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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52章 過往和眼前 文 / 桃之妍妍

    她是不是應該現在就走?!

    冰冷的地板上面,躺著的是他一動不動的身軀,沒有燈光的照射,她看不到他的臉,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其實她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病發了,還是假的病發了。

    她就靜靜的站在門內,雙腳赤/裸的貼在地板上面,她能夠感覺到地板上面的冷意,一個勁兒的往她的身體裡面鑽。西雨沫在想,究竟是地板冷上來,還是因為她看見他倒在地上,所以心在發寒發怵?

    忽然的,西雨沫的腦海裡展現出一幅畫面,那畫面裡的情境,跟此時的幾乎一模一樣……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暮之發病的模樣,那是她剛跟暮之交心沒兩天,便看到他忽然倒地,就這麼靜靜的躺在了黑暗之中的模樣。

    那一次,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的逃離了蒼錦尉的牢籠,第一次大著膽子在大街上到處跑到處竄,那是自由的味道,很甜美很新鮮。第一次,她遇見了此生最愛的男人。她沒有錢沒有吃的,身上什麼都沒有,餓極了,只好學著小乞丐,在街上行乞,哦,不,那不算是行乞。她寫得一手好字,所以就學著別人,撿了一根粉筆就在地上寫下幾排字,無非就是想要別人施捨一些錢,讓她能夠填飽肚子。那一天,只有暮之給了她錢,而且是一張嶄新的百元大鈔。

    可是她傻乎乎的,又讓別人給搶了這百元大鈔,暮之不知道在哪裡看見了這一幕,如天神一般的出現,揉揉她的髮絲,叫她一句「傻丫頭,餓了嗎?我帶你去吃東西——」就是這麼一句話,就是這麼溫柔的眼神,西雨沫徹底的淪陷了進去。她的心,此生就落在了這個男人的身上。

    隨後就是那麼機緣巧合的跟著他回了家,又是那麼機緣巧合的,兩人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天,再那麼機緣巧合的兩人相互喜歡,又表了白……自被抓著離開之後,西雨沫就從來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寵愛和憐惜,她想著,這一生若是能夠留在他的身邊,便已經足夠了!再也不要回到蒼錦尉那裡,再也不要。

    可是就在那一夜,她看到他忽然就這麼倒下了,倒在了地板上面,一動不動,任她如何呼喊如何尖叫,他就是不動,絲毫反應都沒有。她害怕,真的很害怕,害怕此生再也見不到他,害怕此生再也沒有人像他這樣寵愛她憐惜他,她知道,再也不會有第二個蒼暮之出現來收走她的心。

    抱著他,她就那麼傻乎乎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甚至想著,若是他再不醒來,她便要拿著刀片劃了自己的手腕,隨著他去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她就要絕望的時候,他忽然動了動手掌,沙啞著嗓音低低的說了一句,「傻丫頭,我還沒死呢,你怎麼哭成了淚人兒?若是眼睛沒了,可還怎麼看我呢?」他的手掌很大很大,輕輕的撫摸過她的臉,將她臉上的淚痕輕輕的擦拭掉。

    當時她很高興,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嫁給他!雖然她還沒有到法定的結婚年齡!但是誰在乎呢?他們可以在教堂裡,在牧師的見證下,結為夫妻。更何況,她自從被抓走,就徹底的成了黑戶,找不到父母親,她什麼都不是。

    於是,她衝動的抱住了他的景象,告訴他,「暮之,我要嫁給你,我們結婚吧!我好怕……好怕你就這麼沒了,若是你沒了,你記得,你一定要在那邊等著我,我一定會追上你的……」

    她的身子一直在顫抖,抖得厲害,那是一種重生後的害怕和激動。她怕他再度病發,而卻又激動於他的醒來!在這個小丫頭的心裡,除了蒼暮之之外,再無任何的事情能夠比得過他們之間的愛情。

    於是,他抱著她,點了頭,「丫頭求婚,我自然是要答應的……」

    兩人相約著,一塊到附近的教堂,他們決定,在上帝的見證下結為夫婦。西雨沫又哭了,這一次,卻是幸福的眼淚,她覺得,她終於要有家了,她的家裡,有愛她的暮之,將來還會有他們相愛產生的愛情結晶,他們的孩子。

    可是,世事變化莫測。相約教堂門口,她一身雪白的連衣裙,頭上紮著一圈彩色的花環,雙手背在身後,握著一束野花充當新娘的手捧花,她靜靜的站在陽光照射的教堂門外,那麼潔白那麼的潔淨,她等待著她的愛情。

    風吹拂起她的紗裙,撩動起她垂下的髮絲,打在她的嘴角上,可她的笑靨卻依然那麼燦爛——只是,燦爛的笑,卻在天色逐漸暗沉,最終漆黑之下,變得蒼白無力。

    耳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雙臂被強而有力的鐵臂拽緊,她知道,她失去了她的幸福。她等待的愛人,沒有來,而她又再一次的回到了她的牢籠。

    她掙扎,使勁兒的掙扎,縱使再一次被蒼錦尉那個惡魔丟進實驗瓶,她也依然努力的掙扎著要逃出來,可是沒有用,她一個小丫頭,始終鬥不過那七八個壯漢。在她奄奄一息的時候,蒼錦尉靠近了她,她在掙扎和反抗中,扯出了他的錢夾,當他的錢夾跌落在地打開時,西雨沫一眼就看到了那張燦爛的笑容,她的神情怔住了,呆呆的跌坐在了地上,雙手顫抖的抓著那個錢夾,哆嗦著指尖,在那張照片上滑過。

    暮之……暮之……為什麼你沒有出現?為什麼我們的愛情就真的那麼脆弱嗎?

    「他的笑臉是不是很燦爛?他是一個好孩子……雨沫,我知道我這麼對你,你會不甘心,但是,我這麼做一切都只是為了我的兒子……他很乖,他很聰明,他很有前途,我不能夠讓上天奪走了他的生命,哪怕用我的命來換他的命……」

    於是,在那個漆黑而冰冷的夜晚,西雨沫終於知道了,自己存在的使命是什麼,自己受了十多年的罪又是為了什麼,全是為了他,為了她的暮之。

    暮之既然是她的,她又怎麼會不管不顧棄之不理?

    從此,她很乖很聽話,不再逃不再鬧,一切生存的意義,只是為了他……

    她就總是站在門邊,靜靜的看著門外的漆黑走廊,那時候的一切,跟眼前很像很像,西雨沫的眼底,慢慢的浮起了霧氣來,漸漸的,迷濛了她的雙眼,最後,幻化成一顆顆豆大的晶瑩淚珠兒,滾落下來,砸在了地板上,碎裂四濺。

    眼前的黑暗是她的世界,她總是期待著,希望能夠有光明出現,可是每每,現實總是殘酷的告訴她,她想要得到的光明,並不存在。一如此時此刻——

    西雨沫想起那些往事,總覺得近的就像是昨日才發生的一樣清晰,她甚至還記得住他說過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他摟住她的每一副畫面,她都清清楚楚的印在腦海裡。可如今,那一切卻像是一張網,死死的網住了她的心,然後緊緊的勒住,讓她呼吸不得掙脫不得,沉重地就要活不下去一樣。怕然在著。

    好痛啊,心裡痛得就像是隨時隨地就能夠碎裂了心然後死掉。

    雙手握成了拳頭,緊緊的攥著,死命的攥著,指尖掐進了肉裡仍不自知,她輕輕的搖頭,把那些過往全都忘卻,她告訴自己,過去的已經過去,將來,還有更嶄新的日子在等著她。離開——離開——

    深吸了一口冷氣,她想要往後走的步子,卻不由自主的往前走,雙手雙腳控制不住,她蹲在了他的身邊,彎下了身子來,輕輕的動了動他,他呼吸如常,體溫正常,他會沒事的。怕只是緊急的突發病症罷了,她該立刻離開——

    收回了手,她站起來,是往房間裡走,逕直的走進了浴室裡,她拿著一片刀片,直接就在自己的指頭上劃過,幾步跨出廊道來,將指頭擠出來的血滴落進他的嘴裡,一滴,兩滴,三滴……直到指尖感覺到疼痛和麻木,她才將手收了回來,又深深的看了他的臉龐一眼,起身回到房裡拿了創可貼,貼在指頭上止血。qg68。

    很麻很疼,那種失了血的感覺,有些發熱。

    門外,似乎響起了一些聲音,西雨沫沒有回頭,卻感覺到一雙灼熱的目光直射而來,就落在她的身上。她閉了閉眼睛,這是她最後的選擇嗎?

    聽到他走進門兩步的腳步聲,接著又往樓下走,她聽著那聲音越走越遠,漸漸的又傳來了汽車發動的聲音,接著別墅外的鐵門敞開,汽車聲駛出,院子內,又慢慢的安靜了下來,靜悄悄的,她聽得到自己呼吸的聲音。

    她在想什麼?千萬個要離開的理由,卻在可以離開的時候,全都消失不見了……

    蒼暮之的車子離開別墅之後,在不遠處停了下來,他開門立在了門外,任夜裡的冷風吹拂著他的臉,他的手在不停的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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