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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七四節 文 / 心似海洋

    夜露甚寒,邪風入侵,以至魚際泛白時我已大感不適,卯時中刻更是頭疼欲裂。

    昨日銘遠走後,我吩咐了德謙他們不用在屋裡屋外伺候,只管自己去休息,這下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直到卯時四刻,德謙前來伺候我梳洗才發現不妥,一探額頭,燒的滾燙,忙去悠竹苑請了「鍾先生」來。

    感冒發燒擱現代還真不是什麼大病,但在古代,大傢伙都管這病叫風寒、惡寒,一不小心就是要死人的!就算不死,高燒不退,好了也不定成了白癡。沒有阿司匹林不說,藥還做的一點都不人性化,只怕到最後人不是病死的,而是被苦死的!先進的方法沒有,只得用那些土辦法,最簡單的就是被子摀住發汗,可惜這破身子一點也不配合,內熱外寒,火被堵在心裡,怎麼都發不出來,難受的我又是去了半條命。

    一日過後,消息傳到宮裡,皇帝給予了極高的重視,趕緊傳了幾位太醫前來,望聞問切一番後便聚在一起商討的寫了幾個方子,只可惜後來那些方子落到聞人翼手中,給他一揉,一搓,全都成了粉末,隨風而去,嘴裡還直叨叨說:「庸醫!」就是這群號稱高明的大夫,總也治不好皇帝老兒的病,聞人翼說他們庸醫也算不得過分。

    之後的七日,聞人翼時刻守在我病床前,為我推拿,針灸,漸漸的,總算身子是不燒了,但咳嗽卻怎麼也止不住,晉王和宮裡送來的補品可勁的往我肚子裡塞,整個人卻還是怏怏的沒有起色。我心知這病不光是生理上的,更多的是心理。

    記得當初看《紅樓夢》時就感歎,古人怎麼動不動就莫名一病,比如秦可卿,比如賈瑞,本也不是什麼大病,就因為心裡頭有事,拖著拖著就這麼沒了。

    有幾日我躺在床上,忍不住就會胡思亂想,擔心著自己會不會也這麼病著病著的沒了。又一想想:沒了倒也好,一死人省心。我省心,他們也省心,愛幹嘛幹嘛。

    最終我這病拖了一月有餘,連宮裡大年夜裡辦的新年宴也沒趕上,但不去也好,我現在就像個移動靶子,走哪都有箭往我身上射,搞不好就弄個萬箭穿心,死無全屍。

    銘遠他們時常出去打探消息,足不出戶我依然對各方動態十分瞭解,比如說皇后還在被關禁閉,新年宴上劉婕妤大出風頭,被封賢妃。劉婕妤便是上次那位很會察言觀色,適時倚上皇帝的粉面美人,也是最小的皇子——九殿下的母親。另外,上次宴會上被降職的幾位大官在之後的幾天中又都一一被官復原職,但之後卻被明升暗降的調派去了幾處鳥不拉屎的旮旯地,對此,丞相很沉得住氣,韜光養晦的安分待著,起碼表面來說是如此,只是乘著新年的喜慶勁,又為太子張羅著納了兩位側妃。

    一位是兵馬大元帥史聰的三女兒,史顰兒,這位史聰元帥可不得了,攻打崟月如此成功他功不可沒。另一位則是文華閣大學士秦山的小女兒,秦怡然。兩位泰山都是正一品的大官,一文一武,丞相不可謂不費心思。

    只可憐了太子妃,如今這兩位側妃不同於那些能一時討得太子歡心的侍妾丫頭,背景相比起她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看來最近她也是自顧不暇,沒工夫去東去西的搬弄我的是非了。

    二月二,龍抬頭,大倉滿,小倉流。

    還未好好領略到北方的冬季,春天竟就這麼悄悄的來了。這也得虧我的病,一整個冬天都跟大家閨秀似的被鎖在深閨中,就是見一點風,他們都怕我明日就起不來床了。無奈之下也只得由著他們,我撒手一去是樂得輕鬆自在,只怕多個百十來號人跟著我無端陪了葬。

    起身下地,穿實了衣物,同屋內的聞人翼還合著眼,自病起,他便在我屋中搭了張床,成日的陪著我,醫書也全被搬了來,儼然一個全職看護。

    我繞過他的床,走去開窗,在床上躺的久了,竟未發現園內早已是一片春意,種的那些個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全悄然發了新芽,雖還算不上綠意盎然,卻也差不許多了。東邊日頭初生,微微泛出紅色,襯著淺藍色的天空,淺綠色的嫩芽,泥土散發出沁人的馨香。再探頭望去,看到幾個小廝在院中忙碌著,其中正有德謙的身影,我朝他揮手喊道:「德謙!」

    德謙直起腰,手中端一小碗,見我喊我,忙小碎步跑到窗邊,著急道:「爺,您怎麼下床了,還站在窗邊吹風,您這病剛好,別又進了寒氣!」

    我不理他,問道:「你們這是在幹嗎?」

    「回爺,奴才們這是在收集昨晚下下落在葉上的雨水,是給您煎藥喝的。」

    我看看那小半碗雨水,好在古代污染不嚴重,不然這雨水可都是地上蒸發上去的,被淋到都能引起皮膚不適,別說是喝了,我皺了皺眉心,「又是鍾先生出的主意吧?」

    德謙一本正經地點頭:「鍾先生說的,春雨,資始生發,用於煎補中氣的藥,事半功倍。」

    我一揮手:「少聽他的,就會給人找麻煩。」

    「您就安心躺著去吧,這兒沒人怕麻煩。」德謙,盡在往我身後一看,「哎呦,奴才先忙去了,一會再來伺候您洗漱,爺自個保重。」說完撒丫子跑了。

    「噯噯~~」我剛想叫住他,就聽身後有人說道:「病才剛好,又不安分。」一把給我拽了回去,關了窗,又拿了件杏色織錦襖子為我穿上,「與你說了多少遍,每日起床寒氣最甚,一定得穿齊了衣物才好離床,你怎的就是不聽。」

    面上是不耐,心裡卻很是受用,但就算如此,嘴上依然要佔些便宜:「我病都好了,真是多此一舉。而且你有沒有發現,最近你是越來越囉嗦,越來越有門房趙伯他媳婦兒的氣質了!」

    聞人翼沉默著幫我把衣服扣上扣,表情特無動於衷。

    刺激不到他一點成就感也沒有,我靈光一閃,問道:「你也來曜日這麼久了,想不想出去走走?」

    他直接問:「你想出門?」

    我忙點頭不迭:「這園子漂亮是漂亮,可也太悶了。難怪會病,我看啊,全是給悶出來的!」

    德謙這時推門進來,身後跟了幾個伺候梳洗的人,用熱水洗了臉,又用青鹽刷了牙,漱了口之後便上桌吃早飯,今天的早餐特別豐盛,麵條,餃子,春餅,我道:「怎麼今兒不喝粥了?」

    德謙回道:「今兒是春龍節,吃麵條,餃子,春餅是習俗。而且啊,今兒什麼都得帶個龍字,餃子不叫餃子,那得叫『龍耳』,麵條也不是麵條,叫『龍鬚』,春餅則叫『龍鱗』。」我笑道:「這倒是新鮮,感情今兒是全民吃龍啊!」德謙忙道:「爺,這話可不好亂說!」龍就是皇帝,吃龍,那還了得。

    聞人翼也梳洗妥當,在桌邊坐下,「你身子還未好妥,春餅走油,別多吃了。」

    本想說「掃興」,但在旁人面前我必須表現出對「鍾先生」的恭敬,只好說:「好,好。」

    德謙為我盛麵條的功夫,已是三個餃子下了肚了。吃了一個多月的養生補氣粥,現下這豬肉餡的餃子吃在嘴裡真是美味極了。我道:「德謙,我們今兒出門去踏青。」聞人翼瞪我一眼,在下人面前他倒也不會下我臉面,好歹我也是個王爺。德謙倒是一臉惶恐:「爺您要出門?」轉而去看聞人翼的眼色,「你看先生做什麼,他允了。對吧?」我也看向聞人翼,聞人翼頓了片刻,才輕輕「嗯」了一聲,很是勉強。

    德謙見狀也不好再攔,「那……爺,咱這趟踏青您打算去哪?帶多少人?」

    我又往嘴裡塞個餃子,大口嚼著,眼珠一轉,道:「飛龍十三騎是都得帶著的,不帶他們肯定不放心,至於園裡面的護衛,你一會去問問孫副廷尉長的意思,他要不放心,帶他百八十個我也沒意見,就是得做到低調,別走的跟幾排木樁子似的,給人看了要烙下話柄的,太子出行也沒咱這排場。還有……你一會再去趟書房,讓弱柳和冬兒都準備準備,公子出門,怎麼能沒個丫鬟在旁。至於去哪……」我摸摸下巴,反問,「錦都也算是個大城市,吃喝嫖賭,你說去哪?」

    德謙嚇的愣在當場,「要讓太子知道我帶您去吃喝嫖賭,奴才這小命……」

    我一揮手,「行啦,你別告訴他不就行了。如果真個為難,那你就跟著,我自個去找,就不信找不見好玩的地兒。」見德謙苦著臉又想說話,我忙阻止他,「還愣著幹嗎,剛交代你的事快去辦啊!」

    德謙耷拉著臉瞧著我,最終無奈的歎了一聲,轉身得得小跑出去。

    沒了旁人,聞人翼這才涼涼地說:「你是打算去嫖男人,還是打算去嫖女人?」

    我一口面差點被嗆死,放下飯碗,擦擦嘴,一本正經道:「百把十個人護著我,你說我能去嫖誰?能不能有人活著近我身都還是個問題呢。再說了,穿來的黃金定律,不管男女,必定要上妓院去瞧一瞧,鬧一鬧,不然就是白活了這一輩子!你不知道,在我們那個時代,開妓院可是犯法的,上妓院也是犯法的……」

    聞人翼及時制止了我正抬頭的演說**,不耐道:「行了行了,想去何必扯這一大通道理。」

    我把凳子拉近他,用手肘輕輕撞他,「嗨,你去過沒?」

    他皺了皺眉,不理我,只是吃餃子。

    我用瞭然的眼神盯住他,「跟我這裝什麼純情啊,去過就去過唄,唔……」聞人翼夾起一個餃子,直接塞住了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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