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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八章 神秘的採參人 文 / 七葉

    更新時間:2013-09-23

    紅布裡面包著的是一棵人參,參體大概有成年男子拇指那般粗細大小,蘆頭和根須齊全,刷洗得十分乾淨,露出淺薑黃色的外皮。

    「這,這太珍貴了,我可不能收。」許杏兒小心翼翼地把紅布往前推了推,她雖然不怎麼懂這些東西,但是前世也是東北人,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那時候野山參已經不多見了,絕大部分都是養殖參,移山參都已經算是頂好的了,價錢自然也是頂貴的。

    但是現在這個年代的人參,應該都是純正的野山參,雖然不知道要多少錢,但她也明白,絕對不是自己這樣的人家能夠消費得起的。

    「還以為是什麼好東西,還藏著掖著地不給我看。」

    山子看到布包裡的物件,反倒是有些失望的神色,聽了許杏兒的話又說,「三叔給你你就拿著,又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

    他說著拿起那棵人參,給許杏兒講道:「這棵參的年份不長,只是個四品葉,但是生得還算周正,應該是長在土質比較柔軟而且養分很足的地方,所以年份還比較短就被人發現了。」

    許杏兒認真地聽著他講,仔細地觀察著山參,卻還是搖頭說:「我真的不能收。」

    「三叔拿出來的東西就不會收回去的,你難道想剛拜師就惹他生氣啊?」山子毫不在意地把山參包好,塞給許杏兒道,「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你現在是三叔的徒弟,以後第一次挖到什麼好東西,按規矩是要拿來做謝師禮的,到時候不久扯平了,說不定還是他賺了呢!」

    許杏兒有些瞠目結舌地看著山子,半晌才道:「你、你家到底是多有錢啊?」

    「啊?」山子先是一愣,隨後忽然神色奇怪地看著許杏兒問,「你不知道我家是做什麼的?」

    「做什麼的?」許杏兒這會兒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想法,狐疑地打量著山子,心道,他家難道是什麼隱士高人,還是什麼被貶出皇宮的太醫……

    山子見她這副樣子,抬手朝她腦門彈了一記,「胡思亂想什麼呢!」

    「你家是做什麼的?」許杏兒吐吐舌頭,把自己腦子裡的亂想收起來。

    「你四叔沒跟你說?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呢!」山子也有些奇怪,但是眸子裡卻透出絲高興,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覺得開心,「我爺是咱們這片山裡最老資格的參幫把頭,早年間最苦的時候自己也撮過單棍。以前每年都要去放山,現在上年紀了,偶爾也會歇上一歇,然後就是我爹領著放山,只不過我爹沒有老爺子那種本事,所以收穫也不如老爺子上山的時候那麼多。」

    許杏兒吃驚地半張著嘴,採參的行當她以前還是有所耳聞的,但大多都是聽村兒裡的老人講古的時候說起,這些行當也早就消失在歷史的長河裡了,沒想到如今在這兒卻遇到活生生的採參人了。

    她心裡有些激動,覺得自己有許多事情想問,可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先問什麼,張著嘴半晌都沒說出話來。

    「咋地,嚇傻了啊?」山子笑著問。

    許杏兒回過神兒來,心道難怪吳老三說自己只是他個人的徒弟,而不是拜入吳家門下,見山子還在看著自己便說:「沒,我、我只是有些驚訝,我從來沒想到你家竟然有這樣的背景,實在是太意外了。」

    「這算什麼背景啊,不過是老輩兒傳下來的經驗罷了,如今也都是在吃老本兒了,山裡的參也越來越少,我爹這一輩兒又沒老爺子那樣的本事和天分,所以我爺說了,等他老了放不動山了,小輩兒們就也都不許再入行了,今後只做些尋常的草藥生意也就罷了。」山子絲毫沒有避諱地說。

    「挖人參還需要天賦啊……」許杏兒有些好奇地問,她還以為這個完全是要靠勤奮和運氣呢!

    「自然是要天分的,這個東西……」山子抓抓頭髮,「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老爺子說,我現在都才剛摸到邊兒,連放山都還不能跟著去呢!」

    許杏兒聽了這話不免有些嚮往,若是能跟著去放山挖人參……

    「別想了,放山可是有很多規矩的,其中就有一條,女人不放山。」山子馬上就打斷了許杏兒的遐想。

    「為啥?」許杏兒有些不服氣地問,「女人又不比男人差,憑啥不能去放山?」

    山子見她氣鼓鼓的模樣,不由得好笑,女人不放山的規矩是打老輩兒傳下來的,具體是為什麼,傳到現在估計也早就跟最開始的緣故不一樣了,按自家老爺子的說法,女人放山不吉利,會衝撞山神,也會沖犯人參,會空手而歸,說不定還要出什麼事故。

    但若是這樣,按照許杏兒的性子,定然是要炸毛的,所以他想了想說:「放山從每年谷雨進山,直到白露左右才回來,住在又濕又潮的熗子裡,蚊子、螞蟻、草爬子、瞎眼蒙到處都是,身上的包叮得一片一片,舊的還沒下去,新的就又摞上去。」

    「若是趕上天不開眼,十天半個月見不到太陽,每天只能啃糧食,連點兒新鮮的菜都吃不上。若是晴天就得趕路,爬大山翻嶺子,穿棵子鑽林子,趟河過水沒有不走的。」

    山子開始只是想跟許杏兒說明,放山很苦,更不適合女人上山,但是說著說著,想起自家老爺子和老爹,每次回來都不像個人樣兒,不免有些唏噓傷感。

    「有時候遇到大牲口,指不定就得有人傷了殘了甚至是死在山裡頭。更別提在山裡生了急病、滾了砬子或是麻達山了……一幫男人都還未必能活著出來呢,更別說是個大姑娘了。」

    許杏兒跟著歎了口氣,也點頭承認道:「的確是太辛苦了,難怪你家老爺子不想讓子孫後代再做這個行當。如今你們家境也不錯,做點兒尋常的草藥生意或是別的買賣,怎麼不比進山賣命強。」

    「你倒是想得開。」山子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不過我家老爺子也是這麼說的,他當年就不想接這個差事,但是上頭有我祖爺壓著,他就也硬扛下來了,本想等老家兒都沒了之後,自己就可以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可是沒想到接過來就做了一輩子。」

    「做了這麼多年,猛地閒下來了,怕是還不得勁兒吧!」許杏兒笑著說。

    山子點頭道:「這話說得倒是沒錯,老爺子如今身子不如往常,我們總攔著不想讓他再去放山,可偶爾歇一年也就算了,第二年剛過了年,還不等開春兒,就開始坐不住了,早早兒地就把東西收拾出來,天天數著日子想進山。」

    「山子哥,你跟我講講放山的事兒唄!」許杏兒饒有興趣地搬了個板凳兒,坐在山子的對面,眼巴巴地看著他問。

    「其實我也不太懂,偶爾聽大人們說點兒,老爺子還不許我學放山採參的事兒。」山子回憶了一會兒說,「我記得每次進山前,都要先準備拉背,大部分是用棗樹條編的,你剛才轉彎過來的那棵大棗樹,是我家老爺子第一次當把頭放山前種下的,也是我家以前傳下來的規矩,留著給後輩人編拉背用。」

    「一般山上都是穿短褂子,紮著腰帶,下身穿著肥大的長褲子,小腿上紮著綁腿,腳上穿著靰鞡。」山子繼續說,「上山要背著糧食、鹹菜頭、黃豆、鹽什麼的,在山上尋不到東西吃的時候,就用鹽水煮點黃豆,然後當菜下飯。」

    山子也越說越興奮起來,連比劃帶說地,「最要緊的就是要帶個狍子皮,防潮防寒,裹著身子就能睡覺。剩下還有就是棒槌兜,像是圍裙、油布、棒槌刀子、棒槌剪子、棒槌釬子、棒槌鎖什麼的,這些抬棒槌用的寶貝都放在棒槌兜裡……我家老了葉子那棒槌兜是鹿皮縫的,連棒槌釬子都是鹿的後腿骨磨出來的,小時候我可想摸摸|玩玩兒了,每次被發現了都要挨打。」

    「你小時候還挺淘。」許杏兒聽得抿嘴直笑。

    山子瞥了她一眼說:「說得好像你現在多老實似的。」

    許杏兒剛要開口回擊,忽然就覺得胸口一緊,呼吸都接不上來似的,人頓時縮成個蝦米樣往地上栽倒下去。

    山子反應挺快,一把接住許杏兒道:「這是咋了?」

    「我……」許杏兒干張嘴說不出句整話來,胸口的痛楚朝四肢蔓延,漸漸變成了麻意,她整個人動彈不得,心裡越發害怕,眼角已經沁出水汽,無助地看著山子。

    「杏兒,你忍忍,我去請大夫。」山子一把抄起許杏兒的腿彎,抱著把她放在屋裡炕上,轉身就要出去找大夫。

    「山子哥,別去了!」許杏兒這會兒忽然緩過了這口氣,緊繃著的身體也放鬆了下來,除了還有些心有餘悸之外,竟然完全感覺不出剛才的不適,著實來得沒頭沒腦,又去的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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