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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五十八 文 / 素素雪

    萬氏這話聽在謝少文耳中簡直就是火上澆油,見母親到此刻竟還想著往錦瑟身上潑髒水,謝少文眼中痛心之色更重了。對比母親暈厥後錦瑟泫淚欲滴,一臉內疚懊悔的模樣,再聽著母親罵錦瑟賤丫頭,謝少文登時便對萬氏徹底寒了心。

    只他心中徹底失望,面上反倒有些提不起精神再和萬氏爭吵了,憤怒的容顏登時也平靜了下來,卻是沖萬氏道:「哦?原來這一切都是錦瑟妹妹在設計陷害母親?母親的意思是那張崔公子懷中母親的畫像也都是錦瑟妹妹做的假?那為何崔公子的小廝和知墨都異口同聲地承認是母親指使崔公子要害錦瑟妹妹清白?要不兒喚了知墨和管家來,面兒對面兒的母親對質?」

    萬氏見謝少文聲音平靜下來,只當兒子信了自己,她一陣欣慰,想著果然在兒子心目中還是她這個母親最重。她知道自己設計陷害姚錦瑟的事,有了崔公子那小廝和知墨的供詞,沒法子再狡辯,再不承認只會叫兒子更加對自己有恨。

    唯今便只有令兒子相信姚錦瑟是個惡毒狡詐的女子,是姚錦瑟反過來害的自己,這樣叫兒子同樣對姚錦瑟失去了喜歡和信任,才是對自己最為有利的。她到底是生身之母,母親和兒子哪裡會隔夜仇的。等兒子厭了姚錦瑟,她再為他聘個更好的,這事兒也便算是徹底翻過去了。

    萬氏想著便眼眶一紅,滾落兩行淚來,哭泣道:「是,母親是著人想叫那崔公子毀姚錦瑟清白。可母親難道便願意憑空去做那惡毒之人?母親這般做都是一心地為你好啊!」

    謝少文聽萬氏一口承認了下來,卻又將做下如此惡毒之事的由頭往自己身上推,心中已是如死潭般激不起一絲波瀾,只用一雙空洞的眸子盯著自己母親啼哭不止狡辯的醜惡模樣。

    萬氏見他不開口只當他是認真在聽,她面上神情便又顯慈愛了幾分,頗為語重心長地道:「你現在還年少,自是對愛情充滿了憧憬,只當你錦瑟妹妹是最好的。可你不知這世上好女子多的是,不是只有她姚錦瑟一個。男人本便該已光宗耀祖為己任,有了身份,手中握著權柄,這天下間什麼樣的女子不仰慕你,還怕得不到愛情和嬌妻?你現在已是解元,好容易成為京中知名才俊,又是正經公卿侯府的嫡長子,要說什麼樣的姑娘不能?為何偏要聘個破落戶!你便甘心?你眼瞧著咱們侯府風光,是功勳世家,可定比母親清楚,如今大錦的功勳之家多半都已是空架子了。你父親雖是侯爺,可你幾個叔伯都是只知道聲色犬馬之徒,你幾個嬸娘整日裡就惦記著怎麼從中饋多分些家產出去。你姐姐如今雖得到皇上寵愛,可那楊皇后卻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你父親在朝廷中沒有父兄可以依靠實是孤立無援。不管是你父親,還是母親,還是你那進了宮的可憐姐姐,我們都需要你早日成為家中頂樑柱啊。你該是前途無限的,已沒了叔伯,兄弟為依仗,豈能再失去姻親的扶持?!兒啊,你十年寒窗苦讀,能得來這解元的盛名不容易,母親瞧著就心疼,眼見著你將來定然是要中狀元的,母親豈能不為你多做籌謀?有個出身不凡的妻子,你在仕途上才能走的更加平順啊!那姚錦瑟除卻一張臉蛋兒,她還能帶給你什麼?姚家如今不過是不上流的商戶,唯姚禮赫仕途上還算有些前景,可也不過是六品同知,何況瞧姚錦瑟和姚家族人的關係也極淡薄。她還有個年幼的弟弟需要照看,你娶了姚錦瑟這樣的女子,會被她拖垮的啊!」

    萬氏說地聲淚俱下,可謂真情懼顯,言罷見謝少文沉默不語,她心中便有些慌,又道:「你好好想想,母親說的可對。母親當年給你說這門親,本也是想著為你好,誰承想……這是母親犯下的最大過錯,母親如今不過是想要亡羊補牢罷了。等你將來真正成為人上人,想要多少美貌女子不能?到那日你便知道母親的苦心了。何況你也瞧見了,那姚錦瑟不是個好女子,她心懷叵測……」

    「夠了!」一聲怒吼突然打斷了萬氏的辯解,萬氏被嚇得一個打顫,不可置信地盯著謝少文,像是突然不認得他了一般。

    而謝少文這才又向床前走了兩步,床邊的羊角燈照亮了他的面容,也將他眼中的厭棄,鄙夷清晰地顯現了出來,他盯著她,一句一句道:「錦瑟妹妹不過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她便是再心懷叵測也不可能算計得過母親您!在兒心中母親一直是溫婉賢良的,母親從不苛待父親的那些庶女,對兒子也慈愛有佳,母親持家有道,誰人不讚您一聲賢惠。卻原來不是母親賢惠,而是母親懂得如何演戲!兒到現在才知道,母親給父親納妾不過是要賺個虛名,母親善待庶女,不過是因為她們總有一日會出嫁,不能分得任何家產。母親疼愛兒子,不過是想著母憑子貴,而非真心地愛兒,若不然母親又何故在兒身旁放置眼線,又何故不顧念兒的感受便謀算兒的未婚妻子!?母親自己做那無義之輩,偏還要裝出一副受害的模樣,尋遍了理由為自己個兒開解,不惜將兒也算進那忘恩負義,見利忘義的卑鄙之流,母親覺著兒是傻子嗎?就任由著您隨意擺弄,辨不清是非真相?!」

    謝少文這次的話卻比將才不知要嚴重多少,萬氏只覺他的話猶如一把把尖刀將她的心都給凌遲成了片片,她瞪大了眼睛,心底的羞恥感和對兒子不理解的痛心和憤怒,以及被誣陷的屈辱盡數被翻出來,使得她自大引枕上一個鯉魚打挺翻做起來,怒視著謝少文,抬手指著他,痛聲叱道:「好!好!母親看你的聖賢書真真是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萬事孝為先,你竟敢如此對待自己的生身之母!你……你……」

    謝少文聞言卻瞇了瞇眼,用極冰冷的聲音沖萬氏道:「母親,我如今還奉您為母已是以孝為先了。可兒也不想做那愚孝之人,世上沒有父母為賊,兒女也一味跟從的道理!母親背信棄義,兒子卻萬不能苟同。母親也莫忘記,還有夫死從子之說,在侯府,父親之下是兒,卻非母親!母親在兒身旁安插眼線已是僭越,相信父親得知母親的所作所為也萬難認同!如今父親不在江州,這裡能做主的是兒子,並非母親!今後母親還是好自為之吧,兒子的婚事自有父親做主,母親還是少插手為妙!」

    謝少文言罷便欲轉身,萬氏卻憤恨之下,抓起床頭瓷枕往他身上丟,謝少文一個錯步避開,那瓷枕在地上摔了個四分五裂和將才那碎掉的茶盞混在了一處。

    謝少文回身用陰寒的目光盯著萬氏,到底眼睛紅了,顫聲道:「母親只當兒是秋鈴嗎?便由著您打罵羞辱?這便是母親口口聲聲說的愛我?如此失德之人,怎配做我母親!?做我侯府主母!?我也提醒母親一句,如今出了這種事,母親真當別人瞧不出母親使壞的心思?那鎮國公府好容易抓了侯府此等錯事,怎會就此罷手?有您這樣的母親,誰家還敢將好好的姑娘嫁進侯府?!母親,拖垮兒子和貴妃娘娘的,只怕不是別人,正正是您!唯今唯兒子早日將錦瑟妹妹娶進府中,方能將這等醜事遮掩一二,彌補些許過錯!也能令那些御史們無話可說,母親還是祈禱錦瑟妹妹會不生怨恨,依舊願意嫁給兒子的好!別的,您還是少費些心思,好生修身養性吧!」

    他言罷卻是一個甩袖再不願多瞧萬氏一眼,大步出了屋,只沖外頭的婆子們喝斥道:「夫人生了重病需要休養,你們好好伺候著,不准夫人出房門一步,也不准夫人見任何人!若叫我知曉有誰不將我的話放在心上……」謝少文說著瞇了瞇眼,冷眸掃過伺候的丫鬟和婆子,這才又道,「直接拉出去棒殺!」

    眾人方纔已隱約聽到了屋中有爭吵聲傳出,如今又見謝少文如此神情,一個個直嚇地大氣不敢出。念著今日發生的事情,眾人也知這次回京只怕府中會有一番大的變故,夫人會有怎樣的結果還不得知,如今自是巴結了世子將功抵過的好,當即眾人便恭聲應了。

    謝少文這才快步而去,今日出了這等事,等著他處理的事情還很多,那謝公子一家定要盡力安撫,那些瞧熱鬧的百姓也是要尋的,還有錦瑟妹妹那裡也是須得他親自去致歉安撫的。只這些都還是次要,得趕緊先寫封信令人送回京,叫父親有所準備才好。想來父親也定明白,早日將錦瑟妹妹迎進侯府才是堵悠悠之口的釜底抽薪之策。

    屋中萬氏聽了謝少文最後的話,卻是徹底安靜了下來,因她此刻已被驚呆了。瞧著空蕩蕩的屋子,還有那一地的碎瓷屑,萬氏才終於清楚一點,因這次之事她算是徹底和兒子決裂了!就因這一件事,他竟罔顧自己多年的養育之恩,竟就怨恨她,將她視為了仇敵!這樣的兒子當真叫萬氏不知該痛心慟哭還是該失聲而笑了!她本以為那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作為生他養他的母親,她是這世上最懂兒子,最知兒子心思的人。

    今日之前,她一直覺著兒子是個懂禮上進,又長情善良的孝順孩子,所以她將才才那般哭泣著打親情牌,希望兒子能夠明白她做什麼都是為了他!可直至現在她才發現自己對兒子的教養有多麼的失敗,他根本和他那父親一般無二的薄情,有心時千般萬般的好,裝出一副知禮明義的士大夫模樣,無心時撕破臉時絕情絕義尚能將自己摘個乾淨,好似別人都是咎由自取!

    哈哈,對自己的生身母親尚且能夠如此心狠絕情,更勿論其它了!

    想著謝少文說如今只有將姚錦瑟娶進門才能安撫人心,堵住悠悠之口,萬氏反倒笑了起來。那姚錦瑟只怕是算準了此事敗露,武安侯府倒不好再退親一事,這才敢如此反過來算計自己。想不到她小小年紀心思竟如此縝密狠辣,她設計了自己的清白,等來日嫁進侯府,自己這個婆婆對她也便沒了威脅被束之高閣了,而兒子一心稀罕著她,侯爺更是顧念著風言風語只會對她好,那麼豈非還沒過門就已掌控了整個侯府!?

    真真是好謀算,好手段啊!只是她姚錦瑟恐怕萬不會想到,處心積慮謀到了夫君是個薄情郎,哈哈,女人最怕的便是嫁錯人,她倒要看看姚錦瑟即便嫁進侯府又會落得個怎樣的下場!

    萬氏怨毒的想著,到底是心不幹,意難平,情難斷,撲倒在床撕扯著錦被慟哭了起來。

    而此刻的錦瑟正拉著柳嬤嬤的手滿含歉意地將昨日隱瞞幾人偷偷做下的事一一交待清楚,柳嬤嬤和白芷幾人對今日發生的一切本便有極多的疑問,如今聽了錦瑟的話一個個便都驚得呆住了。

    錦瑟見她們如此,卻是歎了一聲,道:「我之所以這般行事絕非是不信任你們,而是情況並不准許我將諸事都告知你們。一來此事之前也只是我的猜測,我只是做了完全準備,興許一切都是我瞎猜,犯不著也叫你們一個個都跟著擔驚受怕。再來,我勢單力薄,便是算上你們也是萬難和武安侯夫人抗爭的,若她真有心害我,豈會不明我身旁唯你們幾人可用,她自是要尋人盯著你們的。要是早便叫你們知曉,今日你們或心神不寧,或暗生警惕,那武侯府的奴才也都不是吃素的,定然會發現你們幾人的不同尋常,這樣反倒會壞事!唯我什麼都不告之你們,你們才能自然而然,武安侯夫人見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這才會放鬆警惕,我便也更容易行事一些。力量反差大時,也唯有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方能制勝。我這也是無奈之舉,卻並非不信任你們。」

    錦瑟說著目光便帶上了幾分忐忑,她瞧著柳嬤嬤和白芷,白鶴及蒹葭,輕聲而悵然地道:「嬤嬤……若然你們因此和我生了嫌隙,或是因此怨我,我也無話可說……」

    柳嬤嬤和白芷幾人今日不知實情時確實心中有些猜疑和不舒服,將才剛聽錦瑟說了昨日秘密做下的事情,也確實心中生了寒意和痛意,可如今見自家姑娘如此惶恐難安,如此和她們解釋將她們放在心上,又聽了錦瑟所說道理,心中已是另一番滋味了。

    她們見姑娘坐在那裡,身影是什麼瘦削,面龐還帶著青澀,想到姑娘孤立無援的處境,再想到姑娘今日所承受的一切,一時間心中便只剩下心疼和內疚了。柳嬤嬤想到今日這般凶險情景,自己卻反倒中了人家的道暈迷不醒,還害的白鶴也來照顧自己,非但幫不上姑娘的忙反而只會幫倒忙,現如今竟還惹得姑娘來安慰她一個奴婢,登時眼眶就是一紅,噗通一聲跪下,道。

    「姑娘!老奴沒用,都是老奴沒用啊!姑娘快莫說這種話了,老奴羞煞,萬難承受啊!」

    白芷幾個見此也都跟著跪了下來,眼淚也紛紛落下,只恨那萬氏卑鄙無恥,竟害她們如此善良賢淑的姑娘。姑娘對她們下人猶且如此,又有如此的才情手段和容貌,依著她們看實是那武安侯府的福氣!

    錦瑟見幾人如此也眼眶發紅,拿帕子壓了壓眼角,這才親自將幾人一一扶了起來。一旁姚文青見她們如是,便笑著沖柳嬤嬤道:「我和姐姐自到了江州,便全賴原來府中的老人照顧方能安然至今,我年幼非但幫不上姐姐的忙,反倒總累姐姐為我憂心,如今見姐姐身旁有柳嬤嬤和白芷你們這樣的奴婢,我也算安心了。以後姐姐便還要多賴你們照看,我先謝謝你們了。」

    文青說著便起了身,竟是衝著柳嬤嬤幾人一揖,柳嬤嬤幾個嚇了一跳,心中又是感動又是無錯,忙閃身避了。一旁錦瑟看著弟弟不覺眸含笑意,今日在石屋前她實可以早些出現的,之所以站在隱蔽處觀望,一來是等待最好的時機,再來也是想看看文青的表現。見他一直克制著自己,最後才站出來指罵萬氏,而且句句都說在了點子上,她實是欣慰。如今又觀弟弟如此做派,更是感覺他一下子長大了許多。

    可看著弟弟眼底的青影和眼中的血絲,錦瑟又心中一酸,只怕弟弟這幾日經歷了如此突變,看了這麼些骯髒之事,是難以安然入眠的,長大是要以痛心為代價的。若然父母在世,弟弟也不必向此刻這般沖柳嬤嬤等人作揖,雖一方面是他真心感激,但另一方面也是形勢所逼,她和弟弟……如今實在太孤立無援,勢單力薄了。

    錦瑟心中微歎,這才收斂了情緒將目光移開,笑著沖柳嬤嬤幾人道:「嬤嬤今日也受了累,早些去休息。白芷幾個也自忙去吧,我和文青說兩句話,不必伺候著了。」

    幾人退出去,錦瑟才微微揚聲,道:「你們出來吧!」

    她話音一落,不過眨眼間屋中燈影一閃,姚文青只覺眼前一陣風動,閉眼睜眼間屋中竟已多了兩個穿黑衣的男人!他一驚,豁然起身擋在了錦瑟身前,錦瑟卻拍了拍他的肩頭,道:「無礙,你且讓開。」

    文青見那兩人就那麼靜靜站著如同雕塑,又聽姐姐這般說,再想到姐姐之前的話分明是知曉這兩人存在的,這才心中狐疑地退到了一邊。

    錦瑟這才瞧清眼前的兩人,她原以為守護完顏宗澤的暗衛必定是異族人,可眼前二人卻皆漢人,兩人瞧著皆二十出頭模樣,容貌並不出眾屬於那種毫無特點的,便站在她的面前,卻叫她覺著存在感極弱,尤其是他們這麼不言不語的,竟就叫她有種他們不存在,眼前影像不過是自己幻覺的感覺。

    果真是常年生活在隱暗之處的人,錦瑟暗自驚歎,盯著兩人仔細瞧了兩眼,這才拉著姚文青緩緩在桌邊兒坐下,道:「來時你們主子是如何交待你二人的?」

    兩人聞言這才一起沖錦瑟跪下,那左邊個頭略高的回道:「主子只說令我二人今後奉姑娘為主,生做姑娘的人死亦為姑娘所驅。」

    他的聲音平板無緒,錦瑟挑了下眉,這才道:「哦?那你二人可願意跟著我,可甘心以後都為我所驅?」

    這次兩人卻異口同聲地道:「屬下只知聽令於姑娘,奉姑娘之令為命,不知何為意願。」

    錦瑟聞言倒撲哧一聲笑了,輕呷了一口茶,這才眉目彎彎地瞧著兩人,道:「哦?人果真可以沒有意願,只知奉命嗎?我倒不信呢……」言罷她將茶盞一放,眸光回視睥睨著二人,道,「如此你們便將刺自己一刀給我瞧瞧吧。」

    錦瑟的聲音極輕柔卻也極冷寒,言罷便瞇著眼瞧著二人,那二人顯微微愣了下,接著卻不一而同地抽出腰間藏著的匕首抬起手臂便另一條手臂上狠狠刺去!姚文青一驚,登時便跳了起來,而錦瑟卻在寒刃眼見就要刺進兩人肌膚時才喊了一聲。

    「停!」

    她這一聲喊了有些晚,饒是兩人聞聲本能減了些許力道,那匕首的尖刃也已刺進了手臂,鮮血湧出卻並不算嚴重。錦瑟這才瞧著二人笑了,道:「你們的話我暫且信了,可有些話卻還是要說在前頭。我雖系女子,且如今力量微薄,但卻絕不會虧待了手下人。我做人奉行一個義子,別人敬我三分,我便還上七分,可別人若然敢辱我一分,我便必要十倍討之,絕不手軟!我平生最恨背叛,今日權且將醜話說在前頭,你二人若真有心留在我這裡,便不可陰奉陽違,不將我的話放在心上,若覺著隨了我便再無出頭之日,無心留下,此刻我便放你二人自由,也自會和你們主子說個清楚,讓他莫為難你們。」

    錦瑟言罷又笑了一聲,這才接著道:「可若你們此刻說的好聽,卻敷衍與我……來日我也自有法子叫你們自食惡果!你們信是不信?!」

    錦瑟說話間餘音已帶上了一份狠辣,這次下頭兩人卻沒再立時回答,顯然將錦瑟的話放在了心上,錦瑟也不急,又呷了口茶,細細地品著箇中滋味。過了片刻下頭兩人見下頭兩人似已有決斷,相互對視了一眼,錦瑟這才開口道:「想好了就抬起頭來好生看著我,再做回答!」

    兩人這才同時抬頭,瞧著錦瑟,同聲回道:「願為姑娘驅使!」

    錦瑟聞言並不意外,點頭道:「很好,今日我尚不能允諾你們什麼,只一點卻可現下就承諾了你二人。那便是,我至多只用你們十年,十年後許你二人自由,你們若然想繼續跟著我,自不必言,若然想離開,我也可為你們安排一個清白的身份,叫你們光明正大地活在這天地之間。」

    錦瑟的話擲地有聲,她稚嫩的面容之上自帶著一股光華之色,眸子熠熠有神堅定而深邃。這樣的一個小姑娘,任誰都無法輕視。兩個暗衛心中微震,目光波動。如他們這樣的暗衛多是出身不光彩的,沒有身份之人,從小便接受洗腦,被訓練,被連番試探考驗,只有能力出眾並忠心不二的才有機會真正接近主子,再立了功得了主子高看,這才有機會貼身保護。

    他二人自是被完顏宗澤看重,這才派了此份差事。死士雖從小被層層洗腦,但到底也是人,又怎麼可能沒有正常的思想?他們好容易爬到如今位置,只念著有了出頭之日,可卻突然被指派給了別人,今後的主子又是如此一個年幼的姑娘,任誰也不會甘心。兩人來之前,雖嘴上都未對彼此多言一句,可心中著實都是不甘的。這也是他們被派來後遲遲不出現的理由,他們也想瞧瞧今後要跟隨的主子是個怎樣的人。

    可他們萬沒想到,這位瞧著嬌弱年少的姑娘竟如此的與眾不同,只觀察她這兩日的手段和處事態度,兩人已心有所動。如今又被錦瑟一陣恩威並施,心中已然有了另一番想法。

    原先只道怕今後再難有出頭之日,如今卻又充滿了希望。姑且不說這姑娘和自家主子到底是什麼關係,只這姑娘自身的能耐便未必不能允他們出頭之日。更何況,這姑娘許諾的十年之約著實叫人興奮。要知道培育一個死士不容易,故而一般做死士的都是入了此道便終身都要生活在陰暗的角落,再難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故而對他們來說,錢財不是最珍貴的,只有自由才是生來便奢望得到的。

    這姑娘此刻卻允了他們自由,所謂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的分別兩人還是分得清楚的,在王爺身邊他們便是再忠心不二,再本領出眾,那也是錦上添花,除卻他二人王爺自還有大把人手可用,可對於眼前姑娘,他們卻是雪中送炭,做好了差事也更容易出頭,因為根本無人和他們相爭。

    如此想著兩人倒覺此番被派了這個差事真真是一件幸事了,念著將才姑娘分明便是洞察了他們的心思,這才叫他們自刺手臂以為敲打,後來更是算準了時機才開口叫停,兩人哪裡還敢小覷眼前女子,卻是同時沖錦瑟恭敬磕頭,道:「請主子賜名。」

    錦瑟聞言這才瞧向文青,道:「今後他二人便跟在你身邊,時刻守護你安全,你有什麼欲做之事也可令他們去,只一點你身旁時刻都要有他們中的一人在身旁,萬不可大意。去扶他們起來,給他們賜名吧。」

    文青在一旁瞧了這半響,雖不知下頭兩人到底是什麼來歷,可也有些猜到了兩人的身份,如今聽錦瑟這般說當即便是一驚,瞪著眼睛,道:「怎可兩人都於我,姐姐身旁怎的也是要留上一人的啊。」

    錦瑟聞言倒笑了,「姐姐一內奼女子哪裡需要他們保護,再來也不合適,你放心,姐姐會護好自己個兒的。你也要知道,你好了,姐姐才能好。快去!」

    姚文青不覺眼眶微紅,他雖不知姐姐是怎樣弄到這樣兩個人的,可卻也知定然不易,又念著姐姐為自己費盡了心思,便更感內疚無用,握了握拳頭,暗自發誓定要努力強大,早日擁有守護姐姐的力量。他才強行逼回淚水,上前扶起了兩人,道:「今後你二人便喚寸草和春暉吧。」

    錦瑟聞言搖頭笑了,自明文青的感念之意,只是這兩個名字倒似小丫鬟的名兒,配兩個暗衛著實奇怪。只他願意,錦瑟便也含笑領意。那寸草和春暉卻同時抽了抽唇角,復又自我安慰,未來主子似是個極重恩情之人,這樣倒也是好事。

    待兩個暗衛退下,錦瑟取了衣架上的松香色彈墨狐毛斗篷親自給文青披上,挽了繫帶,這才道:「早些回客院去吧,一會子慈心院便要落鎖了。」

    文青聞言點頭,卻又似想起一件事來,忙道:「姐姐,那趙媽媽偷奸耍滑,平日似乎手腳也不太乾淨,只怕不能信任……」

    見姚文青目有鄙夷和厭惡,錦瑟不免心中一歎,撫了撫他的發,道:「茂哥兒,你若想做番大事,學問自不能少,可處事御下卻更為重要。古先賢之人無不是門客三千,那雞鳴狗盜之輩,你可以厭之,卻不礙你用之驅之。這世上沒有無用之人,只有用人無道之輩,用的好了,便是一根朽木已能成為攻人之利器。御下之術,重在因人而異,有些人需以恩義感化,有些人需恩威並濟,有些人卻只需叫她懼你怕你便可,你要知道欲是那膽小若鼠之輩欲容易駕馭。」

    姚文青聞言不覺面露沮喪,只覺和姐姐相比自己實在是太沒用了,這樣的事還需要姐姐提點,將才他膨脹起的信心不覺便又被打壓了下去。錦瑟見他如此,豈不明他是太過急切,生恐他再失了自信,自暴自棄,便笑著給他又攏了攏斗篷道:「茂哥兒小姐姐三歲,如今自該姐姐來守護你,等你長大了姐姐卻要事事依仗於你了。」

    姚文青自然知道姐姐這麼說都是為了安慰自己,心下更覺難受,想著姐姐不過比自己大三歲卻事事為他思謀的周全,而性比之下自己尚是男子卻如此不懂事,連姐姐都比不上,更勿要論今日得遇的楊大哥和蕭大哥了。他心中沮喪,面上便也提不起精神,聞言只嘟嘴道:「姐姐什麼都懂,將來再有姐夫照顧姐姐,只怕就更用不上我了。」

    錦瑟聽他如此說倒撲哧一聲笑了,嗔他道:「你怎還怕欠下了姐姐恩情還不嗎?竟說此等話,真真是傻孩子。來日即便有姐夫照顧我,沒有娘家依持,姐姐還是要受人欺負被人瞧不起,快莫胡思亂想的。」

    說罷見文青神情還是有些不愉,便又道:「茂哥兒可曾聽過西柳先生的大名?」

    姚文青聞言果然便抬起頭來,幾分不解的瞧著錦瑟,聲音卻較之方才大了幾分,道:「西柳先生的大名我自是聽聞過的,他是平歷朝的內閣首輔,輔佐了永寧、平歷兩位先帝,平歷朝時他一力發起平歷新政,使得原已垂危的周朝得意延續,這才擋住了完顏齊齊哈的南攻,只後來他教導的勇乾太子不幸患病英年早逝,他傷心之下便遠離的朝堂,只寄情山水,做了隱士,因號西柳,故而人倒多稱他西柳先生。西柳先生是帝師之才,蕭大哥的啟蒙師傅就是西柳先生呢!」

    錦瑟見他眸中襦慕和敬仰之色盡顯便笑著道:「茂哥兒可想西柳先生做你的授業師父?」

    文青聞言瞪大了眼,一雙眸子熠熠發光起來,只接著他眸光便又暗淡了下來,道:「姐姐許不知,西柳先生從不隨意收人,平生便只教導過勇乾太子和蕭大哥兩人,他收蕭大哥為徒還是瞧在蕭家和柳家世代交好之上,當年蕭大哥高中狀元,西柳先生又說過再不收徒的話……他怎會收弟弟為徒呢?更何況西柳先生如今隱遁金州,我們見都見不到他,更勿論請動他了。」

    錦瑟聽罷卻兀自抿唇一笑,拍了拍姚文青的手,道:「你放心,姐姐定會說服他收你為徒的,你且再容姐姐好好想想。」

    姚文青見錦瑟說的肯定,目光中更有堅定之色,一時間只覺信心頓起,若然有西柳先生為師,他定然也能長成像蕭大哥那樣的人,到時候保護姐姐便不在話下了。他想著,目光愈發如星辰般奪目,道:「姐姐說真的嗎?有西柳先生為師,我也能成為像蕭大哥那樣滿腹經綸,才華橫溢又文武兼修的全才嗎?!」

    錦瑟見姚文青這般推崇蕭韞,言語間帶著親暱,眸中還有欽佩之色倒微微一詫,弟弟文青雖頑劣,可骨子裡卻承襲了祖父,父親的傲骨,鮮少服人,也鮮少和人親近。卻不知今日蕭韞將他送回來時做了些什麼,竟引得弟弟如此。只文青和蕭韞親近倒也非壞事,故而錦瑟眨了眨眼,便道:「一定能的,姐姐的茂哥兒最聰明了。」

    言罷她親自將歡喜的姚文青送出院子,又瞧著他遠去這才欲折返回屋。只她剛剛回身沒走兩步,便聽遠處傳來一聲喚。

    「錦瑟妹妹且等等。」

    錦瑟聞言蹙了下眉,這才緩緩回身,便見謝少文自暗夜中快步而來,她唇角滑過一抹譏笑,轉瞬又變成了溫婉笑意。

    而謝少文到了近前,卻猶豫著在幾步之外停下腳步,似有些怕靠的太近錦瑟會反感,他瞧著她月光下靜謐而美好的面容,她清冽如水的眸子,只覺喉嚨發阻,似被塞了一塊木頭直叫他喘息不過,張了張嘴卻是無法成言。

    最後卻還是錦瑟率先開了口,道:「世子可是有事?」

    謝少文聽錦瑟張開便喚世子,心中便是一梗,再見錦瑟眉宇間雖有笑意,但眼中卻帶著疏離之色,登時他便慌亂了起來,急聲道:「錦瑟妹妹所受委屈,我都已然知曉,也已為妹妹討回公道拘了母親在屋中。回京之前不會再叫母親打攪妹妹,還望妹妹看在昔日兩家的情分上,看在你我一起長大的情分上,能原宥母親一次,只將今日之事當做未曾發生,莫和我疏離,也莫胡思亂想,可好?」

    謝少文言語急切,眸中閃動著懇求和真誠之色,叫人望之動容,錦瑟瞧著這樣的他,心中實為不屑。此刻他若然能守著萬氏,她倒還能高看他一眼,只當他人雖混帳,卻還算個孝子,然而他竟再次叫她失望了。

    也是,如謝少文這樣的薄情人,對曾愛重的她便不過三年熱度,對萬氏又能有幾分純孝?不過是作態罷了,真當萬氏阻了他的路,不能順他的心,依舊也是一腳踢開。

    錦瑟心中想著,面上卻掛著淡然笑意,似沒有聽到謝少文的請求,只清聲又道了一句,「世子深夜前來可是有事?」

    謝少文聞言見錦瑟不願多談,心中如撕開了一道口子,寒夜的風便就勢吹了進去,將他的心吹的空蕩蕩冷颼颼,可他此刻瞧著錦瑟清冷的容顏,卻並不敢死纏爛打,生恐如此更惹惱了她,於是他便只好直言深夜而來的目的,再次懇求著道:「我思量了下已給父親去了信,想過了年便將妹妹迎進侯府……妹妹且放心,只是先行了拜禮,等妹妹及笄我們再……再……圓房,卻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謝少文言罷面頰倒先紅了,目光卻閃動著直盯錦瑟,見錦瑟還是那般靜靜地站著,一雙黑如暗夜的眸子鎖著他,瞧不出任何情緒來,當即心便再次慌亂了起來。

    ------題外話------

    謝謝親親pettylee,anitabeibei,秋心自在含笑中,抱抱所有支持素素的親親們。形勢大逆轉,如今真成武安侯府求咱錦瑟過門了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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