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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清晨的帝國 第四卷 垂幕之年第一百七十章 三元裡的少年(下) 文 / 貓膩

    李光地愣住了,看著對方里那兩把刀,不知道該做何表示shuda8張念祖焦急說道:「我們就要輸了,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

    婦人這時候才明白過來,嚇的不輕,說道:「你們年紀這麼小,能幫什麼?」

    張念祖揮動中的刀,說道:「有刀就能砍人,這些年我在長安城裡見過好多場決鬥,見過血,知道怎麼砍人」

    李光地有些猶豫,回頭望向母親他自幼便沒有父親,事母極孝,哪怕母親莫名生出一個幼妹,也沒有讓他改變對母親的態度

    張念祖有些惱怒,說道:「鄉下人果然沒膽」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便往院外走去

    李光地喊住他,從柴房角落裡摸出一把鋼叉,走出門外,說道:「我在瓜田用叉猹的時候,你連西瓜都不敢殺」

    張念祖看著他喜悅說道:「李四,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

    ……

    風雪如怒,極度嚴寒,街面上積著厚厚的雪

    長安城已然被冰封,朱雀大道上靜寂的彷彿是雪湖最底,沒有任何聲音,只有雪片深處隱隱傳來幾聲咳嗽

    大師兄在風雪那頭咳嗽

    當寧缺挾城而擊卻依然失敗,眼看著便要被觀主殺死,他沒有辦法再繼續等待,於是和三師姐余簾來到了這片風雪裡

    寧缺還沒有能夠用長安城把觀主從昊天的世界裡隔絕出來,這絕對不是余簾等待的那個機會,所以他們再次失敗

    觀主向街道那頭的寧缺走去,他身上的傷勢更重,開始咳嗽,但腳步還是那樣的穩定,踩在街道如綿的厚雪上只留下極淺淡的腳印

    街道旁的鋪門緊閉,不遠處的坊市幽靜的有若墳塋

    寧缺坐在雪街上,渾身鮮血,身下的雪都被染紅,已難站起

    ……

    ……

    張念祖和李光地藏在一座宅裡,他們隔著門縫,看著街上的情形,這時候的天氣太過嚴寒雪花落在他們的臉上身上彷彿把他們凍僵了

    兩名少年已經偷窺了一段時間,卻始終沒有什麼動作,並不是真的被凍僵了,而是因為他們覺得很孤單,而且很害怕

    街巷裡沒有一個人,整個世界是這樣的安靜

    他們沒有幫沒有看到平日裡橫行市井的流氓,沒有看到平日裡無比艷羨的遊俠兒,沒有看到所有唐人少年視為偶像的羽林軍也沒有看到傳說中南門觀的那些修行者,他們只能看到彼此蒼白的臉,和寫滿緊張恐懼的眼神/\/\/\/\

    他們很勇敢但畢竟只是普通的少年,當他們看到院的先生被那個青衣妖怪接連擊敗後,被熱血沖淡的恐懼再次佔據了他們的身心

    「怎麼辦?」

    張念祖的聲音有些顫抖,聽上去下一刻就會哭出聲來,只是想著這是自已的議而且他不想讓鄉下孩看低,所以強自忍著

    李光地相對平靜,但蒼白的臉也暴露了此時真實的心情,他隔著門縫,看著那個像神仙一樣走在雪街上的青衣道士,顫聲說道:「我聽你的」

    張念祖想咽口唾沫平靜一下,卻發現因為太過緊張和害怕,唇舌乾澀至極,根本沒有什麼口水,不由覺得好生羞愧

    羞愧是勇氣最真實的來源,尤其對於唐人來說

    張念祖抓起一把雪塞進嘴裡,胡亂嚼了兩下,說道:「我先去」

    因為嘴裡有冰雪,因為他的聲音有些含混,李光地沒有聽清

    下一刻,他忽然發現張念祖踹開木門,著刀往雪街上跑去,這才明白發生了什麼,趕緊抓起瓜叉跟了過去

    來到雪街上,看到那名青衣妖怪,張念祖憑借冰雪刺激起的勇氣,忽然間消失了大半,雙臂綿軟無力,裡握著的菜刀和柴刀,拖在了身體後方,姿式顯得非常滑稽可笑,但他依然在奔跑

    「妖怪,納命來!」他喊道

    李光地著瓜叉,跟在他身後衝了過去,他的臉色比街上的雪還要慘白,他的雙臂不停地顫抖,看上去叉隨時可能落到地上

    「**你媽!」他喊道

    他們並不知道青衣道士是誰,更不知道他母親是誰,但他們知道對方是院先生都不過的妖怪,所以他們知道對方很可怕

    他們很害怕,但依然衝了過去

    因為他們的胸腹間有一股氣

    他們自已大概都不知道那股氣是什麼,因為他們已經沒有力氣,但他們知道如果自已這時候不衝過去,他們會瞧不起自已

    風雪中的長安城,靜寂無聲,觀主無敵

    在這時,有兩名來自三元裡的少年,著菜刀與柴刀,拿著守瓜田的鋼叉,一路罵著髒話衝了出來

    他們的聲音很顫抖,聽著就像是在哭一般

    他們大哭著衝向難以想像的敵人

    這個畫面看著很可笑

    但並不可笑

    ……

    ……

    長安城很安靜,但當然有人

    晨雪之下的街巷,有無數雙眼睛在關注著朱雀大道上的動靜

    觀主很清楚,一路踏雪行來,更清晰地感受到那些門縫後的敵意

    他並不在意,因為這場戰爭雖然發生在人間,但早已超越人間的範疇,沒有任何普通人有資格參與到這場戰爭中

    今日之戰,院和唐國朝廷沒有動用任何軍事力量,便是明證

    所以當他看到兩名少年拿著刀叉向自已衝來時,他有些意外

    觀主神情微凜,然後明悟,像冰雪融化一般回復平靜

    他看著那兩名少年,微微一笑

    不是嘲弄,而是憐憫,但也沒有什麼敬意,因為那是俗世的價值

    他是昊天的代言人

    他看著那兩名少年,就像是高高在上昊天,看著地面上的螻蟻

    螻蟻的抗爭,不會讓昊天生出太多感慨,只會覺得有些趣致

    雪街上還有一個人

    坐在血雪中的寧缺,神情微變

    他的神情發生了很微妙的變化

    不是微小的變化

    這種變化突如其來

    看著那兩名少年,他覺得原來世間還有意義這種事物

    他為長安城做的這些事情,是有意義的

    換句話來說,這座長安城以及生活在城裡的人們,值得為之而努力,比如這兩名臉色蒼白,腳步踉蹌的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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