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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七章 天下羽蟲三百六 文 / 楊楓

    「羽蟲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數海東青。性秉金靈含火德,異材上映瑤光星。」這是千古一帝愛新覺羅?玄燁,也就是奠下了清朝興盛的根基,開創出康乾盛世大局面的清聖祖仁皇帝康熙皇帝讚美海東青的詩句,這四句詩不僅宣揚了武德,激勵了軍勇,更誇耀了海東青性情剛毅而激猛的優秀品質可與天上的北斗第七星瑤光星交相輝映。

    海東青出自肅慎地,即古東北,其力之大,如千鈞擊石,其翔速之快,如閃電雷鳴。所以有雕出遼東最俊者謂之海東青,其顏色不一,以純白色、天藍色為上品,純黑色為最上品。

    滿人本就悍勇,加上有皇帝的帶動,清朝自然是歷史上玩鷹最鼎盛的朝代,王公貴族、貴胄子弟們都費盡心機搜羅佳種鷹隼。一直到了民國,紫禁城裡的太監們都被遣散到民間,宮裡的玩法才流傳到民間,只不過到了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偶爾會玩的老傢伙們即使是有錢也沒那命去玩了,玩得起的卻不會玩,一些個喜歡這調調的玩的卻都是野路子,不正宗,能把兔鷹玩上手的都不多,更別說鷹中極品海東青了,這種神物,對喜歡鷹的人來說,能見到都是運氣,架在手上就更是奢望了。

    此時,位於中國極北端,人跡罕至的長白山原始森林邊緣,一老一少正從那一望無際的林海中走了出來,老的少的衣著不算破舊,卻都是那種經年在深山老林裡跟野物叫勁的獵人的穿束,雖然已是夏季,山上的低溫仍然使得兩人反穿著一身輕薄的動物皮毛。老人鬍子花白,瘦精精的,精神頭卻很好,一道束腰把身上的薄皮襖紮了起來,腰間插了根看不出什麼材質所做的旱煙桿子,黃銅煙鍋,整體上黑呼呼的毫不起眼,只是煙嘴卻是綠色的,細看就會覺得蒼翠欲滴,竟然不是凡品,識貨的人如果見到,就會猜到是東西多半是百把年前從宮裡流出來的老坑冰種。

    在老人身邊那位看上去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身形矯捷,顯然是因為經常在山林裡奔跑的原因,但是那身狐裘卻遮不住天生曲線驚人的身段,竟然是位絕色佳人。女人不施脂粉的臉上眉目如畫,清靜淡然,極具古典韻味,猶為出彩的地方是那雙清澈的如同一潭秋水的眼睛,讓人天然就有親近之意。女人手裡提著個大號的水袋,鼓鼓囊囊的,也不知裡面裝了些什麼物事。

    等到老少兩人走出叢林不遠,一道矯健黑影以極快的速度從天空中俯衝下來,兩隻如鋼鐵所鑄的利爪伸出,帶著強勁的衝力,落在那位如同古畫中走出的女人的肩頭,收起翅膀,這只毛羽黑的極為純正的海東青顧盼生威。

    似乎對肩上那只海東青的鐵爪鋼喙一無所懼,女人從衣服口袋裡摸了條肉乾出來,向鷹的嘴裡喂去,天性只吃活物的鷹中之王卻並沒有拒絕,反而是極為配合的伸嘴過去,等海東青把肉條叼在嘴裡,女人將手撫上鷹羽,親熱的連續撫摸了幾下,將手裡的大號水袋交到鷹的爪上,這才一聳肩頭,讓這只處於長白山林食物鏈最頂端的王者帶著那只水袋振翅重入高空。

    「爺爺,你看,它的力量越來越大了。」女人看著海東青將沉重的水袋帶上天空,有些興奮的對老人道。

    微笑著抬頭望了眼已經在高空中成了一個黑點的海東青,鬍子花白的老人從腰間抽出旱煙桿子,用火柴點燃後吸了幾口,這才對身邊的孫女輕聲道:「龍兒,等一下上山的人一個姓蘇,一個姓楊,這兩個都是從上海來,還有一個姓李從北京來,他的父親是我的舊交,跟你一樣也喜歡玩鷹,算下來都是七十多歲的年紀了,脾氣臭得很,只要別人跟他提到鷹,他便冷哼幾聲,說是要把捕鷹熬鷹的手藝帶進棺材。我最後一次見他還是在十年前,那個時候他走路都還是虎虎生風,是典型的隱居市井的高人。以後你見到他,說不定他一高興還會教你幾手差不多就快要失傳的把式。」

    「知道了爺爺。」被老人稱做龍兒的女人帶著些嬌嗔的語氣說道,聲音不高,卻如鶯啼翠谷。「我只是喜歡玩鷹,又不稀罕那位李老爺子的手藝。」

    「胡說八道,多的是的人真心想著拜見他等著青眼相加,他都不一定見,你還在這兒跟我擺架子。」老人笑罵道,卻帶著股發自心底的寵縱。

    遠處一輛軍用北京212越野吉普風馳而來,開到離這一老一少不遠的地方一個極其強悍的轉彎甩尾,使得子午線輪胎的防滑能力得到了一次徹底的展現機會,車子穩穩停下,一個看上去三十七八歲的男人笑呵呵的率先從車上跳了下來,隨後下車的,是一位一看就是平常時候養尊處優的老人和一位氣度極為內斂的中年男子。

    「龍老爺子。」首先從車上下來的男人對著鬍子花白的老人道,語氣恭敬,和剛才彪悍停車的氣勢炯然不同。這個態度要是讓京津圈子裡他的那些狐朋狗友瞧見了,絕對會跌碎一地的眼鏡,馬上就會在私底下議論紛紛,又狂又傲的一線大少李擎蒼怎麼對著一個從深山裡鑽出來衣服陳舊的老頭子反而轉性了?

    「小李子?」老人瞇起眼睛笑問道。

    「是啊,十年沒見了,又是這麼冰天雪地的地方,你老人家的身子骨還是這麼硬朗。」被龍老爺子稱作小李子的男人由衷的讚道。家學淵遠的他自然看的出來老人雖然瘦,但是身上的那股子精氣神卻是不打一點折扣的高人風範。看了看老人身邊的女子,被老人稱作小李子的男人嘖嘖了兩聲又問道:「這就是您的寶貝孫女,龍月?」

    「你啊,還是這麼嘴甜,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收斂一下。」老頭輕聲笑道,對著身邊的少年道:「龍兒,這個是李叔。」

    「李叔。」龍月臉上波瀾不驚的對著李擎蒼叫道。

    李擎蒼笑著點頭答應,略微讓開身形,後面兩人跟著便到了爺孫倆的面前。

    「我就知道東北龍王哪有那麼容易就丟下我們這些老朋友走了。」蘇清泉笑呵呵的道。在長春呆了差不多有半個月了,終於等到了從北京過來的李擎蒼將他和楊鴻烈帶上了長白,沈為果然沒有批錯,龍戰野當真活生生在站在了他和楊鴻烈的眼前。

    「你知道?」龍戰野好奇問道,他布這個局不是一天兩天了,蘇清泉一照面就提他知道,由不得他不問。

    「等會兒再說吧。」蘇老爺子賣了個關子。

    他不說,龍戰野這種城府極厚的老江湖當然不會再繼續追問,知道蘇清泉自然會在合適的時候說出原娓,於是接著給龍月做著介紹:「龍兒,這位是蘇爺爺,他是上海洪幫現在輩份最高的元老,以後你到上海,有什麼事情就去找他。」龍戰野笑道,這句有交付意味的話讓蘇清泉和楊鴻烈李擎蒼都聽的出來其中的含義。

    「蘇爺爺。」龍月神態恭敬道,沒有多少即將上位者的氣息。

    「這個是楊叔,他是爺爺的忘年交。」龍戰野最後把楊鴻烈慎重介紹給自己的寶貝孫女。

    感覺到自己爺爺的語氣側重,龍月清澈的眼睛在楊鴻烈的身上流轉了一番,「楊叔。」

    「你好。」楊鴻烈看著龍月的眼神明顯帶著驚艷的意味。他是高手中的高手,看的出來眼前的年輕女子身上帶著功夫,那種若有若無的淵停嶽峙不是一般人都夠看的出來的。他這幾年見過的年輕人裡除了蔡穎言,就只有沈為有這種氣度。

    「把你的酒拿出來給你這幾位爺叔喝幾口,解解寒氣。」老人笑呵呵對自己的孫女道,眉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稍縱即逝。

    龍月伸出右手,撮唇吸氣,清脆的哨聲穿雲而上,終於將自己的風華展現出冰山一角。須臾之間,那只在高空中盤旋著的海東青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破空而來,來到了龍月的頭頂時利爪一鬆,那隻大號水袋從半空中落下,龍月伸手一抄,穩穩把袋子接住,另一隻手擰開袋子頂端的木塞,遞到蘇清泉面前道:「蘇爺爺,給您。」

    蘇清泉笑著接過,喝了一大口,然後順手遞過一路開車載著他和楊鴻烈過來的李擎蒼。

    被眼前帶著些玄幻色彩的畫面震的有些愕然的李擎蒼還沒把這隻大號水袋接過去,陣陣濃郁的酒香便已撲面而至,把水袋拿在手裡,李擎蒼仰脖子就倒了一大口,半晌才吐出一口長氣,對著龍月道:「大侄女兒,這酒過癮,李叔生受你的了。」

    「這是我爺爺泡的,你不用謝我。」龍月笑了起來,原來冷清的山林立即有若春暖花開。

    李擎蒼又灌了一口,抹了抹嘴上的酒漬,將裝滿了酒的袋子遞給楊鴻烈,這才帶著滿嘴藥酒的芬芳對老人豪氣道:「龍老爺子,這味道絕了,拋開酒不說,起碼在四品葉以上的純正野參,加上最上等的鹿茸,雪片,還有一些我說不出名頭的珍貴山藥,這樣的藥酒根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仙釀。您放心,我喝了您這兩大口酒,龍月以後有什麼事情包在我身上,哪個敢動他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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