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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終篇:九華手扎 文 / 望晨莫及

    中國人過年的傳統,就是一家老少坐在一起吃一頓熱熱鬧鬧的團圓飯,圍著電視看一場春節聯歡晚安,與秦家而言,那已是多年不變的規矩——

    說的只是家常話,道的也是尋常事,可生活就是這樣的瑣碎,再繁華也是過日子,再不可一試也只是家裡尋常一份子。

    一年到頭忙碌著,趁著過年聚一起,人生的幸福,點點滴滴浸透於彼此間的一句噓寒問暖,以及簡單的微笑裡。

    飯後,男人們開了兩桌麻將,女人們圍在邊上看著。

    一諾今天的心情特別的好,手氣特別的順,老糊,惹得秦放忍不住笑侃起來:

    「你這是打算往我們頭上賺奶粉錢來了?平常過年,你老給我們發錢,今年看來是想把往年輸給我們的錢全贏回去了是不是?」

    一諾哈哈一笑,痛快極了:

    「那是那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今兒個我一定繳光了你們的家底。」

    他一向很少碰這種東西,平常最喜歡玩的是中國象棋、國際象棋、圍棋,偶爾陪家裡人玩,都是漫不經心的,常輸。

    他那輸,通常輸的不是幾個小錢。他不在意,享受的是和家裡人在一起海闊天空瞎扯淡的愜意,但這不代表他就贏不了,但凡他想贏的時候,他一樣能贏的漂亮。

    「情姐,跟我出來一下!」

    秦贄和金賢沒有玩,一直坐在邊上喫茶,偶爾過來看一下牌。

    若情偎在一諾身邊看牌,開玩的時候,一諾嚴令在場所有男同胞禁止吸煙,為了下一代著想,男人們很有默契的只喝茶,吃水果,廳室內難得呈現無煙狀態——結婚這麼多年,若情這是第一次看他玩牌,這估計是他會贏的主導原因——他可不願在女人面前示弱了,於是就癟了他們的荷包。

    「嗯,一諾,我出去一下!」

    一諾忙著抓牌,點頭:「園子裡冷,出去的話,加件衣服!」

    「嗯!」

    若情微一笑,扶著裙子出去,秦贄跟在身後,金賢站在門口,等他們。

    不一會兒,三人出了門,廳堂內的男人們看到孕婦出去了,趕緊掏煙解饞。

    秦一筱嘻嘻笑著勾住哥哥的脖子,一邊看牌,一邊問:

    「哥……不吃醋麼?」

    一諾扯了扯嘴角,回頭敲了她一下,扯掉她的手臂:「小丫頭,懂個屁……」

    但目光還是往門口瞟了一下。

    三生三世的感情,若還不能彼此信任,那些磨難就算是白熬了。

    這輩子,他們只需要安安靜靜,美美滿滿的過日子。

    金賢不會妨礙他們的,真想妨礙,就沒有他們如今的圓滿。

    他懂的,他們兩個人需要好好談談,他給他們空間談。

    老婆永遠是他的,逃不掉。

    ***

    「這是什麼?」

    秦贄的房間以藍色為主色調,跟他的性子一般,很涼薄,但同時,很清爽。

    帶著若情和金賢一起進了他的書房後,秦贄自保險箱內取出一隻巧奪天工的玉匣子,慢慢推到她面前,微微笑著說:

    「送給你的恭喜禮物。打開看看吧!」

    若情「哦」了一聲,手指觸上了玉蓋,微涼生溫,這玩意兒,是件價值連城的好東西。在九華的時候,她手上經過寶貝多著,現在,她可以算是鑒寶專家了。

    「哪來了?為何送我?咦,怎麼打開?」

    「匣底有九宮圖!」

    秦贄微笑的提醒,去放了一點音樂出來,英文歌。

    金賢倚在邊上目光溫溫的睇著。

    若情翻過來看,果然看到了九宮圖,不覺失笑:

    「怎麼,還想考我?」

    「君墨問最喜歡玩九宮圖了不是。這是有人給你出的難題……快動腦筋想吧!裡面有驚喜等著你!」

    端了三杯熱水過來,一人一杯。

    坐下後,秦贄和金賢相視而笑,很有默契,這表明他們知道裡面藏著什麼。

    她不由得瞇眼掃視一眼,再度摸了摸那玉匣子,拿在手上左右看著,整個匣身刻龍雕鳳,栩栩如生,另外龍身鳳體上還鏤著幾個古文字,尋常人肯定不認得,會以為那僅僅是雕飾,可她是認得的,上面的字翻成漢文,就是:「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這是九華文字,是九華宮廷的婚慶用品。

    她記得那日,秦贄曾在古陵裡拿了一件東西,應該就是這個物件吧!

    既然會出現在金晟和紫珞的陵裡,就代表這東西一定有特殊的意義……

    她細細看了一眼那字體,有種很熟悉的感覺湧了上來……

    若情心頭一動,開始破解。

    半個小時以後,玉匣內但聽得「咯」的一下,似乎已經打開內栓,玉匣蓋上彈出一個五行圖,她不覺再度失笑,突然覺得這東西很像以前自己做給熙兒的玩具。可以肯定了,這必是熙兒做的。

    她按著記憶,擺弄著五行圖。

    五分鐘後,蓋面向兩端推移開,映入眼底,首先是一塊雪白的疊的方方正正的錦緞,上面畫著圖形,彩色的,似乎是幅畫,她將其挑了出來,打開一看,眼前陡然一亮。

    真是一幅畫。

    一片色彩斑斕的花海,一棵梧桐樹,樹下,男子,白衣,束髮,俊美如玉,正噙著一抹深深的淺笑,盤坐在金色的虎紋地毯上,彈著一鳳尾琴;女子,絳裙,宮裝,人面桃花,倚坐邊上,璨璨而笑,素手輕拍,正無比溫柔的睇著在他們面前你追我逐的孩童。

    兩個孩童,二三歲的光景,一男一女,皆粉雕玉琢,女娃娃笑的瞇花大眼,粉裙小辮,手上抱著沾著露水的鮮花,男娃娃,杏衣髫髻,酷酷的眨著眼,笑的極腹黑,正在偷偷的摘女孩子手上的花骨朵……

    那小模樣,男娃娃像熙兒,女娃娃像凌兒……

    整幅畫,極美,極美。

    色彩鮮艷,一顰一笑,惟妙惟肖,就好像是影印的一般,給人一種強烈的視覺效果,可見畫畫的人,是用足了感情在裡頭,將這一家四口的融融之情盡數勾勒了出來。

    「誰畫的?這丹青,絕的沒話可說了!」

    若情不由得輕輕讚了一聲。

    「你還是先猜猜上面畫的是誰?」

    金賢輕笑的湊上去看:真溫馨,可惜他沒看見。

    若情不說話,手指輕輕的撫著畫中人的臉孔,一陣微微的驚訝在蕩漾開,而後豁然回頭,不可思議的叫出聲來:「這是凌兒和熙兒,還他們的孩子麼?」

    兩個男人深深笑出來。

    呀,猜中了!

    若情不得由瞪大眼:「他們……他們竟然這麼大了?而且還生了一對龍鳳胎?」

    她低呼著,覺得不可思議,最後還不自摸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吶吶的問:

    「我……我有這麼老了,孫子孫兒都這麼大了……」

    兩個男人大笑起來,朗朗的笑聲充斥在藍白相間的書房內。

    「不老不老,兩個時空的並不是平行的,我們穿梭其中,自不覺時間飛渡。你在現代文明睡了三天,於九華而言卻已是大半個甲子。姐,你有所不知,你這番之所以可以回到中國,功勞不在我和不離,而在於玲瓏,在於熙兒……」

    秦贄自玉匣內將那本平整放著的手札取了出來,輕輕撫了撫上面的字跡,微笑的遞了上去,說:

    「這是熙和兒凌兒一起撰寫留給你的……你離開後的那些年,在他們身上發生了很多事。這本手扎,是他們成長的見證……十三年光陰,他們盡經坎坷,所幸功德圓滿……大滄帝國終還是順利的交到了他們手上。凌熙盛世,名載青史。姐,他們終還是很苦盡甘來,並且還圓了你和一諾今世的情緣。」

    若情接過手,心緒依舊陷在驚奇當中,摸著那一本厚厚的手稿,心頭感慨萬千。

    書的封面上寫著一行字:《代嫁:我本傾城》,一個關於小熙子和小凌子的愛情傳奇。

    翻開書卷第一頁,她看到篇頭的獨白:

    「一直希望這是一場惡夢,卻不得不在一次次的絕望裡,悲哀的承認:這是回不去的宿命。

    「一年又一年,我在別人的手掌之中苦苦掙扎,在屈辱中學會忍耐,在殘酷中學會生存,在醜陋中學會凶狠。

    「多少年了,冰冷的金絲籠將我無情鎖囚,逼著我在裡面跌打滾爬,將良知一點點抹煞,將人性一寸寸扭曲,將靈魂徹徹底底埋葬。

    「原以為這輩子注定要成魔——人如魔,心如魔,嗜血如魔,卻不想還能看到你笑靨如花的出現在這樣一個骯髒的地方,擾我計劃,亂我心房。

    「剎那的凝眸,便是一輩子的情殤。

    「扯下你的偽裝,一如兒時那般純真,如春花一樣明艷綻放,而我,再不是當年的翩翩少年郎。

    「天池的淨水,洗不去我滿身的污濁,絕世的醫者,醫不了我殘破的身子,還不了我如玉的容貌。

    「如今的我,一無所有,唯一能做的就是護你周全,以我有生之年,為你尋一個如意夫婿,看九華神洲在你手上繁榮興旺,發出耀眼的光華。

    「你是我黑暗世界裡的那縷陽光。

    「我會用我的生命去捍衛這份奪人心魄的璀璨……

    「為什麼要一再的追問我是誰?

    「親愛的,請別問我是誰?

    「我只是一個獨獨對你好的魔鬼。」

    獨白人:燕熙。

    她被這段文字刺痛了,抬頭,心疼的問:

    「這是怎麼了?凌兒和熙兒,他們發生什麼事了嗎?」

    金賢微微一笑,將那書抽出來,合起重新放入玉匣裡,站起,說:

    「這故事很長,很悲,但所幸,結局是幸福的,就像你一樣的幸福!今天這種日子不宜看這種傷感的故事。走,陪我到園中走走如何?我想等過了年,就出國去繼續深造,可能會有幾年不回來。」

    若情想了想,怔忡了一下,他想離開?時眼是有。

    她自心疼,他在九華寂寞了一世,為了成全她和一諾,又在這一世一手策劃了他們的相識,然後忍痛割捨,若留下,他心頭必然還會疼,所以,他選擇離開。

    寂寂三世無人陪,將來的人生路上,會有那樣一個女子出現陪他走到底嗎?

    她不知道,唯有微笑,應了一聲「好」,將玉匣捧在手上,兩個人一先一後,出門,秦贄微笑目送,待他們走遠,他重新坐回自己的電腦前,扯下胸口的玉,輕輕的撫著,心裡念頭:

    「傻丫頭,你在哪裡?」

    ****

    園子裡,無風,但冷的厲害。

    古色古香的廊道上,掛著一個個喜慶的紅燈籠,每個燈籠裡亮著一盞燈。

    他們一邊走一邊說話。

    金賢提到了很多九華的事,只提開心的,不提傷心事,關於凌兒和熙兒的故事,他一句都沒有提。

    他只說了一句:

    「他們是天生一對,哪怕萬里阻隔,他們還是尋到了彼此,依舊成為了彼此的唯一。」

    時間過的很快。

    一諾找來了,自桃林鑽進他們待著的暖閣。

    這地方是他們小時候最喜歡待的地方,向陽,可以沐陽光浴,他們坐著,談了很多很多,直到門被推開,才知道快十二點了。

    「你們倒是真能躲!」

    一諾笑著進來,打了幾聲打招,看到了擺在桌面上的玉匣子,瞇眼看,微驚訝:

    「我那塊寒池玉,怎麼跑這裡來了……」

    呵,他的記憶真好,還記得他在九華有塊寒池玉。

    若情微笑,開心的忙拉他坐下,說:「恭喜秦先生,賀喜秦先生,今兒個可是雙喜臨門。」

    「哦?雙喜?哪來的雙喜?」

    她笑的可歡了,眨著眼,興奮的說:「給你看一幅畫兒,保管你看著歡喜……嗯,今兒個,你不光晉級當父親,還晉級當爺爺,呵呵……」

    獻寶似的將那幅畫兒鋪展開來,她歡笑的指著圖中少婦那美麗俏模樣,問:「猜猜,這是誰……」

    一諾湊上去看,手自然而然的搭在她肩上,失聲一笑:

    「喲,原來,這就是阿贄說的那些寶貝,哈,熙兒那孩子還真是有心了……嗯,這哪用猜,自然是凌兒……這兩個娃娃,活脫脫就是他們小時候的模樣……嘖,他們皆說孿生子生的像,他們倒好,全肖像了他們爹娘了……」

    「可不是……」

    若情莞然笑著:「真是可愛呢……」

    金賢悄悄退了出去,不願插足在他們中間。

    獨自慢慢走在廊道上,回頭時,隔著玻離,看到他們恩愛的依偎在一起,看著他們後輩的故事。

    一諾人似乎感覺了他的離開,抬頭望了一眼,正好與他的視線對上。

    金賢一笑,打了一個「ok」的手勢,揚手,不再回頭,漸漸消失在夜色裡,去走屬於自己的道路。

    一諾低頭,將自己的女人摟緊,輕輕的在她額頭印下一個吻,新年的鐘聲正巧敲響,園中突然煙花四射。

    「秦太太,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秦先生!」

    她聽到了敲聲,回以一吻,嫣然一笑,那笑靨,比夜空中怒放的煙花美上千萬倍。

    合上《代嫁:我本傾城》,她倚進丈夫溫暖的懷裡,齊看新一年在他們眼前燦爛的開始。

    幸福,進行時。

    **

    全文終!ru3q。

    感謝所有喜歡第一妃的朋友們。關於玲瓏,關於金賢,將在我本傾城裡續寫。群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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