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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五十六章 文 / 素素雪

    眾人聞聲望去,正見一個穿碧色錦衣,帶帷帽,身段高挑纖細的身影緩步走了過來,雖是瞧不見那姑娘面容,但只從那從容的舉止和那溫雅的語調,便叫人覺著定是位教養極好,又極貌美的閨秀。

    眼見她緩步過來,關切地拉了將才怒斥武安侯府的那青年來回的瞧,便知這位定就是姚府四姑娘,先姚知府留下的千金了。

    而這位姚小姐的身後還隨著一隊人,兩位氣度容貌皆一等一的公子,以及幾個身著錦衣打扮富貴的丫鬟和小廝。

    萬氏木愣地瞪著憑空出現的錦瑟,心中有些發慌。趙嬤嬤已是關切地上前扶了她,道:「夫人您沒事吧?您瞧姚姑娘這不是好好的嗎?快莫慌了!姚姑娘將才和丫鬟走散了,好在正好遇上老奴一行。我們世子和蕭公子今兒也是好興致到這後山來賞花,聽說姚公子受了傷,自是要親送了姚姑娘上山的,這往山上也並非一條道,許是給走岔了。」

    眾人聞言恍然大悟,也有那缺根筋兒的只當是誤會一場,可多數人都知道這事不簡單,但看那武安侯夫人一張變幻不停的臉,還有那武安侯世子瞧向自己母親的目光就知其中貓膩。

    萬氏此刻心中卻又驚又懼,又悔又怒,因她一時間弄不清楚到底是誰壞了她的事。是姚錦瑟察覺了端倪一直在和她演戲?還是姚錦瑟運氣好,當真是湊巧躲過了一劫?更或是她的算計被鎮國公府察覺了端倪,鎮國公府出手幫姚錦瑟躲了這一劫?

    若然是前頭兩者倒還不算太可怕,若是後者,那可真真是糟糕透頂了,那便說明鎮國公府是決議要對上武安侯府了。偏她這次行事被抓到了錯處,若然武安侯府因此事被鎮國公府拿捏住,那可該如何是好。只怕回去,夫君便頭一個不會繞過她啊!

    萬氏的驚懼此刻還真沒幾個人關心,此刻瞧熱鬧的百姓們只奇怪,既然這屋中被糟蹋的女子不是姚家姑娘,那她到底又是誰?

    似回應眾人的想法,便聞那姚家姑娘驚疑一聲,道:「秋萍?你這是怎麼了,剛剛我不過行到這裡頭暈一下,你便不見了蹤影,好在我尋你時遇上了鎮國公府的人。你將才去了哪裡啊,可急壞我了,你這……這到底是怎麼了?」

    錦瑟言罷也不待秋萍回答便自沖萬氏福了福身,歉疚地道:「姨母叫您的丫鬟帶我上山,我卻沒能看顧好她,還望姨母莫要怪罪於我。」

    萬氏聞言恨的牙癢癢,此刻卻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她上前關切地拉起了錦瑟,這才道:「這怎能怪你,你這孩子也真是,哪裡有主子照看奴才的道理!姨母叫她陪你上山,她卻將你自己仍在此處已是該死,如今遇到歹人卻也是她的命道,怎能怪你。」

    眾人見錦瑟如此知禮,又見她如此恐慌,心中已又轉念。若這武安侯夫人是個好的,這姚姑娘又怎會這般小心翼翼?那石屋中的女子竟是武安侯府的丫鬟,好端端的怎會被拉到這屋中被糟蹋了,再想著將才錦瑟說走到這裡頭暈,丫鬟又不見了蹤影的話,便是那腦子缺根弦兒的也琢磨出異味兒來了。

    心道好在是姚家姑娘運氣好,剛巧就碰上了鎮國公府的人,不然還不知會怎樣呢。

    萬氏見形勢急轉直下,瞬間便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她心中豈能不急?這一急之下倒真叫她想起一件極為重要的事兒來。

    畫像!那張畫像!

    當時她為了勾起那崔家公子的心來,可是叫管家送了一副姚錦瑟的畫像給崔公子的。這崔公子如此看重姚錦瑟,八成是要將那畫像戴在身上的!有了那畫像雖是想將髒水往姚錦瑟身上潑有些牽強,可多少是能扭轉下局面的!

    她這邊想著,已是怒目回頭瞪向那崔公子,呵斥道:「說!你到底是誰?我侯府丫鬟豈是你隨意能糟蹋的!」

    那崔家公子一直捧在家人手心錦衣玉食的長大,除了吃喝嫖賭玩女人以外實就是個窩囊廢,他何曾見過這等陣仗?!

    這次的事兒本便是侯府的管家攛掇他,他一來起了色心,再來也想藉機攀上侯府,也好叫他那歷來瞧不起他,如今卻正著急上火四處尋門路的爹好好瞧瞧,他這個兒子也是個有能耐的。

    直到剛剛婆子衝進去他還一直以為屋中女子是首輔千金,待出了屋瞧清楚那秋萍的長相,看到那雖清秀,卻絕及不上姚家姑娘半分姿容的面頰,他才算知道自己弄錯了人。

    可他怎麼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一時間竟是愣住了。待到錦瑟出現,他更是一時將目光放在錦瑟身上,一時又去瞧哭泣不止的秋萍,顯然已慌了神。

    如今萬氏將矛頭直指他,崔公子嚇地一呆。萬氏見他不上道,便又呵道:「說!你這廝是怎麼瞄上我侯府婢女的!又是如何毀了她清白身子的!」

    萬氏這是在提醒崔公子那副畫的事,是在隱晦地叫他用那副畫來攀咬錦瑟。偏那崔公子是家中的寶蛋子,壓根就沒經過什麼事兒,如今卻也知道闖了禍事,心慌之下更是什麼都聽不見看不見了。

    萬氏的話他別說聽出弦外音了,便是聽都沒能聽清楚,只瞧著萬氏衝他使了火,嚇的瑟瑟微抖。其實他便是真要開口錦瑟也有法子兩句話堵住他的口,退一萬步來說,便是他真胡亂攀咬了,既說的不是事實,錦瑟便也不怕,她也自有能力將自己澄清了。

    見萬氏如今已經是窮圖匕現了,錦瑟掩在面紗後的唇角微微勾起,接著她才驚呼一聲,「啊!」

    言罷卻是捂了臉,匆匆往後頭避去,她做這般反應,卻是剛剛才因萬氏的話得知了這裡發生了什麼一般。她一個姑娘家,聽到這樣駭然之事,也卻當是此種反應。

    鎮國公府的丫鬟和姚文青一道護了錦瑟退後,眾人見錦瑟這般,無不讚聲,到底是大家閨秀,這若是一般人家的閨女有這等熱鬧看,少不得會因好奇留下來的。

    蕭韞和楊松之見此卻神情不一,一個目光微閃,唇角微微揚了下。一個卻是死命地握著拳頭,才勉強撐起一副冰冷面孔來。

    而萬氏見錦瑟這般,又見那崔公子完全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貨色,直氣的五臟翻攪。便聞蕭韞上前一步,勸道:「夫人為此等人生氣著實不值,既他不說,不若便搜搜他的身,興許能發現什麼指明他身份的物件。」

    蕭韞這話當真是正合了萬氏心意,她簡直覺著眼前面帶笑容,眸帶安撫的公子分明就是她的救星,忙是點頭,道:「是是!快,給我搜他的身!」

    兩個婆子聞言衝上前去便扯開了那崔公子的衣裳,一張紙箋便這般在眾目睽睽之下飄了出來,悠悠晃晃地落在了蕭韞腳下。

    萬氏見那紙張飄出來簡直都快喜的哭出來了,她沒來得及去撿,已有一隻骨節修長的手將那紙張撿了起來,正是蕭韞。

    蕭韞見眾人目光盡數落在自己手中紙張上,不覺無辜一笑,接著才緩緩展開了那紙,可只瞧了一眼他便似受到了驚嚇,又迅速地將那紙折疊了起來,面色極為古怪。

    「那上頭是什麼?」

    「是啊,快叫大家也都瞧瞧!」

    已有那好奇心強的人忍不住吆喝了起來,蕭韞反倒面有難色地將那紙遮了遮,道:「只是副混賬詩詞罷了,當不得一看。」

    聽他如此說,眾人自是更加好奇,叫聲更大。而萬氏只當蕭韞要袒護錦瑟,她哪裡肯?當即便逼前一步,道:「這受害的乃是我侯府的體面丫鬟,此事萬不能就此算了,蕭公子還是快將那紙交予本夫人吧。」

    蕭韞聞言猶且蹙了下眉,這才不確定地瞧著萬氏,道:「夫人果真要看?一定要看不行?」

    萬氏瞇眼,心中冷笑,自然毫不猶豫地回道:「正是,一定要看!」

    蕭韞這才磨蹭著將手中的紙張交到了萬氏手上,那萬氏剛展開,便聽身後湊上的趙嬤嬤驚呼一聲,「呀,這……這上頭畫的不是夫人您嗎?!這……這怎麼會啊!」

    楊松之聞言一雙狹長的眸子微微瞪大,卻是忍不住瞧了一旁蕭韞一眼,眼見他溫潤的面上還掛著憐憫之情,正用一雙溫和又同情,無奈的眸子瞧著萬氏,楊松之險些沒笑出聲來。

    強忍之下,他抽了抽嘴角,這才別開了頭。想著方才蕭韞再三詢問萬氏,又攔著萬氏瞧那畫像的情景,再想想這廝筆走游龍時一派謫仙的舉止,楊松之更是禁不住暗歎。

    真真是沒想到,一向行事溫和,素有君子之稱的蕭韞蕭伯約竟然也有如此蔫壞的時候。只想到錦瑟那日在屋中勸解姐姐的話,楊松之卻又心中一沉,暗讚一聲畫的好!

    這邊楊松之暗自樂著,那邊萬氏聽到趙嬤嬤的話時卻正好瞧清那畫上人的面容,再聽這一聲大喝,哪裡還能受得住,登時心便一慌,頭腦一空,手更是跟著發軟,那紙便沒能捏住竟是掉到了地上,這下子不少人都瞧清了那畫中人。

    那紙上確實是畫了個女人,這女人年紀已然不小,做婦人打扮,面容卻帶著嬌艷的風情,那模樣可不正是眼前這位夫人的樣子!

    一時間好些人已又轉開了心思,不少人都在心裡想著,這事的內情原來是這樣的。

    這位京城來的貴婦人在江州尋了個小情人,今日相邀了小情人見面兒,可不知怎的竟是被府中的奴才察覺的端倪,她便設法想將禍水引到自己未來的兒媳婦身上。這樣一來洗清了自己,再來也能退了親。畢竟這樣一個連婦道都不守的婦人,嫌貧愛富,趨炎附勢也是正常呢!如此想著已有那氣不過的嚷嚷了起來。

    「喲,這麼老了還不安於室,真真是傷風敗俗!」

    「何止是傷風敗俗,簡直是駭人聽聞!」

    「嘖嘖,今兒算是長了眼界了,只怕那武安侯小妾成群,這夫人才會……嘿嘿……」

    ……

    難聽的話句句入耳,萬氏已承受不住突來的打擊,面無人色,不知該如何反應了。半響她才猛然一咬舌頭,直咬出一口血來,接著她藉著這股清醒勁兒,緊盯著那崔公子,厲聲道:「說!何人要你害我!來人,還不快給我狠狠的打,我便不信他不吐個實話出來!」

    崔公子聞言也知壞事,調戲姚家姑娘和勾搭武安侯夫人,這兩樣罪名何輕何重他卻是分得清的,如今已然這般他才想著定要澄清,正欲說自己傾慕姚家姑娘,故而身上放了她的畫像,卻不知怎地變了樣子。

    「我,我本是仰慕……」

    他剛剛張口那邊錦瑟卻匆忙奔了過來,她跑過來便扶住了萬氏,一臉擔憂地道:「姨母千萬莫氣壞了,這等混賬東西根本不值得大家信任,他說的話沒人會信,他身上掉下來的東西自也沒人當真的!」

    她言罷便又衝謝少文道:「文哥哥,你還不快叫人堵了這廝的嘴!難道就由著他信口污蔑姨母嗎?!」

    謝少文早便被這一堆的變故驚得腦中一片混亂,一會兒是錦瑟,一會兒是母親,偏兩人皆是他在乎之人,這叫他一時根本理不清思路,早便形同木偶僵立在哪裡了。他變不明白,明明將才他才和母親和錦瑟笑語宴宴的賞花,怎麼轉眼間便成了這般狀況。

    此刻聽聞錦瑟的話,聽她喚出今次見面後第一聲文哥哥來,謝少文才恍然驚醒過來。他瞧向錦瑟,隔著她面上輕紗,已能想像她懇切焦慮的目光,她擔憂的語調帶著顫抖,是那般的為母親心急而不平。

    他又何曾不氣恨?!聽這崔公子竟說出仰慕來,當即便只道他還要攀咬自己母親,又心恐這不知來路的崔公子是侯府敵對派來毀母親聲譽的,登時他便大喝一聲,道:「給我堵上他的嘴!」

    萬氏聞言,見自己的兒子竟如此糊塗,竟一心相信身旁的女人,卻完全不為自己這個生母考慮,她哪裡還受得了。一時間氣急攻心,一個惱恨便推了錦瑟一把,她明明感覺用不上力氣,偏錦瑟就驚呼一聲竟像是受到了大力推撞一般纖細的身子便飛了出去,直跌倒在了地上!

    「姨母……」她倒下後那頭上戴著的帷帽便撞飛了,登時露出一張清麗絕俗的面容來,她自地上強撐起身來,兀自定睛瞧著她,那面上神情是那般的無助,傷心。她的眸子中寫滿了痛心,無奈,不置信,還有一絲隱忍的怨懟,顫抖著聲音道:「我知道姨母被惡人如此污蔑定然氣憤,可姨母也不能……」

    話未完,已是睫毛顫抖兀自別開了頭,壓抑了下到底沒能忍得住滑過兩串珠淚來!這摸樣端的是楚楚可憐,隱忍委屈,良善可欺。

    過猶不及的道理錦瑟是極清楚的,這會子若再毫無怨言,那便顯得作假了,反是她這般隱忍的指責更叫眾人和她站在一起譴責萬氏。

    眾人見錦瑟被推倒,再見她這般模樣,哪裡不明白,姚家姑娘這分明是平日裡就被武安侯夫人這個惡婦給苛待的狠了,這才會如此表現!本是多麼溫婉雅致的姑娘,多麼尊禮知義的姑娘竟被逼迫的再難掩飾感情,這萬氏平日裡該是怎麼樣苛待的她啊!眾人又哪裡會不義憤填膺?說到底錦瑟是江州的姑娘,休說錦瑟祖父,父親有恩於江州父老,單單萬氏在江州地面兒如此欺負他們江州的姑娘,這便叫眾人無法坐視不理。

    登時那譴責的聲音便再次響了起來,有那要衝英雄的更是揮舞著拳頭欲上前去。

    「怎能如此惡毒!好端端的竟就動起手來,簡直是粗婦!」

    「果真是不要臉,偷漢子不說,竟還如此欺負個小姑娘!」

    「是啊,這什麼人啊,簡直就不算人!連畜生都不如!」

    ……

    百姓們自是不會注重什麼語言辭藻的,說出的話直接而難聽,萬氏何曾丟過這樣的人,何曾被這樣指點過?一時間滿眼都是那些兇惡的面容,厭棄鄙夷的眼神,滿耳朵都是那譴責的聲音。

    眼見趙嬤嬤將錦瑟扶起來,也鄙夷地瞪著她,眼見她的兒子此刻竟呆愣在一旁兀自瞧著姚錦瑟那賤丫頭竟沒過來護著她的打算,萬氏只覺一陣胸悶,竟是氣火攻心直挺挺地往後倒去,閉眼間尚且聽到一聲焦慮擔憂的驚呼。

    「姨母!」

    萬氏聽到這聲呼喊,直氣的差點沒再憋過勁來,到底心氣兒耐不過身子不濟,兩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謝少文見此忙上前扶起她,驚呼兩聲,「母親,母親!」

    錦瑟這才焦慮地奔了過去,滿眼蘊淚地哽咽道:「都怨我,都怨我,我怎能……怎能一時糊塗和姨母置起氣兒來,文哥哥快將姨母送回寺裡請濟慈大師好好看看吧。」

    謝少文聽錦瑟的聲音飽含了擔憂,他將萬氏攬起,這才瞧向錦瑟,見她眸中含淚,一臉內疚,謝少文的心頭便是一痛。一方面憐惜錦瑟善良,一方面擔憂母親,更多的又是對母親陷害錦瑟的痛心。

    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輕聲安慰錦瑟,道:「怨不得你,是母親……」到底是兒不言母過,縱使覺著將才母親不該那般推錦瑟,可謝少文也說不得什麼,他蹙眉歎了一聲,才又道,「妹妹受委屈了……」

    錦瑟沒作答,那邊姚文青也忙道:「文哥哥快送姨母回去廟裡吧,將才我也是情急竟頂撞了姨母,真真是萬分悔恨。我已是好了,文哥哥且快快用這擔架抬著姨母,萬不可耽擱了姨母的病啊。」

    他言罷尚且往地上跺了跺腳,復又極疼般曲了下腿。眾人見他這般,想著將才這姚家公子聽到姐姐失蹤都沒能下得了擔架,後來還是被逼的緊了才跳下來,便都覺姚文青是傷的極重的,如今他這般當真是以德報怨。瞧著這對姚府姐弟的舉止,再對比那萬氏狠心推倒小姑娘的作為,當真是叫人不知該如何感歎了。

    「青哥兒也受了傷,錦瑟妹妹看顧著他慢走,我便先送母親回去了。」謝少文這會子卻沒功夫琢磨更多,只匆匆和錦瑟交代了一句,便忙吩咐婆子將萬氏抬上擔架,由幾個婆子架著匆匆往山下去了。

    錦瑟目送著武安侯府的人抬著萬氏前呼後擁地匆忙離去,眸光閃爍著擔憂的淚光,心中卻一片輕鬆,只一點她不甚明瞭,那副崔公子懷中的萬氏畫像是怎麼回事?

    將才她避到後頭,當畫像掉出來時便微微一詫,而文青已僵了身子,她安撫地拍了他的手,文青才勉強笑了,目光卻盛滿了怒火和焦慮。她本也以為那張紙是萬氏污蔑自己的證據,卻萬沒想到形勢會陡然生出如此變故。聽到趙嬤嬤的喊聲,她也著實驚異了一下,更勿要說萬氏了。之前看萬氏迫不及待要搜崔公子的身,想來萬氏是知道崔公子身上有一副畫像的,那畫像自該畫的是她姚錦瑟才對,這般說畫像是被人中途給掉包了。

    之前張媽媽明明說過崔公子的身上沒有發現畫像,是她偷懶騙了自己?還是那畫像在張媽媽撞崔公子時已被人摸走了,之後才又被掉包放進了崔公子的懷中?那張媽媽的性情她是瞭解的,最是膽小怕死,她萬不會也不敢騙自己。那麼只能是有人在張媽媽之前便拿走了那畫,會是誰在幫自己?

    其實早先她也想過在崔公子身上放些萬氏的畫像之類反害萬氏的,可此事若然做的時機不好,叫那崔公子在進石屋前發現了懷中物品被掉包便就糟了。故而她猶豫一下,便放棄了這個機會,卻沒想到有人竟和她想到了一處,而且還做到了此事。

    錦瑟思及著相幫自己的人,眸光閃動理了理思緒。想到當時蕭韞那兩句話倒有幾分臆測。這畫八成是蕭韞換的,因當時提出要搜崔公子身的便是他,後來阻萬氏看畫的也是他,他這句句向著萬氏,卻是次次將萬氏往萬劫不復中推,若非他早便知道那崔公子懷中有萬氏畫像又怎會如此行事?

    可他為何要攪進此事中來?此事若然是楊松之為之錦瑟倒還有些理解,一來是她剛救了平樂郡主,再來鎮國公府和武安侯府本就是對頭,此刻趁機對武安侯夫人下手也在情理之中。可蕭韞……蕭家和武安侯府歷來是沒有什麼往來的,蕭韞瞧著倒和楊松之關係不錯的樣子,他是為了幫楊松之?還是這事是兩人一起做下的?

    昨日在確定萬氏果真要對自己下手時候,錦瑟是做了幾件至關重要的事的。

    其一便是喚蒹葭悄悄給她縫製了一個寬口繫帶子的油布口袋,裡頭塞滿了棉花,她今日將那油布口袋藏在袖子中,萬氏將那肉桂鴿肉湯推過來時她便有防備,那藥膳湯香味甚濃,顯是為了遮掩裡頭的下的料,再來萬氏既要退婚,也沒那等為她調理身子的好心。

    這油布口袋不過是昨日她做來以防萬一的,倒不想竟真用上了。當時她捧著那湯藉著謝少文盯著的由頭假意害羞,身子轉過去用袖子擋了,卻將那湯盡數倒進了油布寬口袋子中,湯迅速被裡面棉花吸收,拉上袋口籠在袖子裡,因冬日穿的本就厚重倒是一點都不叫人察覺。也是幸虧了當時萬氏將丫鬟和婆子們都屏退了下去,故而並沒人察覺她的這番小動作。

    她所做第二件至關重要的事便是請了趙嬤嬤今日到後山來一趟,這事她是叫蒹葭去傳的話,她雖沒有說緣由可趙嬤嬤聽罷卻當場就答應了。說起來,今日之事本便是錦瑟和鎮國公府雙贏的,即便她沒有說緣由,趙嬤嬤是明月郡主身邊的得力人,只怕稍微一打聽知曉她今日要和萬氏到後山來賞花,趙嬤嬤便能有所聯想。今日她自來山上,萬氏搞出來的動作又如此之大,趙嬤嬤自是能尋過來添一把柴的。

    至於錦瑟請趙嬤嬤過來的用意卻有三個,一來揭露萬氏醜態,鎮國公府出頭比她自己來效果要好的多。今日趙嬤嬤到後不過說了區區幾句話,可是句句都打在了萬氏的七寸上,句句都引得眾圍觀之人驚詫深思。這些話當然也可以由姚家的人來說,可是效果卻不會這般明顯,因為百姓們卻不知道鎮國公府和武安侯府是不睦的,他們只知道連皇后娘娘的娘家都站出來主張正義了。

    再來,她這般也是為了迷惑謝少文,只怕謝少文到現在還以為她僅僅是個受害者,以為對萬氏下手的是鎮國公府。這麼做倒不是她怕謝少文怨恨自己,而是此刻她還沒有能力承受整個武安侯府的報復罷了。

    三來,此事叫趙嬤嬤親眼瞧見,叫鎮國公府的人親自參與了,那麼鎮國公府也便算是被拖下水了,有鎮國公府做助力,她以後的路便要好走許多。

    趙嬤嬤是錦瑟請來的,可楊松之和蕭韞也出現在山上卻是叫錦瑟始料未及的,將才她從石屋離開便自尋了路往人多的地方去,誰知不過走了千步便碰到了趙嬤嬤一行。據趙嬤嬤說,她也是今日早上臨出行才知道楊松之和蕭韞今日也要上這後山來賞梅,故而便一道過來了。錦瑟原只當是巧合,如今看來這兩位分明是早早便知今日後山會有熱鬧,專門過來參合的。

    只是他們是如何知曉的,此等內宅之事萬不會是趙嬤嬤透露給他們的……

    錦瑟想著不覺瞧向楊松之和蕭韞,卻見文青不知何時已坐在了一塊大石上,蕭韞正半蹲著身子給他檢查腿骨,楊松之則站在一邊正和文青說著什麼,文青仰著頭面上倒帶著幾分靦腆笑意。只瞧三人相處,倒是其樂融融的模樣。

    錦瑟笑著過去,正見蕭韞站起身來,笑道:「沒什麼大礙,腿上的只不過是皮肉傷,只右腿卻有些扭傷,這兩日用了藥記得莫過激運動。」

    姚文青自點頭應了,錦瑟這才福了福身,笑道:「多些蕭公子為家弟醫治。」

    蕭韞這才瞧向錦瑟,陽光正照在他那俊逸的面容上,他不覺微微瞇著眼,陽光似透過那濃密的睫毛被他那清澄的眸子吸了進去一般,錦瑟只覺他的眸子晶亮卻又透著一股莫名的熱度。卻見他笑意依舊,只眉梢揚了揚,道:「救死扶傷,本便是學醫懂醫者該做的,姚姑娘無需言謝。」

    錦瑟聞言倒是笑了,心道將才武安侯夫人氣的暈厥過去,怎不見他去救死扶傷,這人可真真是表裡不一。似知曉錦瑟心中所念般,蕭韞瞧著她的目光微微一閃,似有戲謔的暗芒滑過,那意思分明便是在說,你也一般無二,我們彼此彼此。

    錦瑟捕捉到他的神情笑容便帶上了幾分會意,便聞那邊文青揚聲道:「姐姐,世子答應這兩日要指導我騎射呢!」

    錦瑟見文青面上帶著幾分興奮和開懷,整張臉都微微發著光,便忍不住抬手輕輕撫了下他額際散落的碎發,道:「先將腿上的傷養好,練習騎射可以,可也莫太過麻煩世子,世子可不像你鎮日的閒著。後頭姐姐叫人回去和嬸娘說聲,留你多在寺中幾日便是。」

    姚文青聞言目光盛亮,錦瑟心中卻微微發酸。祖父和父親皆是文人,雖滿腹經綸,但於騎射一道並不涉獵,文青自小是祖父一手帶大,自是許多觀念也和祖父一般。

    大錦不少世家的少爺都是四歲開蒙,有那想讓孩子文武兼修的,便在六歲上下為孩子請來武學師傅指導。文青如今八歲,騎馬自是會的,可卻未曾摸過弓箭,他也從未提過要請武師傅學騎射之事。如今他突然這般,只怕也是這兩日突然經歷著種種,心中受了震動之故。想來他是沒有安全感,也想早些有能力守護自己……

    雖錦瑟心知文青學些粗淺武藝好處極多,可念著他的用心眸中不覺還是滑過一絲心疼和酸楚,只瞬間她已笑著抬頭沖楊松之謝道:「家弟頑劣,這幾日便勞世子多多費心了。」

    楊松之卻微揚了下菱角冷硬的唇角,拍了下文青肩頭,道:「姐姐如今體弱,我少不得要在此等母親過來,左右也是閒著,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他們這邊正說話,卻突聞一聲尖叫傳來,錦瑟聞聲望去,正見那本被姜嬤嬤護在懷中安慰的秋萍猛然睜開眼睛,尖叫著竟是一把推開姜嬤嬤直直向她這邊撲來。

    「姚錦瑟你這個毒女!你還我清白!還我清白!」秋萍一面喊著,一面用血紅的眼睛直直盯著錦瑟,兩手張狂地在空中亂抓,竟似瘋了般。

    錦瑟瞇了瞇眼,姚文青已跳將起來擋在了錦瑟身前。將才萬氏突然暈倒,又發生了這樣的事,連謝少文都慌了,更何況武安侯府的下人們,故而他們匆匆抬了萬氏離開,竟是沒有一人顧念到姜嬤嬤母女還有那崔公子。這半響功夫崔公子被鎮國公府的小廝壓著,而姜嬤嬤卻一直在安慰已呆傻掉的秋萍。

    如今秋萍猛然發作向錦瑟撲來,趙嬤嬤已大喊一聲,「攬住她!」

    她說著已率先衝了上去,三個婆子死命拉住了秋萍,她卻瘋也般地瞪著錦瑟,厲聲嘶喊著。自萬氏被抬走,眾人見沒什麼熱鬧可瞧,加之如今已是半下午,故而大部分人都紛紛散了自下山回家去,卻也還有五六個百姓許是住的近,許是好奇心興奮度還在,故而依舊守在這裡,如今見秋萍又鬧將起來,不覺又圍了過來。

    錦瑟見秋萍被制服猶且掙扎著要過來,神情像是要撕裂了自己一般,她面上神情凝然不動,卻是主動往秋萍處走。姚文青一驚,拉住了錦瑟,道:「姐姐莫去,她瘋了,莫叫她傷到姐姐。」

    錦瑟卻是拍了拍文青的手,道:「不怕,我和她說幾句話傷不到的。」

    文青見姐姐堅持這才鬆了手,卻亦步亦趨地跟在錦瑟身後。錦瑟幾步走至秋萍面前站定,秋萍便更瘋狂了,使勁掙扎著銳聲道:「姚錦瑟你不得好死,你還我清白!」

    錦瑟卻是一歎,悲憫又同情的道:「今日姨母叫秋萍姐姐和我上山,我沒能照顧好姐姐,偏姐姐又遇上這樣的事,我心中也很內疚難過。我知你驟然經此事情必定心中有恨無處發洩,若你這般能好受一些,我便叫你罵上兩句又有何妨?只有幾句話我卻少不得要提醒下姐姐,女子的名節是重要,可對母親來說卻萬沒女兒的性命重要,姐姐且莫因此事想不開才好。」

    她言罷卻又瞧向同樣被制服住的姜嬤嬤,道:「我聽聞秋萍姐姐是姜嬤嬤和王總管的掌上明珠,她如今遭遇這種事,姜嬤嬤還是和王總管辭了武安侯府的差事,尋一處無人識得的地方重新過日子吧。武安侯夫人最是慈善寬和,一向對下人關愛的緊,嬤嬤您是夫人身邊的得力人,出了這等事,嬤嬤開口,夫人定然會體諒你們,允你們一家自贖其身遠離京城的。」

    錦瑟的話句句痛心,似處處都在為秋萍和姜嬤嬤一家著想,可細細琢磨卻是另一層深意。她在提點姜嬤嬤,如今出了這樣的事,萬氏是不可能放過秋萍和姜嬤嬤一家的。一來他們辦砸了差事,萬氏心胸狹窄定不能原諒,再來,萬氏要保全名聲必會將知曉此事內情的人一一剷除,姜嬤嬤和秋萍是直接參與的,萬氏豈能繞過她們?便是萬氏繞了她們,武安侯也不會!

    姜嬤嬤也是精明之人,聽了錦瑟的話當即便會意了,心中一緊,卻是面色變換著沒有說話。那秋萍半響卻也轉過了心思,她猛然一掙,譏諷著怒叱道:「姚錦瑟你這毒女,到現在還挑撥我和夫人,你會有報應的!」

    她言罷著實掙脫不了趙嬤嬤幾人的挾制,卻是用盡了力氣突然向前傾身,然後猛地往錦瑟面上吐出一口唾液來。錦瑟微微避了下那唾液卻還是沾在了她的鬢角,文青怒喝著上前一腳踹上秋萍,恨道:「我姐姐好心提點你,你卻狗咬呂洞賓,你才會有報應!」

    趙嬤嬤忙抽了汗巾堵住秋萍的嘴,令婆子將她拉了下去,錦瑟瞧著她那雙飽含恨意的眸子卻只眸光閃了閃。她希望秋萍一家能有人因她將才的提點逃過一命,這不是因為她心軟,而是秋萍一家不死萬氏便整日難安,而對秋萍一家來說死裡逃生後的恨意才是一把利劍,會直指萬氏,有時候小人物的力量才是最可怕的,因為他們往往隱在陰暗的角落,最是叫人防不勝防!

    「擦下吧。」

    錦瑟正想著身旁卻傳來一個溫雅的聲音,她回眸正見蕭韞自後邊過來停在她右邊兩步遠處,他骨節修長的手中此刻正握著一方帕子,目光溫和,神情卻有些不辨。

    錦瑟微微愣了下,將才她已將自己的帕子給文青包了擦傷的手臂,這蕭韞倒是細心,竟想到她此刻無帕子可用。

    錦瑟想著,卻笑了,揚了揚將才被萬氏推倒在地,弄的灰撲撲的袖子,道:「總歸今日我是夠髒了,還是莫再髒了公子的帕子吧。」

    她言罷卻用自抬了手臂,就著衣袖便將鬢角的髒物拭去了。蕭韞見此倒也不惱,反倒勾唇笑了下,從容地又收回了帕子。

    那邊楊松之將兩人舉止瞧在眼裡,目光微閃地瞧了蕭韞一眼。

    「世子爺,那畜生該如何處置,還請爺給個示下。」趙嬤嬤令鎮國公府同來的兩個婆子將秋萍和姜嬤嬤送回寺裡,那邊平川卻令小廝壓了那崔公子過來。

    楊松之聞言瞥了眼數步開外被小廝壓著跪在地上,嚇得瑟瑟發抖,衣衫散亂的崔公子,卻瞧向錦瑟,道:「姚姑娘以為呢?」

    那崔公子聞言一臉哀求地盯向錦瑟,眼見她未戴帷帽,絕麗的容顏暴露無遺,就那麼站著高貴而清冷,不覺眼神就有些直。只念著若將才沒有出錯該有多好,此刻情景就不是這般,這姚家姑娘只能嫁他為妻,而他也能得侯府高看,攀上侯府父親也會對他另眼相看……

    楊松之見那崔公子竟直勾勾盯著錦瑟瞧,不覺面色已冷了下來渾身都散發出一股冰冷寒意錯步擋在了錦瑟身前。

    崔公子被楊松之嚇到,忙收回了目光,卻聽錦瑟輕柔的聲音響了起來。

    「還是將他交給武安侯世子吧。」

    那崔公子一心覺著錦瑟定是心慈之人,哪裡想到自己沒得罪她,她竟叫人將他押去交給武安侯世子。那武安侯世子如今正在盛怒之中,又怎會輕易繞過他?!

    崔公子驚呆一下,便又去瞪錦瑟,卻於此時,寧靜的一方天地間突然傳來一聲尖銳而蒼涼的長嘯之聲,這聲音似一聲驚雷乍然響起,震動著眾人耳膜。

    錦瑟本能抬頭去看,卻見天空中一隻振翅雄鷹正撲展著有力的翅膀如閃電般迅速向這邊掠來,它那寬大的羽翅遮擋住了太陽,迅速而來的影子如雷電似要將天空生生撕破般。

    錦瑟一驚,卻只能呆呆地瞧著它迅猛地俯衝而下,一聲長嘯再次震在耳畔,錦瑟抬手壓了壓耳朵,只覺一陣風來,眼前暗影一閃,她本能側了側頭,閉了下眼睛,再睜開眼時卻驟然瞪大了眼睛。

    目光所及,那鷹竟是直撲被兩個小廝壓著的崔公子而去,兩個小廝尚未反應過來,它已將崔公子撲地直挺挺往後翻滾數下,接著一聲慘叫傳來,鷹竟是生生啄掉了那崔公子的一雙眼珠!

    如此血腥,如此突然,如此詭異驚的眾人紛紛尖叫,饒是錦瑟素來沉穩,心跳也不知何時如雷鼓動,本能地閉著眼偏開了頭。

    也便在她閉上眼睛的瞬間,耳邊響起文青的一聲喊叫,「姐姐!不要!」

    錦瑟迅速睜開眼睛,卻見楊松之和蕭韞不知何時已擋在了她的身前,楊松之一手拽著她,將她往後推,一手卻已抽出了腰間寒劍,亮晃晃地舉著。而那只雄鷹則撲稜著雙翼就在她的頭頂盤旋,那長長的喙猶且滴著鮮血,映著它黑光發亮無一絲雜色的羽毛,和那尖銳而四張的利爪顯得異常凶殘。

    可待錦瑟瞧去,它卻只長嘯一聲,接著便撲扇著雙翼又衝高空飛掠而去了!

    錦瑟面上猶且帶著幾分驚魂未定,目光卻閃動著直盯那天空一抹掠影,心頭暗歎了一聲。她想,她知道是誰來了……這人每次都要出現的這般震懾人心嗎?還是他在報當日她語出譏諷的仇,錦瑟撫上心口,那裡還在撲撲的跳著,不管怎樣這次她是確確實實又被他嚇著了。

    ------題外話------

    今天這章訂完就能給本書投月票了,素素向親親們提前預約下個月的票票哦,文文剛加v想衝下票榜哦,抱抱大家!素素鞠躬咧!

    親親們這兩天就男主討論的好激烈啊,素素會按原先的設定寫,嘿嘿,至於男主到底是誰,那個那個都表問偶,偶素不會劇透滴,掩面啊掩面。

    另,謝謝寶貝應憐荷、searchfairy、銀狐歸來、一片綠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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