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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7章 人家的東西 文 / 二月二

    趙氏聽到淑沅的話後愣了愣,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似的問了一句:「你說什麼?」她和淑沅已經做了三年的婆媳,對這個兒媳婦說不上十成十的滿意,但還能過得去。

    最主要的是一點就是,淑沅從來不曾違拗過她;不管淑沅有什麼打算,只要她開了口是淑沅自己份內的事情總能讓她稱心滿意。她之所以看淑沅只是過得去,就因為非淑沅自己的事情,淑沅並不會為她去赴湯蹈火。

    再相比後進門婁氏的那張巧嘴,趙氏才對淑沅有些怨念。但她知道淑沅能嫁過來全是因為她那個早過世的丈夫,再加上沐家雖然不貴但是很有些銀子——三年以來淑沅可沒有少貼補她銀錢,不然的話她豈會感覺淑沅還能過得去?

    因此,剛剛淑沅那句話說出來,她直覺是自己聽錯了。淑沅再如何也不可能對她這個婆母說出那等樣的話來。

    淑沅看著趙氏欠了欠身子,臉上帶著一絲笑:就是那種媳婦面對婆母時的謙卑之笑;可是她嘴裡的話並沒有改變,看著趙氏的眼睛這次提高一分聲量:「瑞人和芳菲兩個孩子,平日裡都是由夫人來照顧的,是不是?」

    趙氏的臉拉長了:「淑沅,你眼下的病是沒有好但也沒有什麼大礙了,說話做事就不要認為可以為所欲為——不是你有病做什麼事情,我們這些長輩都可以容忍的。」

    「是,夫人。」淑沅輕輕的答應下來,沒有要反駁的意思;可是她垂頭之後就又抬起頭來:「如今兩個孩子病成那個樣子,孩子那邊夫人您真得能走得開?」又是一句軟中帶硬的話,刺的趙氏皺起眉頭來。

    淑沅卻還沒有說完:「夫人您是兩個孩子嫡親的祖母,瑞人又是我們房裡現在的獨苗一根,相信夫人定是疼愛有加。孩子們生病夫人也是心痛難當的,夫人平日裡事情就多,一時顧不及孩子生了病大家都能明白的。」

    「夫人您也不必太過擔心與傷心,孩子們自然會吉人天象。」她看著趙氏的眼睛:「說起來此事還是我這個媳婦的不是,身為晚輩理應為夫人分憂分勞的。」

    趙氏被淑沅的話堵得心口發悶,可是她總不能對淑沅說,她並不在乎孩子們的死活吧?事實上她的確是不喜歡兩個孩子,就算瑞人是男孩子她也不想看到他。

    但,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害兩個孩子,只是把他們丟給了府中人去照顧便不再過問,哪裡想過會有今日?不管怎麼說,她這個祖母總有個不慈的罪名兒,不要說對外人如何,就是對族裡也不好交待。

    因此淑沅的話再夾槍帶棒她也只能當作沒有聽到。

    「咳。那個,我身體也不好,整日裡不是頭痛就是身痛,所以兩個孩子那裡……,沒有想到有那等欺主的東西!」趙氏把錯推出去後,拿出帕子來擺弄兩下又收了回去:「老太太的意思你是知道的,瑞人他們自會……」

    淑沅看著她微笑:「夫人,老太太對兩個孩子生病的事情,嗯,有什麼意思?」她看著趙氏笑意一點一點淡下去:「不管他們母親是誰,也不管他們母親是好是歹,都與現在的他們無關。」

    「孩子是無辜的。既然是我的兒女,我身為母親不管不顧到頭來有個什麼的話,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她把話挑明了:「以後,兩個孩子就搬到我這茶香院來。」

    她沒有同趙氏商量的意思:「就這樣吧。夫人您是去看看兩個孩子如何了,還是去看看老太太有什麼意思——我想,這事兒總要有個說法的吧?」

    趙氏的臉色微微一變,站起後猶豫了兩下:「淑沅,你父親那裡可還有那『天香』,你那舅父今年想要換個好差,他那上司就極愛好茶……」原來,這才是她來的真正目的。

    淑沅蹲下去:「此事我要問過父親才知道。天香價比黃金,每年也不過產上幾斤而已,怕是不會有什麼剩餘。我會代夫人問問父親的。」她沒有一口答應下來。

    趙氏有所求前來,但是剛進來時卻還是盛氣凌人,開口就讓淑沅少管閒事兒:哪有半點有求於人的模樣?

    她沐家不缺好茶,但是好東西就是好東西,並不能因為出自她沐府就不值什麼銀子了,就應該拿出來平白給人去換好處:並非她不想幫趙氏,只不過她認為不能一口答應下來。

    凡事都要讓人清楚她所求於你的事情,予你而言你付出了什麼;不然的話他不會領情還不當什麼,長此以往你有力所不能及之事時,他只會對你生出怨恨來。

    哪怕你給了他千百個好處,只要有一樣沒有遂他心,所有的好在他心裡不存半點,只會恨你不幫他:他才不會替你著想半點。

    就像天香茶一樣,價比黃金的東西並非只是銀錢貴,而是有銀錢你也買不到!如果是沐家人送予他人幾錢,那人肯定會對沐家大生好感,但是趙氏開口的時候那麼的理所當然,便讓淑沅心中生出不快來。

    她不知道以前自己答應過趙氏多少次類似的事情,但是自現在開始她不想再那樣下去了;可以助趙氏也要讓趙氏知道不管是物還是錢,沐家都不是大風吹來的。

    趙氏臉一黑:「旁人當然難得,天香卻是你們沐家獨有的好東西,年年都會留些的,有什麼為難得?是你不捨得,還是你父親不捨得?」

    淑沅還真得沒有想到一句話而已,趙氏那裡已經要翻臉了:就算是我們沐家人不捨得又什麼不對嗎?不要說你是白要,就算是有人拿著銀子來買,那還要看我們沐家要不要賣予他呢!

    她一直感覺趙氏相比汪氏不夠精明,相比孫氏不夠大氣,卻沒有想到趙氏會是如此的人:唯利是圖?!

    「夫人,」淑沅站了起來:「聽人說您這幾天胃口不太好,只有在吃了那南府大伯娘娘家所弄的那種酸丁時才能好些——今兒我打發人給南府的大伯娘說一聲兒,讓她給娘家打招呼予我們多弄一些過來備用。」

    趙氏的眉頭皺了起來:「我和你說的是天香茶的事情,你來和我說什麼酸丁!淑沅,那酸丁雖然不值什麼銀子,但倒底是人家的東西,我們豈能空口白牙的去要?」

    淑沅欠欠身子:「夫人慢走。」

    趙氏的臉色再次一變,如今看起來已經有些發黑了;但是她看看淑沅最終沒有發作出來,一甩袖子氣乎乎的踏過門檻。

    倒底是有氣不能出,她又回過頭來:「你要照顧那兩個孩子,此事你是想也不用想。不說老太太那裡,府裡上下、就算你鬧到族裡此事也沒有商量餘地。」丟下一句話她才踩著怒氣走了。

    淑沅看著她的背影沉吟起來:為什麼?

    瑞人和芳菲是庶出,在她入門之前就出生了,的確是對她有些不好;因此金府當年那麼對沐老爺交待也能說得過去,權當作是金家人不想委屈了淑沅。

    但是現在呢?不說兩個孩子眼下如何,淑沅只是提出要照顧兩個孩子盡一盡她身為嫡母的本份,沒有半分的不妥:對於金家人來說理應是歡喜的,根本沒有阻攔的理由。

    可是自金承業到趙氏,他們卻是一口就拒絕了,且趙氏還要特意來一趟說此事:老太太那裡也不會同意——原因啊,金承業也好趙氏也好,誰也不曾給她一個理由。

    瑞人和芳菲兩個孩子怎麼了,為什麼金家人好像不願意看到她接近他們呢?要知道,她淑沅從來沒曾照顧他們,也就不存在錯待孩子的事情:金家人怕什麼?

    這事兒,怎麼看都都太過蹊蹺,根本就無法講通。

    碧螺在外面探頭,淑沅看到她讓其進來,問清楚孩子如今不太好,大夫開了方子說要過了今天晚上才能說好與不好。淑沅歎口氣沒有多說什麼,因為她根本幫不上忙。

    又聽說老太太叫了羅宋氏過去說要處置於她,便歪到在床上:這些事情也用不著她操心了。

    去看兩個孩子也只是一時好奇,一時賭氣,卻沒有想到看到兩個孩子那麼的可憐;到現在她還記得那雙大的驚人的眼睛,楚楚可憐的看著她。

    她是有身孕的人,勞神費力鬧到現在自然乏了,因此躺下不多時便睡了過去。

    金承業進來的時候看著淑沅沉睡的臉,不自禁的撫了撫臉:那一掌帶著風聲落在臉上的感覺,他怎麼忘得了?說句心裡話,他被打的時候當真極生氣,不是抱著孩子他會不會還手打過去他自己也不確定。

    但是現在他當然知道自己是該打的,怨是不怨了,可是淑沅打他時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就那麼深深的印在他腦子裡,只要一靜下來他眼前就會閃現。

    淑沅自睡夢中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看到呆呆的瞧自己的金承業,她的臉上就一紅:雖然已經是三年夫妻了,可是她面對金承業時真得只是剛剛認識沒有幾日。

    她慌忙坐起來:「可是要用飯了?」

    「不是。」金承業伸手扶住她:「原本是要用飯的,可是因為瑞人和芳菲……,要晚一點給岳父岳母洗塵。我只是過來和你說件事情。」說著話他就坐到床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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