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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61、求饒 文 / 青澀蘋果

    已經憋了很久的韋陟,隨意站了起來,拿起手邊的酒壺,往賈遇頭上一砸,只聽「砰」得一聲,整瓶美酒就這樣傾瀉在了賈遇身上。

    韋陟用冰冷到極點的聲音說道:「你算什麼人,給十三郎倒酒的資格都沒有,還敢敬酒?你說李郎是窮酸詩人,簡直荒謬,李郎的詩,哪是你這種人可以隨意評論的。」

    腦袋被酒壺咂得暈暈乎乎,全身都是酒水的賈遇,簡直無法想像在這種宴會上會有韋陟這種人。

    不過如果他知道韋陟在玉真公主舉辦的宴會上,都敢向那位趙郡李氏根正苗紅的世家子弟李念扔酒壺的話,肯定就會覺得,這種事情對於韋陟來說,就是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的事情。

    京兆韋氏哪怕不在五姓七宗之列,可在京兆府這一畝三分地上,誰敢不給面子?

    那位趙郡李氏的李念,在那之後根本連個屁都沒放一個,見到韋陟就繞道走,說到底韋陟的臭脾氣已經在圈子裡人所共知了。

    當然了,一般來說,韋陟都是保持著冰山的狀態,冷著臉面對人了,現在連毒舌的話都變得很少了,但在某些時候,如果真把他當成那種人畜無害的傢伙的話,一定會死得很慘。

    韋陟的這個舉動,不僅將賈遇弄得不知所措,更是讓一干詩人暗爽不已,雖然有人腹誹韋陟這傢伙的脾氣實在太差,簡直有辱斯文,但誰都得承認,剛剛韋陟冷淡地坐在那兒的動作,根本沒有一絲失禮之處。

    而雖說韋陟也是一個世家禮節熏陶出來的優秀人物,可世家禮節卻從來無法束縛住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王維也是這種人,只是他做事做人,比韋陟更加圓滑陰險而已。

    王維這時忽然微笑著對賈遇說道:「還想敬酒嗎?其實呢,我的這個朋友,也不是什麼大人物,你只要報上你的家世、來歷,說不定就能震住他了。」

    王維的笑容是這麼親切柔和,只是在別人看來,這笑容中未免帶了一絲貓戲老鼠的戲謔。

    然而賈遇不知是腦子被砸壞了,還是真的將王維的話信以為真,又或許是平日裡拿自家長輩的名頭裝逼裝多了,他對韋陟脫口而出道:「我父親可是長安東市珍寶齋的掌櫃,日進斗金,你算什麼東西?」

    賈遇這樣說時,是以一種非常自豪的語氣說出來的,珍寶齋雖然比不上某些世家大族在東市開的古玩店,但也算是近期崛起得比較迅速的古玩店了,主要是世家大族注重的是更加上層的市場,而珍寶齋則走得是低端路線,受眾更加廣。

    韋陟冷笑一聲,嘴角微微勾起,隨意招來一個下人,輕描淡寫的說道:「告訴裴三郎,說是東市的珍寶齋賬上問題很大,必須查一查。」

    而後他又對一邊看好戲的崔宗之說道:「五郎,你家在東市好像也做古玩字畫這一行吧,這肯定會被查封的珍寶齋,就送給你怎麼樣?」

    「殷卿的大禮,我又怎會推辭?」崔宗之憐憫地看了賈遇一眼,他難道不知道世家子弟如果吃相難看起來,根本就不會有升斗小民的活路麼?

    這個十三郎啊,也真是陰險毒辣,輕飄飄的一句好像沒有任何壞心思的話,就剝奪了這個賈遇為之驕傲自豪的家中產業……

    不過崔宗之想是這樣想,對珍寶齋這樣的優質產業,也頗為心動,或許有人會疑問,這位崔家公子,不是以豪爽不羈、光明磊落而著稱麼,怎麼會毫不猶豫的做這種巧取豪奪的事情?

    所以說以為崔宗之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的人實在是太甜了,崔宗之的豪爽大方,是在面對同一階級的朋友的,至於商人這樣的小角色,還不是順手就解決了?

    既然韋陟這個在長安的官場上勢力最大的傢伙都發話了,崔宗之哪有退縮的道理,這樣一來,他反而能夠加大自己在家族中的話語權,畢竟是給家族謀了福利。

    此時,若是賈遇再沒反應過來,那他就沒救了,在發現那個下人要走出雅間時,他衝了上去,一把抱住下人的腿,而後向冷著臉的韋陟、微笑著的王維哀求道:「小人錯了,王公子,小人錯了……」

    其語氣的軟弱,與之前那似乎充滿血性反抗權貴的話產生了強烈的對比,一邊說著,他還一邊鼻涕眼淚齊齊流下,其可憐之狀,完全能夠讓人動惻隱之心。

    賈遇一想到自己如果失去了那總是可以用來炫耀的家產,那他的那些美妾都會離他而去,而他因為金錢而聚攏在他身邊的朋友,也肯定不會在看他一眼……

    賈遇終於想到了今日被自己嘲諷的李頎那窮酸落魄的模樣,也許在那一日,自己也會被這樣奚落嘲諷……

    雖然表面上一副求人的可憐模樣,可實際上他現在的思路非常清晰,那就是無論如何都要求這些吃人都不吐骨頭的世家子弟饒他一馬,否則他的結局,必定是悲慘。

    朱鑫這個時候,才發現王維這幾位朋友的身份,來頭大得驚人,他恍然間似乎確信了坊間的一種傳言,說是王維的幾個至交好友,不僅僅都是名門公子那麼簡單,一般的名門公子,與那些在官場上擁有大能量的名門公子,其身份地位真的沒法相比!

    像韋陟這樣既是出身世家大族,祖上、父上又都是政事堂中的常客的話,那他在官場上的隱實力實在太強大了,更別說京兆韋氏的根基,本來就在這長安,他如果要整治一個小商人的話,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只需要明白,韋陟可是宋璟都公開稱讚的世家子弟,所謂「盛德遺范,盡在是矣」雖然總是讓人腹誹宋璟是看在韋安石的面子上才這樣力捧韋陟,可誰讓人宋璟就是和韋安石關係不錯呢?

    而崔宗之這個名門公子,雖然在他家在長安的勢力不如韋家,可他的父親卻還在世上,也是從政事堂進出過一遭的宰輔之臣,此時雖然在外任刺史,可誰又能確定,人家的父親不會再起復一下呢?

    在明白了這兩位名門公子真正的強大之處後,朱鑫本來想為賈遇說情的心思,一下子就淡了下來,人老成精的他,可不會因為這種事,而把自己搭進去。

    在朱鑫看來,能夠讓韋陟、崔宗之兩人聽話的,估計也只有席間那位面帶溫和笑容的王摩詰了,他剛剛為什麼第一個就向王維敬酒,還不是因為看出韋陟、崔宗之都是團結在王維周圍的嗎?

    王維無視了賈遇那屁滾尿流的哀求模樣,他的心腸一向很硬,因為賈遇在他眼中與螻蟻沒什麼區別,人是不會在意螻蟻的想法的。

    而崔宗之能夠獲得賈遇的產業,王維也覺得不錯,畢竟崔宗之是與他同一階級的朋友,人生觀、價值觀相同,能夠增加朋友的實力,不是挺好的嗎?雖然代價就是賈遇這個小商人的家破人亡。

    韋陟的那個下人根本就沒有理會這人的哀求,他素來知道自家主人的是多麼冷酷,既然主人已經下了命令,那就不可能更改了,所以他毫不留情的將這個抱著他腿的傢伙一腳踢開,逕自向外走去。

    賈遇被踢開時,頭撞了一下,汩汩的鮮血就這樣流了出來,其狀真的非常淒慘。

    這個時候,渾不在意的王維已經在與這群詩人寒暄了,其中他與李頎、綦毋潛這兩位詩人的關係最近,前者自然是因為王維本來就聽說過李頎這位盛唐有名的詩人,某一次宴會上兩人也相談甚歡。

    王維覺得李頎這人還算不錯,值得一交,所以之後兩人在詩詞上交流一直沒有停過,王維因此也獲得了不少靈感,自己的詩詞功力也提高不少。

    而綦毋潛這個只比李頎小了兩歲的詩壇前輩,則是個非常圓滑的人,在詩人圈子裡人緣很好,而且他的詩風與王維相近,在面對王維這個晚輩時,也不吝指點一二,在王維的地位越來越高之後,他對王維的態度就更加謙恭了。

    非常識趣的綦毋潛自然很合王維的脾氣,所以王維也不介意與其結交一番,如果有機會的話,王維也會稍稍提攜一下。

    面如死灰、額頭鮮血直流的賈遇,在看到王維與李頎相談甚歡後,也不顧自己剛剛還嘲諷過李頎,只是又火急火燎的來到李頎面前,一下子便跪了下來,一邊磕頭,一邊聲情並茂地說道:「李哥,求求你,幫幫我吧!「

    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賈遇,李頎心中說不暗爽那是假的,當年他家怎麼說也是豪富之家,卻因為與眼前的這人交遊過密,而將家財敗光,即使他少不更事是家道中落的主要原因,可這賈遇怎麼也逃不了一個幫兇的責任。

    不過賈遇這副淒慘的模樣,倒是還讓李頎稍稍有一些惻隱之心,畢竟他不是什麼久居上位的人,他有普通人那脆弱纖細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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