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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六十五章 秦卿……秦老師?! 文 / 彤萱

    亂彈亂按了五分鐘後,眼看著現場的保安也聞聲衝了進來,一個一個神情錯愕地往大廳裡掃視。穆曉雲這才住了手,氣定神閒地站起來,冷笑道:「李真小姐,這就是我的才藝,你滿意了沒有?我雖然沒有錢,沒有權,沒有地位,可我老老實實憑自己雙手吃飯,你憑什麼來消遣我?你要我表演才藝,現在滿意了嗎?」

    她的話,擲地有聲,於是大家都知道了是李真逼穆曉雲來演這麼一出,不由得都把目光投向李真。

    李真臉上火辣辣地,她向林若彤投去求助的目光,林若彤卻別開了臉不看她。她頓時知道自己被林若彤利用了,不由得又氣又恨。

    葉菁看不過眼了,他們生意人交往,都講究留三分情面。要不是穆曉雲被李真逼得狠了,她也不會想出這麼魚死網破的一招。她大聲說:「曉雲妹子,你又不是小丑,憑什麼她說要表演你就表演?有本事就讓她自己贊助一台晚會去呀,就怕請不動那些大明星!」

    葉菁在這些人裡頗有威望,她這麼一開口,頓時引起了好幾個和她一樣有正義感的夫人的附和。

    要說來這裡的人,除了林若彤、孫景煬這兩個大世家的後代,別的都是靠自己雙手奮鬥上來的。現在錦衣華服的他們,大多都是富一代,還沒有忘記當初自己奮鬥那一套。何況剛才穆曉雲表現得體,已經得到了很多人的好感。

    李真這種跟著爸爸來赴宴的小孩,來交個朋友也就罷了,還不知分寸地開始欺負刁難人。頓時引起了這些人「教育教育下一代」的**來。

    李真家其實也是孫氏旗下的分包銷商,地位跟亞東集團差不多,財力還沒有亞東集團雄厚。所以葉菁毫不把李真放在眼裡。

    穆曉雲有心要把李真留給這堆人來教育,不過表面上卻是淚光盈盈,似乎受了莫大委屈卻強顏歡笑地:「葉菁姐,我知道你是好人。可是這個世界上總有人仗勢欺人。不好意思,我要失陪了。」

    說罷,她從台上跳下來,匆匆離開了會場。

    這地方她早就不想呆了,正好藉機逃跑!

    李真雖然受了一頓奚落,卻看到穆曉雲自己先走了。她還沒來得及高興,身邊卻多了兩個保安。

    孫景煬來到李真面前,面罩寒霜。

    「是你逼走了我的秘書?」

    「孫總……我……」李真眼看著孫景煬在自己面前,頓時緊張起來,說話也結結巴巴地。她梗起脖子道,「我只是開個玩笑,又怎麼知道她那麼受不得激!」

    「哼。」孫景煬也懶得跟她廢話,對保安說,「把她趕走。撤銷李家的分包銷合同,讓給亞東集團做。教出這麼險惡的女兒的父親人品,我信不過。」

    保安答應著,一邊一個把李真夾起來就往外走。李真沒想到孫景煬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趕走自己,極度害怕之下哭了起來:「為什麼要趕走我?剛才那個不過是個平民!」

    「說話還不知道收斂。乾脆我把孫氏和你們的業務全部停掉,好讓你爸爸有空在家好好管教你吧。」

    這次李真來赴宴,是跟著她爸爸李涼來的。李涼見女兒闖禍,早就無聲無息地跟在後面,只是不敢做聲。現在聽孫景煬這麼一說,那是分明要斷了李氏的活路,不由得魂飛魄散,一把衝上前就扇了李真一個嘴巴:「你個不識好歹的小妮子!」然後回頭賠笑道:「孫總,孫少,我女兒今晚喝多了,做事不分輕重。我現在就帶她回家去,往後合作的事,還要多多關照,多多關照。」

    一邊說著,一邊也不用保安來拖了,自己拽著女兒就出了會場。李真被爸爸捂著嘴巴拖到門外,直到到了走廊才傳來一聲大聲哭叫,但隨即又無聲無息,看來是又被李涼摀住了。

    孫景煬見大家都看著自己,穆曉雲走了他也沒有興致應酬這些人,他懶懶地揮揮手說:「我也倦了,恕我失陪。大家請自便吧。」

    說罷也不管旁人,離開了會場。

    ……

    暗夜,街角。

    終於離開了那個令人窒息的名利場,穆曉雲踩著十厘米高的鑲鑽晚宴鞋子走在大街上,心中不由得一陣輕鬆。

    這一世的孫景煬,儘管他自己因為提早承擔重任而有所改變,可惜他身邊仍然是那麼多的狂蜂浪蝶,鶯燕環繞。

    想到這裡,穆曉雲不由得苦笑起來,自己今天算是跟林若彤把仇給做死了,以林若彤吃不下半點虧的陰險性格,恐怕日後的麻煩還會陸續有來。

    這樣說來,那些人……那些因為林若彤而來到她身邊的人,恐怕也少不得會出現吧?

    「哼,來就來,難道我還怕了她?」清冷的暗夜中,穆曉雲嘴角浮現一絲冷艷明媚至極的笑容,她眉梢眼角如有寒冰,「他們不來也就罷了。如果真的敢來,那就最好。」

    她可再也不是上一世那個只有美貌的小笨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他們真的上來,儘管這一世沒有孫景煬撐腰,卻也正好讓她肆無忌憚地施展開拳腳!

    一邊思索著,一邊攔下了一輛計程車,司機大哥見到一個驚世絕艷的美女攔他的車子,先是眼前亮了一下,接著躊躇地問:「美女,你要去的地方遠不遠?」

    「什麼意思?」穆曉雲納悶道,現在這麼晚了,她又穿成那樣,自然不能回學校去,只能去自己租的一室一廳。可是司機問這個幹嘛?

    「我看你不像帶夠去很遠的地方的車費……」

    看著司機詫異的目光,穆曉雲往身上一摸,才猛然發覺自己走得匆忙,只有一個隨身手包放了手機鑰匙,連包包也沒有帶。她身上現在是一分錢也沒有,她不由得臊起來,紅著臉說句:「不好意思」就下了車。

    幸好穆曉雲的手包裡還有張公交卡,孫氏大廈既然在市中心cbd的標誌性建築物之一,交通當然是極方便的。這時應該還有夜班車到小區那邊去,穆曉雲走了一個路口,天空中忽然下起雨來。

    大雨來得氣勢洶洶,眨眼已經席捲天地之間,穆曉雲跑了幾步,剛衝過一道斑馬線,猛地腳下一滑,那雙只為走紅地毯而設計的鑲鑽晚宴鞋終於沒法抵禦主人這般走馬路垮水坑磨石頭的考驗,鞋跟和鞋底玩起了分裂。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越是美麗的東西,越脆弱……

    這話不光能說人,而且還能用來形容鞋子,尤其是一對鞋跟高達十厘米的晚宴鞋。

    可是、可是這個笑話,如果發生在現實中……怎麼覺得這麼冷呢?

    她一個收勢不住坐倒在人行道上,腳踝上隨即傳來一陣劇痛:她的腳踝扭了。而隨著她摔倒的架勢,那雙孫景煬為穆曉雲特意準備的,昂貴的,起碼六位數的鞋子,以義無反顧的姿態離開了穆曉雲纖巧的玉足,飛到了馬路牙子上,徹底湮沒在迅速升起來的雨水中。

    穆曉雲欲哭無淚:她需要的僅僅是再走個幾十米,跑到公交車站而已啊!

    這時,一道白色的閃電從天上劃過,瞬間把外面的世界照得猶如白晝,又一個驚雷在天上炸響,雨勢越發大了。

    腳踝處傳來一陣緊似一陣的抽痛,穆曉雲絲絲吸著冷氣,伸手勉強扶著馬路旁的消防栓,勉強站了起來。可還沒站穩,腳踝處又是一陣劇痛,她身子左右搖了搖,哎喲一聲重新跌倒在污水橫流的地上。

    「好痛!」

    冰冷的雨水已經把她身上薄薄的禮服全部濕透,這件美麗的晚禮服從設計出來就沒有考慮到會有一天暴露在無情的雨水下面,論到抵禦寒冷,還及不上一件15塊錢的t恤。現在已經是深秋,秋林夜雨,降溫最快,幾陣寒風刮過,穆曉雲已經冷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嘴唇也不停使喚地顫抖起來。

    一輛車子悄無聲息地滑近馬路旁邊,靠著馬路停了下來。穆曉雲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她原本沒有把這聲音放在心上,但那腳步聲來到她跟前就停了。

    然後,她感到自己頭上的雨點停了下來。

    「穆曉雲,果然是你。」

    低沉的話語,原本是極為誠實可靠的,然而在這暗夜中聽來卻別有魅惑的味道。秦卿手持一把巨大的黑傘,低頭俯視穆曉雲,比夜空中的星星更明亮的雙眸透露出毫不掩飾的詢問神情。

    也許是在雨中淋得久了,精神無法再支持,也許是見到一個她認為可靠的人,所以放鬆了下來,穆曉雲定定地注視著秦卿那線條分明的俊臉,櫻唇微張吐出兩個字:「秦卿……」

    然後她渾身一鬆懈,暈了過去。

    驚雷乍起,劃破夜空,大雨把天地之間連成一片,寒風四處肆虐,似乎勢要把白天秋老虎帶高溫驅趕殆盡。

    穆曉雲忽然暈倒,秦卿吃了一驚,他下意識地伸手一攬,穆曉雲就進了他的懷抱裡。觸手所及處,是一片滾燙。

    她開始發高燒了。

    秦卿沒有猶豫,他把穆曉雲橫著起來,放進車子裡,她的體重好輕,就像一隻溫順的小貓一樣,然後他拿出車上常備的外套,為穆曉雲蓋上。

    一踩油門,秦卿的奇瑞一溜煙地跑遠了。

    國產車的動力也還不錯,而且底盤高,在黑夜裡也保證了充分開闊的視野。周圍景物風馳電掣般往後退,大雨把天地間連成一片,迷霧茫茫。

    「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也不會打個車回去嗎?」

    一個漂亮女孩子穿得這麼誘人地在深夜的街道上走,想起穆曉雲可能遇到的危險,秦卿心裡毛毛地。

    這個女人,怎麼好像總是不會考慮到自己?

    想到上次在醫院裡的,她要把自己全副身家都拿出來為余青童支付醫藥費。又想到兩年前,她為了洗刷自己小三的懷疑,不惜自己當小人,為馮茹出謀劃策的一切。

    她似乎頗有心機,卻又很勤奮努力;她似乎什麼都沒有,卻又好像看到過很多;更重要的是,她做的一切,好像都沒有目標,而如果她想做到什麼事的話,又總能夠達到自己的目的。

    那天那輛勞斯萊斯裡的人,分明在向她示好,可她卻藉著自己來回絕了那個人。能夠面對如此誘惑而不動心的女子,他秦卿還真不曾看到過。而今天,她又穿得像個貴婦一樣,躺倒在街頭。

    她身上又發生了什麼事?

    通過後視鏡看著高燒得臉蛋紅撲撲的穆曉雲,秦卿覺得這個女子身上的迷霧,越來越重了。

    穆曉雲忽然輕微地動了動,發出一聲幾乎聽不見的低吟。

    「穆曉雲,你醒了嗎?」秦卿一邊凝神駕駛,一邊分心問道。

    「好熱……頭疼……」

    得到的,卻是答非所問。

    「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穆曉雲含含糊糊地報出一個地址來,接著又昏睡了過去。秦卿知道那是醫院附近,心想正好送穆曉雲到醫院去看看。穆曉雲現在熱度高得嚇人,他可沒把握憑著她自己的免疫力能夠痊癒。

    想到這裡,秦卿一角踩下了油門。這時雨勢漸漸小了,天上的烏雲漸漸散開,露出疏朗的天星來。其貌不揚的車子在醫院門口咆哮著停下,秦卿抱著穆曉雲衝進了急診室。

    「醫生,醫生,快出來!」

    他渾身水淋淋地,又抱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女孩子,值夜班的醫護人員一見之下都不敢怠慢,七手八腳地把穆曉雲抬上了擔架床。

    當秦卿知道穆曉雲只是被雨淋了導致發高燒,打了一支退燒針後已經睡過去之後,他這才真正地鬆了口氣。

    等到穆曉雲再次被送出來的時候,她已經換上了乾淨寬鬆的病號服,崴了的腳也被包紮妥當。秦卿再次把醫療證拍在收費處,然後抱著穆曉雲就上了車。

    終於來到了穆曉雲所說的地址,竟然是個住宅小區。

    看到陳舊的樓房和房子裡傳來老人小孩的說笑聲,秦卿心裡沒來由地放鬆下來:看樣子,這是一個正經地方……

    穆曉雲她從來不是一個亂來的人。可是,她居然在外面租下了房子?

    是為自己準備點什麼嗎?

    思索著,秦卿繼續橫抱著穆曉雲,來到她所說的房號前。房子裡黑漆漆的,看樣子不像合租房。那麼她是一個人住在這裡了。

    在穆曉雲的手包中摸到鑰匙,秦卿打開了房門。

    門,有兩層。裡面是舊時的單位宿舍目門,外面裝了一個防盜門。開門的瞬間,一股淡淡的馨香席捲而出,秦卿抱著穆曉雲,意識到這是穆曉雲身上的香味。

    房間裡……充滿了穆曉雲的味道。

    黑暗中,秦卿覺得自己臉上的熱度在迅速向穆曉雲靠攏,他伸出手去扭亮了電燈,又三步並作兩步跑進房間裡,十來平方的房間,陳設說不上雅致,因為到處滿滿當當地堆著各種書籍和cd,只有床前放著一個利口杯,杯子裡養著已經枯萎了一半的白玫瑰。

    一張色彩素雅的單人床,上面被褥整齊。枕頭旁邊是jk羅琳的《哈利波特》英文原版小說。

    護士已經給穆曉雲換過衣服,算是給秦卿節約了一大難題。他只需要把穆曉雲小心翼翼地放在褥子上,再蓋上薄被,又撕開一片退熱貼,把她額頭上舊的換下來。

    做完這一切,秦卿克制住自己想要往那光潔細膩的額頭上親下去的衝動,輕輕走出房間,掩上了房門。

    隔著房門,秦卿低聲說:「晚安,曉雲。」

    ……

    穆曉雲這一覺睡得好長。

    迷迷糊糊地,她只感覺到自己胳膊上被紮了一針,然後又推到別的地方去。然後,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失去了意識。

    等到再次睜開眼睛,她已經躺在溫暖柔軟的被窩裡面了。

    時間已經過了中午,陽光透過床頭的窗戶,小小的房間裡一片明亮。

    這裡,正是她前不久才租下來的,屬於她的小房子。

    「我是怎麼回來的?」

    穆曉雲揉揉腦袋,腦門上貼著退熱貼,她的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得厲害,觸手處還有些低熱。她一向很少生病,而昨晚淋過雨後這麼一病起來,身體就抵受不住了。一般來說平時身體好的人一旦病倒了,會比經常得病的人來得更嚴重,現在穆曉雲就是這種情況,非常的難受。

    她不顧自己仍舊頭疼欲裂,支撐起自己的身子來,下了床,走到門口處。眼前的景象叫她大吃一驚。

    房東留下來的八十年代的沙發上,身材高大的秦卿蜷縮在上面,呼吸深沉,睡得正香。因為秦卿太高,而這張沙發又是那種老式兩人沙發,所以他健碩的身子捲成嬰兒狀,看起來倒有幾分和他氣質不相符的可愛可笑來。

    穆曉雲這才想起來,昨晚秦卿好像剛好在自己身邊路過,然後就把她順手給撿回來這裡了……印象中,好像還被他送到醫院裡去紮了一針,她還說呢,怎麼燒退得那麼快。

    面前的秦卿,睡容安詳寧靜,所謂君子坦蕩蕩,所以睡眠質量也很好吧。

    早晨的涼風從窗口吹進來,穆曉雲鼻子一癢,險些打了個噴嚏。她連忙忍住了,又生怕吵醒了秦卿,又朝他看過去。看到他安睡依然,這才放下心來。

    現在的早上可是有點兒涼了,穆曉雲的這個剛剛租下的「家」裡,還什麼都沒有。秦卿大概也不好意思亂翻她的衣櫥,所以就這樣和衣而睡。雖然看他的身體很健康的樣子,鬧不好可也是會著涼的。

    穆曉雲看了秦卿一眼,躡手躡腳地回到自己房間裡,拿了一張毯子來到秦卿面前要給他蓋上。

    毯子才一觸碰到秦卿,他的雙眼驀地睜開了,秦卿精光熠熠的雙眸滿是警戒,驀地坐了起來伸手就扣住了穆曉雲纖細的手腕!穆曉雲感到自己的手腕像被鐵箍箍住一樣冷硬生疼,忍不住「啊」地驚叫起來。

    秦卿盯著穆曉雲半晌,這才回過神來,他鬆開穆曉雲的手:「是你。」

    「這裡是我的家,你以為這是哪裡?非洲戰場呢?」

    穆曉雲手腕火辣辣的疼,手中的毯子也滑落到了地上,她嘟起嘴巴說,「我只是想給你蓋張毯子而已。」

    話音未落,大病初癒的她忽地一陣頭暈目眩,穆曉雲搖晃了幾下,身子失去了平衡,猛地向前倒在了秦卿身上,把秦卿重新撞跌躺會沙發上。而她粉嫩的唇,則無巧不成書地印到秦卿的額頭上!

    一時之間,穆曉雲感到秦卿的臉眨眼變得比昨晚她的高燒熱度還要高。她連忙翻身從秦卿身上下來,下意識地摀住了嘴巴。

    「對不起!」

    被穆曉雲推倒後又重新坐起來的秦卿,眼神中戾氣霎時消散無蹤,滿滿地都是錯愕。他小麥色的肌膚又重新變回了巧克力色——這個快三十歲的男人,居然臉紅了!

    天啊,穆曉雲都多少年沒有見過這麼純情的表現了!如果秦卿是個十八歲的正太,那她一定會覺得他很可愛,可是現在,穆曉雲只感到一身的雞皮疙瘩。

    詭異,太詭異了!

    詭異到她除了說完「對不起」這三個字之外,就直愣愣地盯著秦卿,無話可說。秦卿也是一般的和她對視著,過了好一會,他臉上的紅暈才退去,點頭道:「嗯,不是有心的就好。」

    緊接著他又問:「你好點沒有?昨晚怎麼穿成這樣在大街上跑?」

    「去做兼職,你信不信?」

    從秦卿的眼神來看,他只是半信半疑而已,不過他無意多問,敷衍著點點頭。說:「你才剛退燒,回去休息吧。我也要走了。」

    穆曉雲正尷尬著,巴不得聽到這麼一聲呢,她連忙說:「好。那我就不送了。昨天真是謝謝你。」

    「不客氣。就算是個過路婆婆我也會這麼做的。」

    穆曉雲真是對秦卿的說話藝術感到徹底無語了,兩年不見,怎麼他還是這副樣子。不過她知道秦卿說的是實話,而且以他的背景,恐怕那些碰瓷的也不會輕易訛到他。

    可是被他這麼一說,原本一件挺浪漫的事就變成了和扶婆婆過馬路一樣性質了。她只得哭笑不得地送走了秦卿。

    直到看著秦卿的奇瑞離開了樓下,穆曉雲才笑著搖搖頭,從陽台回到房間裡,繼續睡覺

    結果穆曉雲這麼一覺,就直接睡到了晚上。她想起自己已經離開學校兩天,不回去的話恐怕依伊她們得報警了,這才掙扎著離開自己的小窩回到學校裡去。

    回到了學校,宿舍裡的人倒也沒多問什麼,大家都知道她最近兼職忙碌,只當她在外面住了兩晚。倒是孫景煬派人來把她留在孫氏的包包衣服等東西都送了回來,一同送來的還有一份有著鮮紅鋼印的孫氏集團實習證明。

    穆曉雲抱著實習證明看了好久,感動得差點要摟著依伊親幾口,有了這份實習證明,她提交給外交部培訓中心的履歷就有份量多了。

    眼開著離翻譯班截止報名時間只剩最後一天,穆曉雲打開電腦手忙腳亂地輸入報名資料,一直等到系統信息提示「報名成功」,這才鬆了口氣,放心跟宿舍裡的其他三個人開始宵夜時間。

    等到吃夜宵的時候,穆曉雲手機響了,她原本不以為意,只是順手打開來看了看。結果一看之下她的目光再也移不開來。

    「尊敬的xx銀行客戶,您尾號為xxxx的儲蓄卡剛才收入xxxxxx元……」

    那一長串零,讓穆曉雲一眼都數不過來!

    她把那條短信看了又看,確認再三之後,邊看邊笑。

    看來孫景煬那傢伙在做生意方面還算是有誠信,這邊廂她一結束任務,那邊他的酬勞就打過來了。而且份量十足。

    算一下,當初跟孫景煬說好一小時一千塊,從頭到尾她幫了他三天,三天二十四個小時,總共七十二小時……當然孫景煬懷著不知道什麼目的把價錢算得足足的,既然他不缺錢而且這份錢是她勞動所得,那麼她就老實不客氣地佔個便宜了。

    加上原本的積蓄,現在,她穆曉雲終於有了人生的第一個十萬塊。

    這是她的第一桶金哇!

    收起手機,穆曉雲心情大好,坐下來霸氣十足地一揮手:「今晚宵夜我請!」

    這十萬塊錢,屬於穆曉雲的啟動資金。過慣了豪門生活的她雖然對那段紙醉金迷的日子並不留戀,可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她也不打算讓自己過一輩子工薪階層小康生活。

    能夠靠自己雙手賺錢,過上富足的生活,那當然是她夢寐以求的。

    而這一切,原本打算畢業之後再徐徐圖之,現在這筆意外之財,算是給她一個提前開展自己計劃的機會。

    第二天,宿舍的人還在睡夢中,穆曉雲就揣著銀行卡上了公交車,直奔證券交易所。

    現在是股市最瘋狂的2007年年底,離6000點高峰還有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足夠穆曉雲為自己再賺上一筆小小的資金。

    有了這幾十萬,加上2008年年底到2009年的一個房地產小波段,夠穆曉雲出手買一個小房子了。

    ……

    林府。

    林若彤正對著鏡子,由兩個女僕為她穿衣服。一個女僕不小心動作大了些,林若彤皺著眉頭就發起了脾氣:「沒用的東西,笨手笨腳的!」

    「對不起……」

    「吃飯不幹活,也不知道家裡怎麼雇了你這麼個笨蛋!」林若彤一邊罵著,一邊劈手把自己的衣服奪過來。

    邱明芬剛好這個時候走進來,她聽見女兒的話,眉頭略一皺,說:「若彤,怎麼那麼大脾氣。」

    「媽,我不想去今晚的宴會了。」

    今晚的宴會又沒有孫景煬,連帶著林若彤興致也不高,她可憐巴巴地抓住媽媽的衣袖,輕輕搖晃。邱明芬歎了口氣說:「若彤,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我已經聽說了,景煬最近搭上了一個不明來路的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哼,那個女人,仗著自己有幾分口才姿色就這麼不要臉的粘著景煬哥哥。」

    林若彤加油添醋地把穆曉雲的事跟邱明芬說了,最後撇著嘴說,「就是這麼一個人,竟然想來跟我搶景煬哥哥。媽媽,你說是不是很可笑?」

    她沒有留意到,邱明芬的臉色卻越來越嚴肅。

    等到女兒說話告一段落後,邱明芬正色說:「不,我想,若彤,這個女人並不可笑。」迎著林若彤詫異的目光,邱明芬美艷的雙目忽然變得陰鷙,「她很有可能會是你最強大的敵人!」

    「咦?」

    林若彤不明白母親的話,邱明芬看著女兒懵懂的臉,說:「景煬一直以來對女人的態度,我們都看在眼裡。他可曾帶過任何一個女人進公司,而且還是這樣貼身地一直帶著?而且你說,這個女人還讓李真吃了虧。可見她頗有心計。這種窮女人,因為在社會底層打滾久了,見過的人和事不知道比你這種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多多少,她耍起手段來不知道比你強多少。如果你還想要讓景煬喜歡你,那你一定要打起精神來把這個女人徹底地從景煬視線裡掃出去!」

    媽媽的一席話,聽得林若彤呆了。她畢竟年紀還輕,沒那麼深謀遠慮,想到孫景煬很有可能被別的女人搶走,她急道:「媽媽,那怎麼辦?」

    邱明芬看到女兒哭喪著臉,愛憐地摸摸她的頭髮說:「也不用那麼擔心。畢竟咱們家和孫家一直都有交往著,孫景煬就算在外面胡來,也是一時三刻的鬼迷心竅而已。再說了,你孫正華叔叔和廖麗蓉阿姨也不會讓他胡來。只不過你自己也要爭氣一點,媽媽跟你說……」

    說罷,邱明芬如此這般吩咐一番,林若彤附耳聽著,越聽越開心,連連點著頭。

    「所以,接下來的事你就交給媽媽吧。你只管放心去做你的事好了,那個女人叫穆曉雲嗎?媽媽會讓她知道,不是什麼人都是她能夠癡心妄想高攀的。」

    邱明芬冷笑著說,林若彤則馬上跑到書房她父親林默房間裡,對林默說:「爸爸,我想找點事做!」

    林默原本正在書房裡批閱文件,他一貫對林若彤很放縱,這時聽到女兒這麼說,訝異地從文件堆裡抬起頭來說:「你要做事?終於肯來公司裡了?」

    林若彤從國外回來後終日東遊西蕩地,不是忙著到處瘋狂購物就是忙著參加各種宴會,林默雖然嘴上不說什麼,心中卻也著實有點憂慮。只不過邱明芬寬慰他說只要女兒嫁個好人家,他們的家業也就不需要擔心了,這才寬慰少許。

    ——林默當然知道,邱明芬口中的「好人家」,是特指孫景煬。這些年來他和孫景煬一直保持著親密的合作關係,對這個年輕人也非常看好。

    「不是來公司裡,我想去當翻譯。」

    這可大出林默意料之外,他更驚訝了:「你?當翻譯?」

    林若彤雖說在國外混了幾年,不過光是買她的學分就花了林默不少錢,所以女兒有多少斤兩,他還是清楚的。

    「是這樣的,前幾天跟人事處的張伯吃飯時,他不是說今年外交部要在我們這裡找翻譯人才嘛。我想我別的不會,但英語還是沒問題的,老爸你能不能給我找張伯去打個招呼?」

    既然穆曉雲當的是孫景煬的翻譯,那麼她林若彤就要取代她!

    儘管對女兒這個決定感到很驚訝,不過畢竟她想做點兒正經事了,林默沒有多問點了頭:「打招呼的話沒問題。那你這兩天就乖一點哪裡都不要去了,等著消息。」

    事情進行得這麼順利,林若彤當然一口答應。

    得到了林默親自打招呼,人事處的主任張伯當然一口答應。林若彤本身又有海外留學的背景,沒幾天就跳過了培訓的階段,直接被調到s省的外事處上班了。

    其實這不過是一場曲線救國的過場戲而已,按照林若彤的計劃,等到外事處待一段時間後,就回孫氏裡去名正言順地上班。

    經過她打招呼,林默和邱明芬已經分頭活動去了。

    穆曉雲憑著幾分姿色就想要當孫景煬的秘書是吧?

    她說到底也是臨時工。而林若彤,則要正正式式地入職孫氏。為日後當孫氏總裁夫人做好準備。

    想到自己以後的光榮未來,林若彤忍不住得意地笑。

    ……

    不久,在冬天開始的時候,穆曉雲和依伊順利收到了外交部翻譯班的錄取通知書。

    一同被錄取的還有陳錦州。余青童因為身體原因,反而沒有被錄取上,不過他倒是很坦然,微笑著說:「我這個身子骨,看來還是考公務員比較適合我。同聲傳譯這條路太累了,我走不動了呢。」

    可是,余青童淺褐色的瞳仁深處那竭力掩飾的失落,還是被穆曉雲收在眼底。她難過地說:「余青童,那你要好好努力,一定要考上啊。」

    一旁的依伊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解地問:「怎麼搞的,你們兩個,唱的哪一出啊。怎麼余青童沒法參加培訓,反倒好像是曉雲你做錯事了一樣。」

    「那是曉雲關心我而已。」

    說話間,錄取學生們湊份子包的旅遊大巴已經來了。陳錦州慇勤地來到依伊身邊為她拿起隨身行李,對依伊說:「依伊,車來了,我們走吧。」

    他一瞥眼看到余青童,余青童沒能錄取的事他也聽說了,他也覺得挺可惜的,便只拍了拍余青童的肩膀,什麼話也沒說。

    余青童明白陳錦州是在安慰自己,他也回拍了一下陳錦州的肩膀,笑著說:「怎麼搞的,一個一個未來翻譯官不高高興興的去培訓,反而搞得哀悼會一樣。不怕我說話難聽,你們去了的也未必能錄取上,而我這個在學校裡自己複習的人也不一定不能找到好工作呢。」

    大家都被他說得笑了起來。不過余青童除了身體不好之外,為人勤懇正直又聰明絕頂,就算不做翻譯官,他的未來出路也多得很。而且比起上一世他英年早逝,這一世的他已經賺到更多了,想到這裡,穆曉雲才略減惆悵。

    陳錦州幫依伊和穆曉雲搬行李去了,這個培訓班為期五個月,是全封閉的半軍事化管理。這就意味著陳錦州能夠得到整整五個月,差不多半年的時間跟心上人依伊朝夕相處。

    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陳錦州今天整個人都容光煥發,精力十足地跑上跑下,幫同學們協調座位聯繫司機,幫女孩子們搬行李什麼的,就連那臉上經常長著的幾顆痘痘都不那麼顯眼了。

    等到陳錦州拉著依伊最後上車的時候,余青童深深地看著穆曉雲,最後他終於鼓起勇氣上前說:「曉雲,你等下。我還有話對你說。」

    陳錦州特意把自己的座位安排在依伊和穆曉雲身邊,現在當然樂得跟依伊單獨相處,而依伊則玩味地撇了穆曉雲一眼,嘻嘻笑著跟陳錦州去了。

    一時之間,只剩下余青童和錯愕的穆曉雲,相對無言。

    那天陽光很好,細細碎碎地灑在校園的林蔭道上,留下無數斑駁頑皮的光斑,隨著風影亂晃。風吹葉間,也吹來遠處能夠幸運得到培訓機會的同學們歡聲笑語,青春的氣味俯首可聞,那是怎樣的一種美好時光。

    余青童身形頎長,他最近消瘦了很多,白皙的臉上睫毛長而彎翹,一縷陽光灑在他臉上,在眉睫之間游移,彷彿剪碎了一簾最美好的夢。

    氣氛,不知不覺異樣起來。

    最後,還是穆曉雲打破了沉默。

    「余青童,你要跟我說什麼?」

    「……」余青童也在盯著穆曉雲失神,聽她這麼一問,猛地回過神來,他再次泛起那種無奈而憂鬱的笑容,「曉雲,我知道現在的我已經不能幫你什麼了。無論是學業還是別的方面……畢竟我只是個書獃子,而我知道,你需要的是更廣闊的舞台。」

    「余青童!」

    好友的惆悵話語裡掩蓋著無可言說的巨大失落感,穆曉雲聽不下去了,她厲聲叫起來。

    但余青童骨子裡書獃子的執拗勁讓他有本事對穆曉雲的抗議充耳不聞,繼續說下去:「可是,曉雲,無論你最後怎樣,你在我心裡都是同樣重要的……朋友。所以,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他看著穆曉雲微笑,那笑容彷彿有巨大的力量,迫使著穆曉雲含淚點了頭。

    「好了,怎麼搞得生離死別一樣。明天開始上課了吧,記得盡量少查單詞,要用自己腦子裡的庫存。我會定時傳資料給你的。」

    穆曉雲心裡吐槽,明明是他自己把氣氛搞得這麼凝重的,現在倒說起自己來。但聽到余青童的話,她還是很感動地點著頭。

    這時周圍的人已經全部上車了,余青童輕輕推著穆曉雲後背,穆曉雲這才慢慢上了車。

    一直等到大巴離開後,余青童才緩緩轉身離去。穆曉雲趴在車窗上往後看,發現他的背影竟然是那麼的纖瘦而孤獨。

    「曉雲,我總覺得,余青童在暗戀你。」依伊托著下巴說,「你到底對人家怎樣,有個准嘛。」

    穆曉雲這時已經調整好了情緒,把頭靠在椅背上開始閉目養神。

    聽到依伊的話,她眼睛也懶得睜開,說:「我現在不考慮談戀愛。」

    「嘖。那豈不是耽誤人家的青春?」

    穆曉雲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微微地瞥了一眼坐在過道那邊,眼巴巴地盯著依伊想要插嘴又插不上話的陳錦州,輕笑起來:「說起耽誤人家的青春,你不也在耽誤嘛。而且我這邊只不過是你主觀臆測,而你那邊,可是已經天下皆聞了。」

    「天下皆聞?誰呀?」依伊再次發揮可愛的迷糊本色,無辜地眨著眼睛,穆曉雲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用低得只有她們兩個才聽見的聲音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依伊一下子就明白了穆曉雲說的是陳錦州,她猛地紅了臉說:「切,他又沒跟我表白過。肯定是你多心了。」

    「余青童還沒幫我拿行李呢,陳錦州就幫你拿上了。你自己想去吧,小傻瓜。」

    取笑完依伊,穆曉雲也覺得倦了,她閉目睡去不提。

    一覺醒來,車上的同學們已經拿著行李走得七七八八了,偌大的車廂裡空空蕩蕩地。依伊正在幫穆曉雲把行李架上的書包拿下來,見穆曉雲睜開了眼睛,歡喜道:「曉雲,你醒了。你可真能睡,都到地方啦。」

    穆曉雲納悶地抓抓頭髮。

    「這麼快啊。看來培訓中心離學校也不遠嘛。」穆曉雲理理自己睡得凌亂的頭髮,兀自睡眼惺忪地,「大家怎麼都跑了?」

    「哎喲不得了,咱們的班主任可是個大帥哥。現在他們都下車去看他了,我們也趕緊過去吧。」

    依伊這話,說得好像是去超市搶購打折貨品的大嬸一樣……

    穆曉雲哭笑不得地站起來幫她把書包都拿上,邊走下車邊說:「都多大個人了,怎麼還發花癡。杜飛事件教會我們,帥哥都是花心蘿蔔……」

    一邊說著,一邊遠遠地就看到怏怏地三五成群往集中地點走去的同學們。依伊奇怪地攔住一個認識的人說:「小張,不是班主任說話嗎,怎麼都散了?這就說完啦?」

    「別提了,依伊,咱們以後的日子難過了。」小張死樣活氣地翻起白眼說,「簡直就是活閻王啊!」

    「不是說大帥哥嗎?怎麼又變成了活閻王?」

    「帥是不假,可是帥不能當飯吃。而且剛才那個班主任說,要讓每天翻完一本書。」小張說著說著,臉上露出高考考生那種痛苦表情,「我沒想到會再來一次高三生活啊!」

    旁邊有人糾正說:「胡說,高三才沒有那麼苦呢!這是軍營!」

    依伊聽得一頭霧水,穆曉雲又問:「那班主任叫什麼名字啊,怎麼這麼嚴格。」

    「姓秦。好像我們這一班英語專業的,因為屬於主要外語,是外交部重點培養的對象,所以派了個特別嚴厲的老師來。那個班主任還是這個培訓中心的主任呢!」

    小張唉聲歎氣著,趿拉腳步往宿舍去了,依伊低聲對穆曉雲說:「沒想到當翻譯官之前會這麼累啊……怎麼跟小說上寫的完全不一樣呢。你說能不能退學?」

    「還沒上陣就逃跑,你也太弱了吧。」穆曉雲瞪了依伊一眼,說,「以前馮茹不是也說過嘛,翻譯官本來就很累,是體力腦力缺一不可的專業。既然選了這條路,就先試一試吧。畢竟回報豐厚呢。」

    說到馮茹,她又想起兩年前的事,想起兩年前的事,與此有關的一個人漸漸從穆曉雲臉上浮現出來。

    又帥又嚴格,而且還是外交部的人……

    穆曉雲和依伊對望一眼,兩個人異口同聲:「難道是秦卿?」

    結果,果然是秦卿。

    吃過了晚飯,坐在教室中看著站在講台上丰神俊朗的秦卿,穆曉雲秀美的五官不顧形象地堆出一個囧字來。

    世界真小啊……儘管秦卿之前頻頻在s市出現,說是調回來之後另有職責,穆曉雲早就做過了種種設想。她想過秦卿在市委裡擔任要職,想過秦卿可能跟隨部隊來這裡執行絕密任務,甚至就連在電視上看到秦卿因為執行某任務獲得勳章又或者壯烈殉職的畫面都想像到了。

    然而,她唯獨沒有想到,秦卿的新任務,竟然是為外交部培養新鮮血液,當起了學生頭兒(在這裡不能用人類靈魂工程師來形容秦卿的這個崗位)。

    這唱的是哪一出?

    據穆曉雲所知,秦卿這種**,一般都是到部隊混完資歷之後就直接回北京去任職的。像培訓中心這種不好出政績的培訓後勤部門,幾乎等同於流放,一般都是無能的人,得罪了上面的人又或者是差不多時候退休了的人,才會被派到這裡來。

    可是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秦卿也不至於這麼挫呀?

    帶著滿腦子疑問,穆曉雲抱著雙臂盯著秦卿神遊物外,就連秦卿說了些什麼她也沒能聽見。

    而等到秦卿講話講了一小半的時候,一聲嬌柔婉轉的「對不起,路上塞車,我來遲了。」的話語,再度引起了全班嘩然。

    這個遲到的女孩子,戴了一副黑框眼鏡,皮膚白皙,一頭烏黑如瀑的漆黑長直髮,十分秀麗中又帶了三分文氣,雖然長得不算傾國傾城,卻教人看得很舒服。用流行的話來說,就是很「無害」。

    而最吸引人的是她那一副婉轉如鶯的聲音,講的又是一口嗲嗲的港台腔,嬌媚清麗中帶的那點點尾音,讓人聽到心都酥了。

    在她那口驚人好聽的聲音下,見到真人,大家反而有點失望起來:比起她的聲音,這個女孩子的容貌未免遜色了點。更有些男生不由自主地向班上第一美女穆曉雲看過去,心裡yy著如果穆曉雲的外表配上這副聲音,那才叫人間極品呢……

    那女孩子盯著秦卿,滿面歉意。而秦卿則板著臉,說:「集中的時間是六點鐘。你遲了足足兩個小時。如果將來在外交部這麼遲到法,等到散會了你再來嗎?」

    他倒是鐵板一塊,絲毫沒有被女孩那聲對不起迷倒,女孩白淨的臉上微微一紅,說:「我再也不敢了。」

    秦卿點點頭,低頭翻花名冊,他一眼都沒有在那女孩身上多做停留,彷彿這個千嬌百媚的女孩跟他部隊裡那些大老爺們沒兩樣似的,問:「你叫什麼名字?」

    穆曉雲呆呆地瞪著那個女孩,一動不動。

    是她!

    她終於出現了!

    ——其實,那也是意料中的事。既然她已經得罪了林若彤,林若彤的媽媽邱明芬,當然會找她出來。這一世,變化的只有她和孫景煬,孫景煬那個圈子裡的人可都沒有變,蝴蝶效應沒有影響到的她們,思維方式還是跟上一世一樣。

    圈子就那麼大,她,當然是邱明芬最好利用的一枚棋子。

    為什麼她心安理得的遲到?

    在座的恐怕只有穆曉雲和她本人才清楚,因為她的目標跟在座所有人都不一樣,根本不是為了進入外交部工作,而是為了接近穆曉雲,她要成為穆曉雲最好的朋友,從而把她拉入萬劫不復之地……

    一個名字在她心裡大聲呼喚著。

    而那個女孩子,則嫣然一笑,柔柔地道:「我叫雲靜敏。」

    她就是穆曉雲前世最引以為知己的閨蜜。在她脫離了平民階層,嫁入孫家,跟昔日的依伊等好朋友疏遠之後,唯一一個在這個圈子裡對穆曉雲友好接納的人。

    孤立無援的穆曉雲,還以為她終於遇到了好人,誰知道這個閨蜜,不過是個笑裡藏刀的兩面派,是邱明芬和廖麗蓉聯手放在她身邊,引誘她墮落的魔鬼!

    講台上,雲靜敏跟秦卿報到完,就自行找位置坐了。穆曉雲死死盯著這個嬌弱柔美的背影,不知不覺地攥緊了拳頭……

    「曉雲,你怎麼了。」

    溫暖纖細的手掌滑入穆曉雲冰冷的手心,穆曉雲驀地驚覺,依伊關切的臉映入眼簾,她顯然被穆曉雲嚇壞了,「你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沒什麼……」穆曉雲勉強笑笑,她轉開目光去,卻敏感地察覺到兩道敏銳目光的存在。

    哼,雲靜敏也在偷偷地看自己嗎?

    一團火焰在穆曉雲胸口熊熊燃燒著,她嘴角流露冰冷絕艷的笑容。

    既然老天這麼不開眼,教她再次遇上雲靜敏,那麼這輩子,雲靜敏可就沒那麼好過了。

    自從穆曉雲重生以來,因為是重生到認識孫景煬之前,在大學最青春美好的時光。她也一向認為,把自己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復仇中去,無異於第二次浪費生命。所以儘管上一世是含冤而死,卻也沒有動過主動找上林若彤、雲靜敏等人復仇的心思。

    不說這一世她跟那些人是另一個圈子,根本不認識他們了。再說自己過得好,不就是對曾經過去最好的報復了嗎?

    所以,一直以來她都只想好好地過一次自己想要的生活。即使孫景煬再次出現的時候,她也頂多想利用一下他的關係去推自己一把,報復什麼的,她才懶得動這個心思。

    然而當林若彤和雲靜敏,這些前世的冤家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即使淡定如她,也控制不住了。

    如果說她對孫景煬是已經死心若灰,不報任何指望,所以連報復都懶得報復的話——這些前世裡利用她感情,把她推進火坑的人,則真真是該死!

    穆曉雲那被壓抑已久的仇恨之火,隨著雲靜敏的再度出現,終於熊熊燃燒起來。

    這一晚的班會大致上都是宣佈一些班規,還有未來五個月裡大家的生活作息時間等等。

    穆曉雲還真不知道,翻譯官光鮮外表下的生活竟然這麼艱苦。

    他們要每天上午六點起床,繞著操場跑兩公里。七點吃早飯,七點半正式開始上課。

    上午是各種語言的強化課程,包括口語、俚語、國外風俗、外交禮節等等各方面的培訓,下午則是實際操作練習,包括會場上各種翻譯儀器,同聲傳譯所需要的器械操作知識的使用,而且居然還有槍械和格鬥訓練。

    「長官,」看著課程表,依伊忍不住舉手問秦卿——他們這裡已經改口要叫班主任做長官了——秦卿點頭示意可以讓依伊回答,「我們不是做文職嗎,為什麼要學用槍械和格鬥?」

    這話用不著秦卿回答,穆曉雲都知道了,她不假思索地說:「因為有可能被派到非洲或者阿拉伯地區等危險地帶去執行任務嘛。」

    「穆曉雲同學,在課堂上要說話必須先舉手徵得長官的同意。」秦卿嚴厲地瞪了穆曉雲一眼,那目光好像要吃了她似的,然後才點點頭說,「沒錯。因為翻譯官並不是都要到安全的地方去,有可能被派到地球的任何一個角落,只要是和本國有交往的國家,都有可能會去到。所以懂一點保護自己的知識,是非常必要的。同時,也需要有良好的體能,來應付高強度的翻譯任務。在亞洲論壇還有首腦峰會上曾經發生過翻譯官體力不支被人抬出黑箱子的事情,我不希望我的學生出現這種情況。」

    一席話,說得班上大半女同學花容失色,秦卿淡定地一揮手,絲毫沒把首腦峰會口吐白沫這種最丟臉的事放在心上:「散會!」

    等到來到宿舍的時候,捨長把穆曉雲帶進三樓最偏的一間宿舍裡,打開門說:「穆曉雲,這裡就是你宿舍了。」

    兩個人一間房的宿舍,倒是很寬敞。有著獨立的廚房衛生間,一室一廳的間隔,環境相當不錯。穆曉雲注意到自己這個房間比別的房間要大很多,這大概是為什麼「她」會選擇這裡的關係——再怎麼樣偽裝,她也始終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沒法跟普通學生一樣住旁邊比較狹窄的房間。

    這樣倒好,捎帶著她也有大房子住了。

    旁邊的床和行李櫃子還空空蕩蕩地,沒有人來住。依伊不知道被他們分派到哪兒去了,穆曉雲不緊不慢地收拾著自己的東西,等待著「她」的到來。

    等她的東西收拾得差不多,又捧起一本單詞書的時候,門口開了。兩個衣著整潔的傭人拎著大箱小箱的行李走進來,開始有條不紊地忙碌。穆曉雲見雲靜敏架勢擺得這樣足,不由得好笑,她戴上耳機背轉身去,把一切景象都拋到身後。

    等到傭人忙完之後,一襲白衣白裙的雲靜敏這才如精靈般輕盈地走進宿舍裡。她一身白衣,不染半點塵埃,飄飄如仙,配上她那頭烏黑的長髮,眼波含笑,檀口欲動,簡直就像是傳說中的精靈。

    「這裡就是學校的宿舍嗎?環境比想像中的好啊。」說話間,雲靜敏看到了穆曉雲,她笑著朝穆曉雲伸出手去:「你好,我叫雲靜敏。你是我的舍友囉?」

    「你好,我叫穆曉雲。」

    穆曉雲放下書本,大大方方地跟雲靜敏打招呼。

    打完招呼後,似乎對雲靜敏堆了半屋子的lv行李箱視若無睹似的,她又無動於衷地繼續背單詞去了。雲靜敏倒也沒有介意她的冷淡,微微一笑就指揮著手下兩個僕人要打開行李箱子收拾起東西來。

    「小姐,書本放在哪裡?」

    「常用的拿出來放書桌上。那些用不著的就放在箱子裡塞櫃子下好了。」

    女僕翻了一會,再次直起腰來為難地說:「小姐,哪些書是你常用的啊……」

    雲靜敏也真好脾氣,坐在床邊指著左邊一堆:「這些,還有所有的講義夾和筆記本。」

    她抬起頭來抱歉地對穆曉雲笑了笑說:「家裡傭人文化低,不要見怪。」

    穆曉雲笑了笑,表示理解。

    家裡傭人?眼看那兩個傭人一副生疏的手腳,恐怕是根本就不是雲家的人吧。

    雲靜敏儘管家境不俗,卻還沒有富有到僕人前呼後擁的程度。這些僕人多半是林若彤借給她的,為了給雲靜敏打造千金小姐的氣勢,還真不惜血本。

    正在忙亂著,秦卿敲門走了進來,課餘時間的他已經換下了那身筆挺考究的西服。只是穿了一件淺藍色暗紋絲質長袖襯衫,一條淺象牙色的長褲,腳上也是深褐色的休閒鞋。愈發襯得他器宇軒昂,玉樹臨風。

    他的皮膚倒白得很快,現在其實已經跟正常人肌膚差不多顏色了,那如同最醇美的蜂蜜般膚色,透露著健康與陽光。

    從穆曉雲認識他到如今,秦卿一直都留著精神的短髮。在劉海男流行的現在,更顯難得,因為秦卿的前額飽滿,天庭方正,只有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眸仍舊清冷出塵,教人不敢直視。高挺的鼻樑下,兩片薄薄的嘴唇長年緊抿,透露著嚴肅認真的氣場。

    他一走進來,似乎連寢室中的空氣也開始變得嚴肅凝重,整個房間都被秦卿那種強大的正磁場充斥著,天地正氣,莫不彙集於此。

    秦卿掃了一眼正在忙碌中的雲靜敏主僕三人,說:「雲靜敏同學,正忙著呢?」

    「是啊。剛搬進來東西比較多……」雲靜敏有意無意地把一個個名牌包包在自己那邊房間裡擺過來擺過去的,於是秦卿也就不再多說,轉向穆曉雲說,「那就只好你過來一趟了。到辦公室去,要開個會。男女學生都要派一個代表,男生那邊我通知了陳錦州。這邊就你吧。」

    「啊?學生代表?老師我可以去嗎?」雲靜敏在一旁舉了手,她知道要引起穆曉雲的注意光是有錢還不夠,還得要足夠優秀的能力,而且她想摸摸穆曉雲的底。

    而且,秦卿對她的無視,反而引起了她對秦卿的注意。

    算上剛才自己故意遲到的那次,秦卿已經是第二次無視自己了。班上的那些男生可沒一個敢這樣的。雲靜敏偷偷打量著秦卿,這個男人丰神俊朗,雖然略顯嚴肅,卻難得的正氣凜然,而且身上似乎會散發出讓一切邪惡陰暗都退散的強大光明力量,讓她情不自禁地嚮往著。

    秦卿淡淡地掃了一眼堆了半個屋子的行李箱,說:「你正忙著呢,就不用了。下次有機會再好好表現。」

    穆曉雲看著吃癟了的雲靜敏,心中笑個不住,表面上卻乖巧順從地答應了一聲,放下耳機和書本就跟著秦卿往外走。

    來到辦公室裡,已經坐了十來個人,都是從各個班裡選出來比較活躍的分子。原來是為了讓大家更好地相互認識,培訓中心準備搞一個聯歡晚會。

    「也不用太過嚴肅,就跟你們在學校裡的迎新送舊晚會一樣就行了。每個班出一個節目,然後你們這些人就是籌備委員會。我們這個培訓班不光是從學業成績考核,還會有操行、社交、體育各項的評分,這次晚會上的表現也將會納入最終的考核。大家千萬不要忽視了。」

    校務副主任年紀已經很大了,五十來歲的樣子,笑瞇瞇地,說話卻毫無商量餘地。而更可惡的是他身邊有秦卿做幫兇。有同學不解地問:「老師,我們的培訓只有五個月,為什麼還要這樣沒事找事啊?」

    秦卿在旁邊言簡意賅:「很簡單,因為這台晚會將會是你們這五個月來唯一的一次文娛活動。」

    於是誰也不敢怠慢,就連坐在角落裡一直垂著腦袋釣魚的偷懶分子也趕緊坐做得端端正正地開始聽秦卿分派任務起來。

    這些都是各個大學裡的精英分子,當然不乏學生會幹部或者多才多藝的牛人,這些人或者去審查把關節目或者去跑外聯,最後還是穆曉雲和陳錦州因為人緣好而且沒什麼過人特長,因此反而被雙雙委以重任——分別成為晚會籌備委員會的正、副會長。

    一進入外交部培訓中心就混了個晚會籌備委員會副會長,穆曉雲覺得自己這輩子的好運終於來了。

    而雲靜敏,則知道她被委以重任後,在房間裡一臉羨慕地說:「曉雲,你好厲害。」

    雲靜敏不是笨蛋,既然能夠被林家派到這個一般大學生擠破頭都進不了的培訓中心裡,自然希望在完成任務的時候,自己順便撈點什麼好處。

    「運氣而已。因為大家不是出過書的才子,就是能歌善舞的文藝活躍分子,再不濟也是辯論會的最佳辯手,只有我和陳錦州什麼都不會,所以就落個虛銜囉。」

    穆曉雲謙虛著,雲靜敏原本的目的也不是問這個,同她敷衍了幾句就把話題引向自己關心的那方面:「對了曉雲,怎麼剛才秦長官走進來的時候,好像認識你似的?你們之前見過?」

    「秦長官啊,我跟他不熟。」

    明知道雲靜敏這次出現不會安什麼好心,穆曉雲很謹慎地掩飾著她和秦卿的交情。

    話說回來,她和秦卿只不過因為馮茹而碰過幾次面而已,一隻手數的過來,說不熟也不算說謊。

    「和他不熟?那就是認識他囉?」

    「對呀,現在不就認識了嘛。全班人都認識他。」穆曉雲看雲靜敏一臉失望的樣子,心想她難道對秦卿產生了興趣?她故意神秘一笑,對雲靜敏說,「不過,剛才的會我也不是白開的……」

    雲靜敏果然來了興趣,她坐到穆曉雲身邊,一副好姐妹的表情摟著穆曉雲肩膀說:「怎樣怎樣?有什麼八卦?」

    說罷她還八卦無比地捂嘴笑,穆曉雲看著雲靜敏裝模作樣,自己也笑起來,還用手用力刮了一下雲靜敏的鼻子:「原來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啊!」

    她手上下了大力氣,雲靜敏忍不住痛得哎喲一聲,而穆曉雲則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我們的那個秦卿長官,是在部隊裡呆過的,在s大的校慶裡還擔任過外交部副部長的同聲傳譯,非常厲害的一個人呢。」

    反正這些資料也不是什麼秘密,雲靜敏遲早會知道的,說出來又何妨。還能順便麻痺一下雲靜敏,雖然把秦卿往外推穆曉雲覺得自己不太厚道就是了……

    「外交部副部長?」這個名詞果然引起了雲靜敏的興趣,儘管鼻子被穆曉雲刮了一下疼得她眼淚汪汪地,可也沒有疑心穆曉雲是故意的,雙眼放出光來,「難道長官有什麼背景?那種職位可不是誰都能當的。」

    「那我就不知道啦。」穆曉雲一臉遺憾,轉眼她又興奮起來,「靜敏,你這麼有錢,應該有門路打聽吧?」

    一邊八卦,穆曉雲一邊神不知鬼不覺地換了稱呼,雲靜敏頓時覺得她也不像林若彤說得那麼恐怖,歸根到底也就是一個想攀高枝的膚淺女人而已,也放鬆了警惕,笑著搖搖頭:「這些可不好說。」

    不過回過頭來,雲靜敏倒是暗暗下了決心要去查秦卿這個人的來歷。如果真是下來歷練的**,那她可就不能走寶了。

    ……

    「什麼?演話劇?」

    說起來,英國的古典文化也是非常源遠流長的,所以誕生了莎士比亞這種偉大的戲劇大師。因此,說到話劇這種英語國家裡傳統深厚的藝術,英語班裡的諸位才子才女頓時躍躍欲試起來。

    大家都紛紛七嘴八舌地出起了主意:「演《茶花女》怎麼樣?蕩氣迴腸,催人淚下啊!」

    「不行,那個和別的班級重了。」

    很顯然有人曾經「臥底」過了,此刻匯報出有用的情報來。

    「那要麼《仲夏夜之夢》?莎士比亞的名劇!」

    「那出太長了,好幾幕呢,出場人物又多。你以為這台晚會是你的呀?我看不如演《羅密歐與朱麗葉》……」

    「屁啊,《羅密歐與朱麗葉》就不長了嗎?」

    雖然在第一天進入培訓中心的時候大家都穿西服打領帶一副未來精英(其實更像黑超特警)的模樣,不過到底才是大四的學生,一說到娛樂活動,就紛紛露出愛湊熱鬧並且互不相讓的本性來。

    光是選個劇目,就吵了整整一個晚上,把晚自習的時光都消磨光了,還沒個子丑寅卯。穆曉雲和陳錦州被吵得頭都大了,手裡的筆和紙早就在無數爪子的推過來拉過去中蹂躪成一團鹹菜,無數劇目寫下來又被劃掉。

    最後當下課鈴聲響起時,這些傢伙們又嚷嚷著要轉戰食堂非得定下劇目不可,穆曉雲忍無可忍,站起來大喝一聲:「都給我閉嘴!」

    平日說話斯斯文文的穆曉雲從來沒有過這樣大聲吼叫過,一時之間,不說房梁塵土簌簌而下,大家不約而同地噤了聲,像看恐怖片女主角一樣看著穆曉雲。

    「都給我認真想想看!惡搞的不要!太嚴肅的也不要!」

    一時之間,大家彷彿從穆曉雲身上看到了類似女王的影子……

    「怎麼回事?有人跟我打報告說英語班今晚吵了一晚!」

    冷峻的聲音,在穆曉雲身後響起。穆曉雲轉過身來,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器宇軒昂的,有著強大正氣場的人——他們的長官秦卿走了進來。

    秦卿左右看看石化一片的人群,又拉過穆曉雲手底下的那張鹹菜葉子看看:「在討論晚會節目?」

    「是,長官。」

    穆曉雲毫不避忌地直視秦卿的臉。

    「以後討論可以,但是聲音要小一點。好歹不要影響到別班同學。」

    聽到秦卿語氣裡沒有責備的意思,大家心裡同時鬆了口氣,秦卿看了一會鹹菜葉子,啊不,是後備節目單,手裡拿起筆飛快地畫了個圈,「我看這個節目就不錯。」

    畫完圈圈後,秦卿就背著手走掉了,「晚自習結束了,寢室十一點關燈,你們抓緊時間回去吧。」

    這個眾說紛紜的時刻,有一位說話有份量的人代為決定,那真是太好不過了!

    然而穆曉雲還沒有高興完,依伊弱弱地戳了戳她的腰眼,聲音裡帶有毫不掩飾的哭腔:「曉雲……我們真的要演……這個嗎?」

    穆曉雲低頭一看,頓時暴走。

    因為剛才討論來討論去,誰都沒個主意。所以到了後來索性也不正經起來,很多人懷著不可告人的惡作劇目的把自己能夠想到的東西都寫上去了,導致這張鹹菜葉子上,有《竇娥冤》,有《西廂記》,有《白雪公主》,還有《網球王子bl版》……等等不知道惡搞還是非惡搞,古今中外各式各樣的劇目名字。

    而秦卿圈出來的,赫然是《海的女兒》!

    和穆曉雲外表平靜內心奔騰不同,陳錦州在旁邊仰天長嘯:「誰!誰寫這個劇目上去的!給我死出來!」

    在外交部培訓中心的重大晚會上演童話,真是長了一百張臉都不夠丟!

    一旁有同學弱弱地提醒:「陳錦州,是你自己……」

    於是陳錦州瞬間被人群湮沒,大家群毆中。

    ……

    惡搞的苦果,很快就結出來了。

    「什麼?找不到人來演王子?」

    穆曉雲從晚會籌備過程的各項報告上抬起頭來,看著一臉為難的依伊。

    因為班上的陳錦州和她自己,都有任務,而依伊早在大學時候就是學生會外聯部的副部長,經常被文娛部抓去客串什麼的,所以就當仁不讓地擔負起總導演這個職責來。

    「其實是所有演員都不好找,雖然當初說參加表演能夠提升分數,大家熱情都很高。可是你也知道,這麼一個劇目,擺明了是讓人家看笑話的。你知道西班牙語班演什麼嗎?《茶花女》!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人家演經典悲劇大製作,我們卻演童話,明顯就比不過嘛。」

    依伊對著穆曉雲大吐苦水,「大家都丟不起這個臉……女生還算是跟咱們關係鐵,找全了。可是學英語的男生本來就少,他們又要麼書獃子長得不上檯面,要麼就長得帥死要面子,結果就沒有人肯演王子了……」

    「西班牙語班?」穆曉雲一挑眉毛,「他們班上的女生都長得那麼有想像力,誰能演茶花女?演個芙蓉姐姐版茶花女嗎?還是鳳姐版的?」

    依伊一拍大腿,更生氣了:「說出來就氣人!你以為他們的茶花女是誰?就是雲靜敏!要不然我的女主角就找她來演啦!說起來,咱們班的美人,除了你就是她了!」

    就算西班牙班的人不來挖牆腳,這麼一個明擺著誰上去誰丟臉的節目,雲靜敏也會想別的辦法躲開的吧。

    穆曉雲若有所思地說:「那現在誰演女主角?」

    「還能是誰,我唄!」依伊繼續愁著自己的事,「還好是海的女兒,如果是《漁夫和金魚的故事》,我都不知道哪裡找兩個男角色……」

    「……誰規定小金魚是男人了。可以是女孩子嘛。對了,你演小人魚?」穆曉雲眼珠一轉,已經有了主意,「那我幫你找個王子吧!」

    ……

    深夜,女王陛下忽然駕到。她手中揚著無情的黑皮鞭,發出桀桀怪笑。

    「你到底從不從!」

    某忠犬小狗腿撅著腚,一臉享受加嚎叫:「女王陛下,我從了!從了!從了!請再盡情的鞭打我吧!」

    ……

    以上情景純屬陳錦州心裡幻想。

    真實的情形是:依伊同學,他暗戀已久的夢中情人,坐在食堂一角隔著飯桌對他張牙舞爪:「陳錦州,事情就是這樣這樣,於是就那樣那樣,所以你不來幫我,我就會怎樣怎樣……」

    陳錦州從來沒有見過依伊對自己說這麼多話,受寵若驚的他只顧瞪著依伊清秀的臉,張大嘴巴發呆。

    「那麼,陳錦州,你演不演?」依伊好不容易說完了,星星眼看著陳錦州。

    「演、演什麼?」

    「演王子,男主角呢。」一旁的穆曉雲忍俊不禁地插嘴說。

    「王子?是最後跟小人魚在一起的那個嗎?」

    穆曉雲和依伊一塊摔倒在食堂餐桌上,依伊大概覺得沒面子了,爬起來大叫:「不是啦!是最後也不知道小人魚真實身份然後娶了別人那個!」

    「那我不演……」陳錦州看到依伊殺人一樣的目光,連忙說,「我演!演!」

    然後他又咕噥了一句:「又不是和你演……」

    「什麼啊,我不是有演嗎,演小人魚。」依伊不以為意地說,「好了,這是劇本,你記得要去背好台詞啊。十天之後就是演出了。」

    一卷薄薄的打印稿子親暱地拍到陳錦州頭上。

    陳錦州又對穆曉雲說:「可是,我去排練節目,這邊的壓軸節目的外聯工作還是我負責著呢。還有宣傳的、場地的、拉贊助的……」

    因為某些默認的潛規則,通常都是男人當一把手,所以陳錦州是籌備委員會會長,穆曉雲只是副會長而已。她一拍胸口:「都包在我身上!你放心去排練話劇好了!有什麼問題我會找你商量的!」

    陳錦州這才疑慮全消,喜道:「好啊。」然後他又賊心不死地跟依伊說:「依伊,你要不要改演跟王子結婚那個公主……」

    陳錦州雖然說是要穆曉雲幫忙,不過他畢竟是個能力很強的人。除了排演話劇應付功課之外,自己也還是承擔起一部分原本的職責,沒有讓穆曉雲變得太忙。

    但是這樣一來,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就落到穆曉雲頭上了:為晚會找壓軸節目。

    儘管老主任(雖然正主任是秦卿,但為了區分,也因為秦卿還年輕,所以他們叫副主任為老主任,叫秦卿做長官)說,這台節目是給大家聯歡一下豐富業餘生活,性質跟部隊慰問演出差不多。可從到時將會出席晚會的那長串包括軍區包括政府包括黨組織在內的各位老大名單就能夠看出,這個晚會規格很高——

    就像真正的部隊慰問演出那樣,哪一次最後壓軸出場的不是某民歌將軍,又或者是文工團團長?

    所以,儘管大家排演的節目都非常不錯,但這個壓軸節目,還得另外找表演嘉賓來。

    找外面的專業演出團隊?

    穆曉雲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們出不起出場費不說,而且這麼內部的演出放上了流行樂團,算個什麼事?

    既不成體統,也不合規定。

    那麼,就只能選一個比較莊重的表演形式,而且這個人份量不能太輕,同時最好能夠跟外交部或者部隊有過交集,帶有一點老大哥回訪小學弟小學妹的氣氛,同時也好方便去公關的。

    很快,一個嘉賓就進入了穆曉雲的視野:著名歌唱家袁麗。

    說起袁麗,那真是上到80老翁下到3歲小兒,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一位歌唱家。她是改革開放後第一位聲樂博士,天生一副甜美圓潤,高亢明麗的嗓音,只要聽過她的歌的人,沒有不豎大拇指的。

    而部隊文工團出身的袁麗,憑著這把老天爺賞賜的好嗓子,從山溝溝裡一直唱到帝都,到部隊裡,到友好相交的國家去,地球每個角落都留下過她清麗悅耳的歌聲。

    她本人,則從此平步青雲,直到將軍之位。後來嫁了一位高幹老公後,這才淡出了觀眾視野。但在各種大型慈善演出中,還是偶爾能見她的身影。

    有知名度,有社會責任感,而且和部隊、外交部都有交集,更重要的是,穆曉雲收集到情報,因為要跟隨丈夫到本地參加一次重要會議,所以目前袁麗離開了帝都,就在本市!

    如果能夠請到她來外交部培訓中心高歌一曲,那這一場晚會可算是圓滿了。

    當然,穆曉雲敢存了那麼高的志氣,想邀請袁麗,是因為她手裡有王牌的——那就是秦卿。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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