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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chapter268:此恨無眠,不清不楚,鉛華盡落(6) 文 / 紀烯湮

    一杯杯冰鎮的啤酒灌入喉嚨裡,包括那些白色的泡沫,刺鼻的味道讓他不禁皺起眉頭,冷清的眸子逐漸變得幽暗而迷離。趴在吧檯上,享受這孤寂的一刻。

    李巖從後拍了拍他的肩膀,皺著眉頭道:「你這是在做什麼?不要再喝了。」

    搶過他手裡的杯子,放的很遠。「現在你還不打算走?你打算一輩子被賀恪雲綁住,禁錮嗎?」

    「管你什麼事?」拓跋辰景眼神裡劃過一絲厭惡,從椅子站起來,退後了幾句,也許是喝多了,身子搖搖晃晃幾下。站穩腳步,眸子迎上李巖:「你算什麼?憑什麼來管我的事。」

    「憑我喜歡上你,憑我不會傷害你!」李巖提高了音調,但卻被震耳欲聾的聲音遮掩了。五光十色的燈光閃爍,照映在他的臉上,忽明忽暗。

    「呵。」拓跋辰景冷笑起來,神色不屑而輕狂:「你喜歡我?你喜歡我什麼?喜歡我這張臉,還是喜歡我的身體?」

    李巖眉頭擰成一團,直勾勾的盯著他一言不發。

    拓跋辰景深呼吸一口氣,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嘴角勾起自嘲的笑容:「你們愛我就代表我一定要愛你們嗎?憑什麼?憑什麼要讓我愛上炎爵以外的人?」

    這個世界,他最愛的只有炎爵,此生也只有那個像妖孽一樣的男子會讓他牽腸掛肚,魂牽夢縈。

    冷開自自。拓跋辰景俊冷的容顏,笑容逐漸的蒼涼,轉身跌跌撞撞的擠開人群,走出了酒吧。午夜的街道格外的冷清,很多的霓虹燈都熄滅了,只剩下路燈散發著幽幽的光線,朦朧的照耀這個黑夜裡的城市。

    他坐在路邊,手在口袋裡摸了很久也沒摸到香煙,忍不住的咒罵了一句:「**!」

    李巖跟過來,看到他坐在地上,陰厲的眸子劃過明暗不明的光。他忽然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拓跋辰景的衣領將他拽起來,直接推到了路邊停著的車子上,低頭就攫取住他的唇瓣。

    柔軟的唇瓣略帶著酒精的味道,像棉花瓣很柔很軟,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拓跋辰景的後脊骨撞在車子上,車子的燈一閃一閃,發出刺耳的聲音,痛的眉頭皺起,發覺自己的唇被他吻住時,心頭湧上一種噁心,下一秒雙手費力的推開他。薄唇逸出冰冷的字眼:「滾!」

    李巖手指摸了一下自己的唇角,冷笑:「不是同性嗎?賀恪雲吻你就不覺得噁心,我吻你就覺得噁心?你愛上他了?想為他守身如玉?」

    拓跋辰景的呼吸變得凌亂,沒說話,只是雙手緊緊的攥成拳頭,眼睛瞪著李巖,感覺這個男人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不敢嗎?不敢背叛他試一試?」李巖繼續挑釁,嘴角的笑陰冷而不屑。

    拓跋辰景靠著車子,刺耳的聲音不耐其煩的一次次的重複著,仰頭看著蒼穹的星辰閃閃爍爍,銀河的光芒與人間的燈光相互輝映,真的是一副很美的畫面。被酒精滋潤的唇瓣殷紅誘人,一張一合,平緩而出:「你們不懂的……」

    男人愛與xing是分開的,在所有人的眼裡,同性壓根就沒有所謂的潔身自好一說;但他拓跋辰景從來不需要情|欲的墮落,他想要的不過是程炎爵的愛。身體一時的歡愉,永遠滿足不了他空洞的心,尤其是和賀恪雲在一起以後。

    每次做完,心裡始終是空蕩蕩的厲害。

    這也是他唯一肯定自己不愛他的感覺,只是即便不愛,也不代表他要和別人去做。

    李巖等了很久沒等到他的下半句話,皺著眉頭剛準備上前握住他的手腕時,忽然傳來了鼓掌的聲音,在寂寥的夜裡這樣的掌聲尤為刺耳。

    拓跋辰景和李巖同時回頭,視線落在同一個地方,看到站在不遠處的賀恪雲。雙手鼓掌,嘴角掛著雅痞的笑容,只是笑意不及眼底,眸子裡流動著陰翳的寒光。

    拓跋辰景鳳眸微瞇,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從腳底湧起,眼睜睜的看著賀恪雲步步緊逼,路燈的光落在他的背後,模糊了他的輪廓,看不清楚現在他到底是什麼神情。

    李巖轉身迎上賀恪雲的犀利的眸子,還未來得及說話,賀恪雲抬起腳狠狠的踹在了他的腹部。李巖身子直接往後沉重的撞擊到車位,接著彎下身子,摀住自己的肚子蹲在地上,站不起來。

    「究竟誰給你的膽子,敢勾引我的人?嗯?」最後一個音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李巖微微抬頭,神色騰出,額頭滲出的汗水,細細密密,映著幽暗的燈光,呼吸紊亂,緊咬著下唇,一語不發。

    賀恪雲嘴角始終掛著同樣的弧度,笑意冷冽而鋒利,手指從懷中掏出了一把黑色的短槍,手指摩挲著槍支,薄唇微微勾起:「你說,是我來,還是你自己動手?」

    拓跋辰景娟秀的眉頭蹙起,站直了身子,開口:「賀恪雲,這是一條人命。」

    「閉嘴。」賀恪雲臉色一沉,側頭陰厲的眸子盯著他,聲音幾乎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等我收拾好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我在和你慢慢的算賬。」

    人命如何,憑藉著賀恪雲強大的家族勢力,要一個人生,要一個人死,易如反掌。

    賀恪雲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能容許別人的背叛!尤其是,自己的手下!

    李巖哀傷的眸子迎上了賀恪雲,嘴角咧開似笑非笑的弧度,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聲音艱澀的出來:「少爺,你動手吧。」

    拓跋辰景神色一怔,一瞬間似乎明白了什麼。很想笑,卻笑不出來,原來……原來……李巖愛的人是——賀恪雲!

    賀恪雲點頭,瞇著眼眸看著李巖像是在看著一副賞心悅目的畫,食指壓在扳機上,低沉的嗓音像鬼魅一樣飄出來:「很好!」

    李巖閉上了眼睛,嘴角揚起淺顯的笑容,沒有任何的畏懼,坦然的接受這樣的命運!彷彿早已預知了現在的一切。

    就在賀恪雲手裡冰冷的槍支抵在了李巖的額頭時,拓跋辰景忽然開口:「等一下。」stxx。

    賀恪雲眼底劃過一絲不悅,回頭看他:「你心疼,捨不得?」

    「賀恪雲,我想和你玩一個遊戲。」拓跋辰景冷靜的開口。

    賀恪雲神色疑惑,沒開口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拓跋辰景走到他面前,從他的手裡拿過短槍,拔下了彈匣,將所有的子彈都拿下來,又裝了一顆子彈;眼神迎上賀恪雲的:「你說你愛我,但你可曾真的有相信過我?」

    賀恪雲後脊骨一僵,餘光掃過李巖,心裡立刻明白了李巖應該和拓跋辰景說過什麼。自己,從來都沒真的放心過拓跋辰景。

    「你身上的槍呢?」拓跋辰景將視線轉移到李巖身上。

    李巖有些不解,不知道拓跋辰景究竟是在想什麼,想做什麼。只是從腰間掏出自己的槍遞給了他。拓跋辰景將槍遞到賀恪雲的面前:「我們一人一把槍,一顆子彈,看看是誰比較相信誰。」

    賀恪雲劍眉擰成了一團,眼神一冷,沒有接槍。抿唇時,語氣充滿警告的意味:「小點心,這個遊戲不好玩。」

    「不敢嗎?」拓跋辰景抿唇一笑,挑釁道:「不是說愛我嗎?」

    賀恪雲眼神冷冷的盯著他遞過來的槍,手攥成拳頭,遲疑片刻,還是接過了槍支,只留下一顆子彈,其他的都丟在地上。揚眸,喉結上下滾動,情緒莫名的複雜,「你真的要這樣做?」

    拓跋辰景一句都沒說,只是轉過身,走出了幾米外,轉身眼神看向他,薄唇輕抿出笑意;「如果你不相信一個人,又有什麼資格說愛?」

    沉重的手臂緩慢的抬起來,槍口指著賀恪雲,神情淡漠,眸光一點點的沉下去,手指緊緊的握住槍柄……

    賀恪雲低眸看著手裡的槍,再看看拓跋辰景指著自己的槍。

    這是一個賭局!賭贏了,他會擁有拓跋辰景,賭輸了,他就連命都沒了。

    他很確定自己是愛拓跋辰景,同時也確定自己是不相信他的,因為他不愛自己……現在他們手裡的槍都只有一顆子彈,要麼打偏,要麼不開槍,要麼直接殺了對方。

    無論哪一種,對於賀恪雲都是一種很艱難的考驗。因為,他從沒相信過任何人。哪怕是南宮蔚!

    「李巖,你來數三二一,我們直接開槍。」拓跋辰景抿唇輕輕的一笑,清澈的眸子第一次流光溢彩,生出暖意。

    李巖站了起來,不解的眼神盯著拓跋辰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是想救自己嗎?可這是為什麼?

    賀恪雲緊緊的咬著下唇,血腥的味道在口腔裡徘徊;陰翳的眸子緊緊的盯著拓跋辰景,神色陰冷而緊繃,額頭滲出汗珠,青筋若隱若現。

    「三……二……」李巖抿唇,冷徹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清楚的響起,眼神在兩個人之間徘徊,最終從牙齒縫裡擠出最後一個音:「一!」

    拓跋辰景沒有任何遲疑的扣動扳機……近乎是在同一時間賀恪雲也扣下了扳機,同時響起的聲音交錯在一起時,賀恪雲臉色瞬間蒼白起來,瞳孔放大,慌張與不可置信同時湧上來……

    子彈飛速的穿透了拓跋辰景的胸膛,鮮血頓時洶湧而出,染紅了他白色的襯衫,像是一條河流,潺潺流水。他蒼白的臉色在燈光下憔悴而淒涼,眼神裡似乎逸出了液體,看著賀恪雲,嘴角噙起淺淺的笑容。

    抬起的右手還緊緊的握住槍支對著賀恪雲,左手緊攥成拳頭。剛才他的確扣動了扳機,但發出的只是一發空槍聲……

    因為,彈匣裡根本就沒有一發子彈。

    賀恪雲根本就不敢相信,他居然開了空槍,明明裡面是有子彈的,他開的為什麼會是空槍!!!!

    李巖也呆住了,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拓跋辰景,無法理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拓跋辰景的右手頹然的垂下,在半空劃過寂寞的弧度,身子支撐不住直接單膝跪在地上,槍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像是大錘狠狠的敲擊著賀恪雲的心。

    賀恪雲回過神,丟下槍,直接奔到他面前,看著他胸膛流出的血液順著衣角染紅了地面,不住的搖頭:「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

    「拓跋辰景,你媽的把子彈藏哪裡去了?」歇斯底里的聲音裡充滿了暴露與前所未有的擔心。

    拓跋辰景嘴角始終掛著淡離的笑容,垂下的眼簾修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左手緩慢的攤開了掌心,一顆子彈清脆的掉在地上的聲音,沿著平坦的地面一直滾動……

    在他轉身時,他便將最後一顆子彈也拿出來了。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要真的殺賀恪雲,哪怕是傷他的念頭也沒有。

    賀恪雲近乎迎頭一棒,眼眶湧上眼淚,咬唇,喉結上下滾動,始終吐不出一句話……喉嚨緊的厲害,一點聲音都吐不出來。

    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口口聲聲的說愛他,卻從未相信過他;為什麼自己要開槍,為什麼不打偏了……為什麼他要拔下最後一顆子彈……

    拓跋辰景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後倒,渾身的血跡,像是濺起了無數的塵埃與掀起悲傷。空氣裡瀰漫著悲涼與無窮無盡的黑暗,死亡的氣息愈加的濃重。

    賀恪雲雙腿跪在地上,抱起他的雙手都在顫抖,薄唇顫抖的碰撞在一起,聲音散的像一盤沙。「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做?拓跋辰景,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要這樣殘忍,讓我殺了你!!!!!為什麼要這樣殘忍!!!!!!

    「因為,你從來都不懂什麼是愛。」拓跋辰景的聲音羸弱,虛弱的微不可見,但一字一字卻無比清晰的砸在賀恪雲的心頭。

    他是從來都不懂愛是什麼,所以要被懲罰嗎?可這懲罰的代價是不是太重了,重的他無力承受。

    「我累了。不想繼續下去了謝謝你給我最後的自由。」拓跋辰景看著他,水眸清澈的宛如孩子的眼睛,不染一絲塵埃,能看透這世間的所有。嘴角噙著的滿足的笑容,眼簾一點一點的垂下……

    「拓跋辰景,我不准你死!我不准你離開我!!!我不准,你聽到沒有!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你和他在一起,你永遠是我的!!拓跋辰景……」

    賀恪雲撕心裂肺的喊起來,緊緊的握住拓跋辰景的手越發察覺到他手上的無力,心慌了,眼眶紅了,像個孩子一樣無助,慌亂了……

    拓跋辰景的手從他的掌心滑落,輕輕的垂下落在地面上。賀恪雲失神的看著自己的掌心,空蕩蕩的再也抓不住任何的東西,只有冰冷的空氣,拓跋辰景手心的血液染漫了賀恪雲的手心,鮮血順著手腕一直往下流,像是曲折的一條線……

    一瞬間,他聽到自己身體裡某些東西碎裂的聲音;他很厭惡這樣的聲音,但卻越加的清晰,支離破碎,再也拼湊不完整了。

    風一陣陣的吹來,卻帶不走濃郁的血腥與哀傷,壓抑的氣氛被陰暗與死亡包圍著。賀恪雲雙手緩慢的將拓跋辰景抱在懷中,他睡的很安靜,很像一個乖巧的孩子。

    這一次睡在賀恪雲的懷中,他沒有再皺著眉頭,抿著唇,神色輕鬆而解脫,嘴角含著笑意,似乎一點遺憾都沒有了。

    「拓跋辰景!!!!!」賀恪雲仰頭歇斯底里的一聲喊叫聲,劃破了安靜的夜,悲慼而哀傷久……

    雙手再用力的抱住拓跋辰景,可懷裡的溫度卻一點點的消失,怎麼都溫暖不了他,怎麼都溫暖不了。

    拓跋辰景沒有告訴他,再拔下最後一顆子彈時,他想的是,若賀恪雲沒有開槍,自己一定會學習著去愛他,哪怕不是深愛,至少會是愛。

    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滴滴無聲無息的落在了拓跋辰景清俊的容顏上,淚珠順著他的眼角緩慢的落下,彷彿他在哭一般…

    這麼多年,他沒相信過誰,也沒愛過誰;第一次愛上一個人,他不懂該怎麼做,除了逼迫還是逼迫,以前的羞辱和折磨,以為總會讓他愛上自己;由始至終,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去愛……

    而今,他親手殺了自己愛的人……

    愛是什麼?誰也不相信,而在拓跋辰景的心裡,愛是相信,是信任;若連信任都做不到,還有什麼資格說「愛」?

    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誰也沒有用,誰都輸的徹徹底底……

    拓跋辰景沒有賭贏賀恪雲的信任,賀恪雲輸給了拓跋辰景,輸給他的孤注一擲……

    他從沒想過拓跋辰景的賭注是自己,因為他只剩下了自己……

    漆黑的夜,冰冷的讓人絕望,悲傷的海水洶湧的鋪天蓋地而來,緩慢的漫上了嘴鼻,沉悶的讓人窒息

    紀烯湮:今天5000字更新完畢。寫的好糾結,明天大結局了。呼呼,我特意請假,一天都在家碼字。一定寫到結局,順便發新文發番外,好忙啊。吐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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