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舒萋鴀鴀」文采茵點點頭，「聽說臉上好長三道血痕，看著可嚇人了。」
「好好的怎麼會……」秦氏一直心慌意亂的，這時才發覺女兒嘴邊竟然掛著一抹扎眼的笑容，頓覺震驚，不敢相信，連說話的聲音都微微變了調，「你二姐被打傷了，你很高興嗎？」
文采茵一看不好，忙懊惱的斂了笑容，著急的看著秦氏道：「不是的，娘，我沒有高興……」
「那你笑什麼？」
「我……」文采茵說不出話來，暗暗後悔方才不該太喜形於色灩。
雖然剛才那幸災樂禍的笑容看的真切，可秦氏心裡還是存著一絲希冀，畢竟是自己的女兒，無論如何，她都不願相信那個乖巧懂事的女兒會是這樣兩面三刀的一個人。
這會兒，看著女兒無言以對的模樣，她的心瞬間沉了下去。她的女兒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不解，更心痛塔。
「娘……」眼看著秦氏眼中顯露出來的沉重，文采茵只覺心頭一陣抽痛，心底深處湧起一股莫名的恐，急切的握了秦氏的手。
秦氏卻覺著心底沒來由的一陣煩躁，不耐的甩開了她的手，掀開被子，翻身就要下床。
文采茵見狀，一慌：「娘，你這是要做什麼？」
「我要去看看菁菁。」秦氏說。
「不行。」文采茵急忙攔著，「你身子才剛有起色，不能隨便走動，得在床上好好休息才是。」
「菁菁被你爹爹打得都差點破了相了，你讓我在怎麼好好休息？」秦氏發起火來，嗓門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文采茵看著秦氏怒紅的臉，已然怔住。這還是第一次，她看到娘生這麼大的氣。
或是起得太猛，吼的太用力，秦氏一口氣沒緊接上來，眼一翻，竟厥了過去，重重倒在了床上。
「娘，娘你怎麼啦？」文采茵一看不好，急忙撲過去，只見秦氏倒在床上，臉色煞白，氣息更是微弱。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慌了起來。
「這是怎麼啦？」這時，門口響起了文叔明詢問的嗓音。
文叔明站在門口，看著屋子頭的一團慌亂，皺了一下眉：「幹什麼呢？慌慌張張的？」
「三爺，不好了，夫人又厥過去了。」一個婆子著急忙慌的跑到文叔明面前稟告說。
「這怎麼可能？我明明剛才還聽到……」文叔明大驚失色的飛快跑去了床邊，果然看到秦氏昏死在床上，口中的聲音瞬間嘎然而止。
文采茵在一旁已是嚇的手足無措，不停流淚：「怎麼辦，爹爹，娘她……娘她……」
文叔明被她哭的心緒煩躁，氣沖沖吼了過去：「哭什麼哭，你娘不會有事的。」說著，一邊命人趕快去請大夫，一邊跳上了床，掐住了秦氏的人中。
片刻之後，秦氏嚶嚶一聲，醒轉了過來。
文叔明見狀，總算鬆了口氣，文采茵也立刻破涕為笑了。
剛醒過來，秦氏的眼中依舊有一絲迷茫，視線緩緩掃過周圍圍住的人，最後落在了趴伏在她身旁的文叔明身上。
文叔明對上她的眼，眸中滿是驚喜：「嫣娘，你醒了……」
話音剛落，就聽「啪」的一聲脆響，秦氏竟一巴掌拍上了他的臉。
屋子裡瞬間一片沉寂，包括文叔明在內，所有人都呆了，誰也沒有想到，向來和順的秦氏會動手打人。
文叔明頓時怔在那裡，一臉錯愕。
周圍伺候的丫鬟婆子們一看氣氛有些不對頭，裡頭識相的退了下去，就連文采茵也不該留下，畢竟是父母的事，她這個做女兒的不太好插手。
等閒雜人等都退下了，文叔明才沉臉看向秦氏，慍怒道：「嫣娘，你這是做什麼？當著這麼多下人的面，這樣給我沒臉。」
「臉？」秦氏白著臉看著他，眼中儘是哀戚，「哪還有臉？你打了菁菁，害她差點破了相，府裡都已經傳開了，哪還有臉？」
文叔明別開臉，說不出話來。
秦氏坐起身，伸手轉過他的臉，著急的問道：「好端端的，你到底為了什麼要打菁菁？」
文叔明被她看得有些狼狽，畢竟掌摑侄女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可不會有什麼好聽的話的，再次別開了臉。
秦氏不依不饒，再次將他的臉轉了過來，懇求道：「三爺，你就老實跟我說了好不好？我們是夫妻，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以前，你什麼都告訴我的。」
看著妻子的淚眼，文叔明終於撐不下去，無奈的歎了一聲道：「我也不是故意想要打她的，只是被她的話激得一時衝動，誰想到她竟然沒有躲開，我也不想的。」
「就算再衝動也不能打了菁菁啊。」秦氏急道，「這樣，你讓我以後怎麼還有臉去見大嫂？那麼多珍貴的藥材，大嫂說給就給了，一點兒不含糊，後腳，你就把菁菁給打了，你讓我怎麼還有臉……」說不去，她捂臉嚶嚶哭了起來。
文叔明聽著揪心，握了她的手，安慰道：「好了，別哭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也沒有辦法。」說著，他忽然想到什麼，頓了一下繼續道：「反正也要分家了，以後你也沒必要再應酬他們，沒什麼好擔心的。」
秦氏猛然抬頭，睜著紅彤彤的眼睛看他：「都是一家人，就算分了家，難道還能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不成？」
文叔明被她說的不耐起來，說話的語氣聽著很是煩躁：「那還能怎麼辦？大哥都已經鐵了心，怎麼勸都沒用，我還能怎麼辦？都已經翻了臉了，難道以後還腆著臉再找上門來不成？」
秦氏目不轉睛看著他，忽然沒了言語，只是看著他，什麼都不說。
文叔明被她看得心裡頭發毛，不自在道：「幹嘛盯著我看？」
「三爺……」秦氏幽幽開了口，「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還有那個打算？」
文叔明被她問的一愣，有些不明所以道：「什麼打算？」
「想掌整個文家的打算。」
文叔明低頭沉默不語，算是默認了。
秦氏見他這般反應，臉都白了，急道：「三爺，這念頭你萬萬不能再有了。長房原本沒有嫡子，大伯若有個什麼閃失，以後所有的產業交給你打理無可厚非，可現在長房已經有了璟哥兒了，有了繼承人了，你就不該有這樣的念頭了。」否則的話，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文叔明卻並不這麼認為：「為什麼不能？雖說文家的所有產業幾乎都是長房的，可是文家現在變得如此富庶，也少不了我和季暉的功勞，憑什麼我不能掌了整個文家？」
秦氏看著他，一臉震驚，似乎沒有想到，他會有如此的想法。
文叔明也正是知道妻子跟他的想法相去甚遠，所以在璟哥兒出世之後，他一直都沒有將自己之後的打算告訴她。
「不行，不行的。」秦氏搖著頭，試圖勸服他，「這事兒不管你怎麼打算，都成不了的，只要有璟哥兒在……」話沒有說完，她的聲音卻戛然而止了。
她腦子裡冒出一個荒唐的念頭。
「三爺……」她看著他，嗓音微顫，試探著問道，「你不會是想……璟哥兒……」
她的話說的斷斷續續、含混不清，但是，文叔明卻一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看著她，反問：「怎麼，不行？」
秦氏臉上滿是恐慌，急切的搖著頭：「不行，不行，老爺……」話沒有說完，她便忽然一陣猛烈的咳嗽了起來，一聲高過一聲，一下又一下的敲在文叔明的心頭。
文叔明只覺整顆心都揪了起來，抱住她，擔心的問道：「怎麼啦，嫣娘，你沒事吧……」回應他的只有一聲又一聲的劇烈咳嗽聲。
秦氏痛苦著捂著嘴，拚命壓抑著不停衝出口的咳嗽聲，身體裡的五臟六腑好像在一起翻騰一般，難受的要命。
忽然，她只覺喉頭一甜，隨著一聲猛咳，一股溫熱的液體從嘴巴裡面噴了出來，糊了她一手。
她心頭一顫，緩緩鬆開了手，只見掌心一片殷紅。
她頓時驚住，眼前一片忽然模糊了起來，再然後，便徹底的黑了。
乍一看到秦氏掌心那片殷紅，文叔明便驚住了，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便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看，沒錯，是血。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覺臂間一沉，轉頭一眼，秦氏已暈了過去。
「來人，快來人，請大夫，馬上請大夫……」他立刻撕心裂肺的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