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摸底遼河
紅色的跑車飛馳在遼河岸邊的三十米寬的公路上，延途風景無限美好，岸邊垂柳吐露新芽，一片生機駁發。這條公路之所以修建的如此寬闊，自然是軍方的要求，防患於未然，為將來也許會發生的戰事做著準備。
北岸的生機更顯得南岸的荒涼，朝鮮那邊低矮的土丘更反襯出了遼河市依河而建的經濟合作區的秀麗。與延春的中朝邊境不同，與朝鮮接壤的地方全是農村。而遼河市城區比較靠南，而且市區面積大，城市人口居多，而且地理位置上也是平原。所以依河而建的經濟合作區展現出了大都市的風貌，這也是遼河市發展迅速、知名度比延春大的原因。雖然遼河市與延春市區只相距四個小時的路程，但旅遊業卻要比延春發達很多。
坐在跑車裡，張鵬飛不時地掃視著開車的陳雅，發現她的臉上還有些慍色，心裡就有些忐忑，還真擔心她記仇。
原來兩人同住一家酒店，又是相臨的兩處房間，所以昨天晚上張鵬飛就死皮賴臉地要住在陳雅的房裡。他到不是想硬要和她發生點什麼關係，只是想體會一下騷擾她的感覺。張鵬飛一想到昨天當著她的面被警察帶走，心裡就有氣，所以就想以這種「小人之法」懲罰她。陳雅自是不想和他共處一室，所以張鵬飛不走她就不睡，搞得大半夜張鵬飛才悻悻然的離開，導致陳雅十分的生氣，今天早上見面時一句話也沒說，對著他直翻白眼。
見她還是不說話，張鵬飛又加大了小心，一想到前半夜自己賴在人家的床上不離開，他就心虛起來。不過好在陳雅已經卸了妝，又回歸了一個明艷動人的美麗臉頰，這讓張鵬飛滿足了不少眼福。他打破安靜地說：「這個……陳長富，今年春節的時候在你家見過吧？」
「嗯……」陳雅頭也不扭地說，然後憤憤不平地說：「你……你如果今晚還那樣，我……我就把你綁在你床上！」
望著她的狠勁兒，張鵬飛就是嚇了一跳，感覺到她不是開心，就馬上捏了捏她的小臉說：「妮妮，還真生氣啦，老公和你開玩笑呢，以後不逗你了行不？」
「哼，還有，以後不許捏我的臉，要不然……」
「好好，不捏不捏……」不等她說完，張鵬飛就訕訕地縮回了手，他可不敢真的得罪她。
陳雅的嘴角突然又湧現出一絲笑意，看得出來終於把張鵬飛唬住了，她很高興。張鵬飛看到她的表情後有一種被人暗算了的感覺，但也無奈，誰讓女朋友功夫了得，若真打起來十個張鵬飛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兩人這是要去拜見北海艦隊副司令員陳長富的兒子陳軍，陳軍是北海艦隊駐遼河市特種綜合師的師長，大校軍銜，現年37歲，他身為遼河市駐軍的指揮官，同時又是遼河市常委常委。正因為有後一層身份，陳新剛才特命陳雅帶著張鵬飛來與他見面。
北海艦隊特種綜合師是海軍陸上部隊，也是北海艦隊三支陸路部隊這一。主要負責電子偵察、空中防衛等，轄保護地方安全以及竊取各類情報為一身，可見這支隊伍的重要性。其中的兩棲航空中隊更是精英部隊，特種綜合師番號8137，對外宣稱只是普通駐軍而已。
8137幹部家屬樓坐落在遼河市經濟合作區軍工路上，這一片屬於軍管區，當地政府無權管轄。到了這種地方，陳雅的工作證就有了作用，警衛看到她的工作證之後雙手奉還，而且還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
兩人到一號別墅樓前停車，這是一座兩層別墅，看樣子能有個四五百平方。他們的車剛停下，就有一位魁梧的男子跑了出來，不用說此人正是陳軍，他主動拉開陳雅的車門說道：「小姑，您們來啦，爸爸在房裡等著呢……」
張鵬飛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喊陳雅為小姑，當時就差點栽倒，等下車後才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陳長富與陳新剛是本家親屬，雖然他比陳新剛年紀要大幾歲，可是論輩份卻是要叫陳新剛小叔，陳麗、陳雅自然也水漲船高，與陳長富成了平輩，所以他們的兒子就應該叫陳雅為小姑。
「這位就是小姑父吧，呵呵，您好！」陳軍又向張鵬飛伸出手來，張鵬飛好不尷尬，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是與這位性情男子握了下手，看得出來此人憨厚老實。
陳軍的父親陳長富在今年春節的時候，與張鵬飛有過一面之緣，那是一個精明的小老頭，目光銳利，聽說在海軍中很有聲望，他的陞遷雖然陳家當初也說過話，但是還要靠他自己的能力突出才得到了陳家的認可。
聽到陳軍叫張鵬飛為小姑父，陳雅就回頭望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還沒結婚呢……」
「一樣的，一樣的……」陳軍拉著張鵬飛的手往裡面讓。
兩人被陳軍讓到了客廳，張鵬飛對於他的熱情勁兒感覺有些不太自然，可是轉念一想，陳家在他們父子眼裡那就是王，所以他們如此對待自己和陳雅，也算情有可原。
客廳中坐著一位老者，當見到陳雅二人進來時，他馬上站了起來，張鵬飛自是擔心他主動走過來握手，所以趕緊兒衝過去說：「陳司令，您們太客氣了！」
「哈哈，我說妹夫，你這麼叫我，我老頭子可受不了啊，上次就告訴過你了，以後叫我大哥！」別看老者個子不高，可是聲音卻很洪亮。
「妹子，來，你們坐吧。」不等張鵬飛說完，陳長富又招呼陳雅。
陳雅冷淡地回了一句：「你怎麼來了？」她好像對這一切都習慣了。
「哈哈，聽說你們要來，我昨天夜裡趕過來的，這邊怎麼說也是我的地牌兒嘛，不過來接你們，我心裡不踏實啊……」
張鵬飛謙虛地拉著他的手，也不知道叫什麼，只說：「太客氣了，沒必要這樣的。」
「小軍，去把我的龍井泡來，讓你小姑父他們解解渴……」陳長富又向兒子命令道。
「是，我就這去……」陳軍馬上就轉身了。
張鵬飛苦笑著說：「你們這樣，我……我們接受不了……」
不料一旁的陳雅卻說：「如果不這樣，他們更接受不了……」
一聽到這麼冷漠的話語，張鵬飛就有些氣憤，可是轉念一想，突然明白陳雅說得對，陳雅在陳家父子的眼裡那就是天之嬌女，他們如果怠慢了，心裡肯定會過意不去的。
「對對，看看，還是我小妹子瞭解我，我說鵬飛啊，客氣的是你啊……」
張鵬飛點點，只有不好意思地說：「那……那我就叫你一聲大哥！」
「哎，這就對了嘛，輩份擺在那呢，呵呵……」
張鵬飛苦笑著抓抓頭髮，沒有再說什麼。再一看陳雅雲淡風清的坐在那裡，問道：「大嫂呢？」
「老婆子病了，本想也要來看看你們的，可是車都坐不了……」陳長富生怕陳雅不高興似地回答。
張鵬飛搖搖頭，心說這個世道還真是人生來就有貴賤之分，陳長富怎麼說也是位少將，可是在陳雅面前卻一點也不敢托大。
陳軍端著茶水進來了，為三人倒水，然後直挺挺地立在陳長富身後，像位保鏢一般。
「那個……軍……你也坐下吧……」張鵬飛受到如此禮遇，全身不自在起來，對陳軍招招手，可又不知道叫他什麼。
「沒事，沒事，就讓他站著吧，小孩子一個，不必跟他客氣……」陳長富擺擺手說。
陳雅這個時候卻打了個哈欠，張鵬飛歉意地看了她一眼，知道是她昨天夜裡沒睡好的原因。陳軍馬上說道：「小姑昨天沒休息好吧，我在二樓準備好了客房，你去休息一下吧。要不然我們男的聊天，你也沒意思，我媳婦出差了沒在家裡，要不然就讓她陪你。」
「妮妮，那你就去休息吧，我和大哥他們說說話……」張鵬飛心疼地說道。
陳雅這個時候卻是瞪了張鵬飛一眼：「昨天晚上全怪你，弄得人家沒睡好。」
這話讓張鵬飛好不尷尬，再一看陳家父子的表情，他就知道完了，準是讓人家誤會了，這對父子全都憋著笑，那表情太有趣了。張鵬飛弄了個大紅臉，訕訕地說：「你去休息吧。」
「小姑，你跟我來吧，如果沒什麼事，就和小姑父在這住幾天，房間都準備好了，被子全換得新的……」陳軍引領著陳雅上樓，一邊說道。
張鵬飛偷偷地看了陳長富一眼，發現陳長富也在看自己，兩人相視一笑，而他的笑容裡卻流露出來了「知情」的意思，張鵬飛就明白這誤會是解不開了，他一定以為自己已經和陳雅那個了。
只見陳長富對張鵬飛豎起大拇指說：「鵬飛，你小子行啊，這麼快就得手了？」
張鵬飛訕訕地笑，也懶得解釋了，這種事越解釋反而越說不清，如果不解釋，很快就會揭過去的。果然，陳長富理解地不再提這個茬，笑道：「我小叔叔家的這個妹妹啊，過去性格太野了，我看現在變化挺大的！」
張鵬飛點點頭，望見陳軍回來了，就指著前面說：「過來坐吧，我們聊聊遼河市的情況。」
陳軍望了一眼父親，然後就坐下了，對張鵬飛說：「小姑父，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來這裡，這的政局有些讓人看不透……」
張鵬飛心裡一跳，臉上卻笑道：「呵呵，亂中取利，我軍的傳統嘛！」
陳長富點點頭，說：「我雖然對政治上不太懂，但是我明白陳軍在常委會上的那一票很關鍵，你來了以後，正好可以幫上你。」
這自然是張鵬飛來見陳軍的目的，可卻沒想到陳長富說得如此直白，足可見此人的耿直。張鵬飛就笑道：「只是以後最好不要向當地公開我們的關係，假如遼河市的常委們都知道陳軍叫我小姑父，那對我沒什麼好處……」
「嗯，這個一定，在公眾場合我就叫你張書記。」陳軍回答。
張鵬飛心中盤算著，嘴上說道：「對外我們假裝不認識，因為現在遼河市應該還沒有人瞭解我的出身，所以我要你成為我在遼河市的秘密武器，萬不得已你不用出手幫我。」
「我明白了。」陳軍點頭道。
張鵬飛接著問道：「現在遼河市政局怎麼樣？」
陳軍搖搖頭說：「自然還是以洪家班為主，但是自從換屆完之後，新上任的市委書記陸家政也沒有完全壓制住市長金淑貞。」
「金淑貞？」張鵬飛一聽這個古怪的名子，就感覺有些意外：「這是一個朝鮮族女人吧？」
「嗯，應該是我國內唯一的一名朝鮮族女市長，很有能力的一個女人。前年從中央下放到遼河市任常務副市長，自從老書記周新明升任省委書記以後，市長陸家政就成為了書記，而金淑貞就成為了市長。」
張鵬飛深知由於朝鮮族對女性的教育原因，一般從政的朝鮮女人能有大作為的很少，可一但有了大作為，那麼此人就一定不簡單。
「當然了，換屆之後，遼河市的大局仍然掌握在陸家政的手裡，洪家班還是很強勢，只是從其它幾位常委的表現上來看，大多陽奉陰違，所以我說這裡的政局不太明瞭，說不清。」
張鵬飛點點頭就轉移了話題，他深知陳軍自小在軍隊中生長，對政治上的東西自是看得不會很透，他能講出這些來已經很不容易了。他又問道：「市長金淑貞上面有人吧？」
陳軍回答道：「應該是有吧，此人的背景不清楚，不過有人傳說她與上面的某位老領導有……那種關係，還有人說她是某位大佬的養女，據體不清楚啊……」
雖然還沒有見面，但是張鵬飛明顯這個女市長很好奇。接下來他又和陳軍隨意的聊了聊，簡單的分析了一下遼河市其它幾位常委，兩人說定今後一但張鵬飛在常委會上需要幫助，陳軍肯定會出手支持。
等到了午飯時間，陳軍上去把陳雅叫醒了。睡了一覺的陳雅明顯精神好轉，這又讓陳家父子相視一笑。望著將來的嬌妻傻乎乎的什麼也不明白，張鵬飛就是一陣頭疼，看來想要改變她還需要一些時間。
…………
週日的下午，省委組織部長鄧紫光也到了遼河，按照慣例，新幹部到任，自然會有組織部的領導陪同。可是張鵬飛這個副書記自然還輪不到省委組織部長下來陪同，但這次鄧紫光卻是下來了，這就讓人不由得對張鵬飛高看一眼。
原本張鵬飛應該和組織部的領導一起下來，但他提前下來了，所以當鄧紫光到了之後，就讓秘書聯繫張鵬飛。張鵬飛聽說鄧紫光到了以後，馬上趕到遼河市桃園賓館。
當初聽到這個賓館的名子時，張鵬飛就感覺到有些古怪的味道，卻沒想出來到底是哪裡古怪。與鄧紫光在省城江平已經見過面了，所以這次見面就顯得親熱多了。鄧紫光是十分欣賞張鵬飛的，又加上還有之前賀部長的一層關係，他在張鵬飛面前沒擺什麼領導架子，只是隨意地聊天。
他知道張鵬飛提前幾天過來考察，所以就很有深意地問道：「鵬飛，你對遼河市有什麼感覺。」
張鵬飛想了想，琢磨了一會兒措詞，然後笑道：「我覺得遼河發展的不錯，還有很大的潛力可挖……」
鄧紫光似笑非笑地看了張鵬飛一眼，指了一下張鵬飛說：「賀部長與錢省長說得對，你小子很滑頭，很不老實啊！」
張鵬飛就笑，知道鄧紫光聽懂了自己那話的意思。他先說遼河發展的不錯，是對當地的領導班子表示懇定，但接下來又說還有潛力可挖，意思就是說當地在發展中並沒有放開手腳，以遼河的地段而言，發展的速度完全可以更快，角度可以更開擴，建設的目標更可以放遠一些。他如此聰明的回答，也算是暗中表示了自己的決心。
鄧紫光語重心長地說：「鵬飛啊，省委也知道遼河的發展不錯，在我省緊次於江平市，但如果說延春是我省的大門，那這裡就是我省對外的窗口，可以說先天條件得天獨厚，省裡接下來幾年要大力發展這裡，想打造東方邊境第一城！讓你來，就是想讓你的新思路帶入遼河市的發展中，你的責任很大啊，年輕就要向前看，不要因為犯錯就按部就班，那樣就辜負了省委以及組織部的重托……」
張鵬飛鄭重地點頭，表示明白。
鄧紫光接著說：「我這次帶你來，就是向遼河市發出一種省委的信號，讓他們明白組織上對你的信任。你來此地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發展！當然了，做為一位副書記，同樣要搞好團結……」
張鵬飛明白鄧紫光所說的「團結」是什麼意思，就苦笑著說：「我張鵬飛是一顆燒不死的小草，只能在夾縫中生存啊……」
「呵呵，你小子，還沒正式上班就來哭鼻子啦，對於遼河市的發展，你有沒有信心？」
「盡全力而為！」張鵬所能說的，也只有這幾個字。
「嗯，」鄧紫光點點頭，說：「今天晚上市委書記陸家政帶領遼河市的常委們向我匯報工作，你要不是今天晚上就與他們見面？」
張鵬飛擺擺手說：「名不正則言不順，我看還是不必了，我仍然回我的酒店去吧。」
「也對，你明天才正式上任，明天見面也不晚嘛……」張鵬飛的態度很讓鄧紫光滿意。其實他也明白，雖說這次到遼河張鵬飛是主角，但是有自己在，遼河市的幹部肯定把自己當成主角，那樣一來張鵬飛還不如不來，來了反而尷尬，反正明天遼河市委照例還會為張鵬飛舉行接待宴的。
張鵬飛從桃園賓館離開的時候，見到了幾位賓館內的漂亮服務員，心裡突然一動，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初聽到桃園賓館時感覺有些古怪了，現在見到這些服務員全都穿著粉色的古式旗袍，就有一種身在「粉色」之中的感覺了，而「粉色」的寓意不言自明，聯想到當今政府幹部們的桃色新聞，他就感覺這桃園賓館有些不乾淨了。
回到酒店後，陳雅敲門進來了，這幾天兩人走遍了遼河市的不少風景區，就差出國去朝鮮玩玩了。有陳雅陪自己，張鵬飛才沒覺得孤單，這時候見她進來了，就笑道：「你不怕我啦？」
陳雅搖搖頭，說：「你不開心，我來陪你。」
張鵬飛笑了笑，沒想到陳雅也看出來自己心情沉重。陳雅坐在張鵬飛的身邊拉了拉他的手，張鵬飛仰面倒在床上看著她，什麼也沒說。可他卻沒想到陳雅開口問道：「你現在想別的女人嗎？」
張鵬飛搖搖頭說：「有你在，就沒想……」
陳雅盯著他的眼睛，彷彿在猜測他此話的真假，然後說：「你不開心，我也不開心。」
張鵬飛聽到這話以後鼻子發酸，胳膊一用力就把她也拉到了床上，陳雅乖乖地倒在他的身旁沒有掙扎，摟著她纖細的腰張鵬飛沒有一絲雜念。
「明天又是新的開始了……」良久後，張鵬飛長長地歎息一聲，聯想著陳軍向自己介紹的那些常委，讓他感覺遼河更加深不可測起來。
「你行的……」陳雅慢悠悠地說，然後又生硬地說：「如果……如果你還被警察抓走，我還能救你……」
張鵬飛一愣神，沒明白陳雅說的是什麼意思。
陳雅失望地說：「我在逗你笑，你為什麼不笑？」
「哈哈……」張鵬飛聽後大笑，他明白陳雅說了一個天底下最冷的冷笑話，她是想告訴自己，她會永遠站在自己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