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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7 天涯何處是神州 66 壽宴 文 / 引弓

    更新時間:2012-12-12

    冬天已經開始了,1847年的11月,宿州的樹上已經光禿禿的,沒有一片葉子,冷風刮過皮袍子,讓人不禁想縮脖子。

    共和軍的壯武,雄武兩軍是在五天前到達宿州城下的,五天來,除了短暫的試探,基本沒有正式攻城。

    「將軍,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不展開進攻。」雄武大都尉林深河問。

    「宿州的防禦工事修的不錯,護城河也很寬。但地理位置沒那麼重要,我們沒有必要在攻城戰中犧牲戰士們。如果是徐州,也許我就會命令你強攻。」

    「那我們包圍宿州的目的何在?」

    「為了調動敵軍。」樂楚名解釋大都督府的計劃,「目前戰局的焦點在南京附近。鈞座出於全面的戰略考慮,並不希望南京被清軍攻克。但是,也沒有必要為了救援太平天國,而將我們的戰士犧牲到南京城下。我們在宿州,做出北取徐州,截斷黃河和運河的姿態,以調動清軍,就足夠了。」

    「如果清軍不受我們調動呢?」

    「那我們就真的把徐州打下來。然後進攻海州,控制整個淮、黃下游。」

    現在是1847年,1855年黃河歸故還沒有發生,黃河仍舊是經過徐州下運河,在清河(洪澤湖東北面)匯入淮河,從淮河入海。

    「鈞座要控制淮黃下游的目的是什麼?」

    「鈞座要在黃海取得一個出海口,我們都可以依托1200噸標準沙船,做長距離的機動。這樣在整個沿海地區,我們都可以在十天以內派出一個軍。」

    但在城頭上巡視的兩江總督周天爵並不知道共和軍的實際計劃。雖然已經七十高齡,但他還是盡到一個一品大員的本分,不要下人攙扶,沿著城牆巡視。

    「大帥,我等當速向徐州靠攏,與呂撫台合兵一處,等待肅中堂的援軍。」戴熙,這位道光十二年的進士,剛剛接替袁甲三的皖北道,繼續堅持自己的建議:宿州已不可守,當速速與徐州合兵,堅守徐州。

    「戴道,宿州有綠營民團五萬人,匪共在兩個軍,你就讓我這麼跑了,顏面何存呀。」周天爵也有自己的難言之隱,他不是神機軍體系內的人,棄守宿州,就是送給肅順一個把柄。

    而且,宿州城牆高厚,工事堅固,護城河寬十米,水深沒頂,城內的主要街道都設有路障和堡壘。以周天爵看來,匪共是客軍,而且殘殺豪紳,兼併土地的惡名早已在淮上的傳開,突入宿州城中與團練巷戰,勝負未知。所以,他想賭一賭。

    現在宿州的防禦,制標留在周天爵身邊,以安徽提督、壽春、皖南、安慶三鎮各守一座城門,每座城門綠營加團練都超過一萬人。

    周天爵守在宿州,看著城外的共和軍砍伐樹木,搭建浮橋。心中焦急一日賽過一日,11月3日,終於有信使趕到宿州,帶來了肅順的口信:「大軍幾日便到。」

    周天爵這才放下一點心來。便開始想辦法凝聚軍心。正巧,今年是他七十壽辰,他便讓戴熙放出消息,請諸路統領,還有城中的鄉紳富商一同慶賀。淮南連年大戰,很多鄉紳都到淮北避禍,離家鄉較近的宿州自然是這些鄉紳的首選地。

    鄉紳們聽說總督大人要做壽,都知道飛來的竹槓躲不掉,便紛紛備了厚禮,前去赴宴。

    剛吃了幾口菜,就見主持壽宴的戴熙站起來:「列位,本來制台壽宴,不談國事,只是匪共大軍攻城,列位的池魚之殃是躲不掉了。我便為朝廷拉下臉皮,請各位鄉老襄助軍餉。」

    「不知道台需要多少軍餉。」

    「這每桌上有一盤壽桃每個壽桃五千兩,每桌湊齊五萬兩便可。」

    「不是我等不願助餉,實在是逃難在外,哪有那麼多的身家。」

    「無妨,我知道徽商的銀號,都在上海有聯號,各位寫了銀單,制台派人去取便是。」

    「不敢欺瞞大人,老朽在上海實無聯號呀。」……

    看到鄉紳們還要欺瞞推脫,「你們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就讓你們見見棺材什麼樣。」戴熙揮揮手:「帶進來。」

    這時,就看見幾個兵丁,押了一個人進來。戴熙一指新進來這人:「你叫什麼名字?」

    「回道台話,小人叫羅甫廉。」

    「原來這就是羅甫廉,他不是在惠州圍城時死了嗎?」《仗言》的《福瑞多事件始末》讓羅甫廉成為抗共英雄。

    「你是哪裡人士?」

    「小人是廣東人。」羅甫廉擦擦眼淚,開始講述他「家中有屋又有田」的生活如何被匪共掠奪得一乾而盡。

    羅甫廉到沒有誇大,所以鄉紳們也能聽出他講的是真話,看到羅甫廉現在的落魄樣兒,頗有兔死狐悲之感。

    「諸位,大家都清楚了吧,我知道你們當中有人想著『皇糧國稅給誰都是給』的想法,以為匪共來了,分點田地給苦哈哈們,多收點稅,就算了結了,真這麼便宜嗎?」戴熙笑罵著:「羅員外已經說了,匪共的公司,就是斷了幾千年來鄉紳們的生計,也斷了小農的生計,他們就是要把大夥兒全變成工人,像到工廠裡上下班一樣上田下田。匪共的工廠什麼樣,《仗言》的《暴力工廠》一文都說得很清楚了。那真是吃人不吐骨頭呀。」

    「戴道。」一直沒做聲的壽宴主角開口了,「不要嚇唬這些鄉紳,他們自己要到工廠去做工,去和蒸汽機那些妖物為伴,也由著他們。」

    「大家都知道蒸汽機,對吧。」戴熙又開口了,「都說是燒煤,可煤這東西,咱們用了幾百年了,也沒見這等本事,這裡頭,有門道,你們知道什麼門道嗎?」

    「那是洋人的門道吧。」

    「就是洋人的妖法。」戴熙說,「蒸汽機是燒煤,可這煤上澆了油,知道是什麼油嗎?」戴熙惡狠狠的看過鄉紳們,「人油,所以匪共才喜歡抓吃得好的富人。」

    嗡的一聲,鄉紳們開始議論,互相交換關於包括蒸汽機在內的洋玩意的奇聞異事:「知道洋槍為什麼打得准嗎,每年槍廠都要用人眼祭槍神……」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戴熙說道:「列位,助餉這事,關係到列位的身家性命,大夥兒可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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