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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屠宰場 文 / 江渚上

    王海很窘,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一臉的侷促不安。我忽然明白他的處境,作為在外面的世界裡長大的孩子,他肯定不願意回老家。但是父母做了決定,他也沒有辦法。

    過了半天,何支書才開口:

    「小海啊,哪裡都一樣,光有錢,沒有勢是不行的。沒有勢,就留不住錢。你爸爸回到家鄉的想法絕對是個錯誤。你們家鄉縣裡,鄉里和村裡的那些吸血鬼們很快就會把你們的血吸光。」

    「那怎麼辦?」王海慌了。

    怎麼辦?不回去就好辦,回去就不好辦!我心裡腹誹著,聽著何支書在那裡絮絮叨叨說著,無非是低調做人,財不露白,分散存款。

    哼!有用嗎?躲能躲到哪裡去?財不露白,簡直就是休想!我忍不住插話:

    「王海,你一定要記住我的手機號,只要你有難,我一定帶著我們三六幫把你從那個鬼地方救出來!」

    我的話不容懷疑,王海非常感動,連連道謝謝:「凌哥,我記住了,我記住了。」

    「一定要把我的手機號記在心裡,不是留在手機裡!」

    「我一定,我一定。」王海走了,飯都沒吃完就走了,家裡還有好多事要辦。

    看著王海出去的身影,我覺得孤零零的好淒涼,大家都一時說不出話來。

    過了半天何支書才開口:「老人都是故土難離,恐怕是死也不願意走的。王漢超一家有難了。唉,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呀。」大家心情沉重,這頓飯吃得不歡而散。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真快,畢竟這個被何支書命名為「李代桃僵行動」的計劃策劃得再好,也要我來執行。不到三天,半掛式冷藏車買來了,開半掛式汽車所需的a2駕照辦來了。

    終於到了出車的日子,我在龍潭鎮的入口處接到了老焦,真的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今天的焦裕祥已經鳥槍換炮啦!只見他渾身上下,從帽子到鞋子都是「kappa」牌。我給他數了數,他這一身足有五個這種商標。這個牌子不貴,可是渾身都是這個牌子卻顯出一種暴發戶的土豪氣。

    只見他在路口傻乎乎地東張西望,直到我按了一下喇叭,才看見我。接著就是被我的車震撼了一把,他看著我車的目光都有些敬畏。「凌哥,這車多、多少錢?」

    我故意淡淡地說:「不貴,也就四十來萬吧。」我的口氣讓他又吃一驚,看向我的目光都有些欽佩了。白癡了一會兒以後,才想起來應該帶我去殺豬現場,於是領著我沿著龍潭鎮外一條泥土路駛向現場。

    我沒搭理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老焦這個人何支書早就給他下了定論,有奶就是娘,誰的錢多跟誰走。要拿下李學忠,就要先拿下他周圍的人,這叫「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據說是本朝太祖的教導,上了語錄的。

    在殺豬現場,我看見他們從鄉下雇了十來組殺豬匠,就在黃土地上殺豬。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殺豬,只見一個壯漢抓起豬來往一條寬大的長凳上一按,趁著豬還沒有反應過來,馬上手起刀落,一刀捅進豬的脖子。同時割斷豬的氣管和頸動脈,讓豬的血流入長凳下面的大盆裡。

    這時候豬反應過來了,張開長嘴使勁嚎叫,可氣管已經割斷再也叫不出聲音。它的四肢奮力地划動著,張揚著生命最後的力量,連長凳都跟著顫抖。那個壯漢輕鬆地地控制著豬,讓它的血流穩穩地注入大盆。同時留出一定的空間讓豬掙扎,豬掙扎得越激烈,血流的速度就越快,當然死得也越快。

    等到豬停止了掙扎,也就是「死透了」以後。壯漢站起來,抓起豬蹄用毛巾擦乾淨,然後在豬的腳趾之間切開一個小口,這時助手過來,遞給壯漢一根長長的鐵釬。壯漢把鐵釬從豬腳趾間的小口插入,沿著豬皮捅進去幾乎捅到脖子,再攪動幾下。接著拔出來再捅,再攪動。重複好幾次,直到豬的兩面都捅過以後,才把鐵釬交還給助手。

    接下來讓我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只見那壯漢用毛巾再次擦了一把豬蹄,居然就俯身用嘴含住了黑乎乎,毛都沒刮的豬蹄使勁往裡面吹氣,而且那隻豬居然很快就被他吹得膨脹了起來。真是不可思議啊,是不是殺牛也要這樣吹啊?那「吹牛」是不是就這麼來的?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當口,壯漢認為自己已經把豬吹到了滿意的程度,於是用細麻繩迅速捆住豬腳上的吹氣口,他的這道工序完成了。揮了揮手,讓助手們過來把豬抬進熱水桶裡泡著。自己去對付下一頭豬。

    等豬泡到火候,五個助手把豬拎出來,接著各司其職,分別從豬頭、豬腿開始下手刮毛。很快黑豬變白,接近我們常見的豬肉。接下來助手們把洗乾淨的豬頭朝下掛到了架子上。

    只見壯漢走過來,乾淨利落的一刀,切下了豬頭。再一旋,切下了尾巴和大腸頭。又一刀緩緩地從尾巴切到脖子,把豬分開,抓豬內臟一拉,手裡的刀跟著把牽連內臟的筋膜快速割斷。幾秒鐘的功夫,一掛下水就流到了盆裡。

    最後,壯漢操起斧子連續幾下,砍開豬的脊骨,把豬肉分成兩片。到了這個時候,一頭豬的宰殺過程算是全部結束了。

    我抬起頭縱觀全場,發現這幾組殺豬匠手藝各有高低,加工工藝也不盡相同。有把豬綁起來再殺的,有用電警棍把豬電暈了再殺的,有個手潮的人,連捅幾刀都沒把豬的氣管通斷,那頭豬淒厲的叫聲幾里路以外都能聽見。

    更要命的是那頭豬的叫聲引起了不遠處待宰豬群的響應,不光出現了大合唱,還伴隨著一陣陣的騷動,搞得大家緊張萬分。

    李學忠來了,倒背著手各處巡查,還不時地和人們小聲說著什麼,儼然是領導視察的派頭。王曉莉和蘇麗娜也來了,手裡拿著個本子,到處記著什麼。等到各組把第一頭豬殺完,王曉莉過來著急地對我說:

    「凌哥,你快把車發動起來吧,趕快開空調。肉在風裡吹久了,賣相就不好了。」她說的空調其實就是拖車上的冷凍機。

    媽的,這就開始把老子的車當冷庫了?我一邊在心裡罵著,一邊發動了冷凍機把溫度設定在零下五度。殺出來的豬肉過磅以後放進了車裡。就這樣燒著我的油,提高著他們的產品質量。我什麼也沒說,反正過不了幾天,這份買賣就是老子我的。

    三四個小時以後,幾十頭豬殺完了。我開著車帶著焦裕祥去豬肉批發市場,這時候還不到凌晨四點。不出所料,豬肉批發市場開在省城邊上,一個鮮為人知的地方。即使在晚上我也能清楚地看出,市場裡的所有建築都是臨時建築。

    老焦讓我把車停在一座冷庫前,自己下去找來管事的,當著我的面雙方就開始議價。

    「老孫,看看今天的肉怎麼樣?」老焦熱情地張羅著。

    「呵呵,先不急看肉,一看這輛車就知道,你的肉肯定錯不了。」那個叫老孫的笑嘻嘻地回答,然後讓我打開車門組織卸車,同時挨個查看每一片豬肉,嘴裡報出等級,「一等」他的手往左一揮。手下人就把肉放到左邊過磅;「二等」他的手就往右一揮,手下人就把肉放在右邊過磅。

    他在這個過程中嘴還不閒著:「老焦啊,你的肉按成色都是冷鮮肉,可是豬肉的標準有很多,比如這一塊,你看這脊骨是怎麼砍的?跟狗啃似的,哪個大廠出的肉像這個樣子?只能算二等,……」

    說實話,聽著老孫的嘮叨我還真的學到不少東西呢!很快,我拉來的幾十片肉都卸下來了。老孫手下的人算清了賬,付了錢。老焦立刻就用這些錢付清了運費,另外還多給了一千塊錢。毫不怩扭地對我說:「李學忠他們並不知道白皮肉也分等級,我跟他們報的是二等肉的價錢。」

    我接過錢不經意地裝進了口袋,這兩天的油錢算是有了著落。現在肉的去向已經明白了,老焦的來錢道也摸清楚了。李學忠的事情找蘇麗娜和王曉莉肯定沒問題。我進了駕駛室,發動了車準備開出去洗車。沒想到姓孫的攔在車前:「小兄弟有空嗎?幫我送趟貨行嗎?」

    「沒問題。」我故作豪爽地說道。「下趟活是上午九點,冷飲廠冷庫。」當然是完全來得及,現在還不到凌晨四點。趁著他們裝車,我注意觀察他們冷庫裡面的秘密。他們的冷庫溫度保持在零上。凡是「一等」白皮肉,都蓋上一些大廠的標籤。「二等」白皮肉上加蓋的印章就遜色多了。

    我在心裡暗自算著帳。算完才發現,這個老孫只是在肉皮上蓋個章,每噸就有兩千塊錢的利潤。塔碼地,我叫你撈,這份利潤遲早是老子我的!我在心裡狠狠地下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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