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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037 竹舍相見 文 / 泣雪成霜

    當趙明暄知道自己還活著的時候,心裡是欣喜的。而從昏迷中醒來之後,他所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想辦法將自己還活著的消息傳遞給蘇枕月,讓她知道。

    這種強烈的急切感讓他感到莫名,可他卻也不想再深究。

    若是他沒有傷得那麼重,以至於連吹了冷風都會牽動內傷而吐血的話,他會即刻趕回她的身邊,親口告訴她——我還活著。

    而當趙明暄親筆書寫的紙條傳到蘇枕月的手中時,蘇枕月喜不自勝,她不再顧及準備出兵西南宜良國的事宜,她亦不再顧念自己懷著身孕的身體。

    這一刻,她滿心所想的,只是去見他,親眼見到完完整整的他。

    於是,當莫嫣很快的備好馬車和一些必需品之時,已接近深夜。

    但是,他們沒有在意那麼多,喜悅佔據了他們每一個人的心,冬日裡的寒冷也被滿心的欣喜代替,裊裊著春日裡的溫暖,暖透了一直以來冰涼的心。

    馬車寬敞而舒適,莫嫣與九兒陪同蘇枕月,另有月影護在兩旁,一行人連夜向南趕去。

    張公公沒有一同前去,他需要協助左右兩位丞相暫理國事,以穩住朝中人心。

    「枕月,你休息會兒吧,到江南最快也要三天。你身子要緊吶。」莫嫣見蘇枕月雙眼佈滿血絲,忍不住勸說道。

    蘇枕月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可想起腹中骨肉,便又點了點頭。

    「我睡會兒,有什麼事記得叫醒我。」

    蘇枕月也感覺到了極度的疲憊,只是心中總是無法安穩,才一直未能睡著。

    「好,有九兒和我,還有月影,你只管放心便是。」莫嫣將披風蓋在她身上,柔聲道。

    四周靜悄悄的,只聽得馬車碾過地面時傳來的轱轆聲響,伴隨著時斷時續的夜風聲,一點一點敲進了睡夢中。

    這一刻,只預示著相見。期待了許久,久到快要絕望的相見。

    ……

    江南那廂又下了一場雪。雪花飛揚,蓋住青山蒼翠,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凝澈無垢。

    屋外,白茫茫的雪籠罩在夜色中,泛著藍光,與遠處的枯樹匯在一起,幽森陰沉,一條掃清的雪道延伸向山腳。

    趙明暄身上的病痛在雨雪天氣時,便會比平日裡顯得嚴重些,到了晚上更甚。

    孟大夫著藥兒熬好了藥端來屋裡時,趙明暄正裹著被子快要睡著。

    「喂,那個……呃……皇帝,哦不對,皇上陛下,醒醒,喝完了藥再睡。」藥兒端著藥站在床邊,竟有些無措。

    趙明暄睡得很淺,聽到喚聲,便睜開了眼,只是那有些混沌的神思過了片刻後才得以清明。

    他閉了閉眼,待渙散的目光聚焦,才略顯艱難地撐起身,想要伸手去拿衣服披上,可手上酸軟無力,竟是拿了兩遍都沒有拿起。

    不過一件衣服而已,在此時,竟成了一件不容易做到的事。

    趙明暄心頭一刺,一股悲涼的感覺更是油然而生。

    藥兒見他臉色沉鬱,心下一跳,忙放下藥碗,替他將衣服披好,才又端來了藥碗,安靜地站在那裡等候。

    趙明暄見這孩子難得的規矩模樣,不由一笑,道:「你不必覺得緊張,我現在也不過是你師父的一位病人而已。」

    「哦。」藥兒忙不迭地點頭,乖乖應了一聲。

    趙明暄見他仍是一臉拘謹,無奈地歎了口氣,正要抬手去接過藥碗,卻又放下了手。

    「我手上沒力氣,你餵我吧。」他的聲音依舊低沉平靜,可仍能讓人聽得出其中透出的哀愁。

    「好,那我餵你。」藥兒端起藥碗湊到趙明暄嘴邊,小心翼翼地將一碗藥餵進,看著他喝完。

    喝完藥,趙明暄只覺得更加疲倦,藥兒仍站在床邊,躊躇了片刻,才道:「師父讓我告訴你,你想要見的那個人,現下已經到了維揚縣,明日便能上山來了。」

    聞言,趙明暄全身一僵。

    一絲激盪的情緒頓時在胸口翻湧,說不出是欣喜是安心是期待還是糾扯。

    可是,不過只是一時之間的激動情緒而已,都已讓趙明暄嘗到了竄上來的血腥氣。

    他的身體是真的……不行了吧……

    「是嗎?她……就快要來了,很好,很好……」趙明暄心裡有些悲哀,可更多的仍是即將相見的喜悅。但是,他的表情依舊淡淡的,只有那顫抖不已的指尖,顯示著他在強自壓抑著自己情緒。

    藥兒扶著他躺好,又瞧了瞧他的面色,才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師父,他……皇帝他傷得真的很重,到底能不能治好呢?」藥兒出來後,便來到孟大夫的餓藥房,難得地一臉焦慮的表情地問道。

    孟大夫一邊整理藥材,一邊道:「他身上原本就有隱疾,剛治癒不久便又受重傷,可謂傷上加傷,想要治癒,尚需很長一段時日。」

    藥兒在一旁幫著搗藥,道:「那他要一直留在我們這裡,等到治好了傷才走嗎?」

    孟大夫停下了手,略一沉吟,卻是搖了搖頭,「不會。」

    「為什麼啊?」藥兒抬頭問。

    「因為他是皇帝,國不可一日無君,只要他稍一恢復,就會下山。」

    「哎,做皇帝可真累。」藥兒歎了口氣。

    所有的勞累、艱難、辛苦,都只能一力承擔著,只因為他是皇帝,他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力,亦肩負著常人無法承受的沉重責任。

    ……

    雪下了一夜,到得第二日清晨才停。竹舍前的兩株臘梅傲雪盛開,淡黃色的小花沾著白雪,再映上天邊日頭,煞是好看。

    趙明暄昏睡了一晚,起床時,只覺得一股久違的神清氣爽,也恢復了些氣力,只是四肢仍顯無力。

    吃過早飯,又喝了一大碗藥汁後,趙明暄執意讓藥兒扶他下了床,他本想要出門,可藥兒不允,便只好站在窗前,看那專屬於山間的雪景。

    孟大夫將藥兒喚了出來,因為他知道,趙明暄不僅僅是在看景,更是在等人。不久之後,這一小方天地,便是他與那個人的了。

    「你去山路口等著,待有人來,就帶他們上山。」孟大夫吩咐藥兒。

    藥兒乖乖應了一聲,便轉身下山去了。

    剛下了雪的山路很滑,莫嫣扶著蘇枕月一步步緩緩前行,月影被安排在了山下等候。

    山路口,藥兒見到身圍貂皮錦裘的蘇枕月時,不由一怔。

    他自小和孟大夫呆在山上,最多也不過去維揚縣城逛逛,何曾見過那麼一個清麗華貴的女子。

    真美!真的美!就像從天上落下來的仙子一樣!

    藥兒瞪大了雙眼,盯著蘇枕月清麗的臉,目光移向蘇枕月左頰上那朵鮮紅的槿花刺紋時,眼中更是閃過一抹驚艷。

    「小孩,你認得上山的路嗎?」蘇枕月微笑著問他,那笑容更耀花了藥兒的眼。

    藥兒愣了片刻,才猛然回過了神來。

    「我……師父讓我帶你們去見皇帝。」說到這裡,他忽覺不對,偏著腦袋,補充了一句,「那個……你們就是要見皇帝的人吧?」

    蘇枕月心頭一震,點了點頭,柔聲道:「是,我們便是來找皇上的。」

    這一刻,蘇枕月懸了許久許久的心,終於安然落下,余留的,只是即將見到那個人的渴望與喜悅。

    一步一步接近山頂,蘇枕月心的律動也漸漸不受控制地快了起來。

    直到來到竹舍外,藥兒指了指一間竹舍,蘇枕月向窗戶往裡望去,呼吸頓停。

    趙明暄臨窗而立,身影挺直,面容消瘦。

    他亦看到了她——秋水般的眸子被淚水浸濕,清麗的容顏依舊讓人心動。

    趙明暄離開窗前,緩步來到門口,邁出門檻,停在了那裡,與蘇枕月兩兩相望。

    他一身粗布衣衫,卻掩不住其內在光華,蒼白而清瘦至極的容顏,亦蓋不住其骨子裡肉畜的迫人的氣勢。

    他的那雙潭目依舊深幽無底,銳利睿智依舊,就那麼看了過來。

    蘇枕月像被定住一般,雙腿再不能移動分毫,只是癡癡地看著前方的人。

    莫嫣與九兒悄悄退開,將這方天地留給這離別許久終得以相見的兩個人。

    「枕月。」趙明暄喚了一聲,平緩無波,卻那麼的堅定著讓人的心也為之震盪。

    蘇枕月含淚而笑,一步一步走上前,朝著他走去。

    趙明暄亦趨步迎上,一眨眼間,已將蘇枕月緊緊摟在懷中。

    「枕月、枕月、枕月……」

    「明暄!明暄!你還活著,你還在,真好,真好呵……」蘇枕月緊緊攬住趙明暄的腰,彷彿是怕一鬆手,眼前的人就會不見了一般,那麼那麼緊。

    二人牢牢地擁在一起,彼時彼刻,天地萬物都俱已不在,他們只是深深感覺著彼此的存在,然後用心去許諾,再不分離。

    不知過了多久,蘇枕月猛然憶起趙明暄身受重傷,亦感覺到了手臂中這個身體的清瘦與虛弱,連忙鬆開手臂,可是趙明暄卻反而更緊地摟住她,不肯放手。

    趙明暄垂下臉,不斷在蘇枕月的耳邊髮際輕吻,低喃著:「我以為……再見不到你了……」

    蘇枕月仰起臉,任由那略帶溫熱的唇在自己的臉上流連,雙眸氤氳出濃重的水汽,她連日來的焦慮擔憂,現在終於放下心來,再也不想忍耐自己的情感,只想放縱地宣洩一場,任由驚喜交集的淚水從腮邊滾滾滑落。

    趙明暄抬起臉,看著大滴大滴的淚珠從蘇枕月的雙眸中不斷溢出,不由心疼,顧不得別的,只伸手替她擦拭。

    他的右手尚攀在蘇枕月肩上,只用左手,彷彿怎麼也抹不盡蘇枕月的淚水,便又俯下臉,一點一點地吻去她臉上的淚痕。

    蘇枕月心情激動,情不自禁地側過臉,尋到趙明暄的雙唇便深深吻了下去。

    她溫熱而主動的吻,令趙明暄略微一怔,待得反應過來,欣喜之下,更是摟緊了她,熱切地回吻著。

    溫柔而熱烈的吻,席捲了彼此的一切。微微苦澀的淚水的味道,益發刺激了兩人澎湃的情感。

    唇齒糾纏,但求一生一世,從此再也不分離。

    他說過的不是嗎?

    他說過,他們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枕月,我……」一吻結束,趙明暄剛想說什麼,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咳嗽打斷,因剛才那長長一吻使他氣息變得紊亂,呼吸也不是那麼順暢。

    他兀自咳著,似乎總也不聽,血腥瞬間上湧,他連忙用手摀住嘴,卻仍止不住那鮮紅的血從指縫中流出。

    「明暄——!!」

    蘇枕月大驚失色,忙扶住他,驚呼出聲。

    趙明暄張了張嘴,想要讓她不要驚慌,卻引發劇烈的嗆咳,血不斷地溢出他的嘴角,身體更是無力地向後倒去。

    「來……來人!」蘇枕月跪在地上,摟住趙明暄倒下的身體,驚慌失措地驚喊。

    孟大夫、莫嫣以及九兒同時趕到,見到趙明暄的模樣,皆是大震。

    「他受不得冷,快將他抬進屋裡去!」孟大夫沉聲道。

    幾人連忙將趙明暄扶進屋裡床榻上躺下,孟大夫又給他施了針,趙明暄的氣息才漸漸平緩了下來。

    「你……他……」蘇枕月想起剛剛的一幕,仍是心有餘悸。

    孟大夫歎了口氣,道:「你們叫我孟大夫便可,當日發生的事,等皇上醒來,讓皇上再與你們細說。」說到這裡,他看向蘇枕月,眉頭微皺,原本淡然的聲音也低沉了幾分,「他身上的傷很重,又被藥物強行散去了武功,需要好生調養才能漸漸恢復。這段時日,你且記住,不要讓他的情緒有太大的波動,亦不要讓他受寒。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雖然已猜到趙明暄的傷會有多麼重,可此時聽到真實的情況,蘇枕月仍是覺得心頭劇痛。

    「謝謝你,孟大夫。若不是你,我……」蘇枕月笑了笑,苦澀至極,「我們恐怕再也見不到。」

    孟大夫緩緩地搖了搖頭,俊雅的眉眼間一派淡然,「這並非我之功勞,而是屬於皇上的命,亦是屬於你們之間的緣分。緣分未盡,情意不斷。」

    說完,他朝蘇枕月略一點頭,「好好照顧皇上。」

    待孟大夫離開竹屋,九兒才開口道:「這人醫術不錯,我比不上他。」

    這應是九兒第一次對一個人的醫術甘拜下風。

    蘇枕月心中滿是對上蒼的感激,以及無限的慶幸。

    莫嫣走上前,柔聲道:「枕月,你還有身孕,路上這幾日你都沒有好好休息。要不你先去休息會兒,我在這裡守著,等皇上醒來,我便去喊你?」

    蘇枕月固執地搖頭,來到床邊坐下,只是靜靜看著趙明暄昏睡的容顏。

    「我想陪著他。放心吧,我沒事的。」

    莫嫣只她心意已決,不好再說什麼,可心下仍是擔憂。

    九兒從懷裡掏出一隻瓷瓶,倒出兩粒藥丸,遞給蘇枕月,「吃了藥丸再等。」

    蘇枕月應了一聲。

    待得莫嫣與九兒悄聲離開房屋,週遭陷入一片靜謐之中,靜到可以清晰地聽到趙明暄輕淺而平緩的呼吸聲,蘇枕月只覺得心也跟著靜了下來。

    她緩緩伸出手,輕輕撫著趙明暄蒼白清瘦的臉,有些心疼,亦有些苦澀。

    不知過了多久,趙明暄虛弱地睜開了眼,定了定神,渙散的目光才得以聚焦。

    「我……似乎睡了很久。」趙明暄雙眉微蹙,聲音也透出幾分嘶啞。

    蘇枕月搖了搖頭,柔聲問道:「要不要喝水?藥兒說,你比較喜歡喝這裡的藥茶。」

    趙明暄閉了閉眼,只道:「扶我起來。」

    蘇枕月扶著他坐起身,又從旁邊的案幾上拿過一碗粥,趙明暄見她作勢要喂自己,不由皺眉,道:「我自己來吧。」說著便伸過手去拿她手中的瓷勺。

    看著趙明暄修長卻顯得有些瘦骨嶙峋的青白色手指,蘇枕月心裡一顫,下意識鬆開了手,勺子便被趙明暄拿了過去。

    趙明暄抓住勺子在碗裡舀了一些粥,顫顫巍巍往自己口裡送,中途手忽然一抖,勺子便直直墜落到了地上,「光當」一聲摔成了碎片。望著地上的碎片殘粥,他面色一白,抬起頭苦笑一聲道:「我竟連把勺子都抓不住了。」

    蘇枕月見他面上的無奈與一抹悲哀,心中一陣抽痛。她連忙拿過一個新勺子,道:「明暄,還是我來罷。」之後坐在了床沿上,開始一勺一勺餵著趙明暄。

    寧惜酒吃了幾口,片刻後面上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歎道:「朕仍是在你面前這般的——虛弱。」

    他望著頭頂淡綠色的帳子,萬千思緒在他心頭打成了結。醒來後發生的一切像是一場夢,不,或許比夢還要虛幻。

    「若是……若是能這樣……」趙明暄低聲說著,卻沒有把話說完。

    蘇枕月放下瓷碗,緩步上前,坐在床沿,然後牽起趙明暄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趙明暄有些疑惑地轉過臉,目光緩緩地移向被蘇枕月握住的手——

    瞳孔猛地一縮,一個讓他驚喜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你……你……」他訝然抬眼,緊緊盯著蘇枕月,等待著她說出確定的答案。

    蘇枕月溫柔地笑了,朝他點了點頭,輕聲道:「明暄,我有身孕了,我們的孩子已經……快四個月了。」

    趙明暄張了張嘴,卻未吐出一個字來。

    激動、興奮、驚喜……

    蘇枕月握住他的手,順勢靠向他的胸膛,閉上雙眼,細細聞著那帶著藥香的熟悉的氣息,眼中忽然就有了淚水。

    「明暄,我陪著你在這裡,等你傷癒後,我們一起回去,好不好?」她低低的聲音從他的胸口處傳來,那樣溫柔的語調,如同春風一般,柔柔地傳進他內心深處的那個地方。

    趙明暄將下巴擱在她蘇枕月的頭頂上,沉聲道:「好。我們一起回去。」

    這一刻,縱然前方有千難萬難,有明爭暗鬥,有專屬於後宮的陰謀詭計與殺人不見血,蘇枕月都不在乎了。因為,經歷這些離別與相見,她終於明白,這世上,沒有什麼,可以比得過眼前這個男人。

    此時此刻,趙明暄亦明白了蘇枕月拋卻所有的付出。然而,正因為徹底懂得,他也開始不忍心真的再將她強留在自己的身邊,亦無法忍心將她禁錮在那座充滿了矛盾與險惡的後宮之中。

    但是,他又不想失去她……

    矛盾糾結中,一個想法在趙明暄的腦海中漸漸升起。

    既不讓蘇枕月留在皇宮,又不可以失去她,這樣兩全其美的辦法,他終是想到了!

    不過,在他的傷好之前,他不會告訴她。

    窗外,雪已融化,夕陽晚照,絲絲縷縷間,於這小屋中沒有了冬日的嚴寒,只有本屬於春天的溫暖與寧馨。

    ……

    從那日以後,蘇枕月便留在了竹舍,陪同趙明暄一起養傷。那一段在山上竹舍裡的日子,恬靜而溫馨,是屬於他們這一生最美好的記憶。

    兩人久別重逢,自有說不完的話。

    蘇枕月將朝中事宜一一講給趙明暄聽,趙明暄亦簡單地說了自己被宛然挾持以及後來跳江,最後被孟大夫救下的經過。

    他說的很平淡,彷彿並未受什麼苦。可蘇枕月可以想像這其中的驚險,亦為此而感到後怕。

    「賀蘭明澈果然沒死,朕早就猜到那仙苑舫恐被他做了手腳。」趙明暄轉而問道,「宛然現在還被關在刑部?」

    蘇枕月點了點頭,「我原本準備與朝臣商議出兵宜良的,可正好那晚收到了你傳來的消息,便暫且將此事擱下了。」

    趙明暄潭目微瞇,冷聲道:「滅掉宜良乃是遲早的事,就當是讓它多存活幾日!」

    蘇枕月轉過臉看向他,也不知怎的,心裡竟是微微向下沉了沉。

    趙明暄不知蘇枕月心中所想,只是走上前,從背後摟住她,一手輕輕撫著她微隆的小腹,心中乃是從未有過的甜蜜與柔軟。

    「這孩子……定如你一般聰慧過人,朕的嫡長子,朕真的萬分期待他的出世。」趙明暄俯下頭,緊貼著蘇枕月的臉頰。

    這便是常人一直追尋著的幸福吧,趙明暄感到很慶幸,因為,這樣的幸福,已被他牢牢握進了手中,以後也再不會放開。————————————————————————————————

    六千字更新完畢。

    明日繼續山上竹舍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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