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有點熟悉,張修疑惑的轉頭。
「沐寒、柳軒,你們這是要去哪?」這五人都是江口鎮裡的秀才,他平日裡除了和這兩人有過深交,其他人都不甚熟識。
李沐寒跑到他面前,笑瞇瞇的一把搭上他的肩:「修,一大早的就在街上遇到你!這可真是稀奇事兒——」
他的『兒』在舌尖拖長了音,在看到修身前一人時驀地頓住。
身後的柳軒慢悠悠的走上前,口中道:「修,這幾日就是暮夏詩會了,你莫不是忘了?」
暮夏詩會……張修恍然記起是有這麼一回事的。
「咦,她是誰?」李沐寒和明珠大眼兒對上了小眼兒,他突然大驚小怪的叫了起來!他們剛剛在對面只看到修的背影,根本就沒看到他的身前還站著一個人。
李沐寒心直口快,做事堪稱一根筋。柳軒看了一眼明珠,不由得喝止了他:「沐寒,休得唐突!」
明珠聽了這個人的話也不惱,她強笑著應對一句:「修哥哥,他的傷就拜託你了。」
「嗯,明珠你先回去吧,我會想辦法的。」此時人多口雜,事情也不便細說,張修眼帶安慰的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中有關懷之意,明珠對他淡淡的笑了笑,行了個禮,轉身回了客棧。
「修,這是哪戶人家家中的小姐?」李沐寒望著她的背影,嘖嘖稱讚明珠的風度。
張修笑而不答。
柳軒斜他一眼:「不該問的別問。」
「什麼叫不該問!柳軒你人就是太迂腐了!不過是個未及笄的小姑娘,和你妹妹一樣大,怎麼就不能問問了……」李沐寒反駁道,柳軒這人就是太墨守成規了,姑娘的芳名不能唐突的問,可是這個明明就是不及他腰的小丫頭啊!
李沐寒比修大一歲,心性反而是他們之中最率性的。
柳軒暗罵一句他沒腦子,那個小姑娘一看就是出身不凡,他還這麼直愣愣的開口就問,真正的權貴之家規矩多的是,指不定一句之間就得罪了人家。他們日後都是要進京趕考的,他的性子再不收斂一點,在京城這個貴人遍地的地方,李沐寒這個性子,很容易惹來麻煩。
柳軒看著他,歎了口氣,也不知該怎麼說他。
張修在一旁笑了笑:「不是說要去詩會麼?還不走嗎?」
「修你跟我們一起去嗎?」
「嗯。去年沒去,今年總歸要去的。」暮夏詩會是江口鎮中了舉的幾位舉子主辦的,他們還只是區區一介秀才,能從舉人老爺身上學到許多。
「修!你今年可是趕上個好時機!聽聞新任江寧巡撫家的西席先生也會過來呢!」聽到修也同意去,李沐寒開心的把新的消息告訴了他。
江寧巡撫。修驚訝的看著他:「蕭大人離任了?」
「可不是,」李沐寒點了點頭,「昨日就有人在渡口見到有官船南下了,我估摸著應該是新任的巡撫大人上任了。」
「蕭大人這一走,聽說江南的百姓都很是不捨呢。」走在沐寒身旁的一人歎道。
「皇上調任,蕭大人這一進京絕對是前程似錦,與其在江南做個小官,還不如回朝……」另外一人接話道,這人隱下了後面的話沒說,回朝做什麼?眼下太子回京,許多官員都望風而動,蕭氏一直久居江南,回朝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幾人都是聰明人,互看了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修的目光從他們的臉上看過去,唇角彎起一抹瞭然的朗潤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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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一場詩會下來,眾人都收穫頗豐。
直到最後一位舉人把眾人的詩講評完畢,眾人才意猶未盡的離了場。
「修,此次秋闈你參不參加?」張修三人正起身,詩會的主辦人王舉人走到了他的桌邊。
張大夫在府裡給他兒子治病,他感激之餘,對修的課業也是照顧有加。
「王老爺,修還未準備好,明年春闈姑且可以試一試。」他溫和的答了一句。
「我觀你的詩句,采有餘,果斷不足。這也是你的一大弊病啊。」他歎了幾聲。陸貴妃娘娘聖寵不衰,當今皇上肯定是鼎力支持陸氏,鎮南將軍殺伐果斷,這幾年出的考題也多是與邊關的戰事有關。若是修一直主張議和,他的考卷絕對不會被主戰派的人看中。
「王伯父,你又不是不知道修的性子。」李沐寒在一旁插嘴道,李家和王家是世交,他和這位舉人老爺說話也沒有什麼顧忌,「就依他這個性子,怎麼果斷啊。」
「唉……」王老爺也知道修的性子,斟酌些許,遺憾的歎了口氣。
「其實他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太子殿下一直對人寬厚有加,若是這幾年太子能涉及朝事,那……」柳軒看的比眾人更多,也更遠。
也對!王老爺一愣,他顯然沒有想到這一層,修這個性子也許更合太子一派的心意,他怎麼把太子給忘了?
「還是柳軒看的透啊,修這樣,也未嘗不可。」他笑了笑,對這三人道,他們還年輕,朝局變化未知,看的透的人才會有一番大作為。
「多謝伯父提點。」修認真的行了一禮。
「嗯,你們三人先回去吧,明日江寧巡撫的西席先生萬俟夫子會過來,你們也早點來吧。」
三人聽聞,點了點頭。
「修,你要去哪?」出了詩園,張修就對兩個人告別。
「前日從江南來了個藥商,我去看看他哪裡有什麼好藥。」修笑著答道。
柳軒和沐寒看了看天色,相顧無言。
「哎!你真是……去吧去吧,我和柳軒一道回去。」就連沐寒對修也是無語。
修渾然不在意,微微一笑和兩人分開,朝另一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