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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第15章 小師弟 文 / 藍底白花

    我對老保安的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老子是個醫生,又不是收集獵奇新聞的。而且那個年紀的人大多很迷信,許多事情以訛傳訛,說不定他姐只是跟個男人跑了也說不定。

    我告訴他,要說風水先生我不太熟悉,但我認識一傢伙,應該也會看這種事。你們那倉庫用不著多鍾林毓秀的風水寶地,只要看看有沒有啥不乾淨的東西就行了,對吧?

    他連連道謝,希望我代為引見一下,報酬好說。我說你別那麼鄭重,哪裡算什麼引見,我到隔壁和他說一聲。今晚他在醫院要查點案子,你如果有空可以過來直接見個面。

    我把電話掛了,跑隔壁示教室找那人。昆麒麟應該是準備在這睡到晚上,我現在本該下班了,不敢既然朋友有事,那也準備等到秋宮鹿過來。不過我推門進去的時候,示教室裡沒有人。

    這貨去哪了?我在辦公室擺弄手機的時候,難道他出去上廁所了?那也沒辦法,人有三急嘛。我坐在那床上邊玩手機邊等他。

    結果等了半天人都不來,中途今天值夜班的小醫生還過來跟我套近乎——醫院這地方挺魔幻的,因為醫大就那麼幾所,所以人和人之間幾乎都是有師兄弟這個紐帶聯繫著。它比外界的同事關係少了些利益糾葛,多了點人情味(當然真的到開始競爭主任或者行政崗位時,那廝殺就十分慘烈了),所以很多人都說,醫院和學校像社會中僅存的兩種象牙塔。

    小醫生帶了包零食過來嚼吧,問我陸離和孟閻王的八卦。我說有什麼好問的,當年那胖子讓我急診一個夜班死四個一晚上沒合眼,那嘴賤的……

    不過說到這個我忽然就覺得奇怪——胖子會不會和我體質很像?比如說,都會接觸到這種不太乾淨的東西。也許他的那種什麼感覺更強,在七院的靈波異變前就能看到它們了。

    ……草,那多嚇人啊。這可是醫院,這麼多年死的人不計其數,要真能看到,哪裡還分得清人和鬼。

    我和我這師弟聊了半天,他比我小兩屆,剛交了女朋友,升職為住院醫師,高興得不得了。小年輕都這樣,我記得我也是,當年剛升了住院的時候樂呵得和什麼一樣。

    「丘學長,這裡夜班忙不忙呀?」他問,「我第一次頂二班。」

    「二班會累一點,不過今天和你搭班的是老護士了,她很有經驗的。實在不行就打電話去icu問一班的醫師,別怕丟臉。」他給我吃零食,我說不用。自己不愛吃這種東西,而且那包東西很像乾脆面,現在不太常見的一個牌子了,幾年前倒是很多。「你研究生跟的誰?是基地研還是普通研?」

    這種說法只有醫學生有。因為醫生本科畢業先進基地,這個時候你考研究生,如果成績好那就能直接考進基地內的研究生。如果不行,那就和其他行業一樣,找導師讀普通研究生。我們互相熟悉的時候一般都從這些開始,比如你讀a醫生的研究生,我也是,哎呀那就是親上加親啊之類的。聽著似乎很傻,但這也就是為什麼醫生之間的關係往往很緊密,很少會見到同事之間勢同水火的——說來說去,算到頭大家都是同門師兄弟。

    「哦,我啊,我是……」

    他說的那個醫生我不太瞭解,估計是普通研。我是基地研,這方面不太瞭解,正想換個話題說,耳邊卻聽見了一串鈴鐺聲。

    鈴鐺聲!——又是鈴鐺聲!

    不過師弟他渾然未覺,和其他人同樣也聽不見。我鬆了一口氣,裝作若無其事地四處看風景。

    ——接著我就看到示教市門上那個小小氣窗外,有一張人臉。

    草。

    我差點沒穩住,死死瞪著上面的氣窗——這氣窗在離地面兩米五左右的地方,人不可能有那麼高,這張臉出現在那,說明它是……

    它是浮空在那的……

    不過我還是穩住了。因為聽見鈴鐺聲,就說明昆麒麟在附近。只要等到他來……在那之前,我要裝作沒看到這張臉,沒看到……

    ——怎麼可能裝作沒看到啊!

    我一邊努力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邊勉強和師弟扯家常,其實兩邊在說什麼都不知道。但眼角仍然不受控制地往那個小氣窗那瞟。不瞟不要緊,一眼之下,我發現那張臉我認識!

    這不是昆麒麟那孫子的臉嗎!

    我簡直要被氣笑。他隔著氣窗還在做鬼臉,衝我拚命搖手,又做著噤聲的手勢——這人沒事幹爬氣窗上幹啥。然後我看到,他在往氣窗的玻璃上哈氣。

    哈上氣後,玻璃很快就變白了。這人用手指在上面寫字。寫了兩個大大的字,可看不太明白——因為從我的視角看,這兩個字都是左右翻轉的。

    可當我辨識出它們是什麼意思之後,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寫的兩個字是——「有鬼」。

    ……有鬼?鬼在哪?

    我終於坐不住了,站起來環顧四周。這裡只有我和師弟,兩個醫生,還加上隻鬼?這屋裡有多出來的人?

    沒有,完全沒有。

    示教市的東西本就不多。張志仁出事後,很多東西都在調查時被帶走了。桌子底下沒有,床底下沒有。我像演雜耍的,滿屋子亂找。

    「學長,你在找什麼?」師弟也給我嚇到了。幸福的孩子啊,我想。

    「呃……我以為有個家屬的孩子在這玩捉迷藏呢……哈哈。」我把被子掀起又放下,「這淘氣孩子可真是……」

    可不對啊。

    我突然反應過來——草!給那孫子耍了!

    既然有鬼,那我待在這幹什麼?自己現在就是一個思維定勢:如果有鬼,那先找到是個什麼玩意然後等昆麒麟出面收拾——但是我也可以走啊!這樣一想我就鬆了一口氣,轉身往門外走去。可沒走幾步,身後的學弟叫住了我。

    「學長。」他說,「你在找什麼呢?」

    「沒事了,我……」

    但話還沒說完,他突然也站起身來,學著我的樣子,在桌子底下、床底下找。同樣什麼都沒找到。然而一無所獲的他卻很茫然地站在那,神色間帶著些惆悵。

    「找不到啊……」他喃喃道。「找不到啊……學長你要找的,是不是我?」

    然後就在我面前,他大大地張開了嘴,渾身皮膚開始發黑。什麼東西在他的白大褂下面劇烈鼓動,好像想衝破而出——我看到他白大褂胸牌下的字,一般每個醫院白大褂的這個地方都印著醫院名稱。七院的醫師就印著「市第七人民醫院」,可他的不是——

    他白大褂上印的是——「s市第二醫學研究學校」。

    不是七院,也不是二醫大,而是「研究學校」——我雖然不是二醫大出來的,但是也清楚,這是二醫大十五年前改名前的那一批學生白大褂,根本不是什麼近幾年的東西了!

    屋裡有鬼,根本用不著找,鬼一直在我身邊!

    我幾乎是立刻就轉身衝出門去,門也在眼前被打開,昆麒麟在外面拉住了我的胳膊將我帶到身後,接著擲出了一把白色的東西——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只見它在半空中就散開了,好像霧一樣。這片白霧落到它的身上,它就在幾秒鐘內哀嚎著蜷縮在地上,迅速縮小,竄入了屋中的陰影之內消失不見。

    「你小學時候閱讀理解幾分啊!我都告訴你有鬼有鬼了,你還在裡面找啊找!」他說,「我意思是讓你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快點安靜地出來啊!」

    「好玩嗎!好玩嗎!」我吼他,「你直接進來會死啊?!」

    「早和你說了現在靈波很不穩定,他和你待得好好地,我突然進去,說不定就直接刺激到他了。」他拉著我一路跑回了辦公室——進門的時候,我見到辦公室的門前被人撒了什麼東西。「別看了,鹽而已……它還會再來的。你最近最好去求個什麼帶上,我覺得丘荻你已經被它們盯上了。對它們而言你就是塊老鮮肉……」

    說好的小鮮肉呢?怎麼就變老了!我哼一聲,老不滿意了。

    後來問科室裡的幾個老護士才知道,外科在很久之前就死過一個醫生,自殺,是在他升為住院後第一次值二班時用皮帶把自己吊死在配餐室的。原因至今不明,只能推測說是壓力太大之類的。

    過一會,真正值班醫生才來,看到辦公室門前一大把鹽嚇了一跳。剛好秋宮鹿給我來了電話,說他已經在醫院樓下了。我告訴他怎麼來外科病房,然後把秋宮家公司要買個鬧鬼倉庫的事和昆麒麟說了。

    「是看看,還是要清理?」他摧殘著窗台上陸姐養的那盆仙人掌,打了個哈欠。「價格不一樣啊。」

    「你別給我亂宰人啊,小心我投訴到物價局。」我警告他,「你們那有收費標準嗎?」

    「沒有。完全看情況。」

    正說著,就有人敲了幾下門,然後說「打擾了」,慢慢探身進來看情況。日本那醫生地位很高,家屬和病人都不太敢隨便進辦公室的。我看到秋宮鹿還是穿著一身黑西裝,裡面是白襯衫,灰領帶,整個一辦公室精英那衣冠禽獸的樣。

    而就在同時,我聽見昆麒麟低低地罵了一聲,「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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