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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八十五章 坑爹 文 / 沐榕雪瀟

    平安州、邊郡和金州呈三角形,邊郡和金州在一條直線上,相距三百里。平安州和邊郡在一條斜線上,從平安州到金州,必須從邊郡繞路而行。

    西南省的首府隆州則跟平安州在一條直線上,相距三百里,中間隔著山嶺和密林,還有幾條河流穿插其中。從平安州到隆州沒有直達的官道,兩州之間或有穿山過嶺的山路小徑,也是運送私貨的販子們踩出來的,極為隱秘。

    西魏國在松城縣南面駐紮十萬大軍,與沐元澈的兵馬對峙,又另調兵馬走小路攻向隆州。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任沐元澈驍勇善戰也措手不及。

    隆州一馬平川,富庶繁華,因多少年來從無兵禍,守軍也少,現在城中只有三萬兵馬。西南大營距離隆州二百里,有十萬大軍駐紮,可朝廷有禁令,不見聖旨,兵馬不動。西南省布政史「請」不動西南大營的兵馬,只好向沐元澈求援。

    此時,湖岸上的涼亭裡除了項懷安和沈承榮及他們的親衛隨從,還有沈妍在場。項懷安很詳細地向沈承榮介紹了西南地勢和調兵情況,並沒有避開沈妍。

    沈承榮聽說戰事起,就昏了頭,也顧不上理會沈妍在場聽他們說話是不是合適。沈妍正想瞭解戰事情況,也不把自己當外人,躲在一旁靜靜聽他們說話。

    「西南布政史為什麼不向朝廷求援?隆州距離西南大營二百里,調動西南大營的精兵強將多方便,何必輾轉幾遭求沈將軍呢?這不是捨近求遠嗎?」沈承榮又氣又急,他根本不在乎沐元澈的死活,而是關心他自己的安危。

    本來,他在京城的日子過得舒舒服服,正謀劃怎麼阻止汪孝賢起復、打擊項氏一派呢。太學院幾個學生撰寫了幾篇華麗的詞賦文章,到處傳印頌讀。文章旁徵博引,以古論今,諷刺那些不顧家國安危、只計較個人恩怨的朝臣。

    結果,沈承榮「中標」了,這段時間他蹦躂得最歡,朝堂上關注他的人也最多。西魏挑釁,平安州和邊郡失守,諸多朝臣都為戰事操勞憂心。而他做為皇親國戚,居然為了一己私怨,打著大義滅親的旗號,參奏自己曾經的恩師。太學院的學生已將矛頭指向了他,不教訓他,慧寧公主肯定會被人戳脊樑骨。

    他在工部侍郎的位置上坐了七八年了,正琢磨著如何高昇呢,一道聖旨把他從工部平調到兵部。又把到前線調撥軍需、慰軍督戰的「肥差」交給了他。他本是文官,卻做起武將要做的差事,一個「欽差」的頭銜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了。

    臨行前,皇上找他密談,大概意思就是把這份差事交給你是信任,做好了肯定升你的官。而慧寧公主則說他惹了大麻煩,到前線避避風頭,等京城平靜之後再回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皇家的奴才,是黑鍋專業戶,是朝堂的試刀石。

    項懷安見沈承榮氣急敗壞的樣子,覺得可笑,眼底閃過譏諷,「沈大人為官多年,還不清楚地方官府、城池守軍和大營駐軍三者的關係嗎?地方官府和城池守軍平時互不相干,遭遇外敵攻城,兩方才需聯手禦敵。大營守軍沒聖旨不能離開駐地,否則以反叛之罪論處,這一條自開國就寫入大秦皇朝的律法了。」

    大秦皇朝的開國皇帝本是前朝西北省駐軍大營的統帥,實力漸漸強大後,就打著勤王平叛的旗號,帶兵入京,奪取帝位。建國後,開國皇帝怕各省駐軍大營的統帥效仿他,就頒下法典,一再言明沒聖旨兵符,駐軍統帥私離駐地等同反叛。

    項懷安冷掃了沈承榮一眼,又說:「外敵當前,沒接到聖旨,死板的駐軍統帥也不會出兵,為人仗義或是與地方官員交情不錯的統帥或許會邊調兵邊上折子陳情,皇上是不是治罪,要根據情況而定。此次隆州被圍,西南大營不出兵合乎法理。沈大人這麼強烈的怨氣,是抱怨朝廷還是報怨西南大營統帥?」

    「你……」沈承榮不傻,知道項懷安給他挖了兩個坑,不管他回答是報怨朝廷還是報怨西南大營統帥,都會惹上麻煩,所以,他只能閉口不言。

    「沈大人,時候不早,我們還是趕去前線吧!沈將軍讓人送來緊急軍報,想必對隆州求援之事難以抉擇,本府要過去看看,幫他參謀籌劃。」

    「他有緊急軍情要商量,為什麼不自己回來?本宮從京城到金州,車馬勞頓幾千里,金州離前線還有近百里,再匆忙趕過去,豈不更勞累?」

    項懷安暗自冷笑,說:「本官慮事不周,還請沈大人勿怪。本官聽說沈大人在金州城外休整了幾天,還以為您早已消除疲乏了,沒想到您的體力還沒恢復。」

    三天前,沈承榮一行就到達了距離金州城二十里的鎮子,找了一家大客棧住下來。他卻讓人給項懷安送來消息,說路上延誤了行程,要過幾天才到金州。

    住下之後,他讓人到金州最大的青樓包了十幾名妓女,這三天,他們盡情盡興吃喝玩樂。此時,聽項懷安點明他的行程,他的心不禁「咯登」一聲。他自以為做得很隱秘,沒想到早已洩露,這要傳回京城,慧寧公主肯定不會輕饒他。

    「沈大人還是去休息吧!哦!還有一件事,本官還需提醒沈大人。」

    「什麼事?」沈承榮沒好氣地問。

    項懷安眼底閃過譏誚,說:「在家中,沈將軍敬你為父,自然要參拜你,可在軍中,沈將軍是皇上親封的統帥,而你是軍需官,就要參拜沈將軍。沈大人也是狀元及第,聖賢書讀得不少,自然知禮守法,這些道理想必不需本官贅言。」

    沈承榮冷哼一聲,甩起袖子,說:「本宮要去休息。」

    聽項懷安提到他家中的事,沈承榮就認為那是對他莫大的諷刺。沐元澈被接到京城時只有七歲,這十幾年,別說沐元澈會給他行禮,就是多看他一眼,偶爾衝他露出笑臉,他也會受寵若驚,就是因為這種情況極少極少。

    「沈大人走好,本官不送。」項懷安抬高聲音,說:「來人,快馬奔赴前線告訴沈將軍,就說沈大人車馬勞累,若有緊急軍情,就請他回來跟沈大人商量。」

    侍衛明白項懷安的意思,也高聲說:「回大人,沈將軍怕西魏兵馬突然偷襲,必須親自在前線堅守,小人不敢給沈將軍送這樣的消息,請大人責罰。」

    「讓你去,你就去,凡事有沈將軍定奪,再磨蹭,軍法處治。」

    「是,大人。」侍衛施禮退下,滿臉怨懟,從沈承榮身邊經過,他輕蔑冷哼。

    一路走去,侍衛都在替沈承榮做免費宣傳,他出了大門,整個府衙的人都知道沈承榮大擺官威了。這種消息傳得最快,傳遍金州城,也不過一兩天的事。金州城有心之人不少,會有人積極踴躍把沈承榮在前線的一舉一動傳回京城的。

    項懷安示意沈妍和他去水榭,落坐後,問:「妍兒,你怎麼看?」

    「項伯伯是問我怎麼看沈承榮嗎?」沈妍的嘴角挑起輕蔑。

    「不是,我問你怎麼看隆州向沈將軍求援之事?」

    沈妍不加思索,反問:「項伯伯當初為什麼會向沈將軍求援?」

    「是幕僚張先生提議的,兵臨城下,向朝廷求救確實太慢。聖旨不到,駐軍大營一兵一卒都不能動,碰巧沈將軍離金州很近,我就給他寫了密信。」

    「聽說就在沈將軍等人遭遇伏擊的那一天,張先生就突然卸職回鄉了。」

    「失蹤了,不辭而別,卸職回鄉只是我對外宣稱的開脫之辭。」項懷安撫額長歎一聲,說:「張先生在金州府衙做了五年幕僚,為人謹慎,遇事冷靜,深得府衙官員信任。向沈將軍求助本是合乎常理之舉,怎麼就會……」

    「項伯伯,隆州向沈將軍求助也是合乎常理之舉。」

    「你是說那些人又想向沈將軍下手?」項懷安沉思片刻,說:「自前任武烈侯爺父子雙雙殉國,軍中將領多數轉投龐家,加入了御親王一派。皇上登基之後,打擊壓制御親王的勢力,軍中可用之材越來越少。沈將軍帶兵這幾年,大大小小的戰役不計其數,從沒打過敗仗,他現在是軍中最年輕的統帥。」

    沈妍淡淡一笑,「如果軍中無帥,再多的兵也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

    項懷安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好多事情他心裡卻想得很清楚。沐元澈深得慧寧公主疼愛,這幾年又在軍中嶄露頭角,也深得皇上信任。殺掉他既能打擊慧寧公主,又能摧毀皇上對兵馬的把控,是誰想一舉兩得,就不言而喻了。

    「時候不早,我要去前線一趟,你先回去吧!這些日子帶詔兒也麻煩你了。」

    沈妍微笑搖頭,「不麻煩,詔哥兒很乖,我們家的人都喜歡他。」

    離開府衙,沈妍去了濟真堂,讓一個夥計到製藥作坊給紀掌櫃傳話。馬上又要打仗,天王止痛丹和一些戰場上的必備藥物必須馬上準備,才不耽誤急用。

    老程看到沈妍,忙上前問:「我什麼時候才能出去?」

    幾個月前,歸真把他從前線接回來,治療了沒幾天,他又跑到前線去了。沐元澈警告他說如果不經沈妍同意,他再偷偷跑出去,就軍法懲治。

    這段日子,他爭取過幾次,都被沈妍拒絕了,他無計可施,只好乖乖接受治療。歸真結合軍醫的方子給他配了治療嗓子的藥物,他現在能連句講話了,只是嗓子還有些嘶啞。對於他的腦子,軍醫也沒有好辦法,歸真只能給他慢慢調理。

    沈妍聽沐元澈說老程會排兵佈陣,還懂西魏和西域最古老的文字,她驚詫不已,對老程沒成為怪物之前的經歷極感興趣。可除了武功和那些圖案字體,老程對以往的事什麼也想不起來,可能武功和字體圖案令他記憶最為深刻。

    「再過幾天,歸先生又給你開了幾副藥?」

    「七副。」

    「把這七副藥吃完再說。」沈妍想了想,又把老程叫到一邊,慢聲細語、仔細跟他講了隆州向沐元澈借兵之事,想聽聽他的看法。

    「去,要去。」老程很激動,他想讓沐元澈帶兵增援隆州。

    沈妍沉思片刻,問:「要是象上次一樣,有人在路上伏擊他怎麼辦?」

    老程向沈妍伸出兩隻手,想說話,突然緊皺眉頭,什麼也說不出來了,急得他滿身冒汗。他腦子受過重創,記憶沒恢復,有時候思維受阻,說話就跟不上了。

    「趕緊去請歸先生過來。」沈妍吩咐夥計把老程抬到床榻上,準備接受治療。

    歸真匆忙過來,給老程診了脈,又餵了他幾粒藥,他才漸漸穩定下來。

    一個夥計匆匆進來,說:「大掌事,外廳有人找你。」

    「什麼人找我?」

    「看樣子象官差,他們沒表明身份,也沒說什麼事。」

    沈妍點了點頭,交待了歸真幾句,就跟著夥計來到外廳。兩個官差模樣的人正在藥廚挑選名貴藥材,幾個夥計在旁邊小心伺候,還不時被他們呵罵。

    「兩位爺,要小人給你們開單子嗎?」夥計小心翼翼問。

    開出單子,就等於開出的票據,需要付錢,這是買賣交易中對客人恭敬的暗語。這兩人眼光不錯,挑選的藥材都稀缺名貴,數量不多,也能值上幾百兩銀子。

    「開什麼單子?爺從你們這小店裡選幾樣藥材回去補補,是看得起你們,別人巴結著給爺送,爺還不要呢,把這些都給爺包起來。」

    幾個夥計互看一眼,都不動手包裝,拿著單子,也沒有落筆。

    另一個見夥計不動筆,高聲呵罵:「你們這幫賤民,傻了嗎?還不快點把這些藥材給爺包起來。實話告訴你們,爺這些藥材是要送給駙馬爺補身子的,知道駙馬爺是誰嗎?他是護國長公主的丈夫,皇上的親姐夫。他平日用的藥材都是皇上親賜的,從你們這小店裡拿樣藥材,你們應該萬分榮幸。」

    沈妍在門外就聽到這兩人叫喊呵罵,不用問,就知道他們是沈承榮派來的。上樑不正下樑歪,什麼主子什麼奴才,欺上壓下也是沈承榮一貫的作派。

    「濟真堂不需要你們看得起,也不敢享受這份榮幸。」沈妍慢步進來,臉上的笑容冷漠清傲,她冷哼一聲,又說:「濟真堂是金家的產業,金家是楚國的皇親,別說駙馬爺,就是皇上和護國長公主也會給幾分面子,駙馬爺又算什麼?說白了,駙馬爺還不是護國長公主的奴才,你們不過是狗腿子而已。」

    一個官差被沈妍罵急了,抽出佩刀想動手,被另一個攔住了。另一個官差上下打量沈妍,問:「你就是濟真堂的大掌事?長得不錯,難怪駙馬爺惦記上了。」

    沈妍暗暗咬牙,對於沈承榮的齷齪和貪婪,她不想多言。一個人的弱點正好可以拿來利用,她也想利用沈承榮的秉性,讓他栽個大跟斗呢。

    「哼!是你們自己走出去還是我讓人請你們出去?」

    「嘿嘿,小妞還挺有性子,爺告訴你,你要是把駙馬爺伺候好了,以後榮華富貴享受不盡,何必操心費力做掌事,又能賺幾兩銀子?」

    「呵呵,小妞,你要識相些,駙馬爺享受得高興了,說不定會把你賞給我們兄弟,你要好好伺候。」這官差滿臉淫意,要對沈妍動手動腳,被夥計攔住了。

    沈妍冷哼一聲,沖周圍揮了揮手,說:「拖到門外,往死裡打,看熱鬧的人越多越好,要讓人知道他們是駙馬爺派來的人,還要讓人知道他們惡行。」

    「你、你敢……」

    兩官差沒來及把恐嚇的話說出口,就被兩個夥計制住,堵住了嘴。這幾年,濟真堂的夥計都跟老程學了不少功夫,一個人對付兩個這樣的官差綽綽有餘。

    夥計們見沈妍下了令,心裡有底,也想出一口惡氣。他們象拖死狗一樣把兩個拚命掙扎的官差拖到大門口,一陣拳打腳踢,兩官差就爬在地上起不來了。夥計停手後,兩官差趕緊哭爹喊娘、跪地求饒,耀武揚威的狗腿子模樣消失不見。

    路人圍過來看熱鬧,見被打的人錦衣華服,都很好奇,有人詢問原由。夥計們就不遺餘力,說明這兩人的身份和他們的惡行惡語,引來眾人唏噓感歎、議論紛紛。很快,駙馬爺指使手下向濟真堂索取名貴藥材的傳言就滿天飛了。

    接下來幾天很平靜,前線沒消息傳來,沈承榮也消停了。

    沈妍除了打理濟真堂的事務,隔一兩天到城外製藥作坊檢查,也沒什麼別的事要做,就留下家裡陪平氏,哄逗白肉糰子。白肉糰子一歲多了,更加靈動討喜,天天纏著沈妍帶他出去玩。沈妍若不滿足他的要求,他就撒嬌賣萌無下限,刺激得沈妍不得不乖乖舉手投降,對他提出的條件有求必應。

    「奶奶、姑娘,軒少爺來信了。」

    「快、快拿給我看看。」平氏滿臉欣喜,雙手哆哆嗦嗦接過信,都打不開了。

    「娘,給我,我含給您聽。」

    平慕軒此次寫來的信比以往要厚很多,顯然是有好多話要說。沈妍打開信,把平慕軒問安的內容念給平氏聽,又把他在京城的情況告訴了平氏。

    「真沒想到皇上會嘉獎他,他總算是出息了。」平氏喜極而泣。

    前幾個月,沈妍接連給平慕軒寫了幾封信,把這邊的戰事告訴他,讓他有的放矢、炒作成名。平慕軒是聰明人,又頗有文采,做得比沈妍預想的要好得多。

    「娘,您別哭了,軒哥兒聰明好學,一定會金榜題名。」

    白肉糰子靠在平氏腿上,很乖巧地勸慰,「姨母,不哭,姐姐哭……」

    「為什麼讓我哭?」沈妍斜了白肉糰子一眼,繼續看信。

    平氏擦去眼淚,把白肉糰子抱到腿上,哽咽說:「詔哥兒長大了也好好讀書。」

    白肉糰子靠在平氏懷裡,撒嬌討喜,趁沈妍不注意,揪了揪她的耳朵,就藏到平氏懷裡,喊道:「快哭……哭、哭,哭把你、把你喂狼,扔出去……」

    這是他哭的時候沈妍嚇唬他的話,現在套到沈妍身上了。沈妍看到他烏溜溜的大眼睛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趕緊跟平氏說了一聲,逃進屋裡去了。她和白肉糰子朝夕相處這幾個月,早已瞭解他了,他表現出興奮,就是又想到淘氣的花招了。

    看完平慕軒的信,沈妍連聲感歎,現在,平慕軒在太學和朝堂都小有名氣,得到皇上的嘉獎,在徐家子侄中脫穎而出,也終於能在武烈侯府立足了。

    從他的信裡,沈妍能讀出他字裡行間都是信心滿滿、意氣風發。以前,他怕平氏和沈妍擔心,在信中總報喜不報憂,一看就知道他的日子過得無奈又無助。

    沈妍思慮半晌,提筆給他回信,跟他大概講述了前線的戰事,主要把沈承榮的醜態惡行告訴了他,讓他藉機行事,拿沈承榮開刀,再搏一次。

    這個時空,忠耿臣子都以文死諫、武死戰為榮。讀書人抨擊時弊,直言皇帝的過錯,和權貴勢力做鬥爭,就會被天下人敬仰。歷數當今皇族,除了皇上,哪個人能比慧寧公主更尊貴?揭露沈承榮的惡行,就等於扇慧寧公主耳光。

    寫好信,她要親自送到驛站去,再到金州最大的酒樓訂幾桌菜,一家主僕好好慶祝一番。平氏得知沈妍去送信,就拿出她親手繡的手帕荷包,讓沈妍一同寄給平慕軒。沈妍想了想,又給林嬤嬤配了幾副藥,也一起寄到京城去了。

    送完信出來,沈妍轉到驛站的正門,剛準備上車,就被幾個官差模樣的人擋住了去路。看到前幾天在濟真堂被打的那兩個人也在其中,沈妍搖頭冷笑。

    「既然駙馬爺有請,我就不客氣了,帶路。」沈妍毫無懼色,揮了揮手,大搖大擺向驛站走去,她有心要捉弄沈承榮,終於找到機會了。

    白芷和黃芪很著急,要跟著進去,被沈妍攔住,給她們使眼色。兩個丫頭會意,一個人守在驛館門外,另一個去濟真堂求援了。驛站裡有驛丞和差役,時有僕從進出,沈妍不擔心沈承榮對她動粗,但做好準備,也有備無患。

    沈承榮雖說是軍需官,卻也頂著一個督軍欽差的頭銜,在驛站裡享受的待遇很高。驛站裡只有一座兩進院落,輕易不對外開放,現在,沈承榮主僕住進來了。

    官差把沈妍帶後院的小花園,沈承榮正和人在花園的涼亭裡下棋,旁邊有幾人觀棋。他神態悠然,紅光滿面,從他臉上,一點也看不到大戰當前的緊張情緒。

    沈妍上前施禮,「民女見過駙馬爺,不知駙馬爺招民女來,有何指教?」

    「坐吧!」沈承榮招了招手,示意沈妍坐到他對面。

    跟他下棋的人趕緊站起來,垂手站到一邊,看這人的樣子像是個幕僚。

    「駙馬爺有話儘管直說。」沈妍毫不客氣,與沈承榮面對面而坐。

    「平姑娘,本宮聽說濟真堂經營不錯,現在有十幾家分號了。」

    「托駙馬爺的福,大東家有財力,我們也能馬馬虎虎混口飯吃。」

    沈承榮微微點頭,「平姑娘是爽快人,不像閨閣女子那般嬌柔。」

    「駙馬爺也知道民女是爽快人,有話就直說,繞彎子反而生分了。」

    「好,那本宮就直說。」沈承榮抬了抬手,就有一個官差給他遞過來兩本帳目,他翻開帳目,說:「濟直堂從四月開始給大軍供應藥物,迄今三個月,共支付白銀兩萬兩千兩。同樣的兵馬數目,同樣的戰役,同等的時間,採買藥物卻多花了一萬兩銀子。平姑娘,這筆帳你應該知道吧?能給本宮解釋因由嗎?」

    「我經手的帳目我當然知道。」沈妍暗哼一聲,「因由就是濟真堂的藥好。」

    「濟真堂的藥好?一個月多花幾千兩銀子,一句藥好就行了?哼!你說你們的藥好,誰能證明?」沒等沈承榮開口,他身後的幕僚就冷臉質問沈妍。

    沈承榮假笑幾聲,說:「松城縣現在只有五萬多名駐軍,三個月竟然多支出了一萬兩銀子的醫藥費,這樣下去可不行,再說恐怕這是一筆糊塗帳。」

    沈妍明白了,沈承榮嫌軍需中藥物的費用太高,懷疑濟真堂做假帳,軍中有人以權謀私,想查帳。做為軍需官,又有欽差的頭銜,他確實有這個權利。

    沐元澈是統帥,用濟真堂的藥物也是他決定的,沈承榮要查帳,那就是懷疑沐元澈謀私。他們雖說不是親生父子,也談不上父子之情,但卻有共同的榮耀和體面,沈承榮這樣做,若傳出去,豈不讓沐元澈和慧寧公主難堪?

    濟真堂為軍中供應了三個月的藥物,共收入白銀兩萬兩千兩。別說做為統帥的沐元澈,就是他手下那些軍需官,也沒跟沈妍要過一文錢,頂多有時候多給他們一些藥材。沈承榮懷疑沐元澈以權謀私,確實是以小人之心奪君子之腹。

    幕僚見沈妍沉思,以為她無話可說,又問:「平姑娘,你們的藥好誰能證明?」

    沈妍哼笑兩聲,說:「想證明很簡單,先在先生身上捅一刀,用別人家的藥物醫治。過七天之後,再往先生身上捅一刀,用濟真堂的藥物醫治。濟真堂的藥物是不是真好,一比較不就有結果了嗎?先生親自體驗,更說有說服力。」

    「你……」

    「先生莫急,捅你這兩下可由我操刀,我保證傷口的深淺長短都一樣。」

    「一派胡言,你就是巧舌如簧,也講不明這一萬兩銀子的去路。」幕僚氣急敗壞,對沈承榮說:「駙馬爺,依學生之見,就把這女子抓起來,嚴刑拷打,她自會交待。一萬兩銀子不是小數目,有這種奸商蛀蟲,遲早會成為國之大患。」

    沈妍淺淺一笑,雲淡風輕,「先生要對我嚴刑拷打,到底讓我交待什麼?交待如何賄賂沈將軍?可沈將軍從未收過我一文銀子,我不能昧著良心說話。聽沈將軍說,南疆平叛中重傷的將士,十之有五殞命。自使用濟真堂的藥物,

    同樣的重傷,殞命者十之有一。因重傷喪命的人降低了四成,難道這四成人命在你們眼中不值一萬兩銀子嗎?幕僚先生要對我嚴刑拷打,是不是想屈打成招,要構陷於人哪?依我看,國之大患,應該是那些居心不良的人吧!」

    真刀真槍拚殺,除非一下子正中要害,才會立即喪命。受傷很重,卻不在要害上,多數因失血過多、傷口感染或者乾脆就是疼死的。沈妍研製的開王止痛丸一到七號,主要所有止痛、止血、消炎、解毒等功效,治療外傷效果最好。

    「平姑娘誤會了,劉先生絕無構陷之心,自古清者自清。」沈承榮笑得別有意味,沉默片刻,又說:「沈將軍是軍中統帥,不愛惜錢財,這一萬銀子也不能全賺進你口袋。若是兵部尚書查帳,本宮還需替濟真堂遊說解釋。」

    沈妍明白了,沈承榮叫她來,又是甜棗,又是棒槌,原來是想分紅利。沐元澈不愛惜錢財,他可以收下,若兵部尚書查問,他也會替濟真堂說好話。大秦律法規定挪用或貪墨賑災銀子和軍需銀子都是死罪,可事關權貴,誰敢去查?

    「民女愚鈍,無法猜透駙馬爺的深意。」

    沈承榮想要銀子,就讓他自己說出來,這就是索賄,想收賄賂的人還要什麼臉面?如果沈妍主動提出來,那就是行賄官員,一經查起,就是重罪。

    這個時空與她的前世社會形態大不相同,法律差異也很大,但有些內容是相通的。前世,她和父親開了一家濟真堂醫館,跟工商、稅務、衛生等相關部門常年打交道。那些當小官的人翹什麼尾巴拉什麼糞,她一眼就能看得**不離十。

    「平姑娘是聰明人,何需本宮多言。」沈承榮擺手,幕僚侍衛全部退下了。

    沈妍輕歎一聲,說:「駙馬爺也知道我雖為大掌事,卻受雇於金家,動用銀子超過一千兩,我就要知會金家少爺,需他同意才行。」

    「那金家少爺怎麼才會同意呢?」

    「那要看動用多少銀子,金家雖說有錢,也不能胡亂花用。」

    沈承榮見沈妍上道了,鬆了一口氣,輕聲說:「不多,一萬兩。」

    這個時空的一萬兩銀子大概相當於她前世一千萬人民幣,而沈承榮雖有爵位在身,背景後台比花崗岩還硬,也只是四品官,相當於市長極別。

    你媽媽的,張口就索賄一千萬,還不多?

    沈妍強壓心中的一口氣,沈承榮肯收銀子是好事,要不怎麼讓他栽觔斗?看到沈承榮那貪婪齷齪的模樣,她就決定坑爹,現在正有順桿爬機會。

    「不行啊!駙馬爺,太多了。」沈妍表現得很為難。

    「哦?怎麼才能行?」沈承榮被拒絕,仍耐得住性子。

    看來他收受賄賂的機會並不多,經驗不足,索賄的水平更無法跟沈妍前世那些官員相比。這正中沈妍的下懷,若逃承榮是老油子,她還真怕自己罩不住。

    沈妍掐著額頭,裝模作樣思考了一會兒,低聲說:「要不駙馬爺給我寫個憑證,就說有事需要從濟真堂周轉一萬兩銀子,我讓人送到楚國給大東家看。大東家要是同意還好,要是不同意,反而會猜忌我,恐怕我也做不成掌事了。到時候還請駙馬爺可憐可憐我,要是銀子到手,給我一點安身立命的小錢。」

    沈承榮思慮片刻,點了點頭,「好說,你想要多少安身立命的錢?」

    「不多,三千兩。」

    「你怎麼讓本宮相信你?」

    「我要三千銀子,就把自己和駙馬爺綁到了一根繩上,利益共享。我拿到三千兩銀子,就辭去掌事之職,從此消失,駙馬爺也無須擔心此事洩露。」

    「哈哈……不錯,你很聰明,說到本宮心坎上了,確實是可用之材,與本宮很投緣。」沈承榮拉住沈妍的手摸了幾下,臉上滿含**曖昧。

    沈妍暗暗咬牙,抽回自己的手,說:「駙馬爺需要給我寫兩份憑證,一份寫需要周轉一萬兩銀子,我馬上派人送到楚國金家。一份寫明銀子到手,給我三千兩,也是我的定心丸。駙馬爺要是同意,就快點寫,此事不宜耽誤。」

    看到兩份憑證,沈妍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索賄居然寫憑證,這不是授柄於人嗎?是沈承榮受賄經驗不足?還是他膽子太大、有恃無恐?亦或是他另有打算呢?憑證到手,埋沈承榮的深坑已挖好,沈妍反而不敢確信了。

    走出驛站,看到老程正在門口和幾個官差對峙,兩個丫頭也捏緊拳頭在一旁助威。沈妍心中感動,微微笑歎,安撫了他們幾句,幾人就回濟真堂了。

    項懷安派人捎來口信,說好長時間不見白肉糰子了,很想念兒子,讓沈妍有空帶他回府衙一趟。沈妍正有事找項懷安,就回家接上白肉糰子,去了府衙。

    聽侍衛說項懷安和沐元澈正在水榭議事,沈妍知道不便打擾,就帶人去了後花園的花廳等候。她正逗白肉糰子玩,項懷安和沐元澈就過來了。

    沐元澈沒理會沈妍,一把從她手中抱過白肉團了,就到花廳外面瘋玩了。白肉糰子見到沐元澈,比見到項懷安親多了,那笑聲響亮得讓人心醉。

    項懷安笑了笑,說:「沈將軍也是小孩子心性。」

    「是詔哥兒太討喜了,我們家的人也都喜歡他,天天有人爭著帶他玩。」

    「沒給你們添麻煩就好,岳父重病,你娘怕車馬勞頓,又沿途暑熱,不方便帶他去。」項懷安頓了頓,說:「雲誠派人捎來一封信,說你外公的病快好了,他下個月護送你娘回金州,正好你舅舅一家去京城,可以同行幾百里路。」

    「外公的病能全愈就好,他的病不好,就是再有機會起復,也枉費了。」沈妍跟項懷安說了沈承榮跟她索要銀子的事,並把那兩份憑證拿給他看。

    項懷安看了兩份憑證,冷哼一聲,沒說話,沈承榮畢竟是沈妍的生父,許多事情他不好置喙,但心裡對沈承榮的所作所為已蔑視到極點。

    「起復的事要押後再說,這場仗還不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

    沈妍點點頭,問:「隆州那邊的戰事有消息嗎?」

    「昨天,西南布政史又送來急報,向沈將軍求援。今天沈將軍收到了一份密報,說西魏大軍只是圍困了隆州城,並沒有強攻。西北省的邊境城池贊州和岳州也被西魏大軍圍困了,只圍城、不攻城,也不知道西魏是什麼戰術。」

    「能是什麼戰術?不過就是想拉長戰線,牽制我方兵馬。等我們麻痺大意的時候,他們在一舉攻城,到時候我們顧頭不顧尾,肯定要打敗帳。」沐元澈抱著白肉糰子進來,兩人滿臉汗水,映襯初秋的艷陽,晶瑩透亮。

    「姐姐打,姐姐臭……」白肉糰子撲到項懷安懷中,就開始控訴沈妍的惡行。

    項懷安親了親兒子的臉,哄了他幾句,剛想逗他玩一會兒,就有侍衛進來傳報說皇上有密旨到。項懷安趕緊把白肉糰子交給沈妍,和沐元澈一同去接旨。白肉糰子又落入魔掌,小臉上落出討好的笑容,很賣力地賞了沈妍一個口水吻。

    沈妍抱著白肉糰子從花廳出來,就聽說項懷安和沐元澈去了前線,沈承榮也去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皇上有密旨到,大概要跟西魏決戰了。

    第二天,有幾個採買軍需的差役來到濟真堂,讓他們趕緊準備藥物,尤其是天王止痛丹。沈妍一問,才知道皇上讓沐元澈帶精兵迅速援救隆州,沐元澈挑了三千精兵,要走小路到隆州,今夜就出發,沈承榮做為隨戰督軍跟隨出征。

    聽說沈承榮要隨沐元澈出征,沈妍怔了怔,便明白了。她思慮片刻,準備了幾樣東西,叫來老程,囑咐一番,把東西交給他,就放他出門了。

    日交夜替,轉眼半個月過去了,前線沒消息傳來,連項懷安都像是失蹤了。

    沈妍給平慕軒寫完信,已到三更,她剛躺下,還在半睡半醒之間,就聽到敲鑼打鼓聲響起。她趕緊起來,來到平氏的院子,又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僕人回來說西魏在隘口駐紮了幾個月的十萬兵馬攻陷松城縣,直逼金州城。

    同時,還有一個消息傳來,沐元澈和沈承榮率領的三千精兵在密林中遭遇伏擊,全軍覆沒,兩個兵卒拚死送來消息,沒來及救治,就死了。

    ------題外話------

    那個繼續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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