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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敗家 文 / 顧小樓

    昨晚,柳爹,柳雨馨還有柳自銀小叔三人鬧騰的有點晚,弄了好些條大魚上來,平日裡那河裡的魚,精的跟個什麼似的,半天才能弄到一條,昨晚愣是讓他們抓了小半桶回來,要不是這魚,芸娘怕是又要嘮叨了。

    今個一早,柳爹起了遲了點,柳奶奶就進屋子喊他,氣的在廚房忙活的芸娘拿了個菜刀就走進來,扯著柳奶奶的胳膊就往外拖,氣的柳奶奶怒道「老二家的,你發什麼病,想跌死我不成。」

    這一吵一鬧的,柳爹自是起身了,外衣一穿,拖著草鞋跑了出來,道「芸娘,娘,好好的,又怎麼了。」

    「我哪裡知道,她跟發了病似的,走進來也不說話,拖著我就往外趕,怎麼了,我自個兒兒子的屋還不能進去不成。」柳奶奶怒道,老二家的越來越不像話了。

    「什麼發病,你怎麼就這麼毒呢,見不得我們一家好不成,張口閉口的咒人。昨晚妞妞她爹忙那麼晚才回來,你眼瞎了不成,啊。一大早的就過來喊妞妞她爹起床,怎麼著,自明他是屬牛的不成,就該累死累活養一家老小不成。」芸娘尖聲道。

    「芸娘,怎麼跟娘說話呢。」柳爹忙喝道。芸娘再這樣亂來,村裡人又要說閒話了。

    「娘,這算哪門子娘,一點也不知道心疼兒子,不,怎麼不心疼兒子了,可惜,心疼的是那個聰明的,不是你個傻的,你既然起來了,給我走快點將老大給我喊回來收稻,怎麼,真當自個兒是少爺不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家裡的事不管不顧的。作為老大,也不嫌丟人,老婆孩子都要弟弟養著,阿有半分老大的樣子啊。」芸娘插著腰道。妞妞她爹是個傻的,她可不呆,不管怎麼說,今個也要將老大給弄回來收割稻子,他在後山看書作畫,逍遙的很呢,憑什麼讓自明在田里累死累活的,一個爹生一個娘養的,憑什麼就分兩樣人。

    「芸娘,喊大哥回來有什麼用,他又幫不上忙,好了,快別鬧騰了,妞妞快要醒了,你快起看看。」柳爹忙勸道。芸娘的心思他哪有不懂得,但是自小爹娘待大哥就這樣,他也習慣了,芸娘怎麼就習慣不了呢。

    「老二家的,你喊老大回來幹什麼,他可是秀才老爺,怎麼能下田割稻,日後他怎麼在他那些朋友面前抬的起頭啊。自明啊,勸勸你媳婦,整天就愛瞎折騰。」柳奶奶紅著臉強撐道,說完拿著鐮刀就下田,早飯都不吃一口。

    芸娘呸了幾口唾沫,然後去房間將柳雨馨抱出來顛尿。她早就知道不可能請的動老大,昨個她割野草的時候路過,可不就在那兒裝病的,呸,這種事情也做的出來,也不嫌噁心。

    盯著柳爹吃了兩個大饅頭,又喝了一碗湯飯,芸娘才算消氣。她家田地少,統共才十畝,好在都是良田,不然哪裡能夠養活一大家子。將家裡的事情交給柳大嫂,又囑咐柳雨馨在家不要調皮聽話,柳大嫂放點心照看,就拿著鐮刀下地。

    給自家割稻感覺就是不一樣,都感覺不到時間再走,這人力氣也彷彿使不盡似的,快的很,不一會兒,一小嶺稻子就收割好了,甩了旁人一大截。

    「芸娘,你回去看看飯好了沒,大夥兒都餓了,弄好了,回去吃個中飯,休息會兒再來。」柳爹從旁邊田畝子處跑來道。看著芸娘有些曬傷的皮膚,心疼的緊,當初說要讓她過上好日子的,如今卻讓她跟著受累了。

    「這麼快就晌午啦。」芸娘後知後覺的抬頭看了看太陽,刺眼的日光,讓她不由自主將眼睛瞇成一條細縫。

    用已經干了的布巾抹了把汗,笑了笑道「好勒,我先回去看看。」

    柳雨花燒著鍋,柳大嫂麻利的炒著菜,其餘幾個小鬼都在柳大嫂屋子裡鬧著,還沒進屋就聽見嘰嘰喳喳的叫聲,好在沒有妞妞的哭聲,她的心也放心不少。

    進屋看妞妞跟雨薇玩的開心的很,笑了笑,又轉身進了廚房,道「大嫂,飯可做好了,大傢伙的都餓了。」

    「好了,這個菜炒完就可以了,你現在喊他們回來也行,雨嬌他們幫著收拾收拾屋子,端端菜,快的很。」柳大嫂抹了把汗,道。

    「奧,對了,我打的那些野菜,你弄了沒?昨晚還跟你說好了的。」芸娘走到門口突然想了起來,然後忙折回來問道。

    「哎呀,弟妹,真對不起了,一不小心,將你採的野菜喂雞了,好在是些野菜。」柳大嫂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

    「什麼」芸娘一下子拔高聲音道,那可是她花了好長時間采的野菜,夜裡還抹黑洗乾淨了的,怎麼可能跟雞草混淆。

    「弟妹,真是對不起了,我這不是忙糊塗了麼,俊俊又在旁邊粘人粘的厲害,這一分心,就弄錯了。」柳大嫂忙愧疚的道歉。這農忙的好日子,吃野菜像什麼話啊,家裡又沒真窮成那樣,真把野菜端上去,還不被人笑話死,到時候娘還不知道怎麼數落她呢。

    芸娘一臉厭惡的看著柳大嫂,嘲諷道「大嫂,你真當我是傻子不成,要不是你故意使壞,我把腦袋砍下來給你當凳子坐。」

    「弟妹,你這說的什麼話,快別亂說,野菜,我真不是有意的,你快去喊他們回來吃飯吧,我這兒已經好了。」柳大嫂眼神閃了閃,牽起嘴角,僵硬的笑了笑,忙道。

    「良,良」芸娘正準備開罵的,就見柳雨馨跌跌撞撞走了過來,忙走過去抱起自己的寶貝閨女,道「妞妞可是餓了?」

    「餓,肚肚餓。」柳雨馨指著自己的肚子,嘟著嘴道。

    不是她仗著娘疼愛自己不讓她吵架,而是大伯娘段數高,會做人,娘要是鬧騰,最後沒理的還是她自個兒,她可是親眼見過這娘是怎麼讓自己有理變成無理的,這脾氣,太經不起挑了。

    芸娘在碗裡抓起一塊大肥肉,另一隻胳膊抱起柳雨馨,理都不理一旁的柳大嫂,將肥肉給柳雨馨後,就去田里喊大夥兒吃飯。

    這肥肉可真香,重活一次,柳雨馨倒是愛吃這肥肉,不卡牙還香,平日裡的菜,油少的可憐,如今,這滿嘴的豬油,更是香。

    芸娘見柳雨馨吃的香,心裡很是滿足。她那大嫂可真是個虛偽的,以為她呆,呸,也不瞧瞧她自個兒,脫了褲子放個屁,她不聞,都知道是香的臭的。

    看柳雨馨吃完了肉,芸娘笑道「妞妞,好吃不?」說著對著油油的小嘴親了一口。

    「呲,呲」柳雨馨拍著小手笑道。這舌頭還不怎麼靈活,說話口齒不清還老流口水,難受死了,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小孩子的一天天就是長。

    「你這個小精怪,還知道好吃噠,趕明兒稻子收好了,娘做一大碗給妞妞吃,啊。」芸娘看著柳雨馨可愛的模樣,稀罕的緊,忙道。

    「良好好,不氣氣。」柳雨馨忙咧著牙笑著說道。

    「哎ど,娘的小棉襖,就是好,這麼小就知道安慰娘了。」芸娘換了一個手抱柳雨馨,往上提了一下,開心道。

    柳雨馨只咧著嘴笑,再多的話,也不知如何說了,她不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但是在親情面前,她一直都很畏縮,求而不得,痛苦,突然間得到,又害怕會失去。對她而言,行動比言語來的簡單,為愛她疼她的親人付出比自己得到更加幸福。

    看見芸娘高興,柳雨馨心裡也跟抹了蜜似的。

    「妞妞啊,看,那個是老不死的。」走在田埂上,芸娘指著彎腰割稻的柳奶奶教柳雨馨喊道。

    柳雨馨瞬間黑線,娘,小孩子是這樣教的嗎?

    你就不怕我不懂事,將你教的說出去?

    一夥人三三兩兩的回柳奶奶就吃午飯,路上的,田里正在割稻子的村裡人,見著都大聲的打著招呼。相互問著家裡稻子的收成情況,每個人黃土地色的臉上都掛了燦爛的笑容,就如同陽光下,稻子散發的光澤,幸福而美好。

    昨個柳爹晚上弄回來的魚,燒了一大鍋湯,柳大嫂還去村口賣豬肉家的買了點肥肉,跟著白蘿蔔一起燒,家裡的老公雞也殺了個,紅燒燒,燒了一大盆子。再加上一些時令蔬菜,比過年吃的還好。

    柳奶奶滿意的看著這一桌子菜,芸娘差點沒氣的暈過去,這一家子敗家子,這菜是這樣做的,扔了她的野菜不說,竟然將菜燒成這樣,銀子是大水裡淌過來的啊。

    將柳雨馨往小椅子上一放,將桌子上的雞肉盆一拿,道「各位伯娘,嬸嬸,嫂子,我這大嫂怕是端錯菜了,這雞怕是晚上吃的,大中午的,有魚有肉好的很了,吃太好了,下午怕是犯困,一不小心鐮刀劃破手指就完了。」

    說著也不待眾人反映,端起菜就往廚房走去。

    柳家來幫忙收割稻子的人全愣在那兒了,柳大奶奶道「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將桌上的菜端回去的,三弟妹,你家新奇的事兒就是多。」

    「大伯娘,咱家不比你家富,有田有地還有一個蓮藕蕩子。」芸娘從廚房出來後回道。

    這老b養的小biao子,竟拿老娘家的東西做人情,手一點都不軟,啊,你娘的,有本事拿自個兒男人的東西做人情啊,整天在家裡白吃白喝,還拿那麼些銀子打水漂,真當自個兒已經成官太太了呢,竟然這麼敗家。過年過節也不能像這樣啊。芸娘板著臉,心裡狠狠的罵著,要不是人多,她真想跟那個敗家娘們好好幹一架,打死她個小b養的。

    「老二家的,這菜多端上去了,你做什麼又端下,啊有點規矩沒有,啊。」柳奶奶氣的就差沒錘桌子。這老二家的就是上不了檯面,整天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斤斤計較,也不怕旁人笑話。餘光看見柳大奶奶嘴角的譏誚,這火氣越發大了,氣的直接回到廚房將菜又端了出來。

    芸娘見老不死的又打腫臉充胖子,忙伸手搶她的碗,這婆媳二人就在廚房門口搶著一盆雞。一旁小一輩的人忙勸道「三嬸好了,快別跟弟妹搶了,這桌上的菜儘夠了。」

    柳大奶奶也道「三弟妹,快別這樣了,咱們又不是沒吃過雞肉,哪至於這樣,自賢媳婦,還不勸勸你娘跟弟妹,這樣子,都難看,我們幫忙割稻是個人情,又不是稀罕這一碗雞肉來的。」

    柳大奶奶這話,算是把柳奶奶跟芸娘都諷刺了,可不,又不是為了雞肉忙活的,何苦在他們面前做的這般難看。

    「小氣鬼」一旁的柳雨花,柳雨嬌幾個小姑娘,見雞肉被芸娘搶的端回廚房,將腦袋湊到一起,鄙視道。柳雨馨在一旁聽著,頓時不是滋味,她娘是小氣,可是聽別人這麼說,她這心裡憋氣的很,當然,更加不能理解的是娘的所為,畢竟大伯娘雖然奢侈了點,但是大農忙的,也不為過,娘這般作態,不是故意惹別人說,瞧不起嗎。

    前生,媽最愛說的就是,人要臉樹要皮,就是家裡窮死餓死,也不能讓別人瞧不起。所以,小的時候,家裡是緊著褲腰帶過著日子,可是請客吃飯的時候,大方的很。她記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過年的時候,舅舅帶給她和弟弟的一袋子蘋果,媽不准他們吃,省到過年她請吃飯的時候才拿出來給親戚家的小孩吃。

    她也是,在外再苦再累,和別人在一起的時候,從來都是最大方的,畢竟,人言可畏,別人老是說閒話也難為情。因而,她真的無法理解娘的所為,為了個雞,鬧成這樣,有意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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