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張鵬飛同郝楠楠一起來到龍華賓館見到了老部下，江洲政法委書記鄭一波。張鵬飛離開江洲後，鄭一波仕途發展順利，沒出現任何的差錯，現在已經成長為一名南海省官場的重要人物。也正因為如此，當初考慮對他的調動時，張鵬飛才十分的謹慎。
對於鄭一波而言，不動就是最好的選擇，只要在南海扎根，以他的資歷、能力、背景，將來同樣會成為南海省政法委的一哥。但是張鵬飛思來想去，他感覺鄭一波值得考驗，應該給他一個更寬廣的政治平台。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看錯人，也許鄭一波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正廳級幹部，在全國範圍內來看，並不顯山露水，可是他感覺到此人有很強大的潛力。相比於李金鎖、崔明亮這些地位已經高於鄭一波的老幹部而言，張鵬飛更看好他的後續能量。正因為如此，才大膽把他放在一個政治環境惡劣，前途凶險，事非之地的西北。
張鵬飛早就囑咐好了沈慧茹，讓他安頓好鄭一波。他帶著郝楠楠來到包廂，裡面沈慧茹正陪著鄭一波聊天，看到領導到了，兩人趕緊起身迎過來，鄭一波臉上明顯十分的激動。自從接到張書記的電話之後，他就認真分析了西北的形勢，又發動人脈關係，取得了一些別人無法得到的材料。看過之後，他很吃驚。顯然這是一個苦差事，可是反過來想，那邊如此之亂，張書記在一號首長的命令之下，能選擇自己過去，這是一種多麼大的殊榮？
正是從那一刻開始，鄭一波發誓一定要在西北闖出一些名堂來，否則對不起張書記的厚愛和賞識！
幾人相互握了手，鄭一波的振奮之情溢於言表。沈慧如拉著郝楠楠在一旁寒暄著女人間的隱秘話題，當然少不了諸如你又白了，胸部又挺了，看起來又年輕了之類的語言。兩個女人相互誇獎一翻，都很高興。聊著聊著，就聊到了一些男女間的那些事上，你開我的玩笑，我開你的玩笑，兩人打鬧在一起。
張鵬飛扭頭看了兩人一眼，笑著提醒道：「說話小點聲啊，這邊還有兩個大男人呢！什麼緊了鬆了的！」
「切，我們不怕，你們想聽就聽啊！」郝楠楠滿不在乎地說道。
沈慧茹必竟同鄭一波不太熟，臉有些紅，拉了一把郝楠楠，笑道：「郝部長，咱還是小點聲吧！」
「怕什麼，你剛才不還說自己水多嘛！」郝楠楠大聲嚷嚷著。
「我才沒說呢！」沈慧茹沒想到郝楠楠給自己挖坑，又羞又氣。
張鵬飛搖頭苦笑，幹部之間開玩笑是常有的事，他也不放在心上，繼續對鄭一波說：「路上辛苦吧？」
「呵呵，不累。」鄭一波微微一笑，「張書記，我這次過來是特意聽您指示的，希望您能給我指點迷津。」
張鵬飛擺手道：「指點迷津談不上，就是提醒你一些注意事項。」
「不管怎麼說，我現在兩眼一抹黑，感覺壓力很大啊，肩上的擔子太重了。」
「你能休息半個月吧？」
「接到調令後，我有半個月的時間瞭解情況。」
「也別休息，你要是沒什麼事，和家人聚完就早點過去吧，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要到現場準備。」
「是的，我也是這樣想的，」鄭一波點點頭：「我準備從雙林直接趕過去，實地瞭解情況。」
張鵬飛滿意地點點頭，說：「你總算沒有讓我失望。一波啊，前途凶險，那邊的幹部同我們內地不同，小心被算計啊！」
「嗯，我記住了。」
「一定要和少數民族幹部、群眾搞好關係，低調行事，緩步而進，明白嗎？」張鵬飛指示道，說實話，他也對鄭一波捏了把汗。
鄭一波說：「您是說不急著立威？」
「不用著急，」張鵬飛分析道：「這次調整是中央組織部的直接調整，跨過了省級，因此你們這批人會被隔外重視。雖然當地幹部不會把你們當回事，但也不敢輕易對你們如何。所以我的意見是你不急於立威，先摸清情況，搞好關係，多交些朋友嘛，這也有利於你今後的發展！」
「對對，您說得很有道理。」鄭一波會心一笑，他明白領導教給他的是「合縱連橫、內部瓦解」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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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鵬飛抽出一支煙，鄭一波立刻替他點燃。張鵬飛吸了幾口，接著說道：「當初一號爭求我的意見時，原本上頭只是想調動你一個，後來我建議從中央各部、直屬部門挑一些年輕幹部過去培養，你們應該算是同一批人，因此……你一定要好好研究這批人啊，能結交的多結交。」
「這樣我就不顯得孤單了！」鄭一波笑道，暗暗尋想張書記告訴自己這些的用意。
「是啊，如果只把你一個人放過去，那就是石沉大海。可是如果人一多了，當地就不得不重視起來。他們也明白，中央對西北的局勢很不滿！雖然你們這批人職位不高，但是都不簡單！」
鄭一波暗暗思量張書記說的「都不簡單」四個字，心裡有點明白了。他就知道，領導肯定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張書記，」鄭一波想了想，問道：「我有一個問題想不明白，上級安排人進入西北，自然是對當局表示不滿，那為何不動把狠刀子，只派我們這些人……呵呵，我們級別太低，人微言輕，能發揮多大的作用？即使我們能站穩腳跟，將來要想影響西北的未來走勢，還要很多年啊！更也許這批幹部當中，應該有許多鍍金的幹部，掛職幹過一兩年，一但調回京城……」
張鵬飛點點頭，他明白鄭一波的意思。老實說他的話不無道理，但張鵬飛主動建議中央進行大批量年輕幹部的調動，自然有其深意。一號首長同意了他的建議，當然明白這其中的奧妙之處。
張鵬飛很高興地說：「一波啊，你能想到這些，我很欣慰，這證明你確實認真的思考過了。我可以對你說實話，不是上面不想動狠刀子，而是不能動狠刀子，現在正是亂時候，如果現在拿掉一批當地的重量級人物，那不是給那些反對者製造機會，亂上加亂嗎？因此只能在一些關鍵部門進行微調，大手術不能動，小手術還是可以開刀的嘛！我不知道你懂不懂醫，有時候在動一些大手術前，會有很多的小手術。你剛才說得很對，京城力量方方面面，有很多年輕幹部只是為了去鍍金，履歷表上將來看著好看。可是你想過沒有，只要這批人當中在一些關鍵職位，今後能培養出一兩個來，那就足以影響西北的大局，那時候也就是時候動大手術了！」
「我明白了！」
「一波，我希望你……能在西北成長為一位頂天立地的人物！」張鵬飛拍了拍鄭一波的肩膀：「你們這些人就是一個個的小手術，現在看不出任何作用，但是將來有一天，如果遇到一位強力的一把手，你們就會體現出價值了！所以你要忍耐，厚積薄發，從去的第一天開始做準備。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東風起時，就是你們發光之刻！」
鄭一波面露紅光，經張書記這麼一說，他越來越覺得這次職務的重要性了。鄭一波看著張鵬飛，說：「張書記，我一定同當地幹部搞好關係，不瞎指揮，老老實實做好本職工作！」
「嗯，看來你明白了我的意思。」張鵬飛臉上露出了笑容，「一波啊，你們這批人是上面的希望！」
「可是我還有一個問題。」鄭一波猶豫了一下。
「說吧。」
「張書記，呂老書記是決策層的委員，以他的年紀，當然不可能再上升一步，那麼這次西北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上面對他……」
「一波啊，這個事情和你有關係嗎？」張鵬飛收起笑容，一臉嚴肅，隱隱露出了不滿。
鄭一波嚇了一跳，知道自己一時得意忘形問了不該問的東西，趕緊承認錯誤說：「張書記，我錯了！」
「幹好本職工作，不要學那些人，沒事就操心上面的事，你們幹好下面的事就行了！」張鵬飛批評道。
「是，我明白了！」
「去了之後要放低姿態，不要以為自己怎麼怎麼樣？」張鵬飛不得不敲打起來。
鄭一波站了起來，微微低著頭說：「請您放心，我一定把心態擺正！」
「好了，人家一波大老遠的來一次，您還批評個沒完了！」郝楠楠在一旁插嘴了，別看她在和沈慧茹說話，但是耳朵可是一直聽著這邊的談話呢。
「呵呵，和你沒什麼關係！」張鵬飛瞪了郝楠楠一眼，其實這正是他帶郝楠楠過來的原因。他知道今天晚上少不了對鄭一波的敲打，但如果太嚴肅，難免傷人心。可有郝楠楠這麼一插科打諢，氣氛上就不至於讓鄭一波難堪了。
郝楠楠走過來，拍著鄭一波肩膀對張鵬飛說：「這些年一波從省廳到遼河，從遼河到江洲，現在又被你搞到大西北，哪兒有困難叫人家上哪兒去，一天好日子沒撈到，典型是你的救火隊長，您還好意思批評他！」
鄭一波連連擺手，說：「郝部長，這是領導對我的信任，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張鵬飛說：「是啊，越艱苦的地方越能體現幹部的能力，西北缺乏全新的領導思維，中央安排鄭一波他們過去，這是對他們的提拔，我不和他說明情況怎麼行呢！」
「行啦，您還讓不讓人吃飯了！」郝楠楠擺擺手，對沈慧茹說：「慧茹，上菜吧，不管他！」她看出來張鵬飛的話也談得差不多了，才敢這麼說。
沈慧茹是多麼聰明的人，對張鵬飛笑道：「領導，不好意思，今天我只能先照顧郝部長了，誰讓人家是女人，女人優先嘛！」
「哎，我這個省委書記在你們面前可是沒有一點地位啊！」張鵬飛無奈地攤開雙手，笑了笑。「一波啊，你坐吧，再不坐郝部長可就要收拾我了！」
鄭一波訕訕地笑，張鵬飛和郝楠楠這麼一鬧，他更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重了。沈慧茹分別向三人敬了酒，便知趣地退了出去。她知道什麼時候該出現，什麼時候應該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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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一波向兩位老領導敬了酒，笑呵呵地說：「真沒想到，能在雙林省見到您二位，我很高興！」
郝楠楠看向張鵬飛說：「中央這次調整，為什麼動靜不大？」
「你還想要多大動靜？」張鵬飛笑了笑，「事情要從小做起，一口吃不成個胖子！」
郝楠楠又問道：「那一波過去是什麼位子？」
「能什麼位子，還能給他一個省委書記的位子？」張鵬飛沒好氣地說道。
鄭一波的臉紅了，訕訕地笑，明白領導這又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張揚，一定要低調行事。
郝楠楠撇嘴道：「那就安排一個公安廳的廳長職務？」
「一波的進步速度已經不慢了，他現在還年輕！」張鵬飛解釋道。
「哼，你還年輕呢，都當上省委書記了！」郝楠楠針鋒相對。「如果讓他去當公安廳長，那上頭有本地政法委書記，這工作還怎麼開展？」
張鵬飛笑了笑，說：「當然，上頭也會有考慮的，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又不是中組部長！」
「哼，瞧不起人！」郝楠楠老大不高興地說。
鄭一波笑道：「郝部長，其實這樣挺好的，困難多一些，成長得也就快一些。」
張鵬飛笑道：「一波這話說得沒錯，就衝你這句話，我敬你一杯，證明我沒有看走眼！」
「老領導，這使不得，使不得。」鄭一波趕緊站了起來。
兩人碰了杯，鄭一波一飲而盡。郝楠楠也站了起來，說：「一波，大姐也敬你一杯，祝你在西北馬到成功，幹出一翻天地來！」
「謝謝大姐！」鄭一波也順勢改了稱呼。
張鵬飛從一旁拿出一件報紙包裹著的東西，緩緩揭開。鄭一波早就注意到了那個口袋，還奇怪是什麼東西呢。就看到桌子上多了一件藝術品，是一件陶器花瓶。
張鵬飛笑道：「你帶到西北，送給呂老書記吧。」
「什麼……這可不行，這件東西……挺貴的吧？」鄭一波嚇了一跳，他雖然不懂收藏，但是一看如此精美的造型，就知道這玩藝肯定很值錢。
「不要慌張，」張鵬飛微笑道：「你就說這是朋友送我的，我聽說他對這方面很有研究，請他幫我研究一下。」
鄭一波不再推辭，他明白領導這都是為了自己，感激地說：「那好吧，謝謝您！」
郝楠楠順口問道：「多少錢？」
「二十萬英鎊，乾隆什麼龍鳳什麼耳瓶……」張鵬飛搜尋著記憶，這是子婷拿回來的。「這是國寶，被搶到了國外，我朋友買了回來。」
「二十萬英鎊？」兩人都張大了嘴巴，鄭一波嚇得站起來，說：「張書記，這……這也太離譜了吧？您敢送，他也不敢收啊！」
張鵬飛笑了笑，說：「我不太喜歡這些東西，朋友買回來就是為了送給喜歡的人，不想讓國寶流落在外。老呂是陶器收藏專家，送給他正好。你不用擔心別人查他，你告訴他這東西永遠都是我的，我張鵬飛有多少錢，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呵呵……」
鄭一波這下聽明白了，張書記說得沒錯，中紀委是不會調查張書記的，更沒有哪位商人有膽子送張書記什麼高貴的東西。外界都傳說劉家的財產富可敵國。
鄭一波小心地將東西包好，笑道：「雖然好看，可是讓我這外行人來分析，這玩藝怎麼也不值那個錢啊！」
張鵬飛說：「放幾年，也許就是無價之寶，我說的二十萬英鎊，那是因為國外拍賣時，有人不懂行。朋友回來後找專家看過，這東西要放在國內……呵呵，現在無法估價啊！國內只有一對，皇家用品！」
鄭一波聽了這話像捧了顆炸彈似的，一臉扭捏，明顯不太願意送了。這東西真是太貴重了，也就張書記敢這麼送禮。
郝楠楠也不太明白張鵬飛為何送這麼貴重的東西，他送呂書記禮物，讓他照顧鄭一波，這是可以理解的。但也無需送這麼貴重的東西，除非還有其它目的？郝楠楠疑惑地盯著張鵬飛，百思不得其解。
酒喝得差不多了，飯也吃好了。張鵬飛站起來說：「一波啊，我就不留你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就走吧。」
鄭一波明白，領導這是不想讓外人知道他在去西北之前來過雙林省。張鵬飛看了眼郝楠楠，說：「我們也走吧，讓一波早早回去休息。」
郝楠楠盯著鄭一波笑道：「一波啊，大姐看好你！」
「謝謝兩位老領導。」鄭一波恭敬地送兩人來到外面，冷風吹過來，讓他倍感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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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上車之後，彭翔回頭掃了一眼，也沒有問去哪，直接發動起車子。現在天色已經很晚了，兩位領導又湊到了一起，他就知道該去哪了。
郝楠楠卻有些心急，擔心被張鵬飛半路拋棄，拍著彭翔的肩膀說：「小彭，到三號地。」
「明白!」彭翔笑了。三號地就是張鵬飛同郝楠楠在郊區幽會的地點。
張鵬飛瞄了眼郝楠楠，笑道：「你徵求我的同意了嗎？」
「不用徵求！」郝楠楠拉著張鵬飛的手臂，若有所思地問道：「你老實告訴我，中央這次對西北的幹部調整，到底有何陰謀？」
「沒有什麼陰謀，」張鵬飛搖搖頭，「西北出事，政法系統的負責人能力不行，中央想派過去一位強硬點的，我就推薦了鄭一波。」
「那怎麼派去那麼多年輕幹部？」郝楠楠不解地問道。
「我這也是為了給鄭一波助威，另外也能給西北方面增加一些壓力。首長們覺得我的建議不錯，就同意了。」
郝楠楠皺著眉頭說：「可我怎麼感覺還有其它目的呢！」
「能有什麼目的！」張鵬飛笑了笑，「有其它目的那也是上頭的事，不是你我能摸清楚的。」
郝楠楠歎息一聲，說：「反正整件事從頭到尾，聽起來怪怪的，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
「你就是瞎操心！」張鵬飛捏了捏她白晰的小臉：「幹好我們自己的事就行了！」
郝楠楠俏臉一紅，看了眼前面的彭翔，偷偷捏了張鵬飛一把。
張鵬飛的手機響了，是一個在這種時刻不應該出現的人打過來的。
「喂，雲杉……」張鵬飛有些膽怯地接聽，看了眼郝楠楠。
「你……在哪呢？」王雲杉穿著性感的睡衣，無聊地坐在床上。
「我……在家，在家。」張鵬飛心虛地解釋道。
「真的在家？」王雲杉追問道。
「哈，還沒到家，在路上呢。」
「你幹嘛去了？」王雲杉有些不高興地問道。
「沒……沒幹什麼，就是……看看老朋友。」
「老朋友？」王雲杉從床上站了起來，隨後又感覺自己反應過敏，淡淡地說：「那你忙吧，我沒什麼事，就是問問你。」
「雲杉，我們……改天再好好聊聊……」張鵬飛知道這幾天自己不止一次給她冷臉色看，她一定是有了什麼想法。
「哦……」王雲杉回答得有些惆悵：「再見。」
「再見。」張鵬飛心裡很不是滋味。
「誰啊？」郝楠楠貼上來問道，這時候張鵬飛的手機還沒有掛斷。
「嗯？」王雲杉皺了下眉頭，分明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那聲音還有些熟悉，好像……
張鵬飛嚇得趕緊掛掉手機，不高興地看向郝楠楠沒有回答。
「王大秘書長？」郝楠楠笑了笑，聰明地不再多話了。
張鵬飛捏了捏額頭，心想有時候真是自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