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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二百六二章 文 / 素素雪

    那婢女的手膚色和臉上一般微黑,只是五指關節之上分明有著一圈淡淡的微白之色,在晨曦的照應下環指而生,清晰非常。那是常年佩戴指環,肌膚未經太陽照耀而留下來的痕跡。

    方才錦瑟靠近雍王妃一行便聞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這種香氣極淡,若是尋常人自然便會忽視掉,可錦瑟開藥鋪,喜種花木,對氣味是極敏感的。那若有若無的香味一入鼻端便令錦瑟感到了熟悉,她當即便想到那味道和那日舞蛇少女身上散發出的味道如出一轍。

    當時她還在想,這少女整日和毒蛇親密接觸,身上必定會留下蛇的腥味,怕是用這種香味來掩蓋那蛇身上的腥味,難得此香味淡雅竟能掩蓋住蛇身上濃郁的腥味,也不知是用何香料所制。

    因有此感歎,今日這股淡香剛一入鼻,她便認了出來。因此她更不敢將目光落在那婢女身上,生恐引起雍王妃的察覺,只餘光見那婢女身段粗壯,不似舞蛇少女玲瓏妖嬈,錦瑟便有些不大確定。此刻見她指上一圈白痕,錦瑟才肯定了。

    閔女一向愛佩戴銀飾,往往十指皆戴指環,那日在街頭瞧見舞蛇少女,她非但手上掛著鈴鐺,十指上便也戴滿了寬窄不一的指環。這閔女果然有問題,如今完顏廷文並不在宮中,這閔女卻進了宮,可見她的目標一直非完顏廷文,而是完顏宗澤。那日她會令蛇去驚嚇完顏廷文也是沖完顏宗澤去的,可雍王到底要她對完顏宗澤做什麼呢。

    「六弟妹在想什麼如此出神?」

    錦瑟正想著雍王妃卻突然問道,錦瑟回過神來,見雍王妃笑容淺淡正探究地盯著自己,便忙回以一笑,道:「不過在想一會子見了太后該如何令她老人家開心罷了。」

    雍王妃聽罷越發覺著錦瑟是拿她做擋箭牌才在此等候,她的心徹底放下來。錦瑟和雍王妃等人見過太后,錦瑟便為難地道:「昨日王爺高燒太醫說是焦慮上火引發的,王爺恐過了病給皇上,今日未敢前往乾坤宮中侍疾,王爺的脾氣太后是知道的,不耐吃藥,也不知宮女是否能伺候妥帖……」

    太后今日倒沒為難錦瑟,當下便道:「既如此,你便回宮伺候著吧。」

    雍王妃帶了庶女妹妹進宮,想必太后定有交代,她在太后宮中本便不妥,故錦瑟見太后允她離開並不感意外,福了福身便退下。她快步回到清寧宮將此事告知完顏宗澤,因她到現在都想不清楚雍王等人到底在謀算什麼,故而神情便顯得有些焦躁惶急。

    完顏宗澤卻神情無常,見錦瑟恐慌只將她擁進懷中,道:「三皇兄如今投靠於五皇兄,領兵南攻大錦時三皇兄所率西路軍所經戰線正涵蓋閔地,閔地多丘陵而少平地,山嶺綿延起伏,地勢險要,山嶺間常有黑霧瀰漫,谷中又多毒物,其地閔人風俗習慣等也皆和中原腹地不同,大錦時閔地便是由閔人自己推舉酋長統領百姓,而朝廷在那裡所設的官衙實是名不副實的,族中事務多由酋長安排。我聽說三皇兄入閔地時曾受到過閔人阻擋,後閔人部族內部發生內亂改換酋長,西路軍才得以順利通過了閔地。這中間事由我並不清楚,但此閔女卻多半是三皇兄向五皇兄所獻,你放心,我這便令人去查這閔女的身份來歷。雖不知他們到底意欲何為,但我既有防備,又豈能叫他們輕易得逞?」

    聽了完顏宗澤的話,錦瑟才漸漸安心一些,見他前去安排她又將這兩日發生的事情理了理,只除黃太醫給完顏宗澤瞧過病且取走了他一些血液外,其它倒沒什麼可動手腳的。

    那日黃太醫所用針灸的針具她特意檢查過不會有問題,那容妃辛苦安排一場令完顏宗澤內火過旺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為了那些血?可他們要完顏宗澤的血有何用。

    錦瑟不明所以,見一旁白茹正挑著炭火,便道:「你說一個人處心積慮為得到敵人的血是為何用?」

    白茹聞言見錦瑟正盯過來,微微愣了下才回道:「要一個人的血?又不能吃不能喝,倘使是雞血鴨血還能做成吃食,若是狗血聽聞巫師道術之士能用以驅鬼,這人血奴婢實不知有何用,難道是要滴血認親?」

    她話剛說完,錦瑟便面色大變,急聲道:「你剛才說什麼?!」

    白茹見錦瑟神情驚惶,嚇得連著撥弄炭火的動作也停了下來,本是漫不經心的神色一下子緊張起來,道:「奴婢說……滴血認親……」

    她說未說完,錦瑟已起身衝了出去,白茹驚地忙將火鉗一扔追了出去,心裡想著難道雍王懷疑王爺不是皇上的骨肉要滴血認親?她卻不明白錦瑟並非因她此話而大驚失色,而是因她那前一句話。

    她說巫師道士常以狗血驅鬼,這叫錦瑟一下子便想到了巫蠱之術,那閔地正是蠱術發行之地啊。巫蠱厭勝之術太過詭秘,書中記載極少,錦瑟一直不曾見過,雖知有此事可卻從不相信此道,她一時間哪裡能聯想到此事上去,更何況,行那巫蠱厭勝之術是有損陰德的,因會令人心惶惶,故也是朝廷嚴令禁止,凡有發現一律嚴懲。錦瑟實沒想到雍王膽子竟如此之大,更沒想到太后會縱容雍王等人行此陰損之事。

    經白茹方才提醒,她才驚悟過來,這巫蠱之事興許真有其事,倘使雍王真要用巫蠱來害完顏宗澤,此刻他的血已被取走,豈不是防不慎防,極為危險?!

    此刻的正盛宮中,太后卻正盯著那葉塘荷瞧,見她嬌面艷美,身段曼妙,肌膚柔膩,觸之無骨,果真是天生的尤物,便點頭道:「不錯,你可當真願意為哀家所用?」

    葉塘荷被太后稱讚,腮染桃色,面露誠惶誠恐,道:「臣女能為太后辦事,為王爺分憂是臣女的福分,臣女願意。」

    容妃提出讓葉塘荷進宮卻並未和太后言明蠱毒和那閔女的事,只隱晦地透露了想給完顏宗澤身邊安置一名女子的意思。又將這葉塘荷好一番稱讚,說完顏宗澤見了此等尤物必定把持不住,太后雖覺容妃過於高看了葉塘荷,可容妃願意折騰,太后卻也不會攔著,興許真能成事,於她也沒害處。

    此刻她見葉塘荷果真容顏不俗,又心甘情願被用,便點頭沖雍王妃道:「她頭一次進宮,你是她的姐姐多帶她四處走走。哀家累了,你先帶她下去安置吧。」

    太后的意思便是人她已經弄進了宮,其它的便令雍王妃看著辦,雍王妃忙應了一聲,帶著葉塘荷行禮告退。

    兩盞茶後雍王妃已將葉塘荷和那舞蛇少女帶到了雍王面前,雍王目光落在婢女打扮的那閔女身上,道:「你便是閔族前酋長的女兒烏桑施?」

    「正是。」

    見烏桑施見了他即不行禮,腰背挺直,連回話也半句敬語都沒,雍王心中不悅,卻未曾表示出來,只道:「你是三皇兄推薦給本王的,本王並不質疑你的能力,只是巫蠱之術本王從未見過,只覺詭秘難信,你確定你的子母蠱能有效用?」

    烏桑施見雍王質疑倒也並不惱怒,只從袖囊中取出一個小瓷瓶來,倒出了些許白色粉末來走至雍王身旁侍立的侍衛面前,攤手道:「吃下去。」

    那侍衛聞言見雍王未曾表態便毫不猶豫地將烏桑施手中白髮粉末接過吞入口中,待他嚥下,烏桑施才道:「可有不適之感?」

    侍衛細查身體方搖頭,道:「未曾有任何不適。」

    烏桑施只勾唇一笑,抬手輕拍兩下,那侍衛便瞬時面色發白,她又拍,那侍衛摀住肚子面上已有痛苦之色,隨著她的拍擊聲,侍衛竟疼的面滲冷汗,伏地打滾,她這才停下拍擊的動作,侍衛似瞬間便好了許多,片刻已再無痛感,站起身來,只是此刻他盯向烏桑施的目光再無銳色,取而代之滿是驚恐和不安。

    雍王瞧的大驚,拍了拍手見那侍衛全然不受影響,這才面露喜色,道:「好厲害,你方才餵他吃的是何物?」

    烏桑施卻道:「不過是最普通不過的蛇蠱罷了,此蠱是用蛇的唾液曬乾做成,入體那人聞下蠱人的擊掌聲便會腹痛不已。王爺並非下蠱之人,掌聲對他自然無礙。」

    烏桑施言罷又拍了兩下掌,侍衛果又面色大變,雍王瞧向烏桑施的目光收斂了漫不經心,隱含敬畏,道:「烏姑娘果乃高人,有姑娘相助本王可高枕無憂矣,不過這侍衛乃本王心腹,還勞姑娘解他體內蠱毒。姑娘單請放心,只要姑娘能幫本王達成所願,本王定釋放你的父親。」

    烏桑施這才目光一閃,道:「此蠱不過彫蟲小技,喝些醋便自解。」

    那侍衛聽罷眸中驚懼之色才漸褪,雍王忙拿出裝了完顏宗澤血液的瓷瓶來,道:「這瓶中裝的正是本王六皇弟的血液,姑娘可否現在便放出蠱蟲來吸取血液施展蠱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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