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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7ACT·Episode2 文 / 紫色泡桐

    他們一進入所謂的拍攝現場就被分開了,都來不及看幾眼經過彗星公司千挑萬選,並驕傲的譽為「神魂顛倒」的美景,海姆達爾被提溜進了與老爺的化妝室相對的另一間房。儘管門上掛著高跟鞋式樣的金屬門牌,斯圖魯松室長堅決不肯叫它女士化妝間。

    三個女人自他進門以後就用一種叫人毛骨悚然的目光注視著他,海姆達爾感覺自己被放在了培養皿裡,擱在放大鏡下,面前是三隻碩大的眼珠,他躺在也許塗抹了某種液體的滑溜溜的玻璃片上,無能為力的任她們對自個兒為所欲為。

    他的預感是正確的。

    半分鐘後,他被安置在了一把椅子上,對面是帶著一圈玲瓏小巧的白色小燈泡的大鏡子,鏡中的自己一臉的驚恐萬狀。三位女士站在他身後,一邊對他的頭髮指指點點,一邊快速且小聲的交談——八成正對他評頭論足,從她們的眼神能猜出這點。

    鏡子前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它們全都有著令人難以置信的艷麗色澤和妙不可言的光暈,有些散發著迷人的香氣,有些能模仿出珠寶般的光輝。一些液體裝在漂亮的玻璃瓶裡,還有各種不同的刷子,寒光四射的小型尖銳利器……

    海姆達爾畏懼的縮了縮脖子,衷心希望那些「冷兵器」不會用在自己身上。

    「很抱歉,你們能用我聽得懂的語言交談嗎?或許我無法理解那些意思,但至少我能確認你們準備怎麼擺弄我。」海姆達爾嚥了嚥口水,透過鏡子瞧著三位貌似權威的女性,她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不容置疑」。

    「當然,親愛的。」一位女士微笑點頭。

    她們換了一種他能聽懂的語言,讓人高興的是她們的英語很標準,讓人痛苦的源泉也因為她們的英語很標準。

    「……不不不,你說的那種法子不行,你瞧,他的髮質實在糟糕,如果使用他本人的頭髮,飄逸的畫面感將大打折扣。」

    斯圖魯松室長一臉苦逼:其實咱很自信,雖然咱不用飄柔。

    另一人說:「關鍵在服裝,飄逸感主要體現在裙子上,他個子高,紗裙飛揚起來的時候飄逸感自然就體現出來了。我想想……他適合白色、銀色、黑色,我記得我那兒還有一條鴉青色的魚尾裙……」

    斯圖魯松室長更苦逼了:這公主八成是喜歡吃小孩的巫婆,或者成天奔喪。

    第三位摸了摸海姆達爾的臉蛋兒,貌似嫌棄的挑起眉毛。

    「皮膚太粗,還有這眉毛……」第三位女士俯身看向梳妝台上排列的猶如手術刀一般整齊劃一的「冷兵器」。

    斯圖魯松室長捂著眉毛尖叫,「你要對我的眉毛做什麼?!」

    「等等!」第一位女士攔住了她。

    海姆達爾剛吐了口氣,第一位女士說:「一開始是王子的戲份,眉毛等會兒再說。」

    被冠以「感人肺腑」形容的故事實則毫無新意,比原來看的八點檔差遠了,雖然有狗血有天雷有激情有崩潰,但情緒渲染不到位,讓人high不起來,至少他就覺得差點味兒。不過看拍攝團隊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斯圖魯松室長只好自我安慰,人家不如他久經沙場,不能用自己的標準衡量全世界。

    滿身珠光寶氣的出了化妝室,為了讓反面角色一出場就招人恨,仨化妝師可著勁的把他往珠寶箱上打扮,大概是想讓人家認為這王子俗不可耐,間接襯托反面人物魚肉百姓、貪贓枉法,但梅林在上,斯圖魯松室長的感覺從不曾像現在這麼好。

    斯圖魯松室長精神抖擻,一路閃瞎無數人的雙眼,紅光滿面的來到了拍攝地點。

    導演是一位戴眼鏡的女士,一頭卷髮隨便梳成馬尾垂在腦後,此刻正眉飛色舞的跟工作人員們溝通劇本。早就換好了衣服的威克多坐在草垛上看手裡的羊皮紙,十有八、九是劇本之類的東西。

    當導演瞄到海姆達爾掛的跟棵聖誕樹似的移動過來時,立馬爆出一聲尖叫。

    「不!」

    海姆達爾傻眼了,「不對嗎?」

    「大錯特錯!」導演斬釘截鐵。

    「是不是不夠華麗?其實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我這就去……」

    「你是王子,是反派,是大壞蛋,壞蛋要陰沉,要灰暗,」導演說話跟唱歌似的,戲劇性的指向海姆達爾。「你那麼陽光是怎麼回事?情緒浸泡在無盡的陰天,氣質就是那永不消散的霧霾……」

    這還是人嗎?!王子和反派之間有何必然聯繫?俗不可耐的「王子」一臉迷茫,到底要鬧哪樣?!

    仨化妝師聞訊趕來,把王子拖回了化妝室,女士們完全領會了導演的意思,王子再出來的時候小臉兒蒼白,眼睛也脫離了蔚藍的光彩,蒙了層霧氣似的灰撲撲,按海姆達爾自己的說法,像不勤快的主婦手中的抹布的顏色,不管怎麼說的確有了些陰鬱氣質。

    導演為他講了一下待會兒要怎麼演,反正他們不是專業演員,導演也不強求,總而言之,過得去就行。

    趁導演轉身鼓舞各方面士氣的時候,威克多靠過來對海姆達爾小聲說:「很好看。」

    海姆達爾喜上眉梢。

    這種好心情難以避免的帶入了戲中,熱血女導演激動得摔羊皮紙。

    「停停停!你是王子啊王子,對面這氣質型男是你的情敵,不是情郎,你這麼含情脈脈做什麼!」

    王子恍然大悟,「習慣了。」

    導演對他的老實比較滿意,「在這齣戲裡你不用愛他,要愛也要等你穿上裙子,要狠辣要殘酷要怒不可遏,恨他恨到骨子裡,他搶了你的女人!」

    「如果您打算激勵我,最好說搶了我的男人。」王子老為難的說。「我要醞釀一下。」

    「沒時間讓你醞釀,往最討厭的東西上去琢磨,」女導演替他疏導。「有沒有討厭吃的東西?」

    「有。」太有了,王子點頭。「原來是芹菜,最近十分討厭捲心菜湯。」

    「那就聽我的,把克魯姆想成一盤捲心菜湯。」

    「這有點難度。」王子忍不住嘀咕。「他一直是紅燒肉來著。」

    「你說什麼?」這都能溜號,導演極其不滿。

    「沒什麼,」王子點頭哈腰。「我明白了,捲心菜湯……」轉眼看向某捲心菜湯,捲心菜湯朝他微微一笑,王子恍惚又澎湃,要是捲心菜湯長這樣,一輩子吃素不在話下。

    這一出情敵見面分外眼紅試了三遍終於通過,這還是導演放了水,海姆達爾臨了貌似找到了點感覺,於是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念叨了一會兒,想把這種感覺保持到下一場。

    第二場雖然也卡了三次才過,卻換來了導演的讚許,認為他終於摸到了竅門,陰鬱殘酷的感覺不再只是形式的通過道具特效等來體現。

    換場間隙,老爺問海姆達爾,「演的時候腦子裡想什麼?」

    「神秘人。」海姆達爾說。

    老爺有些驚訝。

    海姆達爾嘿嘿笑了兩聲,「雖然只見過他一次,但記憶猶新,我就是在模仿他那個出場派頭還有說話腔調。」

    老爺笑了起來,「不知道神秘人看不看報刊雜誌。」

    不等海姆達爾說話,導演背後靈似的冒了出來,「陰天霧霾殘酷變態……」

    海姆達爾嚇了一跳。

    「就是這樣!」導演大聲說。「要讓所有看廣告的人都出現這樣的狀態!」

    您確定拍的不是恐怖片?

    實際上演王子的感覺非常哈皮,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角色只是一種體驗,就算海姆達爾千般扭曲萬般苦逼,為了杜絕其他女人接近老爺,他必須穿上裙子。

    仨化妝師商量了許久,終於達成一致,讓海姆達爾戴假髮,而不使用魔法或者魔藥。

    「你的頭髮髮質不好,我不能忍受那樣的長發出現我的眼前,我會忍不住剃光它們。」一直以挑剔的目光看著他頭髮的女士這麼說。

    「戴假髮好,我同意。」斯圖魯松室長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他不想成禿子。

    一位化妝師拿來一頂和他的髮色極其相似的飄逸長髮準備往他腦袋上放,海姆達爾糾結了一會兒,問,「是否可以不用跟我本身的髮色一樣,長髮就行吧,能不能換成黑色?」

    「你喜歡黑色?」她們有些詫異,這還是給他化妝以來,他頭一次表達自己的看法。

    「我覺得黑髮很好看。」

    仨女士又商量了一下,海姆達爾沒能如願,原因在於男主角的頭髮也是黑的,為了達到對比強烈的效果,他的頭髮必須是淡色。

    「或者給你換成淡栗色?偏金的淺棕色?」

    「不,還是算了,」海姆達爾搖頭。「既然如此,還是用我本來的髮色。」

    化妝師又把原本那頂假髮拿過來比劃兩下,基本滿意後,她朝另外專門負責服裝的同事使了個眼色,那名女士取出一條淡的近乎白色的天青色沓地連身長裙,樣式十分簡約,肩帶採用同色層疊縐紗,寬窄可調節,如果鋪散開覆蓋在肩膀上,能隱約看見肩膀的皮膚,整條裙子帶著真絲的垂墜感,可以說相當考驗身材。

    海姆達爾遲疑道,「你們確定能把我擠進這條裙子裡?我覺得它會炸開……」

    三名女士哈哈大笑。

    然後,她們拿出了一個在海姆達爾看來再沒有比這更恐怖的東西,並輕輕晃動它,仨女士露出聖母般的慈愛笑容。

    「我們一定會讓你順利擠進去的,別擔心親愛的。」

    海姆達爾內牛滿面。

    在整個廣告拍攝小組的耐心等待下,本場的女主角終於出場了,「她」戴著璀璨的鑽石頭冠,身材高挑,清純可人。幾乎所有人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大傢伙相互遞送安心的笑容,終於不再為公主的美醜而憂心忡忡。看得出,並非所有人都認同老爺那近乎盲目的「情人之眼」,好在克魯姆選手沒有被愛情沖昏頭腦,失去最基本的審美能力。

    「臉色不太好。」導演永遠都是最挑剔的那一個。

    剛才的王子太燦爛,這會兒的公主太陰鬱,導演又一次對缺乏融會貫通素質的化妝師們表示憤慨。

    「我們已經盡力了。」化妝師們有苦難言。即使她們擁有母豬賽貂蟬的能力,但母豬的身體條件也得配合不是。「他只是一時無法適應,也許您可以再耐心的等上一會兒。」化妝師們為海姆達爾以及她們自己說話。

    「我認為我已經很有耐心了。」導演捲著羊皮紙。「但是付錢的是彗星公司,如果這次拍攝由我自己出資,他想適應個十年八載都不成問題。」

    化妝師們不敢說話了,灰溜溜的站到邊上去了。

    「既然我願意出演女主角,就已經有了覺悟,這件事不怪她們,三位女士非常優秀。」海姆達爾對導演說。「我會盡力不拖大家的後腿,但是我真的非常需要時間適應。」說完這話,斯圖魯松室長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他走到一棵樹下扶著樹幹大口喘氣,一副快要厥過去的樣子。

    「他怎麼了?」他的臉色嚇到導演了。

    化妝師們解釋,「為了穿下裙子,受了些罪。」

    導演是女人,很快領悟了,臉上露出些許同情,「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就再等等吧,那確實挺難受的。」

    「非常感謝。」海姆達爾感激的說。「我覺得比剛才的感覺好多了,也許馬上就能適應過來。」

    「這個時候就別說這種話了,既然我都已經同意再等等。」

    海姆達爾苦笑。

    換好衣服的威克多走過來,找了一圈,很快鎖定了樹邊的海姆達爾,發現他情況似乎不妙,趕忙三步並作兩步奔來。

    「你怎麼了?」

    「喘不過氣。」

    「怎麼回事?!」老爺著急往他身上摸,被海姆達爾握住。

    「束身胸衣勒得慌。」

    「……束身胸衣?」

    老爺這才發現斯圖魯松室長不同以往的妝扮,愣愣的打量他。

    海姆達爾哈哈一笑,「我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難過,怎麼樣,美嗎?」故作嬌羞的拋了個媚眼。

    大概那「嬌羞」的殺傷力太大,老爺的表情很深沉。

    「我還是更喜歡你平常的樣子。」

    海姆達爾貌似鬆了口氣,「幸好你說的不是穿裙子更好看,不然我掐死你。」

    老爺忍俊不禁,「無論變成什麼樣,我都愛你。」

    「這話我愛聽。」斯圖魯松室長表示滿意。

    「她們就不能想點別的法子?」老爺發現他還是不怎麼舒服,心疼的說。

    「她們本來打算使用咒語,把裙子變得更合身些,但是……嗯,那樣不怎麼好看,然後又提議在我身上想點辦法,我拒絕了。我很不喜歡別人把咒語招呼到我身上,就算那沒有危害性。最後我決定老老實實的接受胸衣的折磨。」海姆達爾臉色灰敗。「她們本來想把我的腰收到一尺八,但是失敗了,儘管有些對不起敬業的女士們,但我還是想說謝天謝地沒有成功。」

    半個小時以後,海姆達爾告訴導演,可以開始了。

    「停停停!」導演又較真了。「公主!剛才的含情脈脈上哪兒去了?對面的男人是你的一見鍾情對象,你這麼苦大仇深萬一把人家嚇跑了怎麼辦?」

    「應該的……」海姆達爾面無表情。「劇本上說這齣戲是在天剛濛濛亮的森林裡發生的,這公主大清早的不在床上睡覺,跑樹林裡瞎逛就已經很不端莊了。」說著撩起沓地裙擺,露出腳丫子,隱約可見被剃的光溜溜的小腿。「光著腳,還穿著這麼清涼的裙子,露著大腿……這哪裡是背景說明上寫的不食人間煙火的純情公主,太不檢點了!這劇本是誰寫的?!有沒有常識?!」

    「我寫的。」導演死氣沉沉的說。

    「……公主嘛,她想幾點起床就幾點起床,也許前天晚上睡的太早,爬起來早鍛煉也不錯。」斯圖魯松室長很沒骨氣的孬了。

    「謝謝你的理解,我很欣慰。」導演一詞一頓。「那麼還有別的問題嗎?」

    「沒了。」

    「很好。」導演高聲說。「各就各位,再來一遍!」

    公主在朦朧的晨光中轉過頭,冒險家撥開交錯的樹枝走進觀眾們的視線,二人的目光在此交匯,無聲勝有聲。按劇本要求,公主這會兒的臉部表情要驚慌中帶著嬌羞,斯圖魯松室長醞釀了半天,好不容易克服了巫婆般的詭笑,心裡不停念叨紅燒肉、紅燒肉、紅燒肉、紅燒肉、紅燒肉……

    導演又大聲喊了暫停。

    「紅燒肉」頓時一瀉千里,海姆達爾抽抽著嘴角說:「還是不對嗎?」

    「不是你的問題。」拿著捲筒羊皮紙的導演豪放揮臂。「克魯姆!你的掃帚呢?」

    冒險家的扮演者威克多.克魯姆先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應該把掃帚拿在對著鏡頭這邊的手上。」

    「很好,知道就好。」導演對他的領悟能力很是欣喜。「別忘了,我們都是陪襯,包括這支廣告,全都是為了彗星的新產品而存在的,說白了我們是獎盃的托架,裝玫瑰的花瓶,名畫的畫框……」

    威克多點點頭,與海姆達爾交換了個眼色,二人眼中都充滿了笑意。

    「嗯,感覺不錯。」大煞風景的也總是導演。「繼續保持,你們是那種愛到死去活來,恨不得死了也要融化在一塊的熱戀情侶。」

    「才剛見面就死去活來了,這公主果然很不檢點……」斯圖魯松室長喃喃。

    「你有意見?」導演發覺他又嘀咕上了,老不開心的。

    「多可歌可泣!」斯圖魯松室長一臉的浩然正氣。

    「……裡格?」

    海姆達爾第一反應是回頭,第二反應是低頭找地洞,第□應……沒有第□應了。讓娜.奧維爾小姐已經走到他跟前了,滿臉詫異的看著他。

    「真的是你?!真是沒想到……」

    「希望沒有嚇到你。」高挑的公主居高臨下的看著面前的美人兒。

    「我只是嘗試喊一聲,因為我看你的背影感覺很眼熟,沒想到你真的回頭看我。」讓娜笑了起來。

    「也就是說如果我沒搭理你,你會以為認錯人?」

    「據我所知,你沒有這方面的……嗯,興趣。」她的拖腔格外意味深長,目光停留在漂亮的魚尾裙上,鴉青色的裙擺上用金銀絲線勾勒出簡易的花枝輪廓,顆顆碎鑽自裙擺底部由密至疏延伸到大腿處,裙擺隨走動流光溢彩,美輪美奐。

    讓娜挪不開眼睛了,「真好看……」

    「是嗎?我覺得穿這身特別像麻瓜故事書裡的壞巫婆。」海姆達爾做了個怪相。「你是跟誰來的?」

    「我老師。」讓娜指給他看,海姆達爾看到一個馬尾大叔。

    「老師?」

    「我對魔法道具製作很感興趣,所以就央求老師帶我來見見世面。你接下來有時間嗎?」

    「暫時沒輪到我,下面全是威克多的鏡頭,他才是彗星的代言人嘛。」

    「那你等我一下。」讓娜興奮的跑開,回頭叮囑。「我馬上回來,你別動啊。」

    海姆達爾不明所以,不過沒反對。

    讓娜果然很快就回來了,與她一同來的還有她的馬尾老師。

    讓娜用法語飛快的跟老師溝通一番,馬尾老師點點頭,舉起掛在胸前的相機。

    「裡格,擺幾個造型。」讓娜朝他揮手。

    「造型?」

    「……算了,」讓娜說。「就這樣吧,站著別動,我讓老師拍幾張照片。」

    馬尾大叔卡嚓卡嚓按快門,閃光燈照的海姆達爾眼前一閃一閃,有點暈。

    不一會兒,讓娜接過老師手中的相機,馬尾大叔站到了海姆達爾身旁,海姆達爾不解的看他,馬尾大叔露齒一笑,示意他看鏡頭。

    「你別介意,我老師想和你合影。」讓娜解釋道。

    馬尾大叔對海姆達爾嘰裡咕嚕了一句,後者一臉迷茫。

    讓娜笑道,「老師稱讚你非常可愛。」

    斯圖魯松室長小臉兒一白,「他知不知道……」

    「哦,他知道,我告訴他你是我的同學,嗯,男同學。」

    斯圖魯松室長鬆了口氣,於是大大方方的和馬尾大叔合了影。

    「我們倆也來一張。」讓娜又把相機還給老師。

    海姆達爾猶豫了,「你不會給別人看吧?其實彗星公司為了用神秘感做噱頭,廣告裡幾乎看不見我的臉,即使有正面鏡頭也會做朦朧化處理。」

    「那就拍側臉吧。」讓娜挺好說話,她讓海姆達爾側身站著,並用頭髮遮擋住臉頰,形成若隱若現的效果,她還特地把海姆達爾身上的鴉青色魚尾裙擺出個很漂亮的形狀,自個兒委屈的站在另一邊,完全成了陪襯。

    海姆達爾悟了,咧嘴道,「你就是為了裙子吧?」

    讓娜並不反駁,「我要去做一條差不多款式的,等到聖誕節的時候穿,這裙擺太美了。」

    海姆達爾提醒道,「別忘了讓裁縫釘假鑽石,」他拉了拉身上的裙子。「就跟這條一樣,穿起來不會有壓力,刮了碰了也不會太心疼。」

    「怪不得你走路這麼自如。」讓娜哈哈大笑。

    實際上斯圖魯松室長今天戴的珠寶首飾,包括衣服上釘的水晶亮片,無一不真,但是他不知道,因為沒有人告訴他。彗星公司為了新系列廣告下足了血本,給演員弄來幾套真珠寶佩戴也不枉威克多.克魯姆這個超級大腕的身價。

    老爺瞭解室長,所以在開拍前私下叮囑道具服飾等工作人員別說出實情,而斯圖魯松室長認為如果是真的絕不會一句話都不叮囑他,就往他身上套,便理所當然的認定這就是假的。

    他被瞞了很久。

    讓娜拍完了照,仍覺得意猶未盡。

    「等會兒我讓克魯姆過來,你們倆來一張,我會好好珍藏的。」讓娜提議。

    海姆達爾對她兩眼冒光的興奮勁感到大惑不解,琢磨半天一無所獲,最後只好以「女人心海底針」作為推論的終點。

    幾天以後的某日,德拉科回到位於赫爾辛基遠郊的新家,父親不在家,母親在茶室整理相簿。馬爾福一家原本對照相這事兒特別不屑一顧,因為這東西太麻瓜,就算魔法世界使用的照片是經過魔法改良的,具有巫師界特色的活動照片,但他們還是敬謝不敏,直到神秘人又跑出來尋求存在價值。

    盧修斯深深感到紀念物的重要性,他應該把家人的日常生活通過照片的形式保留下來,假設神秘人最終倒台,他們回到英國以後,十年、二十年過去,還可以把相簿拿出來回想當年。

    為此納西莎培養出了一個新愛好,沒事就把相簿拿出來翻看,並根據自己的喜好把它們重新排列,樂此不疲。

    德拉科以為母親的「老毛病」又犯了,走過去一瞧,納悶了。

    「您為什麼整理她的照片?!哪兒來的?」攤在桌上的照片正是彗星掃帚新系列廣告的女主角。

    「你父親拿回來的。」納西莎一張照片要擺半天,一毫米的傾斜都無法容忍。

    「爸爸?!」德拉科驚訝極了。

    「親愛的,別在我耳邊大呼小叫。」納西莎微微蹙眉。

    「抱歉。」德拉科閉上嘴巴。

    「怎麼樣?」納西莎把相簿豎起來,展示成果。

    德拉科示意母親把相簿封面展示給他看,看到封面後,他越發不解了。

    「您為什麼把她的照片放在我們家的相簿裡?您和爸爸不是說這本相簿只放自家人的照片嗎?」

    相簿裡有他們一家三口,有裡格,還有裡格的長輩們,納西莎還特意留了幾幅空插槽,德拉科一開始不明白,後來琢磨過來,八成是給克魯姆預留的。

    「她就是自家人啊。」納西莎不慌不忙。

    德拉科囧囧有神。

    「媽媽……」馬爾福少爺恍惚了。

    「親愛的,你在哪兒?」盧修斯的聲音傳來。

    「別傻站著,你爸爸回來了。」納西莎放下照片,迎了出去。

    德拉科一臉迷茫的跟了出去,舉目看到他老子正在往壁爐旁的牆壁上掛海報,可怕的不是這個,而是不是指揮家養小精靈,親手掛了上去。海報上的人就是那個被母親稱為「自家人」的臉部朦朧女主角,不過這幅海報裡的女主臉還算清晰。

    德拉科沒仔細瞧,因為他滿腦子都是「這個世界怎麼了?」這般深沉嚴肅的問題。

    掛完海報的盧修斯後退幾步,與納西莎肩並肩站立,欣賞了一會兒,然後滿意的點點頭。

    「過幾天我再去裱一個畫框,我看中的畫框被隆梅爾和斯諾訂購了,剩下那些實在不堪入目。」盧修斯看向妻子。「怎麼樣?」

    「很好。」納西莎仰視海報中的公主。「不過從他身上找不到艾薇的影子,我以為他穿上裙子會跟艾薇一個模樣。」

    「你別忘了布萊克,當然,還有斯圖魯松。」盧修斯貌似賭氣的嘀咕。

    納西莎微微一笑,挽住丈夫的胳膊,二人對視一眼,而後再次看向海報。

    恍恍惚惚的馬爾福少爺突然福至心靈,渾身一個激靈,他指著海報大叫,「這是裡格?!」

    「哦,德拉科,跟你說了,別在我耳朵邊上大喊大叫!」納西莎對兒子的行為頗為不滿。

    馬爾福少爺顧不上生氣的老娘,傻愣愣的看著海報,原本不感覺啥,但那張小臉兒越看越眼熟。

    德拉科瞠目結舌。

    那一邊,盧修斯對納西莎說:「道爾頓讓我給他留一幅。」

    「我們只拿到了一張。」納西莎說。

    「所以我讓他去找隆梅爾,他們才是真親戚。」盧修斯心情很好的說。

    「道爾頓先生還是準備留在英國?」納西莎以為道爾頓會跟他們一樣離開英國,畢竟他比他們更有這方面的條件。

    「道爾頓跟我不同,他有野心,眼睛一直盯著部長的位置。」

    納西莎聽了不由得看了盧修斯一眼。

    盧修斯投降道,「好吧,我也有野心,但我是根據家人的安危來決定野心的大小,這總行了吧?」

    納西莎笑瞇瞇的轉開眼。

    「如果神秘人倒台,道爾頓很有可能問鼎部長寶座。」盧修斯說。「比起那些自以為是的蠢貨,我希望他能成功。如果他成功了,對我也是很有好處的。」盧修斯說到這裡突然瞇了下眼睛,「我們的兒子怎麼了?一副見鬼的表情。」

    「沒什麼,過會兒就好了,他現在的樣子就跟那時候的你一樣。」納西莎淡定吐槽老公五十步笑百步。

    盧修斯清了清嗓子,岔開話題。

    episode2end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不是有這個事先寫好的番外,今天要開天窗了=……=

    本章使用的是存稿箱上傳,希望能成功,從前有不成功的案例,難免會擔心,大過年的jj請務必給力,不勝感激。

    看了大家的留言,你們的祝福咱都收到了,非常感謝,再次麼麼大家。

    另:發現有位朋友真相了,不過這個真相與前文中的某個結論是相互矛盾的,如果親愛的們也有過這方面的猜想,又記得前文中的某個結論,肯定會覺得「真相」無法成立,也就不會往那上面想。具體是怎麼回事捏,咱會在以後的更新中掰給大家聽。

    請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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