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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六 青銅魔棺 黃泉天路煉銀槍 第三百三十六章 記憶洪濤 文 / 十萬大水

    白雪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在他那個時代,白雪這個名字已經漸漸的成為了一個傳奇。

    他的一生究竟嘗過多少風花雪月,已是沒有人知曉,他又經歷過多少詭異危險的事情,也無從考證的。

    但,無疑,他是一個牽扯了許多人心腸的男人,有大把大把的人希望他活著。

    他也需要活著,更因為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去做。

    當白雪掠出喜堂時,月已到了上空,這樣的明月,本該是充滿了詩情畫意,但白雪抬頭看到明月,卻覺得身子一陣陣的發涼。

    謎一般的明月,照著謎一般的男人。

    「小言?」

    張梔言怎麼了,她現在是否已經被投入到無情的泉眼裡,化作了祭品?

    天上一個明月,地上一行人馬,兩側絕壁夾道。

    狹窄的羊腸小道,不知何時緩緩的駛來一行人馬,居然是一隊新娘的花轎。

    八人抬的大紅花轎,紅的火烈,在月光下紅的耀眼,紅的甚至帶點血腥。

    迎親隊伍裡一般都少不了吹吹打打的熱鬧,不過這只隊伍偏偏一點聲音也沒有,甚至連轎夫走路的聲音也沒有,安安靜靜的,猶如陰人行路。

    明明是喜事,為什麼要做的如陰事?

    除了沒有嗩吶鼓手,還缺少了一樣東西,一件喜事什麼都可以缺少,唯獨缺少了這個不行。

    這迎親隊伍沒有新郎官。

    新郎官?新郎官不是應該頭戴烏紗帽,邊插金花,身穿蟒袍,胯下騎著匹毛色純白的高頭大馬,走在行列的最前面的嗎?

    世上所有的新郎官,一定都是滿面喜氣、得意洋洋的。

    尤其是新娘子已坐在花轎裡的時候。

    這個世道,新娘子上花轎之前,男人是孫子,一旦上了花轎,男人才自以為自己抬起了頭,不過,這只是暫時的,等到真正媳婦過了門,男人才會知道,他不僅要當孫子,還得要當兒子。

    現在,缺少了新郎官,那這只迎親隊伍又要去哪裡了?

    仔細看,原來這隊伍前還是有一匹高頭大馬的,不過上面騎著的不是神氣的新郎官,而是一個年近百歲的紫衣婆婆,她不怒自威,走在隊伍的最前面。

    就這樣的一批隊伍緩緩駛進了峽谷,他們這是要去哪裡啊?要將新娘子送去哪裡?

    峽谷內陰風陣陣,竟恍惚間如同走在幽冥地獄的通路上。

    他們莫非是要將新娘子送往幽冥之境?

    「停!」領首的那紫衣太婆忽然一舉龍頭枴杖,大喝道:「停!」

    整只隊伍隨著這一舉杖,立即停止步伐,人數眾多卻不見得絲毫凌亂,那八抬大轎依然抬著,並沒有放下。

    怎麼停下了?難道前面有什麼嗎?

    前面會有什麼?

    前方,狹小的過道上,竟停著有一口棺材。

    那口棺材也沒什麼特別的,不過有長一丈三尺、寬約三尺,整個兒的打橫著擺放在夾道上,已經顯得很擠了,那八人抬的花轎原本要過道已經很難,這麼一來,可是萬萬過不過去了。

    當然如果只是一口棺材的話,那紫皮太婆還不會叫停,她叫停是因為看到了棺材上坐著的那個人。

    那個人半倚半靠的坐在棺木上的一條石刻蛟龍身上,

    樣式極為古樸,棺上雕刻九條猙獰煞氣的青蛟,穿著一襲簡簡單單的白衣,腰間束一黑帶,長髮斜斜束起,有說不出的慵懶。

    美麗如同妖魅的臉上帶著一絲微笑,兩條長腿盡量伸直,讓懷中的那隻小黑貓能夠肆無忌憚的躺著,他輕輕的摸弄著小貓光滑的皮毛,又輕輕的歎了口氣。

    那隻貓雙眼迥異,正是世間難得一見的暹羅貓。

    「白雪?」

    這人自然就是白雪,白雪的眼裡並沒有看著在隊伍前頭的滿姑婆,他的頭根本沒有抬起來,只是一下又一下的撫摸著暹羅貓的腦袋,放佛他的眼裡只有這隻小貓。

    「白雪?」那轎子裡的新娘子身子微微一震,然後簾子居然被掀起了一線,新娘子居然躲在轎子裡向外

    偷看。

    不過這簾子很快又被人拉開來了,遮蓋的嚴嚴實實的,只有那一眸秋意流露出來。

    「白雪,你這是何意?」滿姑婆策馬緩緩上前,厲聲道。

    白雪終於抬起腦袋,用一種迷離的眼神望著滿姑婆,悠悠吟道:「十地黃泉洗銀槍,九幽魔火鍛我身,豪情可斬千秋愁,一代魔君任我行。」

    「這?」滿姑婆忽然間覺得眼前這人並不是白雪,而是另一個男人,一個魔槍在手,天下誰能匹敵,昔日縱橫江湖,群雄避退,多少絕代天驕化作襯托綠葉的男人!

    「蓋九幽?」滿姑婆這個名字並沒有說出來,只是在心底默默的念了一遍。

    「不知道為什麼」白雪眼迷離,臉上露出迷惑的表情,幽幽望著四周絕壁,道:「這裡似乎很熟悉,為何我會有種曾經來過的感覺?」

    人很多時候新到一個地方,都會有一種錯覺,放佛自己以前來過,或許是在夢中,更或許是在前世。

    白雪可以很肯定自己記憶中從未來過這個地方,可他坐在這青銅魔棺上,腦海中依稀一直迴響著一個渾厚磁性的聲音:「雪兒,為父即將要去與拜月祭祀一戰!你在這裡等我!」

    而另一個稚嫩的聲音說著:「阿爹,你一定要贏!」

    「為了你和神州一統,阿爹一定會贏的!」這句話後,那個渾厚的聲音再也沒有響起,只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

    「白雪!」滿姑婆打斷了白雪的遐思,她迎著山風,大聲道:「既然大祭司已經救走了你,為何還要攔住老身的去路?」

    白雪食中兩指緊搓眉間,道:「在下已經和貴教的大祭司達成協議,她願意與我摒棄前嫌,攜手合作所以也就無所謂那宿命的一戰,既然沒有那一戰,我們便誰也不用去死,更沒有人需要為此去填泉眼。」

    「一派胡言!」滿姑婆冷笑道:「這不可能?!」

    白雪道:「莫非是貴教大祭司親自放了我,在下又豈能現在還好端端的坐著?」

    「這」滿姑婆遲疑道。

    在他們拜月教的心目中,月神無敵,更何況他們也絕對不會相信如今的白雪能勝過自己的大祭司,既然白雪能夠來到這裡,說明他的話還是可信的。

    滿姑婆道:「既然大祭司放了你,老身自也不去與你為難!」

    白雪大喜,起身抱拳道:「多謝!」

    滿姑婆一揮手,道:「你可以走了?」

    白雪道:「好。」他已起身走向花轎。

    「你要做什麼?」滿姑婆突然策馬攔在白雪前頭,自上往下看,道:「還不走?」

    白雪指指花轎道:「如果在下還沒記錯,這花轎裡的人,已經是我的妻子無論如何,一個做丈夫要帶回自己的妻子總也是合情合理的!」

    滿姑婆的高頭大馬並不讓開,依然擋著道,道:「你們還未拜完堂,並不能算是夫妻」

    「我們是的!」那花轎的喜簾突然一把扯開,一個穿著紅綢衣、紅繡鞋,滿頭鳳冠霞披,穿戴得整整齊齊的新娘子,竟突然從花轎裡飛了出來,飛到了白雪身邊,衝著滿姑婆道:「我們是夫妻!」

    她說的斬釘截鐵,也就是這麼一飛舞,白雪已經發現她的肚皮的確有些鼓得尖尖的,算起時間來,也該有四個來月的時間了,張梔言的身材苗條,肚子上的確可以看到一點了。

    「好!」滿姑婆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兒,道:「老身可以承認你們是夫妻了。」

    「多謝滿姑婆!」張梔言喜道。

    「你先且慢謝我!」滿姑婆冷冷打斷他道:「不過,這魔龍甦醒在即,無論如何,龍陽血脈務必要血祭!」

    「你!」白雪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滿姑婆道:「閣下這麼說,豈非是明知故問!?」

    「好!」白雪跺跺腳,道:「既然你一定要有個人投泉眼,那就讓我去吧!」

    「不行!」張梔言立即反駁道:「你不能死!」

    白雪安慰道:「我不一定會死!」

    張梔言拚命的搖晃著腦袋,哀求道:「不要不要去」

    白雪柔聲道:「你相信我,就在這裡等我回來!」

    張梔言抬起婆娑淚眼,望著白雪,眼中柔情放佛要將他的樣子刻在心底。

    「你一定要回來!」

    「為了你和孩子,我一定會回來!」白雪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身子忽然猛地一震,突然覺得這場面實在太熟悉了,放佛歷史重演,一切如當年一模一樣,只不過曾經是那渾厚的男人對一個不足三歲的小孩這般說著:「為了你和神州一統,阿爹一定會贏的!」

    張梔言也感受到了白雪的震動,不過她並不明白白雪的內心感受,她以為這是白雪在心底對她發出的誓言,她明知道白雪這一去再回來已是幾乎不可能的,但她還是忍不住要相信他。

    女人,一旦真正的嫁給一個男人,她的全部心思也都牽掛到了這個男人身上,她也選擇毫無保留的相信他。

    哪怕他說的是,要上天空攬下月亮送給她,她也會滿心甜蜜的想當然的認為這是可能的。

    「我三歲之前,那些記憶為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了?」白雪心中默默道:「這到底是我的錯覺還是真的是當年發生過的事情?」

    「如果是真的?那麼這個小孩是我嗎?這個阿爹又是誰?還有我的娘是誰?」

    這些問題,白雪之前從未仔細的思索過,如今卻在這樣的一個場合忽然如潮水般湧來,讓他應接不暇。

    「既然是你的選擇,那麼,我們還是啟程吧!」滿姑婆的聲音將白雪從記憶的洪濤裡抽離,只聽她冷聲道:「莫要婆婆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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