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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九十章 、 文 / 也無風雨也無晴

    從左谷主那裡告辭,華宇翔沒有急著回藥園,相反他去了地牢。

    地牢,藥人谷不是太多。因為藥人谷沒有要關地牢的人,大多數時候還沒有來得及犯錯或者剛剛犯錯就已經被眾多的毒藥結束了生命。

    是以,藥人谷能夠被關入地牢的不是普通的人。

    華宇翔此刻去地牢去看的自然也不是等閒,而是谷主夫人弱水。

    為什麼去看她,華宇翔說不清楚。只是莫名的想去看看她,也許是因為義父臉上的傷楚,也是因為對自己和夕顏的婚事有絲絲的猶豫。

    走出不遠華宇翔就已經看到了那處地牢。

    窄小的,不顯眼的一道門就是藥人谷的地牢了。

    遠遠的看去也許會覺得是某個倉庫,又像是某個地窖,總之是個小小的,略顯破舊的門。

    華宇翔面無表情的緩緩走入。

    中間的牢門內,谷主夫人弱水臉色平靜的立在那裡。她向來是高傲的,是端莊穩重的,此刻身在牢房,她沒有什麼惶恐,也不見什麼失態,相反,只有平靜,平靜到看透一切的眼神,讓人聯想到了無畏無懼的死亡。

    「夫人。」華宇翔眼中的谷主夫人從來都是高傲的,帶著某種不屑,他不喜歡她,但卻保持著一貫的禮貌。

    「怎麼是你?我要等的人不是你,你的義父呢,他難道不該來見我?」看清來人,谷主夫人臉上依舊平靜無波,眼睛裡,看不出絲毫情緒的變化。

    「義父的身體剛剛復員,還需要休息。是藥人自己要來看你,不是義父的意思。」

    為什麼來這裡,為什麼見她?華宇翔也說不清楚,但一個聲音驅使著他,讓他來。

    這個女人是義父一生的摯愛,他愛她,愛的可以包容她的背叛,她的算計,她的殘忍,直到她要害死他,他還是不忍動她。

    「噢?什麼時候我們的交情好到這個程度,你會想來看我?」似乎是對華宇翔的回答很出乎意料,谷主夫人的臉上總算出現了第一抹不同的表情,帶著不相信的譏諷。

    「不,我是為了義父。你是他的心結。他亦是你的心結。」華宇翔穩穩的聲音緩緩的傾瀉在地牢小小的空間,卻像一把重錘敲在谷主夫人的耳中。

    「心結?哈哈……不是心結,是噩夢。」突然的笑聲犀利的穿透了整個空間,讓原本就陰潮的地牢更加的陰冷。

    「不,義父他一直心裡只有你。只因為是你,所以他放任你害死了他的五個兒子,只因為是你,他甚至放手讓你去害他。他從來都知道,可他還是不忍心動你,他一直在等,等你明白,等你知道他對你的好,心甘情願的跟著他。他說過,把藥人谷放心的交給我,他就會帶你去雲遊四海,過神仙一般的日子,可是你卻等不及了。夫人,是你,你自己毀了一切。」華宇翔越說越激動,可說出的話卻越冰冷,像一把把利刃刀刀割在弱水的心頭。

    「是我,都是我做的。但他沒有錯嗎?他用卑鄙的手段得到了我,害了鬼臉,讓我一輩子都只能跟著他,我恨他,從來都只恨他,恨到和他有關的我都要毀了!」似乎是被戳到了最痛最傷的一角,弱水第一次在人面前失去控制。

    「好。不說義父,說你愛的人,他又給了你什麼?是你的愛人讓你用美人計接近義父,好在關鍵的時候讓義父敗北,自己登上谷主的位置。這樣徹頭徹尾的利用,是愛嗎?他出谷執行任務,碰到了美貌的苗疆女就以卑劣的手段將人**,落得被毒蟲啃噬,這是愛嗎?他想要自己的骨肉做谷主,你就要眼睜睜看著他殘害你其他的骨肉,這是愛嗎?他要你幫他害死義父,事情敗露他就一個人逃走,讓你在這裡受罪,這就是愛嗎?」華宇翔似乎是被激怒,說話的聲音裡不復平靜,帶了絲絲的怒氣和聲討。

    「不,不是的。是他早就垂涎於我,他設好了圈套就等我傻乎乎的跳,不僅坐了谷主還讓我爹把我嫁給他!他一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盤,他明明知道我喜歡的是二師兄,他還是向爹求了我。是他,是他拆散了我們!」多年的自欺欺人,在這一刻被剝的鮮血淋淋,谷主夫人所有的自尊,所有的堅持,在這一瞬化作烏有,只能用發瘋一樣的宣洩來繼續欺騙自己。

    其實早知道的,一切的一切早知道的。

    可是,心卻不甘,整個人就像是中了蠱,不由自主的選擇相信,似乎相信了就有活下去的信念和勇氣。

    猶記得那年,自己才不過十六歲的年紀。

    那棵最愛的相思樹下,二師兄那樣大膽那樣瘋狂的舉動,讓她少女的心被嚇得咚咚直跳。

    他肆無忌憚的吻她,甚至扯開了她的衣服,他火熱的手燙得她渾身火紅。

    他說她好美,他說他喜歡她,喜歡到睡不著覺,吃不下飯。

    少女的情懷就在那些甜言蜜語,那些瘋狂的舉動中被打開,然後淪陷。

    十六歲,以為那就是一輩子最最幸福的事情了,他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就是自己的一切。

    「弱水,我要娶你,所以我做谷主。只有做了谷主,你爹才會願意把你許配給我。」還記得那個傍晚,他在肆無忌憚的和自己再次歡愛後,這樣在她的耳邊講。

    她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不是嗎,自己的情郎信誓旦旦的要娶自己,他說他會努力,只為了她。

    但是,接下來,他卻要她去接近大師兄,勾引大師兄。

    「可是,可是我只喜歡你啊。」單純的少女是不能接這樣的安排的,而木訥內斂的大師兄在她的眼中更是木頭一根。

    「弱水,我要正大光明的娶你,你也只能是我的。我現在登上谷主寶座最大的對手就是師兄,你接近他,騙取他的信任才能知道他的底細,我們才能穩贏。」男人的話裡處處是為了兩人的未來。

    只為了那個一生的承諾,她去了,可結果卻依舊是他敗北,自己也成了大師兄的嫁娘。

    她為他生了一個孩子,可是這個孩子卻不能叫他父親。

    「我恨不能殺了他!他使計謀搶了你,也霸佔了我們的孩兒!」二師兄的恨意感染了,她跟著他的情感起伏,隨著他的意志活著。

    他愛她嗎?在很長很長的時間裡,她都是堅信的。

    因為他一直沒有放棄,他會巧妙的選擇時間和她相會,他會說那些個叫人心慌意亂的纏綿情話。他也會出其不意的製造那些個驚喜,讓她歡欣雀躍。

    可是,師兄也是溫柔的。儘管不善言辭,卻很讓人貼心的照顧。他不計較她已經不潔的身子,他甚至瞞下了那孩子的身世,只說是自己的。

    有一段時間,她是內疚的,是準備和師兄好好的過日子的。但那次的意外,讓原本要徹底的和二師兄決裂的她對他在沒有了愧疚,只有恨!

    那次出谷,二師兄去執行任務,是他的安排,可回來幾乎沒有了命。

    「是他,是他知道我們相互愛慕,才會給我下了局,害我人不人鬼不鬼!我要殺了他,殺了他!」猶記得鬼臉當時的絕望和憤恨。

    對,是他,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毀了他們三個,也毀了那些孩子!

    孩子,五個活蹦亂跳的孩子,就這樣在殘酷的爭鬥中沒了。

    她心痛嗎?是的,痛的。可,她又是麻木的。她早就知道他們會死,可什麼也沒有做,只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去。

    他們是無辜的,他們曾經在她的懷裡承歡,他們一個個都是可愛的。可,他們確是爭奪谷主位置的競爭者,所以他們只能死。

    一滴眼淚急促的滑落,快到甚至沒有人來得及去注意。敗了,一輩子都敗了。

    究竟是誰的錯,是誰毀了三個人的一生?

    無數次,在心底恨的其實是自己,而不再是那個他。

    早已明白他是惡魔,帶給她的永遠是地獄一般的生活,但,他就是她最最致命的毒藥,無藥可解,只能一次次在退讓中默許,在軟弱中沉淪。

    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只是自己不知道會有這樣痛楚的經過。

    更多的眼淚洩露了主人的軟弱,再沒有了昔日的高傲,更沒有了之前假裝的平靜,眼前真的只是一個悔不當初的女人。

    華宇翔沒有再說話,轉身輕輕走了出去。

    本來是要來替谷主和谷主夫人兩人打開心結的,卻突然的心底生了絲絲的恐懼。

    夕顏,那個他最最在意的女人,她是否同樣在意自己?

    喜歡一個人,可以毀了一個人,也可以成全一個人。是以,能和相愛的人一起才是幸福。

    自己一廂情願的愛,是否有同樣的回報?

    她曾經是和墨玉有過婚約的,她曾經是傾慕墨玉的,好在,那個墨玉已經成親。

    那麼,葉非凡呢,那個也願意為她賭上整個煙雨樓的男人?他的癡心和癡情明眼人都已經看到,只是她想不起。

    若她沒有之前那段失憶,是否,她會愛上他?

    該告訴她嗎?亦或者可以守護她,欺騙她一生?

    那次在華府的巧遇,她的靈動,她的機敏就已經見識。如今的相處更讓自己沉淪。冷硬的心,在面對她的時刻,不自主的就有了絲絲的鬆動,到如今的完全付出。

    兜兜轉轉,華宇翔沉浸在漫無目的的思考中。完全沒有注意到一道滄桑的身影,在他的身後久久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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