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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88.第188章 最怕的人 文 / 二月二

    沐喜越說越氣憤,直起上身來直直的盯著那人:「沐升,你也是跟了主家姓的,怎麼能如此黑心心肝來,要知道四爺可是我們沐家的少主子!」

    「我,我恨不得殺了你沐升這個狗才。」如果不是沐夫人在,他真得會撲過去咬上沐升幾口。

    在沐夫人和淑沅沒有趕來的時候,他和幾個老誠的同伴幾乎要被這個狗東西給逼到絕路上:如今看到夫人,沐喜真得有點壓不住火氣了。

    淑沅先讓沐喜起來說話:「多虧了你,小弟能保住一條性命,他日小弟肯定會記在心上的,我同樣也會記得。」

    她安撫了沐喜幾句看向沐升:「你是我沐家的人,為何非要置你們四爺於死地?老爺一時糊塗也只是聽信了妖言,你本份應該是相勸老爺才是——你恨極了四爺?」

    淑沅的心中當然滿是怒火,但是此時要問出實情來,她便還不能發作。因此,她對沐升說話的時候,不僅僅是細聲慢語而且還要同他講一講道理。

    沐升對淑沅這位沐家的姑娘本就沒有什麼敬畏,要說讓他怕的也唯有大姑娘,即淑沅的姐姐;可是沐家大姑娘可不在這裡,天高皇帝遠的他有什麼可怕的。

    因此聽到淑沅的話後,他更加叫起直冤來:「是老爺的嚴命啊,小的哪裡敢再多說什麼,實在是小的只是聽命行事,絕對沒有害人之心。」

    他很清楚什麼話能說,而什麼話不能說——說了承認了那就是死啊,只要打不死他是絕對不會說的。

    沐喜氣的掙出來指著他的鼻子道:「你真當你做的事情無人知道?你以為得了大姨娘的青眼,便該你飛黃騰達了,是不是?」

    他說到這裡轉過身來:「夫人,這狗才投了大姨娘,因而離開門房成了府中的小小管事,後來又去管了庫房,家裡的日子就像是發面一樣一天一個樣兒。」

    「他更是見人就說是遇到了貴人,不然他這一輩子也就老死在門房上了。可是府中上下誰不知道他是靠什麼發的家?那庫房裡的東西可都是我們沐家的,可在他的眼裡已經成了他的。」

    「偷出去當了的、賣了的,那真是不計其數,而且他還收取府中一些不長進之人的錢財,為他們鑽營門路。不過兩三年的功夫,他已經買了兩處莊子。」

    正好此時大夫來了,沐夫人和淑沅沒有再問下去,只是讓沐喜等人把沐升看好,等著大夫給沐四爺診治。

    不多時大夫便診完,看著沐夫人皺起眉頭來:「孩子嘛總有些調皮不聽話的,誰家不是如此?就府上的規矩大,把個人活活打成這個樣子?」

    「老夫如果不是問過,還真要以為你們不是他親生的父母。」老大夫是醫者父母心,看到病人傷勢極重忍不住訓了幾句沐夫人。

    沐夫人眼下哪裡顧得和大夫分辯,只問兒子的傷勢如何,可有什麼大礙或是不忍言之事——她讓大夫儘管說,不必瞞著她。

    江湖兒女自有一份擔當,她要的是實情,只有如此她才能知道要如何安置兒子,才能對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有個譜。

    老大夫哼了一聲:「你也對孩子的父親說一聲,孩子是要教,教也要不能只用打的!好在這孩子原本的身子骨極好,如果差點的話,老夫不妨直言告訴你,神仙也難救。」

    他揮筆寫了兩個方子:「一個內服,一個外用。三天之後我再來瞧瞧,唉,真能下得去手,好好的人差一點就要打廢了,你們知道不知道!」

    老大夫歎著氣走了,走之前沒有忘叮囑沐夫人要如何照顧沐四爺:果然是個極好的人。

    兒子沒有大礙,雖然醫治有些麻煩,但是沐夫人有那個耐心也有那個時間,更有那份銀子,所以心也就放了下來。

    先和淑沅一起小心的把昏迷的沐四爺抬進屋裡安置,又留下人來照看:因為不放心,淑沅向十一說了一聲,留下了暖暖的兩個姐妹。

    相信有這麼兩位姑奶奶在,在沐家只要沒有淑沅的話,誰也不要再想動沐四爺一根汗毛了。

    十一的小臉有些陰沉想也不想就答應了:「就把她們給了他吧。」她在宮中見過太多這樣的事情,而骨肉相殘的結果每每都讓她極為痛心。

    在金家的時候倒沒有什麼,反正受苦的人是惡人,而且她一直認為沐家會是和樂的,卻沒有想到初到沐家她看到的就是父子相殘。

    「做父親的,真能狠下這個心來?」她踏出房門後,還是忍不住拉住了淑沅的手:「為什麼能對自己的親骨肉下這樣的毒手?」

    淑沅這才發現十一有些不對勁兒,可是她現在心中滿是怒火,想要安慰十一卻找不到話說,而且十一的身份擺在那裡,她的父親是對是錯有誰敢評說?

    「姐姐,你知道我為什麼非要出京嗎?為這個我用盡了手段與心計,甚至搬出我遠嫁之事來,才讓父皇答應我跟你出京遊歷。」

    「父皇說你是個極為聰慧的女子,讓我多看你如何做事的,好好的學著點兒,如果能學到幾分以後遠嫁也就不會吃虧了。」

    「其實,我根本不擔心遠嫁之後的事情,我只是更害怕留在宮裡,我最害怕的人就是我的父皇。」

    她說到最後聲音幾乎是低可不可聞,卻讓身邊的淑法身子一震,神智幾乎是馬上清醒過來:怒火被澆熄了大半。

    十一並不需要淑沅說什麼,她也知道淑沅不敢說什麼,只是她需要找個人說一說,說出她心底那些最壓抑的東西。

    倒底還是個孩子啊。

    「我的二皇兄是在前年死的,死的時候二十七歲。二皇兄和我並不親厚,他死了我說不上傷不傷心來,可是我卻被父皇嚇到了。」

    「父皇居然下旨賜死了二皇兄,是父皇他親口說得,誰也沒有攔住,誰攔父皇說就要殺誰。那樣的父皇,把我嚇得一個多月都不敢合眼。」

    「去年年底的時候,我的八姐也死了,是父皇讓人杖責打死的。」十一的小手冰涼冰涼的,身子也顫了起來:「八姐和我最為親厚,父親平日裡也挺疼愛八姐的。」

    「可是有人說八駙馬要造反,最後不知道怎麼變成八姐要造反,我也不懂這些,只是不想八姐就這樣死了,也不相信八姐想殺了父皇。」

    「我就去向父皇求情,因為父皇向來最為疼我,我說什麼他都會答應的;可是那一天父皇一腳把我自殿內踢到了殿外,落地的時候我都沒有感覺到疼。」

    「我嚇壞了,看著殿裡那個咆哮的父皇,嚇得我腦子裡什麼也沒有。」

    淑沅聽到這裡抿抿嘴,蹲下把十一抱進懷裡:「都過去了,十一,已經都過去了。」除了這一句話她真得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皇帝的錯不是她能評定的,也不是她能說出口的;因為她身後還有金沐兩家幾百口人啊,她一句話很有可能就送兩家人一起下地府。

    十一把頭伏在淑沅的肩膀上:「從那一天開始,我才知道父皇殺掉的皇兄皇姐不是一個兩個,之前就殺過了;我也是自那天才知道,如果哪一天我惹的父皇生氣了,他也一樣會殺了我。」

    「我總感覺宮裡陰森森的,於是我就溜出宮來,宮外好,宮外的陽光好,宮外就算是叫花子也有人情,餓了三天救命的饅頭都肯分你一半兒。」

    淑沅聽得更為心疼,看著十一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到處惹事生非,卻沒有想到這個孩子的心裡有這樣的苦與痛。

    那個在眾人眼中最為疼愛她的父親,那個在眾人眼中是她最大依仗的父親,卻是她十一最為懼怕的人:十一不敢說出來。

    這些話,她不敢說給宮裡任何人聽,因為她不知道哪一個其實根本就是她父皇的人。

    她知道她想要活的長久些,就要乖乖的做父皇的孝順女兒才成。

    「所以,我並不怕遠嫁,那些蠻人在我眼中沒有那麼可怕,至少他們是怕我們的不然的話也不必來和親了;兩國交戰,對誰都不會是小事兒,無論輸贏那是金銀錢糧人命堆出來的。」

    十一歎口氣:「在遠嫁前,我只是想能遠離父皇一點兒就遠離一點兒,我真得怕父皇哪一天聽了什麼人話,或是生了我的氣,我就像八姐一樣被活活的打殺了。」

    「姐姐,為什麼,你說為什麼呢?本是最親最親的人啊,就算是生氣了或打或罵,哪怕是把人關起來,為什麼非要活活的打殺?」

    她的淚水濕透了淑沅的衣服,也濕透了淑沅的心。

    十一最後的幾句話,正也是淑沅想問父親的:就算小弟有錯,天大的錯,他也是你的兒子,為什麼一定要活活的打殺,你怎麼狠得下這個心、下得去這個手?!

    「有姐姐在呢,十一,什麼也不用怕的,就算是天塌下來,我們兩個也會想到法子的,對不對?」她拿出帕子輕輕的給十一擦掉臉上的淚水。

    雖然十一經常叫她姐姐,但是在這一刻淑沅才真正的認下了這個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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