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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75 私心 文 / 風露霜

    由於連日到訪的嬪妃眾多,惠妃也沒有像從前招待衛充儀她們那樣,把她們請到香寮小聚,而是全都在正殿款待。玲瓏在香寮不出去,本不知道徐才人也來了漪瀾殿。

    那天雲清姑姑突然來找她。雲清挑簾進屋就看見在爐子邊忙碌的玲瓏。

    「玲瓏,你出來一下。」

    玲瓏放下蒲扇扯了扯裙角,不知道雲清為什麼找她,心裡有些緊張。雲清叫她的時玲瓏恍惚有種看見班主任課間把學生叫出去的錯覺,一般老師也是站在門口,神情嚴肅地說:「xx,你出來一下。」

    雲清的年紀不知幾許,可是打扮得很老成,衣服總是穿些灰暗的顏色,頭髮梳得一絲不苟卻不加釵飾,還真有點班主任的感覺。

    玲瓏原以為是惠妃找她,沒想到雲清把她帶到偏殿的一處從未到過的暖閣外,然後輕聲告訴她:「徐才人在裡面,你進去見她。」

    玲瓏首先的反應是徐才人是誰,哪個徐才人?一會兒才想到,是從前常來雲絮齋的那位徐才人。而且,雲清的表述很奇怪,「你進去見她」而不是「她要見你」。

    玲瓏不得不疑惑道:「我去見徐才人?」

    雲清點點頭「就在裡頭,你進去吧。」

    「可是……我進去能做什麼?」

    雲清道:「徐才人今日與貴妃娘娘一同到漪瀾殿來,方才一直說要見公主,可是公主才吃了奶睡了,娘娘讓我帶你來見她。」

    惠妃不喜有人在漪瀾殿中提起關於寧氏的事,徐才人聽人說惠妃收養了寧氏的女兒,偏偏找了過來,席間不時向惠妃提起寧氏,又問公主的情況,連平日最不會說話的陶美人都不停皺眉。

    見不到公主就見她,玲瓏頓時明白為什麼雲清姑姑要找她來,想起從前徐才人的直來直去的性子,也不知席間她說了多少惠妃不愛聽的話,多半是要她去勸徐才人不再糾纏,畢竟她是現在漪瀾殿中唯一與攏香叫親近的人。

    但即便如此,玲瓏心裡也很沒底,於是問道:「可是姑姑,瓏已經是漪瀾殿宮女,見了徐才人該說什麼,還望姑姑指點一二。」

    玲瓏原想從孕期那裡探探口風,既然是惠妃要她來勸人的,勸什麼雲清一定心中有數,沒想到雲清只說:「該說什麼,就說什麼。你放心,我守在外面,進去吧。」

    玲瓏眼角抽抽,你守著……我也不能放心吧,萬一我說錯話,你還不轉身就告訴了惠妃去。

    於是只得硬著頭皮進去給徐才人請安。

    「你……怎麼是你?」徐才人認出玲瓏,非常訝異

    不知惠妃怎麼把她哄到這裡,她身邊居然連個貼身宮女都沒帶,此刻暖閣裡只有玲瓏和徐才人兩人。

    許久不見,徐才人與從前相比也變化不少,從前她眉宇間總是有種很像少年男兒的不羈,因而那直來直往的性子常讓人覺得爽快,現在哪裡還能看見她的意氣風發,只有淡淡揮不去的愁苦。

    這一年來她的日子想必也不好過吧,聽說因為大皇子的事她的家族受到不小衝擊,連帶她在宮中的地位也一落千丈,她入宮沒多久就被封為才人,到現在還是個才人,當初的才人和現在才人是不可相提並論。,據說明年皇帝又要再選一批美女充盈內廷,徐才人寡寵已久,若無機遇復寵,往後的日子怕會更難捱。

    廖姑姑當初不主張把公主托付給與攏香交好的徐才人教養,而是冒險來求惠妃,現在看來實在是明智之舉。

    她向玲瓏身後張望,走下榻來到玲瓏面前,問道:「公主呢,惠妃娘娘說要讓我見公主的?」

    惠妃果然坑了徐才人。她怎麼可能讓徐才人見公主。

    玲瓏道:「奴婢剛才聽其他宮人說,公主才睡下,眼下怕是不能來見才人了。」

    徐才人柳眉一挑,邊向外走邊道:「她不能來見我,我就去見她!我只看一眼,吵不到她的。」

    你不吵她我也不能讓你去呀!玲瓏連忙起身攔住她。

    「才人,才人請留步!」她疾步拐到徐才人面前,伸手欄她。

    徐才人瞪了她一眼,又不想在她一個宮女身上浪費功夫,就想繞開,無奈玲瓏身形比她靈活些,不論她想繞到哪一邊,玲瓏都會移過去擋住。

    「滾開!為何攔我?」

    「奴婢請才人贖罪,才人現在不能去見公主!」

    徐才人對玲瓏怒目而視,「為何不能見?你現在是漪瀾殿的人,儘管替你主人攔我,可公主我是一定要見的。」

    這話分明是有些遷怒的意思,玲瓏聲音沉穩道:「奴婢敢問才人,為何要見公主?公主現在不過是一個牙齒尚未長全的小兒,才人見了公主又能對公主說些什麼?」

    徐才人冷笑:「說些什麼也與你無關,我只是想見見姐姐的孩子,姐姐死了,難道我連她的女兒都不能見?」

    「才人,綺公主現在是惠妃娘娘的女兒,她的母妃是漪瀾殿李氏!」

    徐才人紅了眼,幾乎咬牙道:「她的生母是雲絮齋寧氏,不是李氏!」

    就知道她會說這句話,惠妃定是聽不得這樣的話的。

    她這直脾氣有時候挺好,可換別人要勸她時,真是幾匹馬都拉不回來。玲瓏倍感頭疼,繼續勸道:「但是對於皇上對於公主,只要知道她的母親是惠妃娘娘就足夠了。」

    徐才人怒極,以為玲瓏真是那等忘記舊主不念前情的人,「你到了漪瀾殿就變成別人的走狗麼,幫著別人來阻我見姐姐的女兒。你忘了當初姐姐對你的好麼?我聽說從前在雲絮齋姐姐待你好,你可真對得起姐姐!」說著抬手就要朝玲瓏臉上甩一個耳光。

    玲瓏也有些氣急,甩別人耳光很好玩麼,怎麼人人都愛這樣。她迅速接住徐才人甩過來的手掌,依然不作絲毫讓步:「才人現在要去見公主,才是真正對不起采女。」

    徐才人應是沒料到她打不著玲瓏反被她抓住,呆在當場,玲瓏趁她還未反應過來,緊接著道:「才人,綺公主現在依靠惠妃娘娘才能有安身之所,她與惠妃娘娘越親近,對她的將來也就越好。寧采女過世時已被陛下禁足,直到她臨盆當夜陛下都未踏入雲絮齋半步。惠妃娘娘收養公主以前,無人過問公主,就連公主現在的名字,都是娘娘收養她以後才取的。如此才人認為,公主的生母究竟是誰重要麼?寧采女生下公主,定然是希望公主能快樂長大,而如今公主該擁有的,都已經擁有了。」

    攏香過世前的許多事情,也不知道徐才人是否知曉,聽聞她是與貴妃同來的,玲瓏打算隱去不提。只要讓她清楚,成為惠妃的女兒是現在公主能得到的最好的選擇與歸宿。好在徐才人衝動歸衝動,並不是真的沒腦子不會想。

    聽玲瓏說完終於冷靜了些,猶疑著:「可是……可是……」

    玲瓏趕緊加把勁再勸:「才人一再提及公主生母,先不說會不會傷了娘娘與公主的母女情分,若今天的話被小人聽去,來日在公主面前搬弄是非,讓公主與娘娘生了嫌隙,這樣真的就會對公主好麼?」最後玲瓏又道:「才人若想見公主,將來公主長大了,自有相見的時候,現在公主年歲還太小,怕不宜見客。」

    徐才人看著玲瓏,眼中閃著淚花,卻沒有哭,半晌才道:「你現在,並不在公主身邊伺候吧。」她上下打量玲瓏,見她穿著也並不像是在公主身邊伺候的宮人。

    玲瓏知道徐才人應該已經被說通,也不再擋在她跟前,再次跪拜道:「奴婢現在是漪瀾殿香寮裡的粗使宮女,剛才對才人多有冒犯,還望才人贖罪。」

    徐才人歎道:「你……現在竟成了粗使宮女麼,也罷,你起來吧,原是我不好,今日到惠妃娘娘這裡本是歡聚,是我掃了娘娘的興了。外面有人吧,你出去把我的貼身丫鬟叫來,我今日有些不適要先回去了。」

    玲瓏推門出去,雲清姑姑和徐才人的貼身宮女都在門外,那宮女的名字玲瓏已經不記得了,她朝玲瓏點點頭,進去找徐才人。

    玲瓏擦了擦冒了一頭的汗,剛才一時情急,她也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有沒有錯,見雲清姑姑神色如常,方稍稍放心。

    徐才人出來說要先走一步時,雲清笑容滿面差人為她準備轎攆,又送她到漪瀾殿外,臨走時徐才人把玲瓏叫到轎子邊,附耳言道:「若是將來有一日公主遇到了什麼難處,你一定要告訴我,我……會盡我所能為公主……」言未罷又是一聲輕歎。

    也不等玲瓏回答,徐才人吩咐起轎離去。

    徐才人還是放不下的吧,以她如今的境況尚想著故人之女,讓人心中即溫暖又感慨。

    送走徐才人後玲瓏仍要回香寮繼續當差,同雲清告別時,她忽然叫住她,

    「聽白蘞說你這丫頭有些呆呆笨笨的,今天看來你心思倒挺活絡,莫非是開竅了?」

    呆呆笨笨……好吧,被冤時不吭不恩地也許真的會讓人感覺她呆笨,玲瓏不知道該說什麼,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心思活絡是好,不容易被人欺負,但要時時記著自己的本份,明白麼?」

    原來雲清剛才在門外聽見玲瓏對徐才人的一番勸告,便覺這小丫頭看起來不起眼,出言卻顯得心中破有些成算,宮裡有成算的女子心也難免大些,故雲清才多說一句。

    玲瓏不作他想,只當雲清對其勉勵,恭敬道:「是,玲瓏一定安守本份,多謝姑姑提點。」

    又過得幾日,朱姑姑來找珠璣,說惠妃娘娘看重她制胭脂花粉的技藝,要將她提作專司制胭脂花粉的宮女,而紫縷由於一直在香寮中勤勤懇懇,新年後也會升品階並調到別處當差。

    夜裡大家聚在一處為珠璣和紫縷慶賀,她們兩人自然要出錢去小廚房那邊多要了些吃食酒水之類。

    酒足飯飽後玲瓏忍不住的拿珠璣打趣:「聽聞司制胭脂的宮人吃穿用度和我們現在可是全然不同的,珠璣你以後富貴了,可不能忘了我。」

    珠璣紅了臉撓撓腦袋,知道玲瓏故意打趣她,但又不好像平常那樣瞪眼,彆扭道:「不會忘……自然不會忘。」

    她抓耳撓腮的樣子逗得大家直笑。

    珠璣一把框住玲瓏的肩膀,雖語氣不太自然卻不失誠懇道:「玲瓏你也要多加把勁些,都到香寮一年了,也該多為以後打算打算。」

    玲瓏被她的彆扭逗得「咯咯」笑,還未接話,一旁的紅絲插嘴道:「是啊玲瓏姐姐,等過了新年,紫縷姐姐和珠璣姐姐都走了,只剩下你我,若有一日我也走了,姐姐你一個人多可憐。」

    紫縷奇道:「你才剛來香寮不久,想走去哪裡,要走也是玲瓏先被調走吧。」

    紅絲卻嬌笑一聲,「姐姐此言差矣,離開香寮的方法可多著呢,不見得呆的時間久的就會被先調走,也有可能……」說著她紅著臉垂下頭,居然羞澀起來。

    玲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紫縷也轉頭不願看她。原來紅絲自那日在香寮中碰見九皇子,心中難免有些春情湧動,她樣貌本就比別人好些,又兼聽說九皇子身邊一直有個宮女澤蘭,皇子妃進門前很得寵愛,因此紅絲心想大家同為宮女,自己又生得這般好樣貌不見得沒有機會,漸漸動了些別的心思,在香寮裡看爐子也不盡心盡力,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蹲在最靠門邊的爐子就朝門外顧盼。

    珠璣不愛見紅絲有那些不正經的心思,仗著今天是專門為她和紫縷慶賀,她膽子也比平日大些,越發覺得不能忍受紅絲妖嬌模樣,於是冷哼一聲道:「有可能什麼,也不去端盆水照照自己,別說殿下現在正新婚,皇子妃花容月貌與你是雲泥之別。就是未成婚前,我們殿下見過的美人也是數不清的,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

    紅絲心裡的想法被人一語道破,惱羞成怒,她知道珠璣厲害不敢回嘴,紫縷和玲瓏也不見得會幫她,又急又羞,拿帕子捂了臉自跑出去。

    玲瓏見外面天色已暗想攔他,卻被珠璣扯住,「你攔她做什麼,她愛去哪裡就去哪裡。」

    紫縷也點頭:「她那些……不好,若被姑姑發現了,早晚要攆了去的,不比理會她。」

    從前九皇子愛隨意和宮女調笑幾句,惠妃也不會說什麼。但她不管自己的兒子,並不代表她不管自己的宮女,她對關於九皇子的風流明顯就是一種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態度,若哪個宮女敢露出半點蓄意勾搭她兒子的意思,下場……玲瓏還沒見過,不知道下場怎樣,但聽別人說那下場是絕對不好的。

    是以九皇子成親前,側殿中只有一個澤蘭。惠妃身邊的白朮似乎對九皇子也有些心思,從她看九皇子的眼神就能知一二,可白朮也從不敢明目張膽,她偶有面含春色凝視九皇子的時候,也是偷偷的,惠妃在時,她絕對再規矩不過。

    紅絲那樣不加掩飾,的確不大好。且九皇子因新娶了皇子妃,從前那些放浪行徑也收斂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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