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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21 公主的心事 文 / 風露霜

    春雨因為在尚服手上受了委屈,一朝揚眉吐氣十分得意,一個下午唧唧喳喳,全然沒有宮女該有的斂神靜氣的模樣,吳掌衣下午來司衣房找劉氏,態度畢恭畢敬,春雨一時興起藉故挖苦吳氏幾句,直到劉氏幾次提醒後才消停些。

    攏香直到傍晚時分都沒有回來,玲瓏很是擔心,思來想去,還是請示劉氏是否能派人去含象殿打聽。

    劉氏也關心攏香,當即就應允派個小太監去含象殿打探消息。

    那晚玲瓏又等攏香等到宮門快下鑰,看見她踏著夜色推門而入才鬆口氣。

    「姐姐可算回來了,急死我了,怎麼這麼晚,姐姐一直在含象殿麼,可曾用過晚膳?」

    攏香伸手捏了捏玲瓏那張似乎永遠肉嘟嘟的小臉,笑道:「你一連串問了我這麼多問題,要我答哪個好?」

    玲瓏捂著臉逃離「魔抓」,道:「姐姐一個個答!」

    攏香笑嘻嘻拉過她道:「天黑前我就從含象殿回來了,一回來就去了劉司衣那裡,因為和劉司衣說了點事所以現在才回來,晚膳已經用過了。」

    又說事啊?玲瓏心裡暗道,最近事情還真多,說都說不完。

    忽而想起今天春雨沒說完話,問道:「聽說姐姐今天在含象殿很風光,我還沒恭喜姐姐。」說著拱手作揖,真要恭喜她的樣子。

    攏香去扶她,苦笑道:「哪裡是什麼風光,不過是賭一回,輸贏也是命罷了。」

    玲瓏好奇道:「姐姐為何這麼說。」

    原來攏香也想到公主不想看嫁衣是另有原因的,前日去含象殿,她看見公主的繡布上只繡了寥寥幾針,姑姑卻說她在繡架前繡了一個上午,攏香猜測公主必定是有心事,所以才會心不在焉。於是下午便去繡房找教公主針線的娘子,一面裝作詢問公主喜歡什麼花樣,一面套問公主最近有何不豫之事。果真,繡娘子透露原來公主自己對這樁婚事心存憂慮,從選定駙馬一直到婚定請期,事事全由皇后一手包辦,本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是公主,不過問婚事也是應當,但是這位公主從小受寵,自己也頗有些主意,在眾多姐妹中皇帝多看中她,平時諸事問她心意,如今到了終身大事,她反而不能做主過問,心裡就不是滋味了。本朝這方面風氣不算開放,駙馬選定前公主也不能親自上陣看駙馬人選,於是興陽公主就打起了自己選媒人的主意,即便是天家公主結親,也少不得媒人牽線的環節,媒人直接關係的駙馬人選,公主想讓誰做媒不得而知,但繡娘子知道最後皇后娘娘選了自己娘家人為媒人,上官氏是本朝大族,照理說上官族中人做媒也不會差到哪去。

    只是公主擔心不是親選的駙馬,又不能自己定媒人終究不能如意,婚期將近就要離開皇宮到外面生活心中又多有忐忑,一來二去,公主就有些怯嫁了,所以送去的婚服她看也不願看一眼。玲瓏暗想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婚前綜合症嘛,原來古代人也有。

    攏香知道這些以後,心中暗自有了打算。早上在含象殿公主還是不願看吉服,想推脫去做別的事,萬幸有皇帝在,好歹沒被公主當面擋出來,於是攏香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大膽請求向公主展示司衣房選好的吉服,公主當著皇帝的面自然要做做樣子,也只是做做樣子而已。聽攏香講已經是千般不耐煩,攏香在向她講到衣飾上的串珠紅繩編的同心結時心中一動,與公主說:「裙系同心結,寓意公主駙馬永結同心,心意相通,不患『理弱而媒拙兮,恐導言之不固』。」

    玲瓏一聽有些耳熟,細想才記起好像是《離騷》當中的句子,說的彷彿是責怪媒人不好,不能求得美人芳心。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麼說能不能讓公主動心,願意多看吉服一眼,萬一說得不對,皇后娘娘或是公主生氣,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說,我不過是賭一回。」

    好在皇后並不太在意攏香的說辭,而公主聽她這樣說,反而不屑道:「結個同心結就能心意相通了,那還要媒人做什麼?」

    攏香答道:「同心結不過是寓意夫妻同心的美好心願,公主有良媒為介,又有皇上和皇后親自挑選,駙馬必定是人上之人,自然能與公主相配,同心同德,這枚同心結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攏香的話說中的了興陽公主的心事,公主心下倒是真希望皇后選的駙馬能像攏香所說的一樣,與她同心同德,這時皇后怕有皇帝在公主一直不自在,找個理由支走皇帝,留下公主和司衣房眾人。興陽公主總算對自己的吉服上心了,但嫌司衣房人太多在身邊轉來轉去心煩,只留了攏香一人說要細看吉服樣子,有什麼改動就與攏香說,其他人都被遣回來。

    「那公主的吉服,這回定下了麼?」

    攏香喝了口水潤潤喉嚨,笑道:「已經定下了,剛才我就拿去給司衣大人過目,明日稟明皇后娘娘就可以交繡房繡制了。」

    玲瓏有些好奇:「公主留姐姐這麼久,都說了些什麼?」

    「不過是吉服更改事宜,還有公主此番心內不安,我不過從旁勸慰兩句,就到了傍晚。」

    一宿無話,第二日公主的吉服就正式定下來。玲瓏偷看了眼,還是那身雲氣團鳳的吉服,不過裙子改成了外罩顏色奪目的鳳尾裙的樣式,配上大紅的衣裳挺得宜。

    玲瓏悄悄問攏香,公主明明喜歡許多鮮艷顏色湊在一塊,怎麼最後吉服還是選了那身紅配金的呢,攏香被她那「許多顏色湊在一塊」給逗笑了,告訴玲瓏,那些「許多顏色湊在一塊」的公主喜歡,但是皇帝不喜歡,皇帝喜歡肅穆莊重,顏色太多讓人覺得繁雜,甚至有些輕浮。至此玲瓏才恍然大悟,難怪劉氏當初堅持選了那套看起來單調的「紅配金」,原來是瞄準了皇帝的喜好,公主再大,她也是皇帝的女兒,女兒大不過老子去,父女兩人審美習慣不同,劉氏「捨小保大」。

    吉服的事一定下來,劉氏就專門尋了一日空閒帶著司衣房的掌典去跟錢尚服賠罪。對此春雨很不解,明明她們沒有錯,是錢尚服要橫插一腳,到頭來她們怎麼要向錢氏賠罪。劉氏的說法是這件事本來是司衣房分內的事情,她們沒有做好才勞累了錢尚服,現在塵埃落定當然要向錢氏賠罪。

    錢氏受了她的禮也不好再說什麼,略勉勵了幾句。司衣房似乎又回到往日的時光,中秋一事的餘波終於在為公主準備嫁衣以及為內廷準備冬衣的忙碌中漸去漸遠。公主似乎喜歡上了找攏香說話,自司衣房開始繡吉服到大婚前夕,每每以詢問吉服繡得如何為由把攏香找去。

    攏香說,公主看起來金尊玉貴,寵愛萬千,其實平時連個能多說兩句話的人也沒有,自小皇后對她管教就頗為拘束,姐妹中竟然沒有能說上幾句話的,皇后從前給她找來的伴兒又比她早出嫁,不能經常入宮陪她,身邊的宮女受皇后管教,多是說些哄她開心的話,所以很想找人陪她說話,紓解她婚前的焦躁。

    皇后知道公主最近總是找一個司衣房的宮女去說話,也特別留意,皇后身邊的姑姑也曾找攏香去,玲瓏知道後又好一陣擔心,好在皇后並沒有怪罪攏香,還賞了東西下來,攏香將賞賜盡數分給了司衣房中眾人。

    入冬後第一場雪,下得洋洋灑灑。玲瓏進宮近兩年,頭一次收到家人的口信。幫她捎口信的自然是冬梅,自玲瓏那封家書寄出去已經有些時日,進了司衣房後許多事情紛紛擾擾,玲瓏都快忘了自己曾經寄去家書的事,直到冬梅來找她。

    「我家正好有西行的商隊經過隴州,在驛站碰到令尊,你母親還為你添了個弟弟呢。」

    「真的!」與家人分開將近兩年,頭一次聽到家裡的消息,玲瓏又是高興又是激動,淚水在眼睛裡打了一轉兒,幽幽落下來。

    冬梅點點頭,握住她的手道:「我家管事說,你家裡一切情況都好,只是從外面捎信進來不容易,所以沒讓令尊給你寫封家書。」冬梅臉上略有慚愧之色,玲瓏哪裡會為這個怪她,感謝尚來不及。

    玲瓏反握住她的手,感激道:「你千萬別這麼說,你為我把家書帶出去已經是十分不易了,又千里迢迢幫我帶了口信回來,這份情我不知如何謝你。」說著朝冬梅鄭重福了福身,冬梅連忙扶她起來,稱不敢受,又道她家商隊回來仍然會路過隴州,到時候再給她捎信。臨走時,玲瓏拿出攏香前些日子分給她的香囊胭脂等事物給冬梅,說全做個謝禮,冬梅執意不收,直到玲瓏說這是她的心意,要她帶回去給素蓮還有其他昔日的姐妹時,她才肯收下。

    西風蕭索雪茫茫,玲瓏看不見外面的天地,但可以想像外面是怎樣一個粉妝玉砌的世界,從前在家裡,也是這樣下雪的時候,她在家裡幫母親做活兒,弟弟卻總可以到外面瘋玩,惹得她滿眼羨慕。都說長姐如母,有時候弟弟調皮,她氣極了也會舉著掃帚在後面攆人,現在那個調皮的弟弟也變成哥哥了,不知道是不是還像從前那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想到此處,玲瓏不由自主笑起來,隴州比京城要冷得多,現在也已經是千里冰封的景象了吧。

    眼淚又充滿眼眶,玲瓏閉上眼睛,心裡想著總有一天,她要回到父母身邊去,回到隴州,再看看那千里冰封的景象。

    調整好情緒,玲瓏往回走,沒想到碰到彩霞迎面走來,玲瓏上前屈膝行禮,笑道:「彩霞姐姐,好一陣沒見到你了,是來找攏香姐姐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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