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那些原本故事的主人翁
「天使遺跡？這算什麼？」精幹的男子一臉苦笑。
在他面前的是一座近似於古董的留聲機。寶石的唱針劃過唱片的托盤，黃銅的喇叭中便響起了沉悶的人聲：「時鐘塔對這件事情很重視，甚至超過了對第四次戰爭的人選確定事宜。那片羽毛，好像帶著完全不同於這個世界的力量。」
「大體上我明白了。」男子若有所思地用手背托起下巴。「[根源]以外的……力量。」
留聲機裡沒有回應。安排在時鐘塔的諜報人員在耐心地等待著男子的指示。喇叭裡只有斷斷續續的「沙沙」電流聲在響。
「詳細資料請務必手書一份給我。通訊結束。」他霍然站起，眼中射出近乎於狂熱的光芒。「必然和[根源之渦]有關。琦禮，你怎麼看？」
身著黑色神父袍的青年緩緩站起身來。「[根源]之外的力量，[根源之渦]。有人逆行了[根源之渦]，來到了這個世界。」
「完全符合邏輯的猜想。」名為遠阪時臣的男子滿意地點了點頭。「一時之間我的好奇竟然壓倒了對於勝利的渴望。想想個從[根源之渦]來臨的外來者，對於這個世界而言……」
言峰琦禮想了一會兒，開口總結道：「大概是……『病毒』。」
看著遠阪時臣忽然變得僵硬的臉色，他抱歉地笑笑。「這是我能想到最恰當的比喻。」
「琦禮，你還真是……」時臣很快恢復了他的從容，毫不在意地擺擺手。「讓我忽然一下就喪失興趣了。」
『真的麼？』言峰琦禮認真地觀察著時臣的反應，饒有興趣地在心底做著分析。『抵達[根源]不正是你最大的渴望麼？這樣說起來的話……』
「就你的觀察而言，凜和櫻二人之中，誰的天賦比較好？」遠阪時臣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地端起了面前的玻璃杯，晃動了一下。琥珀色的液體上漂浮的冰塊發出清脆的碰響。
魔法天賦，關乎誰能繼承遠阪家魔法傳承的敏感話題。言峰琦禮皺了皺眉頭，沒有答話。
時臣發現了自己的多言，苦笑著放下了酒杯。「和你的父親相比，你似乎更加謹慎。」
「不，父親大人他比我更……」琦禮的回應被遠阪時臣擺手阻止。時臣微笑道：「有時候，你得分清什麼是客觀陳述，什麼是玩笑才行。那麼，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好嗎？」
「那麼我就此告退。」似乎剛才的小小爭執並沒有發生，言峰琦禮若無其事地點點頭，轉身走出了房間。
…………
一條細線懸吊的寶石，在紙張上緩緩書寫出隱秘的文字。不過，遠阪時臣已經不太關心這份報告了。
「到底，要選誰呢。」房間內迴盪著一聲低沉的歎息。
遠阪時臣那種悠然而隨性的作風，讓言峰琦禮總是感覺無所適從。自己和老師好像完全處於不同的世界，彼此都無法完全理解。
兩年前拜入遠阪時臣門下，言峰琦禮全面的涉獵了魔法的各大體系。那廣博而精深的魔法世界並未填滿他內心的空虛感，他也不認為這是值得他用一生去探求的技藝。
只不過，順應父親言峰璃正的願望而做下去，如此而已。
一年後的第四次聖盃戰爭中，自己將會作為遠阪時臣的隱秘盟友，協助他獲取最後的勝利。時臣將借助聖盃，見證、抵達【根源之渦】。
抵達了[根源]又能做到什麼？言峰琦禮對此懷著既好奇又嗤之以鼻的複雜態度。他既想見證到這個[結果]，又完全不理解獲得這個結果的意義何在。
『消滅此世間所有之惡？那麼，善惡的分界點究竟是在哪裡？』
是的，言峰琦禮天生就不具備常人應有的善惡觀。他只能被動地接受「這樣做就是善行，而那樣的行為就是惡行」這樣的概念，將一個個瞭解到的行為貼上善惡的標籤海中分類。至於區分善惡的準則，他完全不能把握。
和遠阪時臣的相處是一種折磨。他只能盡力模仿出一個模範弟子所能做到的一切，將其還原到現實之中。他對遠阪時臣既不存在感激之情，也不覺得敬畏。
只不過，就像教導自己何為善惡的其他人一樣，孜孜不倦地強行灌輸他們擅長的那一套而已。樂此不疲的傢伙，好像那就是他們生存的意義。
也許，確實如此呢？言峰琦禮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他拉開客房書桌的抽屜，打開木匣，一柄泛著淡淡幽光的法劍靜靜地躺在天鵝絨上，浮現於眼前。
前端的劍刃足夠鋒利，而把手末端上卻鑲嵌著紅寶石。一個由短劍和魔杖組合出的怪異存在。能夠增幅所有者的魔力的魔法禮裝，h]。
『近距離內足以一擊斃命。既然已經如此鋒利，為什麼一定要附著魔法呢？這已經不是要面對重甲騎士這種敵人的中世紀了。』言峰琦禮取出了法劍，困惑地隨手揮舞了一下。幽光一閃。
看著手指上的傷口浮現出血珠，言峰琦禮不由得想起自己研讀過的醫科教材。
當人體遭遇外界傷害時，免疫系統就會自動地開始運作。血小板負責凝固血液、彌合傷口，白血球則消滅外來的病菌、病毒。
那麼，面對外來的「病毒」，這個世界本身的「免疫系統」，又將怎樣運作呢？言峰琦禮隨手放下了法劍h]。
相比一年後才開始的聖盃戰爭，這似乎是一個更有趣的問題。
燈火通明的迴廊，半透明的旋梯閃爍著藍寶石般的夢幻輝光。
「壞心眼的傢伙。」看著鏡面上浮現出的圖景，遠阪凜不由自主地眼角噙淚。「現在就想殺死我父親了麼？」
迴廊內的魔鏡並不能傳達要明白他們之間的對話只能靠un。言峰琦禮那一言不發揮舞法劍的樣子，在魔鏡中看起來格外的陰森。
「噢~~噢~~~」伊利亞揮舞著雙臂匆匆跑過，在螺旋的階梯上奏出一段輕快的鋼琴曲。她的臉上，完全看不到一點遭受挫折的樣子。
能夠透過魔鏡看到父親切嗣的音容笑貌，讓銀髮少女的心裡洋溢著一股暖流。
『無論如何，要去救他』
這樣的言語無法表達，於是只能用奔跑與歡呼來代替。莉茲莉特默默地守護在旋梯的內側，提防著伊利亞不小心滑倒的情況。
通向過去的大門，已經徹底關閉。一層半透明的白色光暈籠罩在黑色的門扉上，拒絕了她們的再度進入。
不過，她們決不會輕易放棄。
『已經嘗試了第一百五十一次了……』巴婕特盡力回憶著魏山的開門手勢，下意識地將頭髮撥到耳後。『究竟是哪裡不對呢？』
她再次伸手觸碰了門上的防護罩，被一股輕柔的力量推了回來。巧妙、溫柔，卻毫不猶豫地拒絕。
「再試兩百十三次。」夏諾雅雙手抱在胸前，開口說道。
「聽起來好不吉利的樣子。」遠阪凜皺皺眉頭，若有所思地看向大門上方。
在類似門牌號的位置上，一個圓形的圖案裡正反射出月亮與星辰。而當巴婕特的手接觸到門扉時，圓內的圖案有一瞬間迅速切換為太陽，然後又恢復原狀。
這一次的月亮圖案，明顯有些不同。
一次次的嘗試後，半月就變成了滿月。
『原來如此……』巴婕特加快了嘗試的頻率。
蝴蝶扇動翅膀，世界在悄然改變。而大多數人對此渾然不覺。
一更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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