在秋日裡的衣裳外加了一件褂子,略顯單薄,臉色似乎還有些發白,不知是不是冷的緣故,玲瓏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晚上雖冷風卻不大,玲瓏披上了深紫銀絲緞面的斗篷,風帽嚴嚴實實蓋在頭上。手中的琉璃燈一閃一閃。

    蓬萊池向北有一處重簷攢尖頂的亭子。玲瓏提了燈進去,見一個與她一眼披著斗篷拿著燈的人立在柱子邊。

    「怡妃為何深夜約本宮至此?」

    那人正是蘇青盈,她送來還禮的小扇子上提著的字便是私約玲瓏到這小亭。

    蘇青盈藏在盤金繡如意雲紋的披風中,側身回了個頭,兩盞小燈的光暈照在亭中並不明亮,外頭枝葉搖曳,遠一些大概也看不出這裡頭還有人,真是個私會約見的好地方。

    「姐姐你來了……」蘇青盈啟齒似幽似歎,言語柔婉。

    玲瓏歎道:「我若不來難道要叫妹妹在這兒一個人枯等,到底有什麼事兒非得夜裡出來這樣說,妹妹若想與我說話大可以到清寧殿來,咱們關了門說也是一樣的,我一定掃榻相迎。」

    蘇青盈微微搖搖頭,恰如靜立的水仙花朵迎風輕擺,「關了門外面也是一大堆人的。有時候我便想這樣,平平常常的說會兒話,勞煩姐姐出來陪我一回。」

    她抬頭望了望天空,道:「可惜了,這樣好的夜裡,竟然一顆星星也沒有。」

    玲瓏也仰首望了眼,笑道:「今兒是十六了,天上雲厚,不過即便沒有雲也該是一輪明月,見不到幾顆星星的。」

    輕愁之意染上蘇青盈眉間,她道:「還未恭喜姐姐平安回宮,對了。姐姐就快要封後了,這也得提前和姐姐道喜。」

    她臉上一點「喜」的意思也沒有,雖覺得她話說得勉強,玲瓏還是道:「謝謝妹妹了。」

    蘇青盈目光望向遠方。靜立半晌,慢聲細語道:「我一直以為他心裡的人是我姐姐,原來是我想錯了。當他帶著人去救你。身子未癒就丟下滿朝大臣在圍場出去尋你,還為你發落了阿靜,我才知道我一直錯了,其實我早該知道……」

    許多年前她就見過玲瓏,被太后派遣伴在他身旁,入宮以後貴妃與自己幾乎一樣得寵,一個普通的宮女。怎能有這樣的殊榮,宮裡的宮女萬千,只有她一個人,唯一的解釋大概就會皇上看她不同吧。

    玲瓏搖搖頭,道:「妹妹或許想錯了。」

    蘇青盈幽幽回頭。「是麼?我一直把九哥當成我今生唯一的丈夫,小時候我知道姐姐與他有情不敢奢求,可是後來姐姐嫁了,姐姐居然為了自己的幸福拋下他。那時我有多開心你懂麼,那時我就想我一定不會像姐姐一樣放棄的,我會一直愛著他,直到有一天他會忘了姐姐,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忘了姐姐卻愛上了你,我有哪一點比不上你。我的心意難道就不如你麼?」

    她目光灼灼,玲瓏直覺被她的話燙到了心口般,有些瑟縮。「愛」之一字,在這個地方最不值錢也最難得的,不僅是她,慣常在宮中生活的人都會對此緘默。現實的殘酷早就杜絕了他們的妄想,但誰心裡沒個私念。

    莫說愛情,友情親情也算個寄托。但宣之於口的人卻很少,蘇青盈的大膽難道是她前世帶來的,可惜玲瓏自己卻沒能保留這樣的坦誠。

    玲瓏苦笑,「妹妹也許真是想錯了。皇上就是皇上,妹妹既然入了宮,就該懂得這樣的道理。」

    蘇青盈雪眸微睜,「聽姐姐這麼說彷彿什麼都不在意呀,難道你對九哥的情意無所感念?」她揚了揚頭,昂然有幾分驕傲道:「我知道宮中是什麼樣子,可是為了他我願意,對我而言九哥就是我的丈夫,我愛他敬他,不在乎他會有別的女人,不在乎……」

    尾音微乎其微,彷彿要催眠自己相信。她會約玲瓏出來說這些,又怎麼會不在乎。蘇青盈真摯執著,玲瓏自認難相比。與此事上蘇青盈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她卻像是飄忽的熒蟲。

    玲瓏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溫聲勸道:「皇上對妹妹也很好。妹妹既然這樣牽念著皇上,便不要再與他強著了吧。」

    蘇青盈聞言如同被冒犯了一般,眼中倏忽攢起冷光,「李姐姐,李貴妃,你這是在可憐我?」

    她的手攀上玲瓏衣襟,拽得很緊,玲瓏面如鏡湖無波,道:「蘇妹妹覺得自己可憐麼?」

    蘇青盈一怔,轉頭丟開了手。

    玲瓏一面理著自己的斗篷一面道:「若沒有其他事我先回去了,蘇妹妹也別在外面逗留太久。妹妹摯情難能可貴,無關另姐或是我。」

    往外踏了兩步又聽蘇青盈在背後道:「你這副嘴臉真讓人討厭!聽李姐姐的口氣,似乎一點不怕別人與你分奪皇上的寵愛,當真這般自信?」

    玲瓏緩緩道:「恩寵而已,本來就是誰都能有的。」難得的也許始終很難得到吧。

    他不是沒有真心的,但不管他是否主觀願意,權勢家國才是真正在他眼中重要的東西。玲瓏可以想見,如有有一天需要在愛情和權力之間權衡時,他應該會果斷的捨棄愛情。

    帝王的女人,注定要陪著她們的枕邊人一起犧牲愛情。要麼不愛,要麼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愛情消弭在權勢熏天中。

    先帝阮貴妃自盡而死時,焉知不是她對她的愛情絕望了。

    她有期盼愛的心情,所以一開始就選擇離開。

    現在只是更多著眼在別的東西上。她已經得到了他的許多,甚至也算心心相印了,世間哪有十全十美。

    只是至今日,與妃嬪周旋她尚可拿捏得當,面對蘇青盈的問題她卻只能落荒而逃。

    她沒有她勇敢。

    夜行的代價就是第二日昏昏欲睡,早上玲瓏就賴床起不來,晚上用過晚膳就想趴被窩,皇帝來了玲瓏只睜了睜眼算是打招呼,又睡過去。

    然而那天夜裡玲瓏仍舊沒能睡踏實,半夜裡上官易蓉住的蹚碧軒走水,宮中房屋均為土木建築,恐一時大火燒起,玲瓏被從被窩裡搖醒。

    上官易蓉人受了些傷宣了太醫,上官太后久不發威,這回連夜召集嬪妃到泰安殿,據說縱火的人已經找到,是先皇后身邊的侍女含巧,而且含巧被發現時已經溺斃在蓬萊池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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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預報一下,完結在即,總覺得慫了,完結我還沒趕出個加更,妹子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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