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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章 師父說的都是對的 文 / 白鷺成雙

    小動物對危險的敏銳程度都是很高的,但是可惜了,她是小草,是植物,至多算個植物人,沒能及時反應過來。

    所以當身後的人一扁擔敲在她背上的時候,她只能結結實實挨了這一下,立馬滾到一邊去。

    剛剛還在哭喪的、披著白色喪衣的老家奴一臉麻木地看著她,手裡的扁擔再次舉起,一點猶豫都沒有地就要往她頭上砸。

    「陳管家!」小草看清了這人的臉,大叫一聲!

    旁邊另一個人也過來了,一身黑色的綢緞,紮了白色的腰帶,腰間的玉珮價值不菲,頭上的帽子也是鑲著金玉。一張臉上依稀還有年少好看的眉目,眼眸卻變得渾濁。

    「是你啊。」陳元徽看著小草,聲音有些沙啞:「什麼地方都能給你追來,也是有本事了。」

    陳管家的動作頓了頓,看了一眼自家老爺,收住了手裡的扁擔,戒備地看著小草道:「這捕快來了,後面怕是還有追兵。老爺……」

    「你先走吧。」陳元徽笑了笑,指了指旁邊的馬:「馬背上的皮囊裡有我送你的東西,東昇,你先走。」

    陳管家愣了愣,皺眉想說什麼,想了想,卻只能歎口氣,朝陳元徽深深鞠躬:「是。」

    背後疼得跟背了一塊巨大帶刺的石頭一樣,小草跌坐在一邊皺眉看著陳元徽,沒有動作。陳管家上馬離開,她也沒有阻攔。

    一是現在這樣子也攔不住人,二是她覺得,陳元徽好像有話要對她說。

    山上起風了,黃紙飛滿天,陳元徽站在金樹的墓前,輕聲開口:「金樹不是玦兒殺的。」

    小草一頓,抬頭看著這個男人的側臉。

    「玦兒雖然性子古怪,卻不會殺人。金樹是湘綺殺的。」

    湘綺,趙氏湘綺,陳元徽之正室,也就是陳夫人。

    小草聽得有些恍惚,山上的風一轉,眼前好像就出現了眠花樓。

    金樹是眠花樓年齡最大的花魁,在被砸死之前,不,在被毒死之前,是一個風韻尚好,前途無量的脫衣舞孃。

    從進去開始,金樹就什麼都肯做,只要千媽媽肯捧她,再低賤的事情也肯做。就比如脫衣舞,雖然大梁風氣開放,但是敢這麼做的女子,畢竟是少之又少,哪怕是窯姐兒,也是有放不開的。

    金樹不一樣,連段十一都評價過,說臉和命都同時不要,放手一搏的女人,是最可憐的,也是最可怕的。

    被辜負的勤勞少女,不知遭遇了什麼事情,被賣到青樓,受盡屈辱只想往上爬,有機會再見一面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夫君是長安的富商啊,體面氣派的人,若不是花魁,怎入得他的眼?

    眠花樓裡萬紫千紅,不知道掙扎了多久,終於爬了上來,終於再次看見他。他比以前多了貴氣,眉目之間儘是意氣風發,好看的眼眸在對上她的雙眼的時候變得震驚,也許還有憤怒,更多的是疼痛。

    然後呢?

    然後他心緒波瀾,亟不可待地想迎她回去,補償她這些年來失去的東西,想重新對她好。

    但是她失去的東西,還補償得回來嗎?他美眷在側,妻兒皆全。原來的期待,在終於看見的時候統統化作了怨恨,她允了他的贖身之舉,卻在唇上塗了最毒的藥,要在他來的那一晚,報這多年辜負之仇。

    然而,回家拿銀票的人沒有按時回來,她等來的,是來自他的妻子的一碗毒藥。

    金樹死的時候大概是不甘心的,她沒能報了自己的仇。

    陳元徽在回家拿銀票的時候,說了將要迎娶金樹之言。趙氏聽完,看了一眼院子裡站著的三個姨娘,二話沒說勸陳元徽天晚不必出門,她派人去贖人。

    心裡有愧,陳元徽沒有拒絕,就在她的院子裡睡下,哪知睡前被灌了一碗迷藥。這一睡,醒來的時候,金樹已死,自己的兒子已經在了天牢。

    這也是為什麼這麼多天,陳元徽都沒有出現。

    而現在,他終於出現了,卻是在這東南山的墳前。

    「我是不是個混蛋?」陳元徽輕輕笑著,望著墓碑上金樹的名字,聲音沙啞:「我這一生負了很多好女人,湘綺殺了金樹,我卻親手殺了湘綺。」

    小草渾身一陣,瞪大眼睛看著他:「你殺了陳夫人?」

    想想又覺得更奇怪的是:「金樹是陳夫人殺的?!」

    陳元徽繼續喃喃自語,像是壓根沒聽小草在說什麼:「玦兒給我說,已經負了一個,就不該再負另一個。可是我放不下啊,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她在那火坑裡,不帶她出來呢?」

    「我知道她恨我,也知道她想報復我。我欠她的東西還不清,她要命,我也可以給她。我這些年娶的三個姨娘,眉眼都像她。湘綺她都看著,都明白。我以為她會理解我,沒有想到,她會對金樹下這麼重的手。」

    「金樹死了,玦兒頂替她進了大牢。我身邊什麼都沒有了,還不如陪她去呢,你說是不是?」陳元徽轉過頭來看著小草,眼神終於有了點焦距:「你想抓我回去可以,等我死了,你放玦兒出來,將我葬在這合墓之中,我現在就跟你走。」

    小草嘴角抽了抽,聽完他說的這一大堆話,背好像更疼了:「我只是個捕快,不能答應你什麼。」

    說是這麼說,她還是有點心軟的。畢竟都是可憐的人,陳元徽也只是太愛金樹了,現在都願意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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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陳元徽歎了口氣,朝她慢慢走過來,自嘲地笑道:「是我糊塗了,你的確做不了主。但是玦兒是個好孩子,我手裡有湘綺殺人的證據,等他出來,請官爺能幫則幫,我不是個好父親…」

    小草聽得點頭,身子也放鬆下來了,本來手裡還一直握著信號煙,已經準備扯繩子了,現在也微微鬆開。

    「好,你跟我回去,我會替大少爺說情的。」

    太陽落山,天色漸暗,小草背上有傷,疼得有些頭暈眼花。陳元徽溫和地伸過手來想扶她,她也就沒拒絕地任他扶了,畢竟自己一個人站不起來。

    結果啊!就在這瞬息之間!小草終於領悟到了什麼叫人心不古,什麼叫圖樣圖森破!

    陳元徽本來溫和的臉在靠近她的時候突然就猙獰了起來,手一抓,飛快地將她的信號煙給奪走了!

    那是她唯一能和其他兩個捕快取得聯繫的東西啊!

    小草愣了愣,立馬咬牙飛撲過去就想搶回來。奈何陳元徽是個男人,伸手一甩將信號煙甩到了遠處的草叢,她追都追不上。

    「很會抓人的捕快啊,可惜了今天就你一個人。」陳元徽似笑非笑,一張臉猙獰不已:「金樹一個人在這裡,定然會很寂寞。不如你留下來陪她吧?」

    「什麼?」小草挖了挖耳朵,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要我留下來,你呢?」

    「我自然要走。」陳元徽臉上的肉緊了緊,眼神裡也帶著點恐懼:「雖然我想留下來陪她,但是我發現我還不想死。」

    小草呆愣地看著他,方纔還覺得這男人有幾分書生氣息,現在看來,卻像是糞坑裡的蛆蟲,噁心又猥瑣。

    殺了自己的妻子,大概是想陪金樹一起死,結果墳都挖好了,卻不敢死了。

    剛剛她是不是瞎了眼了,才會覺得陳元徽挺可憐的?段狗蛋說什麼來著,辦案就不能動同情心!師父果然都是對的!

    「你殺了人,早晚會伏法。」小草慢慢站起來,忍著背後的疼,盡量讓自己的表情凶狠一點:「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何必讓自己多背一條人命?」

    「橫豎都是死,知道我殺了人的,可就只有你一個。」陳元徽搓了搓手,左右走動著,像是在找最佳動手角度。

    畢竟小草是個捕快,六扇門的捕快,那都是會功夫的!

    小草站著沒動,默默調整了內息,眼睛死死地看著陳元徽。

    等他終於朝自己撲過來的時候,小草氣沉丹田,學著段十一的招式,一腳朝他踢過去!

    「哈!」草色煙波裡:妙

    扯著背了,一陣疼痛,這一腳踢受疼痛影響,準確度明顯降低,踢了個空氣。

    陳元徽趁著機會就一把抓住小草的兩隻手,小草張嘴就咬,兩人瞬間扭打成一團,你一拳我一腳的。陳元徽也是個缺德的,知道小草背後腫了,一直襲擊痛處。

    小草咬牙,體力漸漸支撐不住了。

    腿軟的時候她有點後悔,後悔沒聽段十一的話每天起來蹲馬步,也後悔沒聽他的話不要在案子裡動感情,更後悔的是出來抓人沒有捎帶上他那樣的高級保鏢。

    這打鬥場景沒有任何可觀賞性,就是普通的扭打,花把式都是演戲的,實戰中還是拳拳到肉比較實在。

    但是男女有別,小草又帶傷,扭打了半個時辰愣是沒能壓制住陳元徽。這臭不要臉的還撿了旁邊的石塊,朝著她的腦袋就下來了。

    小草終於明白,最開始他不讓陳管家動手,忌諱的只是她手裡的信號煙,現在她這威脅全無,只能等著腦袋開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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