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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2ACT·515 文 / 紫色泡桐

    奧拉爾自從開始執行新任務——往返遞送主人與埃爾南多先生之間的郵件——它的回程時間一次遲過一次。

    每當久等不到奧拉爾回返,斯圖魯松室長的想像力就會變得特別旺盛,滾著濃煙的坩堝,浸泡動物器官的透明玻璃瓶,帶鋸齒的鋒利小刀,長著眼珠的尺子……這些東西一窩蜂的在眼前搖晃,摧殘著斯圖魯松室長的理智。

    要不是看奧拉爾精神和健康狀況都十分良好,海姆達爾一定會換個信使,只有梅林知道埃爾南多有沒有在奧拉爾身上動什麼手腳,拿它去做詭異實驗。

    事實上如果斯圖魯松室長願意靜下心來仔細觀察他的信使,他會發現奧拉爾的健康狀況哪裡是變糟糕,相反,他的奧拉爾健壯了很多,愈發的威風凜凜,神采飛揚。埃爾南多比他更懂得如何照料一隻女王鶻,所幸斯圖魯松室長沒有被他的偏見一直蒙蔽下去,他最終發現了事實真相——某天清晨化形陪奧拉爾「散步」時發現它比原來飛的更快了——那之後,他毫無根據的旺盛想像力被他撕成碎片丟在了身後。

    海姆達爾在信中表達了自己的感激——帶點含蓄愧疚的那種——並詳細詢問女王鶻的餵養方式,得到的答案令人吃驚。

    埃爾南多先生告訴他,女王鶻吃蜘蛛沒錯,其實它也是雜食動物,光吃袋蜘蛛雖然能夠滿足基本的果腹,但營養上只能達到百分之六十的需求量。埃爾南多先生給他開了一份長長的餵養單子,提供了數種選擇,告訴他諸多注意事項。還在信裡挖苦他居然能把奧拉爾「養大成人」,而沒有因為他的隨心所欲夭折。

    「這是個奇跡,斯圖魯松,你創造了一個奇跡!」

    斯圖魯松室長抱住昏昏欲睡的奧拉爾嚎啕大哭,「我很抱歉,原來我一直在虐待你……」

    不明所以的奧拉爾被驚醒,腦袋蹭蹭主人,搞不清楚他幹嘛要對自己哭鼻子。

    也或許這正是奧拉爾一直做夢夢到追趕蜘蛛的原因所在,這麼多年來在營養均衡上它從沒有獲得過真正意義的滿足。

    海姆達爾讓奧拉爾回去休息,決定等它睡醒以後給它吃上一頓豐盛的晚餐,或者說早餐。

    認真閱讀了餵養單子的海姆達爾有點犯愁,耗子、蜥蜴這些東西他知道什麼地方能弄到,但是,袋桶草是什麼玩意兒?長的像袋子和木桶的草?嗅嗅蘭花又是什麼東西?長鼻子的蘭花?更別說羅列在這張單子上的其它東西了。確定知道的僅佔三分之一,還有三分之一也許會出現在今年、明年或者後年的教科書上,剩下的三分之一……

    海姆達爾起身前往圖書館。

    那一整個下午他都在圖書館度過,看完了一本不能帶到圖書館以外的書本,另外把一本綜合植物圖鑒借了出來,是一本手抄本,原著收藏在圖書館的地下室內,作者曾是德姆斯特朗的藥草學教授。

    「你看的是什麼?」吃晚飯的時候卡羅發現海姆達爾一心二用,不免起了好奇,尤其是他面前擺放的書本幾乎有宿舍盥洗室的鏡子那麼大。

    卡羅愣了一下,扭頭看向身後,他們的身後是一堵牆,牆壁上掛滿了大小各異,形狀不一的油畫,風景占主導,點綴著幾幅人物和動物畫像。說話的人是一個抽煙斗的白鬍子老頭,坐在一塊石頭上,腿邊擱著一把斧頭,身後是一片被白雪覆蓋的樹林。這幅畫像正好掛在海姆達爾頭頂,眼睛往下一瞟就能把桌上的一切看的一清二楚,還能聽見他們談論的話題。

    「您知道這本書?」海姆達爾回頭道。

    「……您是說書的作者?他畢業於德姆斯特朗?我只知道他曾經是我們學校的教授。」

    海姆達爾覺得很難跟上這位伐木工匠的跳躍性思維。

    「您能跟我說說他的事情嗎?」卡羅掏出了小本兒,不管死人還是活人,只要是八卦他都愛打聽。

    伐木老頭敲了敲煙鍋。

    「為什麼?」

    老頭站了起來,

    「反正你們有的是時間,為什麼不先跟我說說我想知道的事情呢?」

    伐木老工匠把煙斗塞回腰間的布囊內,拎起他的斧子直指卡羅。

    卡羅被咆哮的肩膀一縮,噤了聲。海姆達爾與卡羅交換個眼神,這畫像為什麼這麼暴躁?!

    「斯圖魯松!」有人在海姆達爾身邊的空位上坐下。

    「什麼事,教授?」

    來者是尼祿戈爾登。

    「把你的客邁拉獸借我用用。」戈爾登教授說話一向很直接。

    「不行。」海姆達爾斷然拒絕。

    「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不想借給您。」

    「你有什麼條件?」

    海姆達爾終於選擇正視他,「不是什麼事情都能達成交易,我就是不想借給您,而且,您認為這是向別人借東西的態度嗎?何況您借的不是一件東西,而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你就喜歡和我唱反調。」戈爾登的表情顯得很冷酷,就知道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怎麼可能,我的課後作業和測試答案絕對按照您的要求書寫。」

    「……這是對待教授的態度嗎?」

    「您這樣的態度就不該是一名正直的教授所具備的。」

    戈爾登老窩火的,「我什麼時候成正直的人了?」

    海姆達爾無語了,老傢伙已經破罐子破摔了?!

    裡安一個沒忍住,笑出聲。

    戈爾登立刻一臉凶狠的瞪向他,「克裡斯蒂安先生,隨堂測試不及格。」

    裡安張大嘴,「測試不是在明天嗎?」

    「提前告訴你結果。」

    這場無妄之災遭的,裡安真是冤枉的不得了,當場垮了臉。

    戈爾登平衡了。

    「您能告訴我,為什麼要借客邁拉獸嗎?」海姆達爾問道。

    「不告訴你,反正你不借!」說完,氣呼呼的跑了。

    老小孩老小孩,海姆達爾心想就他這超乎尋常的年齡,大概已經降到學齡前級別了。

    第二天,海姆達爾接到來自班戈主席的回復,對他的請求大加讚賞,表示盡量幫他安排。第三天,班戈送來了一個包裹,還有一封信。

    包裹裡有一件繡有科索爾基金會字樣的青灰色巫師袍,班戈主席告訴他,他已經和科索爾基金會取得了聯繫,並幫他在巫師聯合會組織的定期考察團那裡爭取了一個名額,本週末他可以通過科索爾基金會的名義參加考察團的行動。

    「有一件事必須和你說明一下,」班戈在信裡強調。「因為你不是基金會的工作人員,也不在考察團的成員名單內,所以你其實頂替了科索爾基金會的一名工作人員。你要記住,一旦你加入了考察團,在當地行動,你就不叫海姆達爾斯圖魯鬆了,你的名字是戴瑞克肯尼,一名愛爾蘭巫師。」

    愛爾蘭?海姆達爾摸摸額頭,仔細回想翻倒巷內的愛爾蘭巫師們的口音。

    粗著嗓子嚎道,「你好,我是肯尼,這裡的天氣真是太棒了!」

    正在戳土豆的卡羅詫異的轉頭,「你剛剛說什麼?」

    海姆達爾又重複一遍。

    小胖子咀嚼一會兒,嚥下嘴裡的東西,「你說的是哪兒的英語?你說的是英語吧?」

    「能聽懂嗎?」海姆達爾問。

    「我認為我聽懂了,不過不太確定。」

    「愛爾蘭,」海姆達爾想了想。「大概。」

    「……怎麼好像跟我在英國聽到的愛爾蘭口音不一樣呢?」卡羅仔細回想。

    「你聽到的愛爾蘭口音是什麼樣的?」

    「不知道,我不會說。」卡羅無奈搖頭。

    「那就沒問題啦,」海姆達爾沒心沒肺的哈哈一笑。「只要沒碰到真的愛爾蘭巫師,我相信我能一直糊弄下去。」

    週六早晨,威克多早早起了床,從容的洗漱穿衣吃早飯,然後重回二樓,給了仍窩在床上的海姆達爾一個纏綿的早安吻,手伸到被子裡拍了下他的屁股,拿起斗篷,下樓出門。海姆達爾躲在被子裡等了一會兒,直到確定老爺關門離去才猛地翻身跳下床,扯下睡衣,手忙腳亂往身上套衣服……

    巫師聯合會第十六次定期考察團在漂亮的盧森堡鄉村集合,共有十七人,集合地設在一個露天巫師咖啡館內,成員們來自巫師聯合會的各個部門,大家都帶著自家部門的考察目標。負責這次考察團行動的總指揮看看手裡的名單,發現還有倆人沒到,不由在人群中張望。

    兩名身著科索爾基金會長袍的巫師氣喘吁吁的推門而入,連番說著抱歉。

    「對不起,我們找錯地方了。」其中一名女巫討好的笑了笑。

    另一名巫師看上去貌似很年輕,頭上戴著亞麻色鴨舌帽,臉上掛著一副黑框大眼鏡,遮住半張臉,讓人看不清五官。

    就在負責人打量鴨舌帽巫師的時候,女巫適時插.進話來,陪著笑臉道,「我們想拍幾張照片,應該不要緊吧?」

    負責人瞄了眼鴨舌帽胸前掛的照相機,點點頭,把他倆的名字勾畫了。

    十七人的隊伍按時出發。

    他們今天的目標是一座南歐小村落,緯度較高,氣溫較低,山路崎嶇難行,他們在離村落不遠處的一個斜坡上停下,好讓門鑰匙等相關部門的同事觀察地貌天氣等情況。

    鴨舌帽巫師一直墜在隊伍末尾到處摁快門,照相機的快門聲起初惹得隊伍中的幾位巫師有些反感,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被鏡頭盯著,不過大家都選擇去忍耐,所幸鴨舌帽不是個不知道節制的人。

    穿著裁判理事會黑色長袍的威克多站在一塊石頭上遠眺,眼角捕捉到一抹白光一閃而逝,他循著白光消失的方向看去,鴨舌帽正好背過身去。威克多瞇起眼睛注視了一會兒,而後挑起一邊眉毛,邁步走了過去。

    「龍爪樹……好大啊……」鴨舌帽嘀嘀咕咕的後退,結果一腳踩在一凸出物上,被一隻手扶住後背。

    「是不是踩著您了,真對不起……」鴨舌帽抱歉的回頭,與威克多視線相交。鴨舌帽轉回臉壓低帽簷,粗著嗓子,以一口自以為很標準的愛爾蘭口音重重的說:「我很抱歉,克魯姆先生。」

    威克多「嗯」了一聲,十分親切的問,「你好,請問你是……」

    「肯尼,戴瑞克肯尼,今天的天氣真是棒極了!」彷彿故意和他唱反調似的,一陣寒風吹來,隊伍中有倆巫師分別打了響亮的噴嚏,抱怨天氣惡劣的嘟囔相繼傳來。

    「確實,挺涼爽的。」威克多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齒。

    當鴨舌帽發覺對方的手還擱在自己的腰上時,表情不禁有些扭曲。

    「幸好我穿的比較多。」鴨舌帽咬牙切齒,心裡咆哮,居然捨不得放手了,nnd,你要是敢三心二意老子跟你沒完!

    「其實我更喜歡你什麼都不穿。」威克多突然低頭對他耳朵吹了口氣,口吻十分挑.逗。

    鴨舌帽徹底猙獰了,威克多接下來的話卻讓這份幾近爆棚的猙獰戛然而止。

    「還有,你剛才忘了你那蹩腳的愛爾蘭口音。」

    海姆達爾轉身,提了下架在鼻樑上的眼鏡,故意口音重重的說:「我的愛爾蘭口音很完美。」

    威克多忍俊不禁,「你怎麼都不告訴我?還打扮成這樣!」

    「想給你個驚喜,不過差點被你『驚喜』到。」海姆達爾一臉的往事不堪回首。

    「以為我認不出來?你的偽裝技術太差勁了。」威克多說。「剛才是不是在偷拍我?」

    「臭美,我是在為基金會拍照,你以為就拍你一個人。」海姆達爾白他一眼,打死也不承認老爺這身黑長袍帥呆了,情不自禁的抹了把嘴角。

    「肯尼!」考察團裡的巫師在不遠處朝他招手。

    鴨舌帽,不,海姆達爾繞開老爺,屁顛顛的跑過去。

    「什麼事?」沒忘了他的愛爾蘭口音。

    「我們想在這裡留個合影,麻煩你給我們拍一張,行嗎?」

    「沒問題。」海姆達爾拍胸脯答應下來,還貌似專業的指揮這些巫師站這兒站那兒,那動作,那眼神,一派攝影大師的風範,巫師們均信以為真的任他擺佈。

    隊伍中的老爺不禁憂心忡忡,他會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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