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9重掌江洲
「功夫茶，沒功夫可是不行啊！」馬中華坐在沙發上操作著茶几上的茶具，抬頭瞄了張鵬飛一眼。
張鵬飛淡淡一笑，說：「既然馬書記如有此雅興，我今天就陪您品一品這茶道！」
馬中華愛茶，在雙林省人盡皆知，屬下送禮也多與茶相關。可是，放眼雙林省內，能被馬中華請來喝功夫茶的，可是沒有幾個人夠級別。馬中華今天把張鵬飛請來談話，特意擺上了這副很久也沒有用過的茶具，自然是想與他拉近距離，希望在一種平和的氛圍中談事。
馬中華已經完成了所有的工序，輕輕拎起紫砂壺清洗了茶碗，隨後滿上了兩杯，擺了個請的手勢。張鵬飛道了感謝，雙手捏起茶碗品了一口，茶香四益，他微笑道：「好茶啊！」
馬中華也淺淺地償了一口，感慨道：「很久沒喝過這麼好的茶了！」
張鵬飛知道他意有所指，並沒有接話，而是專心品茶。就聽馬中華接著說道：「過去志飛在時，他總過來陪我喝茶，現在……沒有那種雅興嘍！」
「如果馬書記喜歡，我有空就過來陪您。」
「呵呵，省長要忙著全省的經濟發展，那是大事，耽誤不得啊！」
張鵬飛只是點點頭，還是沒有接話。他清楚馬中華話裡藏話，先是談到鄧志飛，接著又提到經濟發展，每句話都內含深意，值得人思量。張鵬飛清楚他說這些的用意，但只裝作沒聽出來。
「上週日，我回京看到了志飛，精神好了不少，人卻瘦了。轉眼間就滿頭白髮，看得令人心酸！」馬中華搖搖頭，深有感觸。
張鵬飛有點聽不下去了，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話。自從平城事發，鄧志飛被拿下後，張鵬飛與馬中華的矛盾也就公開了，甚至可以說成是沒有共同語言。如果說過去，兩人都在維護著雙林省的表面團結，但是今後可就不會那麼太平了。馬中華對鄧志飛也不滿意，也感覺這個人能力有限，在平城事發前，也曾考慮過要換掉他，但是結果是被張鵬飛搶到了前頭。在外人看來，是張鵬飛拿掉了馬中華的一枚棋子，這對馬家軍勢氣的打擊是巨大的。
可以說，在鄧志飛出事以前，馬中華沒有任何的準備，他沒有想到鄧志飛會這麼輕易的倒下。平城事件令他很被動，也正是因為這件事，令他對張鵬飛產生了極度的不滿。就好像一隻經常算計別人的老狐狸突然被一隻小狐狸給算計了，馬中華實在嚥不下這口氣。
馬中華上周回京，張鵬飛知道他去見了幾位上頭的老領導，他和那些領導談了一些雙林省的工作，大意是指雙林省有人不把組織當回事，不愛護同志，不維護團結，一意孤行等等。其實大家都明白，馬中華這是在向中央施加壓力，表明張鵬飛這個省長不聽話，不把黨委放在眼裡。這對張鵬飛在上級眼中的印象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但是他已經不把別人的評論放在眼裡了。因為他是**，就應該擁有一些普通幹部所沒有的性格，這是爺爺的教誨。
當然，馬中華直接向上級反應情況，這等於是把張鵬飛逼到了絕路，馬中華不惜公開雙林省黨委與政府的矛盾，為的就是把張鵬飛擠走。今天聽馬中華說話的態度，可以想像他面見領導是都說了什麼難聽的話。
馬中華見張鵬飛只顧品茶，並沒有應聲，便放下茶碗，問道：「我聽元宏說，省長的意思是想讓河源市的史青雲直接去平城干一把手？不需要過渡一下？」
張鵬飛說：「史青雲過去給元宏幹過秘書，能力毋庸置疑，既然我們要提拔年輕幹部，就不妨大膽一些。至於說到苗萬成……今年換屆就要退了，我們還是趁早做打算吧。」
馬中華的眉頭挑了挑，不動聲色地說：「提到換屆，河源市的金書記也該退了啊！」
張鵬飛微微一笑，附和著說道：「所以我說，趁現在對平城調整班子，我們不如一步到位，將今年的換屆工作也考慮在內，統一布屬，整體安排，免得換屆時手忙腳亂啊！就拿河源市來說吧，金書記已經干了兩屆，他已經向組織上提交了退二線的申請，如果市長史青雲也被調走，那麼我們還要考慮河源市班子的組建，所以，我的意見最好是把換屆工作也考慮在內。」
馬中華終於明白了張鵬飛逼自己找他談話的真正目的了，看來他不是不想在平城問題上讓步，而是想要一個交換條件，準備在今年市一級領導班子的換屆中取得一定的好處。馬中華很清楚今年的換屆不可能全提拔自己的人，但他也不想讓張鵬飛討到便宜。
想到這裡，馬中華便轉移話題道：「你說得也有道理啊，當初我想到史青雲時，還真忘記了河源市本身的問題。他這幾年一直在河源市工作，按理說對河源市的工作更得心應手。」
張鵬飛點點頭，說：「我也是這個意思，如果採用順序接班的方式，史青雲更適合在河源市工作，也更容易擔當起河源市一把手的重任。」
「那平城市……」馬中華看向了張鵬飛。
張鵬飛彷彿很隨意地說道：「我覺得延春的江小米就可以嘛，平城是我省的糧倉，農業發達，江小米在農業發展上的經驗對平城市的發展有利。」
馬中華心說他終於把人選提了出來，面無表情地說道：「江小米，就是你的那位老部下吧？聽說是一位很不錯的女幹部？」
張鵬飛沒理會馬中華話中的譏諷，認真地解釋道：「沒錯，當初朝勇在延春牽頭搞農業改革，苦於沒有內行的幹部，這才從江洲把江小米調了過來，這兩年延春的農業發展蒸蒸日上，也帶動了工業多種形勢上的進步。現在平城有難，我相信江小米有這樣的能力和擔當。」
馬中華點點頭，沒說行，也沒說不行，而是反問道：「如果江小米來干市長，那平城市委書記……省長看由誰來干比較好？」
張鵬飛攤開雙手，笑道：「要說黨委的工作，馬書記肯定比我清楚吧？」
馬中華也不多說廢話，表態道：「那就這樣，我一會兒就跟元宏提提，讓他考慮一下江小米。至於書記嘛……我看就讓元宏研究吧。那其它位子……就這麼定了？」
張鵬飛說道：「對於趙金陽的使用，我還有一些不同意見。」
「哦，省長說說看。」馬中華不得不提高警惕，不明白張鵬飛又要玩什麼歪腦筋。
張鵬飛說：「提起平城常委班子的組建，元宏部長考慮的很全面，大膽啟動年輕幹部，就拿牛翔來說吧，這是一位抓經濟的好手，特別是在南亭縣這麼多年，把工業、農業有機地結合在一起，打造了南亭發展的神話。由他出任常務副省長就比較合適。再說說趙金陽，這位幹部在國企改革中有一些獨特的思想，我覺得對平城市的老國企改革有幫助，我瞭解這位幹部，他沒幹過宣傳工作，不適合出任宣傳部長的職位。」
「那省長的意思是不同意趙金陽調職平城？」馬中華有點摸不到頭緒了，不明白張鵬飛從牛翔轉移到趙金陽，到底是為了什麼。
「不是，」張鵬飛擺擺手，「我的意思是，平城市的情況在我省比較特殊，像松江、江平是以工業為主，河源是以農業為主，但是平城市不但是我省的老化工基地，又是全國聞名的產糧基地。面對這樣的城市，我們在選擇幹部班子的結構時就不能一概而論，要多選擇懂經濟、懂工業、農業的幹部，現在又是國企改革的關鍵時期，趁此次調整班子，我們不如更改一下班子的結構，打造一個經濟內閣。向南方的一些發達城市學習，讓兩位副市長進入常委班子，協助市長抓好工業、農業以及國企改革的工作。」
馬中華有點明白張鵬飛的意圖了，沉思道：「省長的意思是說，讓牛翔干常務副市長，趙金陽干常委副市長？」
「對，這樣一來平城市政府的三位主要領導就分工明確了，江小米把握全市發展的大方向，牛翔繼續抓工農業協同發展的道路，趙金陽可以在國企改革方面一展身手嘛！」張鵬飛說到興起時，揮起了手臂。
「經濟內閣……」馬中華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並沒有馬上表態。他對這個名詞還有些陌生，其實早在幾年之前，在一些經濟強省、強市就提出了經濟內閣的概念，在一些發達國家，內閣的主要領導也都是比較出色的經濟學家。只不過馬中華遵循老一派的作風，對新興事物接受比較慢罷了。
見馬中華不表態，張鵬飛接著說道：「這樣一來，平城市的工作就好開展了，也有利於今年換屆工作的開展。」
馬中華明白了，張鵬飛這是在暗示他如果同意這個安排，他將在其它事情上做出讓步。但馬中華很清楚，張鵬飛所說的讓步，是政府以外的工作，政府這攤子工作，他必須抓在手裡。從這個經濟內閣上就可以看到，張鵬飛是向馬中華擺明了槍馬，政府這邊的經濟工作必須由我做主！
馬中華有心反對，但也沒有理由，張鵬飛的解釋合情合理，另外如果事先不和他溝通好，馬中華難以控制常委會的節奏。如果說馬中華、馬元宏的提議在常委會上得不到通過，那麼打擊可就大了。常委會與碰頭會不同，它是省內政壇的風向標，誰強誰弱一眼就明，這也就是為什麼一般碰頭會上沒有達成一致的提議不拿到常委會表決的原因，任何一位省委書記都不敢冒這個險。一但讓廣大幹部知道一把手無法控制常委會，但麼他只有拍**走人的份了。
想到這裡，馬中華望向張鵬飛說：「那就先讓元宏拿出來一個意見吧，大家碰碰頭研究一下。」
張鵬飛明白馬中華已經妥協了，便笑道：「好的。」
「來，我們再泡一壺……」馬中華現在明白，從今往後要把張鵬飛當成同級別的對手了，否則他就會像鄧志飛一樣失敗。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馬中華都沒把張鵬飛當回事，可是隨著平城出事，他不得不重新看待張鵬飛的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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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系沒有想到，力挺南海省副省長高福來出任江洲市委書記一事突然出了變故。隨著南海省委書記修福貴公開表示支持江洲市市長毛愛華接任江洲市委書記一職後，中組部趕赴江洲的考察組考察結果顯示，毛愛華的呼聲高於高福來。很顯然，之前被大家忽略的修福貴的意見成為了事件的轉折性因素，原本沒有表態的他一但表態，其影響力還是不容忽視。
喬系怎麼也想不通，之前做和事佬的修福貴怎麼突然就轉變了態度，其實這一切都源於張鵬飛的一個電話，還有毛愛華的懂事。張鵬飛那天與修福貴通電話也沒說逼他支持毛愛華出任江洲市委書記，而是很客氣地以江洲老領導的身份，與修福貴討教丁盛接班人的問題。修福貴對張鵬飛的態度很滿意，相比於喬系的不把他當回事，他當然打心底就與張鵬飛親近了一層。
從情義上來講，修福貴就不喜歡高福來，這也很好理解，高福來像特務一樣隱藏在南海省，要不是這次跳出來爭奪江洲市委書記，還沒有人知道他與喬系有關係。這種感覺令修福貴很不爽。換成是你，本以為對自家瞭如指掌，可是家裡突然多了一件隔壁男人的東西，你心裡能好受嗎？高福來一下子表明背景，自己人一下子變成了別人的人，這讓修福貴有了一種被扣綠帽子的感覺。
另外，高福來也極為不懂事，你要爭江洲市委書記就爭好了，不懂得進步的幹部那就不是好幹部。雖然修福貴不喜歡他，但也不能阻礙別人進步不是。可問題的關鍵在於，你要爭江洲市委書記的位子，首先也要和我這個省委書記打個招呼吧？別的不說，登門拜見談談理想抱負，順便送點小禮品總是應該的。可高福來到好，自以為有喬系撐腰，有方少剛在背後出謀劃策，此事便能成功了。根本就沒把修福貴放在眼裡。自從他放出風來要爭奪江洲市委書記的位子後，連修福貴辦公室的門都沒有踏進過，他這種表現未免太輕視修福貴的存在了。人家不表態，你就當人家是空氣，還真不把省委書記當幹部！
在這種前提下，張鵬飛的電話就很好的滿足了修福貴的虛榮心，也使得他在高福來那邊受到的傷害得以修復。張鵬飛在電話裡對修福貴十分的尊重，口口聲聲叫他老領導，這令修福貴很高興。
張鵬飛語重心長地說道：「老領導，我雖然離開了江洲，但是一直都在關心著江洲的發展，江洲現在好不容易穩定下來，您挑選幹部時可一定要慎重啊！」
修福貴長歎一聲，說道：「這件事還要看上頭的意見，我也定不下來啊！」
「修書記，您是南海的一把手，您要是說一句話，上頭不是也要考慮您的意見？」
「嗯，這到是。鵬飛，你是不是有心儀的人選了？」
張鵬飛搖頭道：「這是南海省的事務，我不好多嘴，我給您打這個電話，只是希望您能考慮一下江洲的發展，照顧一下江洲本土幹部的情緒。您也知道，我在江洲工作了那麼工作，對那裡的幹部有著很深的感情。我完全是從江洲的發展出發，考慮的也是江洲的平穩。」
張鵬飛這話說得就很有藝術性了，明明是幫助毛愛華說話，可是半點沒提毛愛華的名字，完全把主動權送到了修福貴的手裡。
「鵬飛，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支持由江洲幹部主政江洲，但卻不清楚上頭是什麼想法。」修福貴模稜兩可地回答。
張鵬飛微笑道：「修書記，我的意思就這麼多，您是南海的一把手，我相信您心中有數，多餘的話我就不多說了，總之為了江洲的未來吧，我希望你考慮考慮，我想您和我一樣，不希望江洲恢復到幾年前那樣亂吧？」
「我會考慮你的意見，鵬飛，你放心吧。」張鵬飛的最後一句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進了修福貴的心臟。修福貴清晰的記得當年張鵬飛沒到江洲任職以前，喬炎彬、方少剛等人是如何對待省委省政府的，他們在江洲自成一派，根本就不把南海省委的指視當回事，當時的江洲就像一個獨立的王國。後來喬炎彬在江洲犯事，不得不被調走，由張鵬飛接手江洲的工作。張鵬飛到任後，一邊忙著清理喬系舊將，一邊忙著江洲的發展。當時，南海省委的領導都擔心又來了一個喬炎彬第二。
可事後證明，張鵬飛很懂事，他主政江洲後，仍然聽從省委的統一布屬，對省委領導也十分的尊敬。而且在江洲的帶動下，南海這個小省的經濟指標也快速發展，南海省的幹部就沒有不念張鵬飛好的。現在，張鵬飛的話提醒了修福貴，如果高福來真的主政江洲，那不是又回到了張鵬飛到江洲以前的狀態？江洲是不是還要脫離省委的管理，不把省委當回事？這句話十分的關鍵，也令修福貴增加了小心。他相信江洲的幹部能把自己當回事，但卻不敢相信喬系的幹部，因為他吃過一次虧。再看看眼下，高福來還沒有成為江洲市委書記，就已經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
經過這麼一盤算，修福貴的心裡也就有了數。後來的幾天，毛愛華在張鵬飛的暗示下，也總往修福貴的辦公室裡跑，不是匯報工作，就是匯報思想，一件小事也要匯報個半天。匯報工作是假，向修福貴表忠心才是真的。毛愛華對修福貴的尊重正好與高福來相反，修福貴的心裡也就漸漸向毛愛華偏移了。
真正令修福貴改變態度的，還是南海省省長崔建林。崔建林這些日子往修福貴辦公室來跑得也很勤快，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希望修福貴支持高福來出任江洲市委書記。崔建林的本意並不是想讓修福貴表態，只是想探聽他的消息。但是他的作法卻令修福貴誤會了，讓他心生反感。修福貴不得不想，如果自己真的支持了高福來，那今後高福來要是與崔建林穿同一條褲子，自己這個省委書記說話還管用嗎？在種種原因下，令修福貴的天平徹底偏向了毛愛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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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組部考察組離開江洲沒幾天，便發文正式宣佈由毛愛華代理江洲市委書記一職。雖然只是代理，但轉正是遲早的事。之所以沒有直接轉正，劉遠山有他的考慮。毛愛華同高福來相比，確實資歷尚淺，他需要一定的時間來證明自己的能力並豎立威信。劉遠山這麼做，也是敲打的意思，免得毛愛華心高氣傲。
膠著的江洲態勢終於有了結果，也令張鵬飛鬆了一口氣，現在對他而言，就剩下遼河升格的事情了。
毛愛華接到中組部的任命後，就同張鵬飛電話聯繫了。一是表達感謝之意，二來也是談談今後的工作。張鵬飛在電話裡沒說什麼，只是叮囑他尊重省委領導。
與此同時的喬炎彬，也只能站在窗前望向江洲方向歎息，本以為可以重掌江洲，卻沒想到又失敗了！現在又暴露了高福來，他相信下屆政府班子，高福來肯定會被清洗……
作者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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