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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六章 畫的來處 文 / 六ど

    秋風夜涼,華燈初上,江南郡王府。

    「郡王爺這般鄭重的下帖子相邀,我還真是受寵若驚了!」趙子彥由郡王府的丫鬟綺羅引到了花園,他揚起手裡的灑金流雲紋帖,說笑著走到正站在亭子裡的楚二身邊。這郡王府還沒有郡王妃,太妃娘娘又常去寶山寺吃齋念佛,府裡一直沒有個能做主的女主人來宴請賓客,今日收到楚二派人遞來的帖子可真是稀奇!

    楚二回過頭懶洋洋的斜他一眼:「受寵若驚?怎麼?你忘了三天前邀你去傾芳閣聽曲兒的就是本郡王嗎?」

    「咳……」趙子彥體聽這話,瞬間訕訕的輕了輕嗓子。這幾日他為了跟錢大少一起去姻緣廟偷窺,花了不少銀子打點給廟裡的師太。若不是楚二哥做東,他們還真是沒有餘銀去傾芳閣了。

    一旁奉上茶的盈香見趙三少爺尷尬的模樣,不由得輕輕笑了一下。趙家也是江南望族,人丁眾多。而他們郡王府只有兩位主子,相比之下就冷清許多。這也是自家郡王爺日日在外和趙三少爺等人聚在一起的原因。她微笑的走過去對這位趙家少爺行了一禮,端上茶:「秋夜天冷,趙家少爺剛從外面來,還是先喝口溫茶暖暖身子吧。」

    「哎!這郡王府沒有女主人就是不方便。」趙子彥見了盈香,尷尬之色一收,又換上了一副調笑的神情,他的目光在面容姣好的盈香身上溜了一圈,「太妃娘娘沒有心力來操辦宴請一事,這萬事啊~還是得麻煩我們的盈香姑娘了~」

    盈香白皙的臉上頓時浮起了幾絲暈紅,正想說幾句什麼,卻見自家郡王爺抬眸看了一眼這邊。

    好像心事被人揭穿了一樣,她低下頭不敢看這兩人:「盈香本就是府裡的奴婢,能幫我家郡王、太妃娘娘分憂乃是盈香分內之事。」剛說完這話,花園外就跑來一個小丫鬟。盈香在心裡鬆了口氣,急忙的走到她面前問她:「跑這麼快,有什麼事?」

    小丫鬟奇怪的看著滿臉緋紅的盈香:「不是姐姐讓我來稟報廚房今日準備的菜色嗎?」

    盈香的臉更紅了,忙道:「一時之間忙暈頭了,你先報給我聽。」

    小丫鬟一個一個仔細的報了。

    「這個時令吃鱸魚最好……吩咐下去,再準備一道清蒸鱸魚。」在做事這方面,盈香向來是事無俱到,穩佔府裡大丫鬟之位。

    「還有鱸魚?盈香想的可真是合我趙三少爺的心意啊!」趙三終於放棄了調笑,被這道菜吸引住了。

    「是王府莊上的管事今早剛派人送來的六尾鱸魚,說是給太妃娘娘嘗嘗鮮。」鱸魚生長在海裡,要在江南吃到這東西並不容易。盈香和趙三少說了這魚的來處,恍然間又想起了什麼,「倒是忘了前年埋在樹下的桂花釀了!桂花釀配上這道魚味道最是鮮美……郡王爺和三少爺稍等片刻,奴婢這就去拿。」

    「嗯。」楚二一擺手,盈香就退下去了。

    「嘖嘖,有酒有魚!這盈香啊~不愧是怎麼郡王爺身邊的第一婢女啊!」趙三少爺也是有不少紅顏知己的人,看盈香匆匆忙的尋了個借口走了,他如何猜不中這個丫鬟的心思。趙三悠哉悠哉的走到石桌前坐下,「要說本少爺今日還真是來對了!宋三這回不能來可真是錯過了一個好時機!遺憾~真是遺憾啊!」

    「他又被宋天銘禁足了?」

    趙子彥勾起嘴角,得意洋洋的對楚二道:「二哥猜錯了!宋家大哥忙著巡視貢田,吩咐下來,讓宋三以宋府的名義,明日單獨在萬慶樓請那個什麼勞子的夫子吃酒,所以今日他啊,就不來湊這個熱鬧了!」

    據說楚二設宴請的是一個東宮幕僚,他這回托病未去京城給陸貴妃慶生,太子殿下關心這個堂兄,特地讓人從京城帶來了一些珍貴藥材探望。楚二另外叫上了自己,不用說,趙三心裡也有數。他一定會替楚二哥作證,陸妃生辰那幾日……二哥絕對是因為『臥病在床』才不能進京的。

    楚恆揚了揚眉,連宋天銘都如此重視這個人嗎?

    天色還早,估計還要等個一時半刻。趙子彥閒不住,就主動挑起一個話題:「二哥,那幅畫下的符號你找人看了沒有,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他那日回府仔細的想了,楚二正是看到那幅畫角落的符號才改變主意的。他明明不稀罕那張美人圖的,卻因為一個看不懂的記號又收回了那畫,難道那個符號暗藏著什麼玄機?

    「不用找人。」楚二的唇邊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現成的就有人能解,你馬上……就能知道了。」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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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初升時分,幾個婢女又在亭子裡添了幾盞燈,花園裡瞬間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大人,這邊請。」盈香的聲音在近處響起,亭中的兩人轉頭看去,見一藍袍男子踱步而來。

    趙子彥遠遠的看見他,眼裡飛快的閃過詫異之色,這人就是太子殿下身邊的幕僚?未免也太年輕了吧!

    他走進亭子,趙三和楚二就看清了這個人的模樣,年歲和他們不相上下,容貌生得很是儒,一看就是個讀書人。

    「在下萬俟非白,拜見楚郡王爺。」

    「免禮。」楚恆看著他讚道,「想不到太子身邊的人竟然如此年輕,萬俟大人還真是年少多才啊。」

    萬俟非白在趙三的對面入了座,沉然的笑:「聽聞郡王爺近日身體抱恙。殿下特派在下攜禮探望,不知郡王貴體如何?」

    一來就提這件事,看來這人真是一板一眼的人啊。趙三收到楚二的眼神,道:「郡王爺這病可是折騰了整整一旬啊,我今日,可不是聽說楚二好了一些,才來郡王府探望的嗎!」

    「這位是?」被他一打斷,萬俟非白不得不注意到他。

    趙子彥揚起下巴報了家門:「趙家三少。」

    宋、趙聯姻多年,萬俟非白去過宋府,自然也聽說過這麼一個人:「原是臨安趙氏的人,不知府上榮儀太夫人身體如何?」趙家太夫人的嫡女嫁給了王爺楚封,元熙帝為了彰顯皇室風範,就給趙氏封了榮儀太夫人的頭銜。

    「我家祖母身體還算硬朗……」提起這麼一茬,趙子彥眼前一亮,突然變得熱心了起來,「萬俟大人有空不妨來趙府坐坐。」

    「好了,話等會兒再說……盈香,先上菜吧。」楚二哪會猜不到趙三的意圖,趙三嫡姐待嫁,這個萬俟非白相貌堂堂又是太子身邊的紅人……他不無可行的想了想,榮儀太夫人不喜無所事事的世家子弟,這萬俟非白還真的夠得上邊了。

    「哈哈,對,先吃,吃完再說吧。」趙三高興的在心裡打著算盤,若是祖母看中這人,念在他的功勞上,說不準就會多賞他些好東西,那這月去瀟灑的銀子就不用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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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斟滿清香四溢桂花釀的白玉杯在燈光下泛現出絢麗的粼光,楚恆飲了兩杯之後,把玩著手中的杯子,目光轉向了身邊的年輕人:「今日趁萬俟大人在此,不妨麻煩大人替本郡王解一個難題?」

    現成的就有人能解——原來楚二指的就是這人!趙子彥頓時大感興趣的放下酒杯,幫聲道:「本少爺想了幾日都不曉得裡面有什麼名頭,大人見多識廣,就給我們解解這惑吧!」

    見萬俟非白點了頭,楚恆用指尖沾了杯中的酒水,一筆一劃,畫出了一個繁亂的符號。

    「二哥你也真是厲害!都把這個符記下來了?!」趙子彥瞪大了眼。

    楚二不語,桃花眼盯在了左手邊這人身上。

    萬俟非白望著這個字,似笑非笑了起來:「莫非郡王不認識這字?」

    楚恆慢悠悠的搖著折扇,唇邊同樣浮起了一絲淺笑:「願聞其詳。」

    萬俟非白見他這樣子,目光間有些若有所思了起來。這字……楚恆寫的是百年間只在皇室間流傳過的古體字,他常在宮裡走動自然是見過一些,也不知他此舉是何意?

    萬俟非白用手上的筷子沾了水,手起筆落,在楚恆的字旁寫了一個截然不同的字體。

    趙子彥好奇地把頭湊過去看,楚恆寫的他不認識,這萬俟非白寫的就簡單易懂了!

    「楚郡王身為皇親貴族,怎麼會不識得這個——『熙』字?」

    熙!元熙的熙!趙子彥一聽這個答案,樂了:「楚二你這回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啊!」這天下都是楚家的,楚二好歹也是有封地的郡王,竟然不認識這字!哈哈,這事要是讓太妃知道了!只要又要給他張羅著娶一位才華出眾的名門閨秀來約束他了!

    果真是熙。

    那畫的出處可真是耐人尋味了,只有皇室人見過的熙字……楚二這回心思完全不在趙子彥的嘲笑上,心道,莫非是從宮裡流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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