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頭上的活計，柳雨馨弄的快的很，不一會兒就將飯菜準備好了，又端到堂屋裡去。喊芸娘李全他們吃飯，這個時候，就是芸娘也沒心情吃飯，李全更是連李婆婆的屋子都不肯出來，柳雨馨見他憔悴成那樣，這些日子估計也沒怎麼好好吃飯，忙勸道，「李大哥，你好歹先去吃點兒吧，李婆婆這兒我來看著，廚房裡我還留了飯，熱在鍋裡呢，待會兒李婆婆醒來的時候，我再餵她，你趕快去吃些飯，待會兒還要幫李婆婆熬藥呢，那藥我也不敢熬，待會兒李婆婆醒來的時候，你再去熬藥，這會兒，還是吃點飯，這沒力氣，怎麼照顧李婆婆啊。」
柳雨馨見李全這種生無可戀的模樣，心裡也擔憂，別的話不好說，也只能勸著他去吃點飯，稍微休息下，待會兒還要累呢，芸娘聽了，也將李全給壓著出去吃飯。
李全跟著芸娘出去吃飯，可這個時候，他哪裡還有心情吃飯，就是芸娘這個外人，這會兒心裡也不是滋味，芸娘不停的給李全夾菜，抬頭就見李貴在那邊吃的香的很，李全這邊才動了幾筷子，李貴那兒已經將碗遞給巧娘，讓她再去盛第二碗了。
「吃吃吃，咋不吃死你算你呢，呸。巧娘，吃你的飯，沒長手啊。」芸娘看著很是不爽，什麼東西，這個時候還充大爺，呸。
巧娘聽芸娘這麼一說，嚇的手一抖，看了看芸娘又看了看李貴，最後還是去幫他盛了飯，芸娘恨鐵不成鋼，只覺得這巧娘實在是沒用，活這麼大，真是個奇跡。
這頓飯。除了李貴，大家吃的都不是滋味，過了一會兒，李婆婆就醒了，柳雨馨服侍著吃了魚湯泡飯，弄的軟軟的，饒是如此，李婆婆還是吃了沒幾口就開始吐，那粘痰拉的好長，柳雨馨也是照顧過老人的。也還好，巧娘在一旁看著，捂著嘴就跑了出去。看樣子是有些噁心到了，這人老了，吃飯就不乾淨，稍微硬點的飯就嚥不下去，吐的那唾沫很長。這屋子裡，更是一股子味兒，俗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就是因為這些原因，芸娘鄙視的看著巧娘。只覺得她這人良心都被狗給吃了，李婆婆當年對她多好，這沒良心的。還嫌棄，呸，這人，誰沒個老的時候，有什麼噁心的。
李全看了看柳雨馨跟芸娘。又看了看巧娘，低了頭。沉默不語，只是心裡到底也有了想法。等李婆婆喝了藥，巧娘有不頂用，芸娘幫著她洗了臉，擦了身子，弄的乾乾淨淨以後才回去。
走在路上，芸娘心裡還感慨，「妞妞啊，這李婆婆這輩子也真是作孽了，你瞧瞧，你巧姨是一點事兒都不頂，這以後全哥兒的日子要苦嘍，看巧娘那樣，也不是個會心疼的人，我看著，她眼裡只有她自個兒和那李貴，那李貴都這樣了，你看看，她還跟服侍大爺樣的照顧這，我瞧著，心裡就窩火。」
「可不是麼，李婆婆這輩子也真是可憐的，娘，李婆婆要真這麼幾天了，咱們幫她弄的乾淨點兒，今天我看她那輩子都黑了，李全是個大男人不懂，巧姨也不知道幫著換一床，以前李婆婆身子好的時候，家裡收拾的乾乾淨淨，哪像現在這樣奧。」柳雨馨想著以前去李婆婆家玩，家裡收拾的乾乾淨淨，哪像現在，廚房亂的很，家裡也髒的很。
柳雨馨心裡歎氣，芸娘則是直接將巧娘給罵上了，到了家，二人收拾收拾睡覺，第二天早上，雞才打頭遍鳴，就聽見有敲門聲，芸娘披著衣服，打開門一看，卻是李全，眼裡全是淚水，李婆婆沒了。
芸娘嚇得一嗑登，讓李全先回去準備準備，芸娘忙穿了衣服就喊柳雨馨一道幫忙，李全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哪裡懂那麼多規矩啊，這事情麻煩的很呢。
將那些白沙布帽子都分配好，找了李全堂哥，給親戚們都送去，然後又買了豬頭，準備煮豬頭三身，這些都是要放在堂屋裡棺材上邊敬著的。還有換衣服，重新收拾收拾，這些都要忙，進了屋，巧娘在那兒倒是哭的傷心，都癱在地上了，但家裡亂的很，什麼都沒弄，也不曉得收拾一下，準備一下，芸娘心裡那個氣啊。
這頭天是將人放在堂屋裡，村子裡都是放在竹床上，竹床上邊是方桌子，擺的豬頭，魚，雞等祭著，中間還插了三炷香，這竹床下邊，則是火盆，中間的火盆是給來往拜祭的人燒紙錢用的，李全跟李貴二人披麻戴孝跪在門兩邊，燒著紙錢，哭的傷心。李婆婆娘家也沒什麼人，只有一個老姐姐，今天是來哭靈的，一邊拍著地兒一邊哭的厲害，總算也圓滿，實在是巧娘不成，不然，這也得她來哭不是。
柳雨馨有時候真覺得很無奈，這人命人情，真的抵不上人家手裡的銀子，就李婆婆那看著傷心欲絕，哭的死去活來的大姐，也是拿了李全的銀子才哭的這麼賣力的。
這死了人，也是要請吃飯的，這飯，李全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人，都是芸娘跟柳雨馨幫著弄的，為此，柳奶奶心裡還有些不舒服，這還沒成親家呢，就弄這麼黏糊幹啥，柳雨蘭見柳雨馨為李全忙前忙後，心裡更是不屑的很，想著之前她幫李婆婆一點事兒，就被人說三道四，這柳雨馨就差沒住在李家了，怎麼就沒人說話呢。
柳雨蘭心裡不平，但死者為大，也不敢拿死者說事兒，這點道理她還是懂的。至於柳雨馨，她幫忙的時候，也沒想那麼多，也許這人啊，就是這樣，凡事輪到自己的時候，就是容易迷糊，不過好在有芸娘把著關，也沒做過分的事兒，都是打打下手，這村裡人瞧著了，反而覺得芸娘一家子有情有義，就是之前討厭芸娘的人，也因為這個事兒多少改變了些看法。
這些天，芸娘跟柳雨馨也累的很，但也沒辦法，李全這小小的，不幫著，很多事兒都考慮不周，靠巧娘跟李貴連個，哼，呸。
「全哥兒啊，我這剛聽人說，你們老李家祖墳怎麼還沒挖呢，這明日就要上山了，來得及麼。」芸娘悄悄的將李全拿到一邊，問道。
李全握了握拳頭，沙啞著嗓子，道「芸姨，我也是才知道，當年奶奶就被爺爺給休了，那個人寫了信去城裡，到現在還沒收到信，說得不到信就不能葬到李家祖墳，呵呵。」李全這心裡恨不得將自己身為李家的血液流盡，他真的噁心這個姓。
芸娘一愣，都這個時候了，怎麼還出了這麼個事兒，這都是些什麼事兒啊，這不管如何，按規矩，明天就要葬下去了啊，入土為安，過了日子算個什麼事兒啊。
「芸姨，沒事，我已經讓人找了風水寶地了，雖離村子裡有點遠兒，但那塊地我買下來了，奶奶臨去前也說了，這輩子不想進李家祖墳，那我也就不稀罕了，那塊地，以後就是我家的祖墳，跟李家無關。」李全嘲諷道。李家，真以為所以人都喜歡不成，哼，既然奶奶都不想進去，他自然也不稀罕，等他老了，死了，以後的兒孫，都去自己買的那塊兒地，李家祖墳，他也不屑。
李婆婆臨去前，迴光返照，所有的人，家裡的人都認識了，這腦袋也清明了，看著李全，第一句話就交待以後不要葬到李家墳地，這第二件，就是讓他以後跟柳雨馨在一起的時候，一定要好好待她，給她幸福，等看著李貴的時候，只說了一句話，從今往後，就當作沒她這個娘，這二，就是不准她打李全婚事的主意，她死不瞑目，死了以後，也讓他不得安寧。
老話都說了，這要死之人嘴巴比較毒，要是被誇還好，要是被罵，這往後一輩子都不能安生，李貴自然也是在意的，又在李婆婆的逼迫下，發了誓，只這心裡卻也不舒服，畢竟他心裡覺得自己努力了，又不是一開始就不同意，李婆婆這臨死還不把他當兒子，這是記恨他了呢，他這心裡自然是不舒服的很。
李貴怎麼想，李婆婆並沒在意，只是最後捨不得留下自家的乖孫子一個人，看了看牆角的巧娘，歎了口氣，李婆婆也沒為難她，只告訴她，這李家，她要走要留，隨她去了，至於別的話，卻是沒再多說了，也沒說什麼要她照顧李全的話，也許李婆婆心裡就明白，這巧娘根本就靠不住，孫子交給她，估計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只是李婆婆心裡還遺憾的很，她這一去，留乖孫孫一個人就孤單了。
李婆婆沒了，李全整日都忙來忙去，竟是沒有多少時間悲傷，等緩過來後，他走到哪兒，彷彿都能看見李婆婆的身影，牆角菜園子裡種菜，廚房裡忙碌的身影，家裡的每一個角落，都有那麼多回憶，可如今，卻只有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