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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63 一切都變了 文 / 跨越崑崙

    時隔半月,蕭家少莊主繼位莊主,煥然一新的佈置中,來往的恭賀的賓客絡繹不絕。蕭顏亦來到前院幫著招呼客人,蕭清看見大步走到蕭顏面前,按下她招呼的手:「回去休息。」

    「哥,人家只是跟各位叔叔伯伯打打招呼不會累的。」蕭顏笑道:「何況哥知道的待在屋子裡真的很悶,小妹雖然看不見,也想看看熱鬧嘛,哥正式接位誒,小妹怎麼能錯過?」

    感受到蕭清的猶豫,蕭顏挽著他的手臂搖晃撒嬌道:「哥,你就答應小妹嘛?」

    「唉……」他真的是拿這個妹妹一點辦法都沒有,蕭清扶著蕭顏在一旁坐下,說道:「招呼客人的事情哥已經安排好了,你乖乖的坐在這裡,怎麼玩都可以,不許累著,知道嗎?」

    說罷,蕭清又吩咐月好好照顧蕭顏,這才又開始招呼起客人,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始終在蕭顏兩米的距離之內,再不曾走遠。

    「顏顏。」溫初旭走到蕭顏身邊,細細的打量著她的眉眼,確認她無事一顆心才算落下,蕭顏淡淡笑道:「讓你們擔心了。」

    「顏顏。」溫初旭輕輕的拉著蕭顏的手,將用金帛修復好的玉珮放到她的手中,說道:「玉珮,我修好了。顏顏,我曾經說過的話不會變,一如這個玉珮即便碎過,續接過,但是它的效力依舊沒有絲毫的毀損,它是屬於你的。」

    蕭顏撫摸著手裡的玉珮,中間的金帛銜接的極為細緻,甚至金帛之上的紋理都與玉珮上的別無二致,可是即便做的是再精細,卻也不是當初的玉珮了。感受到溫初旭起身的離開,她拉住他溫潤的手,細聲說道:「初旭,對不起,一開始便是我錯,如今更是我大錯。」

    「沒有,錯的不是你,是我太急切,太心急。」

    「我知道我做錯了,可是對不起初旭,我無法做到,亦無法接受。如今的我已經沒有資格要求你上台了,亦無法接受你和蕭家的一切,今日下午的比試,忘了吧!」抓著溫初旭溫厚掌心的手,緩緩的落下,卻被他重新握入掌心:「顏顏,過去的一切就都忘了好不好?」

    蕭顏搖頭,目光中瑩光點點,紅唇微啟,話未出口,荀子修突然走過來笑道:「今日的比試,初旭可準備好了?」

    溫初旭目光來回在荀子修和蕭顏的身上,轉身離開,空氣中傳來一句:「無論如何,下午我會準時出現在台上的。」

    望著溫初旭的背影,荀子修斂去臉上的笑意,低沉的說道:「我不是警告過你,如果抓住了初旭的手就絕對不要放手嗎?難道你就急切的不能等到所有的一切我來承擔的時候?」

    「一早的時候,那晚想說的時候,就不當猶豫,就不當不忍,就不當不說,不然不至到不能面對他,羞於面對他的地步,一早的時候,堯勳提醒我的時候,就不該被感情蒙蔽理智,不然亦不會到如今愛恨不得的地步。」

    荀子修側身一步,擋住蕭清的視線,不讓他看到蕭顏失控落淚的樣子,她低頭,慌忙的擦去淚水,側向內屋方向而坐,這樣蕭清能看到她,卻只能看到她的背影,看不到她臉上的悲傷。

    「蕭姐姐,我又來了哦。」宋家小女宋鈴兒嬌笑著跳到蕭顏面前,卻見她一臉淚痕,正想叫人,荀子修一隻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笑道:「鈴兒,你帶蕭姐姐去散散心,好嗎?」

    宋鈴兒乖巧的點點頭,拉著蕭顏的手,笑道:「蕭姐姐,鈴兒陪你去玩,好嗎?今天這裡好熱鬧,好多人啊!」

    蕭清見宋鈴兒牽著蕭顏向院子的方向走去,有些擔心的上前,荀子修伸手攔住他,他擔心的說道:「鈴兒玩起來太瘋,小妹會累著的。」

    「不玩,會悶著的,蕭兄何不由著她呢?」

    蕭清看著荀子修的眼睛,那雙曾讓他厭惡的眼睛,此刻褪去了以往的玩弄和戲謔,多了幾分認真和真誠,他朗然一笑,說道:「我曾經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當年子修對顏顏對幾分留意,今日又會是怎樣的一番光景。不過,我很高興現在見到闊別已久的子修。」

    「是嗎?」荀子修淡淡然抬頭望向天空,此刻天空湛藍,明淨不染一絲纖塵。

    蕭清隨著他望向天空,目光悠長,彷彿飄落在某一方時空歲月過去的遺憾,他悠然說道:「歡迎你回來。」

    炮竹三聲,蕭清三杯清酒在眾人的見證下一杯敬天,一杯敬地,一杯自己喝下,然後管事又送上四杯酒,三杯給其餘三大山莊的莊主,梅,荀,宋各一杯,自己手捧著一杯。

    「還請各位世叔以後多加提攜。」

    宋世議笑道:「雖然世侄這麼說了,也是蕭家唯一的繼承人,子承父業也是應當,不過近幾天時移世易,許多的武林同道對我們四大山莊把持江湖之事提出的異議,宋某也深思許久,與你其他三位伯伯一致認為,既然世侄如今繼承四大山莊之一的地位,那麼也是應當給武林同道一個交代的。」

    「宋伯父希望蕭清如果交代?」

    「我與你其他幾位叔叔商量,認為四大山莊基業在於兩項,一個是產業,一個就是武功,要世侄在這兩項上向世人證明可以擔得起四大山莊的稱呼應該不是強人所難吧?」

    「既然蕭家要證明,那麼宋,梅,荀三家就不需要證明嗎?我們一眾朋友被排斥在江湖主流之外百多年,宋,梅,荀三家是不是欺世盜名之徒,我們也想看看。」一個剛毅的中年男人說道,而他的身邊是易容為翩翩公子百里風的風百里。

    這時,另一人搭話說道:「自上次被天魔教一舉攻破,四大山莊便一直遲遲未給武林同道一個交代,新任的武林盟主更是流連風月之地,除了擔一個名字,又何曾管過我等死活?」

    「沒錯。」剛毅的男子又說道:「上次我等中了清風醉的毒,明顯是有內賊為害,而四大山莊事到如今都沒有給武林同道一個答覆,明顯的在敷衍。」

    「我們這一群人一直找不到機會,今天終於逮到四大山莊齊聚首的日子的,這一次,你們休想再敷衍我等,要想讓我們承認你們四大山莊還是江湖第一,我們手底下見真章!」

    「對,沒錯!手底下見真章!」眾人起哄道。

    剛毅男子李宏劍說道:「據我所知宋家在江南的幾家布莊先後關門被新開的一品錦繡收購,如今已經退出了江南布衣市場,布莊可是宋家三大產業之一,如今卻守不住發家之地,真是讓我等驚訝,而梅莊在長水以被的飯莊近日也是經營十分不善,荀家兵器製造上,也是精品越發的少了。」

    梅曉天笑道:「今日言說的是蕭世侄繼任莊主之事,我等經營之事,自有我等的策略,李兄不要聽信謠言。」

    「謠言?」李宏劍子手一伸,風百里遞上一張弓,李宏劍張弓射箭竟然是連發五箭,五箭之間間隔很短,且操縱簡單,李宏劍說道:「這樣的精巧的連弩在以前一定是出自荀家,而如今,諸位猜猜它是出自哪裡?」

    荀家家主荀匡在看到弓箭的一剎那,臉色陡然鐵青。

    人群中一人大聲問道:「李師傅就別賣關子了,說出來讓我等見識見識。」

    李宏劍一笑,說道:「這可是出自尚陽一家十分不起眼的小作坊,一個小作坊甚至有如此技藝設計,而身為江湖最大兵器機關製造的荀家卻造不出來,這難道不是在說荀家已經過時了嗎?四大山莊早已不是當年的四大山莊,居然還霸佔著江湖第一的名頭,平白讓天魔教,百花宮看我等武林正道的笑話,真是可悲,可歎。」

    宋世議說道:「看李莊主的意思,今日是也想躋身四大山莊之列了?若是如此,待會李莊主大可以挑戰蕭清,只要贏了,自然能為四大山莊之一」

    李宏劍大手一揮,說道:「你把我李宏劍當做什麼人了?今日我李宏劍出這個頭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所有同樣被四大山莊排斥的武林同道。」

    「李兄究竟想要如何?」梅曉天問道。

    「我們比武定勝負,若是四大山莊不能贏了我們,以後便不得再稱第一,武林盟主也由所有武林人士共同推舉,四大山莊只是所有山莊派別中的一個,不得妄自尊大!」

    這次恭賀來的武林人士十分之多,卻無一例外的站在了李宏劍一邊,宋世議臉色黑了一半,數百年的規矩,怎麼就引來了這些人的挑釁?

    荀匡雖然覺得難堪卻冷靜的看著眾人,這些人說話間準備充足,條理清晰,更難得的是千百年來四大山莊並非勝過所有武林人,屹立不倒的原因更多的在於這些人一盤散沙根本不知道如何結盟抗衡,可是如今這些人卻似乎圍繞著某種力量抱成了團,究竟是何高人在背後操縱?三大山莊最近一直試圖對蕭家的各個產業進行合併,卻沒料到後方居然失火,被新開的店舖擺了一道,看如今這局勢,難道也是這背後之人所為?

    宋世議冷哼道:「李兄莫不要忘了四大山莊佔據著整個江湖三分之一的產業。」

    「宋莊主也不要忘了,站在這的人縱然力量微薄,卻佔據了其餘七成的產業。」

    「看來今日若四大山莊不給李兄一個交代,李兄是斷然不會罷手了?」梅曉天說道:「不知李兄想要的交代是什麼?」

    李宏劍說道:「我前面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比武定勝負,若是四大山莊輸了,從此以後不得妄自尊大,成為我武林同輩中普通的一員。」

    「沒錯,我們要的就是這個!」

    「李莊主真是說出了我們這些被壓迫的人的心聲啊!」

    「你想怎麼比?」荀匡說道:「老夫奉陪。」

    「按照江湖規矩,各自推舉人出來較量,勝者為王。」

    「好!」荀匡說道:「我們這裡四個,你出人吧。」

    聽到這一句,蕭顏倒似鬆了一口氣,這麼一來等於是荀匡已然承認了哥為四大山莊之一,她倒不怕光明正大的試驗,只是宋世議這人會如此簡單只是循例試驗嗎?宋世議的武功雖比不上爺爺,卻也絕對是勝過當下所有少年晚輩的,若是他一個不小心,哥只怕就危險了。

    「好。」李宏劍對著一旁的任凌威說道:「請任將軍為今日之事做個見證。」

    任凌威點點頭,李宏劍對荀匡說道:「荀莊主我們比武台上見高低。」

    荀子修與溫初旭並肩而立,笑道:「看來今日也許會打到很晚,屆時只怕你我二人的勝負是比不了了。」

    「若是被人從神壇上拉下來,荀家可是極為無光的。」溫初旭淡淡提醒道。

    「哦?」荀子修笑道:「初旭這是在擔心我麼?不過老頭子的事情老頭子自己解決,與我無關。」

    蕭顏走到蕭清身邊,挽著他的手臂,笑道:「哥怎麼一句話都不說,難道不怕以後自己再也不是什麼江湖四大山莊的莊主了?」

    蕭清笑道:「四大山莊也好,江湖第一也罷,那都得要江湖朋友認可才算數,若是自己封的,別人一肚子的懷疑,那有什麼意思?如果今日哥能得到各位武林朋友的認可自然是好,若是不能,只能說哥以後還要再努力的學習才是。」

    「若是人人都像哥這麼想就好了。」

    「只是這麼一來,小妹的婚事只怕又要拖下去了。」蕭清揶揄道:「以後拖成了個老姑娘,小妹就變成大妹了。」

    「哼!」蕭顏哼哼鼻子說道:「那哥也變成老哥了。」

    「這可不一樣,男人是越成熟越受歡迎,小妹到時候成了老姑娘,哥真擔心就算把蕭家所有的產業給小妹做嫁妝只怕都沒人敢要。」

    「哥!」蕭顏重重的一拳頭捶在蕭清的胸口:「壞蛋哥。」

    大手握著蕭顏的搭在他手臂上的手,蕭清朗朗的笑著帶她走到蕭家上次為武林大會所設的比武台,梅曉天給蕭清做了個手勢讓他上來,蕭清只好將蕭顏交到月的手中,這才安心上台。

    「月,白奕準備好了嗎?」蕭顏淡淡的問道,月低聲回道:「白奕帶著人已經就位。」

    「嗯,你去協助他,一定按照計劃從事。」

    「是,主子。」

    梅曉天率先站在了比武台上,雙眸如獵豹一般的掃視眾人,說道:「誰來向老夫挑戰?」

    李宏劍背對著風百里,舉起一個一的手勢,一個身穿紅色苗族少女裙裝,渾身掛滿銀飾品的女子翻身上台,手中執著一根火紅色的蛇皮鞭,操一口四川口音說道:「梅莊主,姑奶奶是苗莊莊主苗苗苗,你可還記得當年輸了你們梅莊先祖一招而被永遠摒棄在四大山莊之外的苗從浩?」

    苗從浩!梅曉天震驚的打量著面前的紅衣少女,此女年齡應該二十左右,一身苗族少女的服裝,渾身上下裝著許許多多的銀質的飾品和小瓶,小瓶上畫著一隻毒蠍子,真是當年苗從浩的典型印記。

    看來這一次確實是來者不善,準備周全啊,竟然找來了他們梅家曾經最大的對手的後代!

    苗苗苗身形一動,身上的銀質的飾品發出清脆的聲音,她笑道:「梅曉天,別忘了,我家先祖雖然輸給了你家,但是這一次按照規矩,比的是各家的看家本領,就想荀家可以用各種精妙的機關一樣,我苗家看家的可是鞭法和毒,到時候要是毒死了你,你可別後悔!」

    「哼!」梅曉天冷哼道:「你以為老夫當真會怕你這麼個黃毛丫頭?」

    「好著呢,這下我也不用手下留情了。」只聽啪的一聲,梅曉天側身之處的站立的木板生生被苗苗苗一鞭子斷了,梅曉天手中長劍亦拔出,一劍挑向苗苗苗,苗苗苗腳尖定點,身子向後飛起,空中360度旋轉,身上的紅色外衫脫落,飛向梅曉天,梅曉天並不迎戰,反而後退翻身躲開,衣衫飛向坐在台上的宋世議,宋世議立刻從凳子上逃開,衣衫落下,數百隻劇毒的蟻蟲在突然揚起的黃色塵埃中爬出來,可怖駭人的緊。

    「好個毒辣的女子!」宋世議也不知是讚歎還是咒罵道。

    「呵呵呵。」苗苗苗銀鈴般的聲音比身上的鈴聲還要清脆好聽:「宋莊主這可說的不對了,這比武我若不拿出看家本領不是在侮辱我們的梅莊主嗎?」

    說話間鞭子也沒有閒著從空中遠攻梅曉天,梅曉天臉色氣的發青,集中全身的內力於劍上,一把斬斷苗苗苗的長鞭,欺身向前,苗苗苗身上飄出一陣香氣,梅曉天捏住鼻子再次逃開,乘此機會,苗苗苗中衫脫落,逕直飛向梅曉天,她抽出隨身的另一隻長鞭,飛身貼近衣服,一鞭子斬斷衣衫,本想著一擊即中,卻不料視線之中卻並無梅曉天的身影,正當她納悶之時,梅曉天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後,一劍貫穿她的肩膀,若非她躲得快,只怕貫穿的就是她的心口了。

    「好你個龜兒子!」苗苗苗一邊後退一邊罵道,腰帶一落,最後一件衣衫開始脫落,露出其中紅色的肚兜一角,梅曉天頭一歪,趁此時機,苗苗苗手中鞭子一轉,露出其中暗藏的長劍,直指梅曉天的咽喉,笑道:「梅莊主這次你可輸了。」

    「妖女!」梅曉天罵道。

    苗苗苗做了個白眼:「輸就是輸,不論什麼方式都是輸,看來你梅莊也當從天下第一的四大山莊除名了。」

    蕭顏無奈的搖搖頭,這個風百里啊,讓他想辦法贏,他想的就是這種辦法嗎?一旁的風百里也是很無辜很委屈,他多想衝到蕭顏面前好好的解釋解釋啊,這個真不是他想的辦法啊,是開妓院那個混蛋白奕想的啊,是那個混蛋臭小子陷害他啊,小姐,百里可是清清白白的。

    李宏劍笑道:「看來第一局的勝負已經分了,不知任將軍可認可?」

    任凌威笑道:「戰場之上,兵不厭詐乃是常事,何況苗小姐贏得光明正大,若梅莊主沒有一絲猶豫,苗姑娘也不能以此為勝。」

    李宏劍點點頭,餘光卻落在風百里身上,耳邊迴響起不久前風百里對他說的話。

    「江湖,朝廷,看起來不相關,實則牽一髮動全身,朝廷最大勢力的一方,自然不會希望江湖一直由四大山莊一直把持下去,更不會希望四大山莊任何一家做大吞其他山莊。維持各方勢力的均衡,保持其內部的制約是每一個當政者的想法,所以如果我們利用此次蕭家易主的機會,徹底毀掉四大山莊的聯盟,將整個江湖拆分成更多小的制約勢力中,勢力方越多,越難聯合,越難形成與朝廷的對峙之勢,自然會默許並支持我們。此次任凌威也在,更可以利用他明理安利的支持,將李家山莊推上更高的位置。」

    這個百里風究竟是什麼人?來路不明,背景不明,武功不高卻心計過人,拉攏聯合,翻雲覆雨只靠一張嘴,其他一些原本還心存疑惑,圖存觀望的人就下定決心搏一次?

    此人目的又究竟是什麼?雖然如今尚與他們站在同一陣線,若然有朝一日立場相悖,只怕是一大禍害,他也要早做打算才是。

    風百里對著李宏劍淡淡微笑點頭,目光卻銳利的讓李宏劍心頭一顫,莫不是他看穿了什麼?李宏劍轉過頭去,說道:「第二個,你們誰?」

    荀匡上前說道:「就讓老夫來領教領教你們還有什麼高手!」

    李宏劍笑道:「這次可是一個真正的高手。」

    一個渾身破爛的拄著枴杖的老奶奶咳嗽著顫顫巍巍的上台,荀匡冷靜的看著面前似乎站都站不穩的老人說道:「來者何人?」

    李宏劍笑道:「這個高手說起來可真是讓李某慚愧,李某和她比刀,未出一招就被她打趴下了。」

    宋世議仍舊冷靜的審視著面前的老人,笑道:「危言聳聽,你是誰,報上名來。」

    「咳咳咳。」老奶奶咳嗽兩聲,沙啞著嗓子說道:「老婆子是廣家山碧窯洞的主人。」

    「雪裡尋花,閬九分。」下面傳來一片驚叫聲。

    荀匡臉上閃過一絲僵硬:「閬九分,你怎麼可能是閬九分?」

    閬九分冷笑道:「五年前你敗在我新研製的兵器手下,為了殺人滅口搶奪我所研製的飛天遁保全自己的名聲,給我下毒,沒想到我還活著吧?」

    「閬老太,你這麼說有什麼證據?」荀匡叫道。

    「證據?呵!我要是有,你今天還能站在這裡嗎?」閬九分又重重的咳嗽幾聲,餘光看向蕭顏,這個小丫頭找到她治好了她一半的傷,卻要她在贏了荀匡之後治好她另一半的傷,當真是毒啊!

    荀匡嘴角掛起一絲冷笑,即便曾經的閬九分武功蓋世又如何?如今還不是一個將死不死病重的老東西!

    「你我手底下分勝負吧。」荀匡說道:「今日我就要向天下證明我荀匡從來沒輸給過你,更非爾口中那等欺世盜名之徒!」

    當荀匡慘敗的時候,蕭顏淡淡的搖頭,悄悄從人群中離開。

    如今事情進行的這般順利,自然是不需要她再擔心了,不過還真是讓人好奇吶,如果四大山莊突然從天被打入地下,梅家,荀家,宋家會作何反應,當他們再也不能用四大山莊的規條來陷害蕭家,又會想出什麼樣的新招式?不過到時候只怕他們一心想重整旗鼓,顧不得蕭家了。

    剛進院中便聽見激烈的打鬥聲,蕭顏尋聲而去,鷹揚見到蕭顏一邊將她護在身後一邊說道:「蕭小姐請退後,這幫人是來劫囚的。」

    「啊!」蕭顏驚叫一聲,緊緊的抓住鷹揚的衣袖,失控般的叫道:「怎麼辦,怎麼辦?他們要幹什麼?」

    鷹揚蹙眉擠成一團,這富貴人家的小姐就是沒見過世面!他安慰道:「小姐且放心,我們這邊經過嚴密的部署,鷹揚也會貼身保護,不會讓小姐有事。」

    「真的?你可不要離開我身邊。」蕭顏雖然抓著鷹揚可是心中卻充滿了疑問。

    這幫人?只有一幫人麼?她的人她如何聽不出來,可是另一批呢?殺伐之間果斷乾脆,動作迅速有序,與黑甲侍衛交鋒雖然聽不出能佔到任何上風,卻也絕沒落於下風,相較之下,她的人武功顯得最弱。

    到底是多年戰場殺戮之下訓練出來的黑甲侍衛,與她短時間內急功近利訓練出來的就是不一樣,看來她以後要好好的慢慢磨磨這幫小子了,不然哪天在這樣的場面送了命,當真不值得。

    「退!」白奕一聲令下,所有的人有條不紊絲毫沒有慌亂的集中到一起,後面的掩護前面的不斷撤退,蕭顏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笑容,至少撤退這一點這幫小子做的還是不錯的。

    見到白奕撤退另一幫人也迅速撤退,鷹揚命令道:「收,檢查屍體。」

    「是!」齊聲應道,經過劇烈的搏殺,除了氣息上的急促,她竟然聽不出任何不協調,讓她不禁感歎任凌威訓練人的手段。

    鷹揚對蕭顏說道:「蕭姑娘,讓您受驚了,屬下立刻讓人將庭院打掃乾淨,對於蕭家造成的賠償,我鐵甲軍一定會加倍賠償。」

    「哦?哦。」蕭顏一副受驚過度毫無反應的模樣,鷹揚嘴角忍不住抽搐,所以說他討厭那些養在閨閣中的女人嘛,麻煩又驕矜。

    鷹揚說道:「屬下護送蕭小姐回前面比武台。」

    「多謝。」蕭顏溫順的跟在鷹揚身後,心中琢磨著,鷹揚輕鬆且毫不慌亂的態度已然說明人並沒有被救走,看來是她算漏了,她算到了這次大亂任凌威一定會抽調鐵甲侍衛,防止出現大亂,卻沒有料到,鐵甲侍衛竟然是這般的訓練有素,武功卓越。剛才的那一撥人又是為了什麼來呢?是為了殺他,還是為了救他?

    「主子」月上前攙扶蕭顏,鷹揚也趁機將蕭顏交由月照顧,轉身離去。月扶著蕭顏到一旁休息,說道:「主子,情況有變。白奕本來按照計劃在地牢另一側引爆炸藥,引誘鐵甲侍衛過去,再帶人從前面攻入救人,可是就在鐵甲侍衛跟隨炸藥聲音過去的時候,來了一幫人想要硬攻入牢房,白奕只能將錯就錯加入其中,希望能結合兩方的力量救人,鐵甲侍衛訓練營有素,守衛起來固若金湯,誰也無法攻入。」

    「如何能確定硬攻的人是來救人的?」

    「回主子,來人身上都帶著天魔教的令牌,其中為首的女子有人叫她靈守,屬下在被關押其間見過那個女子,是左護法的貼身護衛。」

    「她往那邊退的?」

    「東南。」

    蕭顏默想幾秒說道:「你通知白奕去東南方查探,若是見到六角雪花重疊圖案的地方,便進去看看,若是找到靈守,帶她來見我。」

    「是,主子。」

    月剛一走,蕭顏胸口又是一陣難受,翻騰,她只好尋一個地方坐下,取出隨身的藥丸,剛準備吞下,一個裝滿水的葫蘆送到她的手中,荀子修淡淡的說道:「和著水吃藥才好。」

    蕭顏接過,慢慢的嚥下藥丸,荀子修靠著廊柱說道:「四戰三敗,只有宋家贏了。」

    「如此好事,荀公子應該去恭喜宋家,何必來對蕭顏說?」蕭顏強忍著胸中的噁心嚥下藥丸,冷聲說道。

    「好事?」荀子修輕叱一聲,說道:「只怕是天大的壞事吧?如果這一場事先安排好的比武,四大山莊每一個都被精準無誤的算計,卻只有宋家獨贏,天下人會怎麼想?他們會想,呵!好一個宋家啊,一定是他設計安排的這一場佈局,不然為何其他三大山莊全都顏面掃地,卻只有他一家獨享尊榮?看來宋家這一次是打算清除異己,一家獨大,做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山莊,而不是四大之一。今日一場比試,宋家被捧到了最高處,只怕不只是其餘的三大山莊,所有的武林有心爭名奪利之徒都會盯上宋家。」

    蕭顏不置可否的說道:「聽荀公子所言,似乎確有那麼回事,不過誰又能保證這一局就真的跟宋家沒有任何關係呢?」

    荀子修後背貼著圓而粗大的廊柱,閉目養神,口中卻說道:「蕭妹妹說的沒錯,這一局一定且必定是宋家做的,荀某不會懷疑,別人也不會。」

    「如果荀公子不懷疑所有的事情,無論現在與未來,蕭顏相信一切會更好。」

    荀子修睜開眼看向蕭顏,她正對他而立,面色淡淡,透著幾分慘白。

    剛才的話,她在暗示些什麼?

    看到蕭顏輕聲走進房間,蕭清一邊給手臂包紮一邊笑道:「還好小妹中途走了,不然我這個哥可就在小妹面前丟臉了。」

    「哥怎麼會丟臉?」蕭顏親暱的笑道:「在小妹心中,哥永遠是最厲害的。」

    「就會貧嘴。」蕭清笑著搬了張椅子在自己面前,拍了拍讓蕭顏循聲坐下,笑道:「哥倒覺得小妹才是真的厲害。」

    「哥?」蕭顏蹙眉。

    「我看到百里了。」蕭清笑道:「就算是易了容,目光卻始終追隨小妹,身形,動作皆與百里所差無幾。」

    蕭顏撅著小嘴狡辯道:「就算百里在,哥你怎麼就料定是我呢?人家還想暗中得意一下呢?」

    蕭清捏了捏蕭顏翹得可以掛水壺的小嘴,笑道:「老實交代,還有多少事情瞞著哥。」

    「還有很多。」蕭顏掰著手指頭說道:「像百里有多厲害,白奕有多潔癖,易青有多會習武,書院裡那幫小子一個比一個難管,一個比一個倔強,一個比一個讓人瞠目。」

    「就會胡說八道岔開話題,真是拿你沒辦法。」蕭清寵溺的搖搖頭,接著認真的說道:「不過顏顏,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了,如果被人發現,你會很危險的,以後這樣的事,讓哥來承擔,如果哥連這樣的事情都不能解決,有什麼資格保護你呢?」

    「哥。」蕭顏拉著蕭清的衣袖,蕭清裝著不高興的開玩笑道:「小妹你這樣做,讓哥一點發揮的機會都沒有了,別人會以為哥很沒用的。」

    「哪有?」蕭顏反駁道:「哥不是把生意上的事處理的很好嗎?好多次其他山莊的挑釁,哥不都四兩撥千斤的解決了嗎?」

    「小丫頭,鬼心眼真不少,在哥不知道的時候什麼時候對外面的生意瞭如指掌了?」

    蕭顏扮了個鬼臉,蕭清忍不住輕笑出聲,這個小妹啊,都這麼大人了,怎麼還是像個孩子?笑罷了,他摸著蕭顏的頭認真的說道:「下次別再冒險了。」

    蕭顏蹲下身子,將頭枕在蕭清的大腿上,輕聲喃呢道:「小妹聽哥的。」

    大江湖的比武結束了,卻迎來了蕭家內的小比武。孟雅和任凌威一左一右的坐在上位之上,任凌威與孟雅說話間目光卻若有若無的掃過蕭顏。

    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比武定親的人,敢被囚禁卻與上官頓說笑,甚至用食物相剋坑了上官頓的人,今日他的屬下居然告訴她,在發現有人劫囚之後竟然會驚慌失措?

    如果不是當日他在樓上認錯了那個偽裝成老太的人時是她,那麼就是她今日是有意拖著鷹揚。被上官頓所抓吃盡苦頭,卻又和仇人笑語戲弄,如今更幫助劫囚的人,這麼做為了什麼?是為著天魔教,還是其他?這個蕭家的不安定的存在,會否對計劃造成影響?

    孟雅說道:「既然溫公子來了,先上比武台吧。」

    溫初旭飄然落下,不激起一絲塵埃,鳳目含笑的看著荀子修,荀子修卻並沒有動,仍舊坐在椅子上悠閒的看著他。

    這時,一個坐著輪椅的男子,突然在內力的推送上,進入比武台,梅堯勳淡淡的說道:「初旭,未曾想過,今日竟會是你我二人的決鬥。」

    溫初旭沉沉的看著梅堯勳,嘴角勾起一突然明白的笑容,他淡淡的說道:「原來如此,上官頓亦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

    他這話什麼意思?蕭顏望向荀子修的方向,難道他利用上官頓來轉移初旭對堯勳的視線麼?那麼一向看似漫不經心卻對復仇格外謹慎的上官,這麼慘烈的被抓與他也有關係麼?

    明亮的午後在膠著的比武之中轉為紅色的夕陽,蕭顏一直抓著蕭清的手臂,緊張的聽著一切的動靜,終於,只聽得一聲巨響,有人落下比武台,蕭顏緊張的問道:「是誰?」

    蕭清拍拍蕭顏的手背說道:「被擔心,堯勳只是被逼下了台,誰都沒有受傷。」

    那麼是初旭贏了是麼?突然一種不知是喜是悲的感覺在心頭慢慢蔓延開來,侵入每一寸肌膚,她胸一陣發悶,繡帕捂著唇邊,再次忍不住乾嘔起來。

    溫初旭心頭一急,正欲下台,荀子修卻淡淡的提醒道:「初旭,我還沒上台,若你下來便是輸了。」

    「以子修的狀態,你我之間有必要一比麼?」

    荀子修抬步慢慢走上比武台:「那麼就看在初旭的心中,是現在立刻到她的身邊重要,還是贏得比武更重要。」

    「子修一定要與我動招嗎?」兩人相對站立,深沉的目光同樣堅定,均是各自堅持和不相讓。

    「讓開,讓我來!」隨著天空中一聲辟天斷地的聲音,葉華赫然落在比武台上,他原本順滑綁住的青絲亂糟糟的一團,如同鳥我,臉上深深的疲憊,衣衫也是灰濛濛的如同幾十年沒有洗過一般。

    長劍嘩的一聲在他手上展開,他目光中閃耀著不知是憤怒還是恨的火焰。

    「派人追殺我,又關押了我十多日,這筆賬我們今天好好算算。」

    溫初旭赫然看向荀子修,原來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轉移他的視線所定下的計謀,他真正的目的不是婚約,是葉華。

    那麼葉華不是離開蕭家,是被抓了麼?那麼葉華被抓也是他做的麼?

    已然不能用震驚來形容自己的心情,蕭顏只覺得身子和心都突然麻木了一般,她推開蕭清,悵然無神的,一步一步走到比武台前。

    「顏顏,你聽我說。」溫初旭走到蕭顏面前,兩個人相隔不過三步,他卻不能下台。

    她靜靜的站在台下,眼神空洞,一張臉如同平靜的湖面一般無波無瀾,卻兀的讓他的心慌亂到不可自控的地步,他只能輕聲的,一遍遍的喚道:「顏顏,顏顏……」

    她轉身離開,青絲與紅裙在風中飄蕩,帶著冷然和決絕。

    所有的一切,當真相徹底曝露在陽光下的時候,突然之間,整個世界都變了,她的世界,他曾給她的世界,所有的努力都無力支撐,豁然倒塌,而她的身子也跟隨倒在地上。

    「顏顏。」所有的人衝向她的身邊,她居然能看到她們,而她沒有同過去一樣漂浮在半空中,她的左手靈魂被紫水晶鎖住,靈魂逃不掉,只是那麼一瞬間身體與靈魂的分離,她又回到那一幅軀殼之中。

    荀子修急切的給蕭顏把脈,眉頭從始至終不肯鬆懈半分,為什麼?究竟是什麼讓紫水晶承受這麼大的壓力,竟然愈發的不能鎖住她的靈魂?她沒有受傷,沒有生病啊,究竟是什麼?

    一睡便是三日,靈魂被鎖住得她既不能入任何的夢,亦不能醒來。三日後的黃昏,她睜開雙眼,蕭清一雙眼睛幾乎快噴出火來,他走到她面前第一次徹徹底底的大聲的發怒道:「一個溫初旭,你就要睡到死嗎?當初是荀子修現在是溫初旭,難道哥,難道蕭家就比不上他們嗎?為了他們你就要一次有一次的拋棄哥,拋棄蕭家嗎?」

    蕭顏想要拉拉蕭清,手伸出一半卻再不敢向前,哥生氣了是嗎?哥真的生氣了?上次也是這樣的,哥只有生氣了才會這樣發脾氣。

    蕭清怒道:「你下次再給我試試看,到時候就不會再像上次那樣簡單的一巴掌的,我,我一定……」

    話至此處卻再說不下去,他的小妹,他又能怎麼樣呢?我了半天,蕭清憋出一句:「我一定狠狠的打你屁股。」

    啊?蕭顏木然的望向蕭清的方向,一臉的茫然。蕭清似乎也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臉色微微有些暗紅,蕭顏卻突然笑了,原來哥還是記掛著她的,哥還是疼著她的,只要哥沒有生氣,哥不是不要她,怎麼樣都好,不是麼?

    蕭清挫敗的歎了口氣,坐在床邊,說道:「顏顏,答應哥,以後不再嚇哥了,好嗎?」

    蕭顏伸手撫摸著蕭清的臉,眼角之處竟然微微有些濕潤,她輕聲喃呢道:「哥,你哭了嗎?哥你別哭,顏顏保證乖乖的,這次是意外,真的只是意外。」

    過了一會兒蕭顏問道:「他在麼?」

    「他?初旭麼?他在門外。」蕭清輕聲說道。

    「哥,讓我見見他,好麼?」

    默然片刻,蕭清握緊蕭顏的手,小妹的手透著冰涼,只是這份冰涼不知是因為秋日太涼,還是因為心中驟然的失去?他凝視著她的雙眸,許久許久,才慢慢點頭,來到門外,深深的注視著一直站在門口,寸步不離的初旭,他的臉幾乎與小妹一樣的蒼白,究竟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顏顏。」他緊張的抓住蕭顏的手,彷彿他一鬆開,她就會消失不見一般。

    蕭顏的心揪著的疼,她閉上眼睛,忍住酸脹,問道:「上官頓是你陷害所以被抓的嗎?」

    他的眸子閃過一絲悔恨,輕聲說道:「對不起,顏顏。」

    「五大長老是你派出來的,人也是你囚禁的?」

    「顏顏,你若是不想我這麼做,我向你保證以後這種事再也不會發生了,好不好?」

    「爺爺……」蕭顏哽咽道,終於問出那個一直壓在心頭的問題:「爺爺,是你殺的嗎?」

    「顏顏,對不起。」

    「你……」一巴掌她重重的舉起,他直視,沒有絲毫的躲閃,可是那樣重重舉起的一巴掌,卻始終沒有落在他的臉上。

    她竟然不能!

    淚水從她的眼中滾滾落下,她痛苦扭過頭別向一邊,似恨似傷的說道:「出去,我現在不想見到你,出去!」

    「顏顏……」

    「出去!」

    一步一步,他從未如此害怕走到門口,他背後傳來她強忍的痛哭聲,他和她這一轉身的背對,這一世是否就永遠難再並肩了?

    出門的那一刻,劍鋒冰寒,直指咽喉,蕭清冷然問道:「毒是你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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