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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旌旗分一半 17 桂林 文 / 引弓

    4月10日

    「哎呦。」廣西巡撫鄒鳴鶴一腳踹在報信的兵丁身上,兵丁沒怎麼著,鄒鳴鶴自己卻扭了腰,哼哼哧哧的坐在太師椅上喘氣。

    也難怪他生氣,兩年前太平倡亂,桂省提督向榮追擊太平軍而去,當時的廣西巡撫因為賦靖地方不力,被道光罷職。鄒鳴鶴當時在京,對著道光大談了一通如何據辦團練,力行保甲的「剿匪之道」,得到道光賞識,補了廣西巡撫的缺。

    赴任後,他不惜銀響,曉諭各屬立時起團,桂林近郊登記成團者5萬餘眾。鄒鳴鶴煞有介事,親赴城郊校閱了2萬名練丁。之後,他上疏吹噓說:團練「雖不如官兵之全隊整齊,而普力均多強壯,刀矛火器亦頗足用」,儼然是一支訓練有素、裝備齊全的准軍事力量,又騙得皇帝溫旨嘉勉,認為團練可作依恃。

    本來他以為,發匪北上湖南,自然顧不得廣西,誰曾想,石達開、龐天壽等人居然帶領一支4000人的隊伍,奪了潯州。

    好在這支「廣威軍」只是掩護共和的側翼,扼住西江和潯江,沒有找鄒鳴鶴的晦氣。太平軍和共和又吸引了朝廷的主要注意力,鄒鶴鳴靠著瞞上欺下,在廣西對付著。

    可進入西洋歷的1845年,廣威軍兵分兩路,石達開東取梧州,龐天壽北上柳州。鄒鳴鶴得訊,立馬各派出一萬人,馳援這兩城。可沒曾想,等援兵到了城下,兩座大郡已經改姓「共」了。

    隨後,在荔浦打了一仗,一萬五千團練和綠營,剛聽見炮響,就兵敗如山倒。等敗兵回到省城,便紛紛傳說廣威軍火銃厲害,還有洋炮。

    鄒鳴鶴無法,只好重新沿著陽朔、九塘、六塘,「節節設防,以資堵御」,攤子鋪得頗大。就在今日,廣威軍在強取陽朔馬嶺,直衝臨桂縣六塘,據省城六十餘里,已經無險可守。

    「中丞,」桂林城守在一旁勸道,「匪共勢大,洋槍洋炮難以抵擋,只有藉著省城的城牆,方能一戰。」

    鄒鳴鶴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下令收縮戰線,放棄了象鼻山、古牛山、東洲、將軍橋等城外險要,連城外街區也不屯兵設防。將團練、綠營全部撤守城垣,居民大批遷避。城中一下子聚集了超過兩萬名兵勇。

    這時候,在六塘廣威軍駐地,廣威軍將軍石達開,觀察使龐天壽等軍官正在爭論。

    「兵貴神速,」龐天壽作為廣威軍的最高指揮官下命令,「全軍馬上向桂林突擊。」

    「不可,」石達開攔住了他,「我軍連日急進,有經歷了荔浦、馬嶺兩場大戰,已經十分疲憊。桂林又是省城,城防不是梧州能比的,我看,我們還是在六塘歇一晚吧。」

    石達開這話一出,旁邊的將領紛紛應和。

    龐天壽兩眼往邊上一掃,應和的果然是石家的幾個族人:石鳳魁、石禎祥、石鎮侖。

    原來,龐天壽和石達開在永安和太平軍分道揚鑣之後,跟著兩人留在廣西的三千人中,大部都是石達開的族人。廣威軍後來有所擴張,也多有依靠石家在廣西本地的影響。

    石達開十二歲打理族中事務,十六歲他的叔父去世,便接了族長。今年不過一十七歲,卻頗有大將之風,不但他的族人服服帖帖,一口一個「大兄」,整個廣威軍,都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條。

    龐天壽是奉了楚劍功的命令到廣西組建廣威軍的。最開始,他非常倚重石達開的才幹和在本地的人脈,但慢慢感覺石氏一族,有尾大不掉之勢。自己每發下什麼命令,石家的人,總要問過了石達開才執行。現在廣威軍四千人中,石氏直系的族人家丁部曲,就有一千八百餘人,加上旁支投效的,超過兩千五百人。

    龐天壽感覺自己,不過是來給石氏的私家軍隊訓練而已。

    不過現在正是戰時,他也不便發作,只是溫言細語的說:「清兵已成驚弓之鳥,你看鄒鳴鶴這老賊,自己放棄了象鼻山,古牛山等環城要點。今天我們不乘勝追擊,明日他們緩過勁來,重新控制了這些要點,那可就麻煩了。」

    「龐老弟,今天大伙趕了一天的路,就讓咱們兄弟歇歇吧。」石鳳魁是石達開的堂兄,但他稱石達開為「大兄」,卻將龐天壽稱作「老弟。」廣威軍一直沒在共和軍本部整編過,很多人說話都帶著一股江湖氣。

    「軍人就要服從命令。」龐天壽也有些火了。

    這時候,邊上有一個守備,大聲說:「兄弟我有個主意,步兵營的各位儘管休息,明日攻城,兄弟帶著炮營,連夜上山。」

    龐天壽一看,原來是年前剛剛帶著炮兵營到廣威軍報道的馮子材。馮子材在郴州投了共和軍之後,楚劍功很看重他,馬上將他送到黃埔講武堂學習。速成班剛剛畢業,就以守備領炮兵營,到廣威軍報到。

    龐天壽大聲說:「好樣的,軍人就該想著打仗,每個月都要歇幾天,那是娘們。」他也不看石達開等人的臉色,直接讓石禎祥、石鎮侖兩個步兵營掩護炮兵營上山,又抽出兩個直屬的步兵連來,到山上保護炮兵陣地。

    1845年初的時候,共和軍有一次大換裝,全面裝備了卡爾萊德曼m1842後裝步槍,老式的前裝恩菲爾德和伯克式大部分放在新兵營做訓練槍,有五千隻狀況較好的被送到廣西裝備廣威軍,並給廣威軍加設了一個炮兵營,由馮子材率領。馮子材記得楚劍功給炮兵營送行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命中注定是要去廣西的。」馮子材雖然不知道鈞座什麼意思,但卻很受激勵。

    馮子材的炮兵營有四個炮兵連,77毫米白狼炮,也就是阿姆斯特朗炮12門,4磅的鷹炮16門。在廣威軍剛剛到達六塘的時候,馮子材已經派出了工兵勘探連前往偵查。

    桂林位於漓江西岸。江水和護城河環繞,但西門和南門有水關,而且,南門有象鼻山,西門有古牛山,都是城外的制高點

    鄒鳴鶴不知兵,他被馬嶺之戰嚇破了膽,將全部兵力都退入城中,以保衛桂林綿長的城牆。馮子材連夜在象鼻山和古牛山各佈置了六門77毫米白狼炮。

    半夜時分,廣威軍開始全軍休息,第二天上午十點,同時向西門和南門發起總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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