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漸漸喧鬧起來,想是已經出了宮門,進入鬧市了。我掀開簾子,到段乘風身邊坐下。段乘風大概瞭解我的個性,沒有逃,但是也沒有先開口,只本分地繼續駕車。
我看了看他,然後掉轉頭隨意看向前方,說:「你的選擇是正確的。」
我知道段乘風現在一定在看著我,他依然沒有說話。
我繼續說道:「他是你的君王,你是他的臣子,與公你要衝向他。他視你為親信,你視他為兄長,於私你也要衝向他。我知道你們年幼時的事,你的忠誠早就許給他。我應當感謝你,那時,你看了我一眼,那眼中有擔心。」
自從那天,段乘風也在躲著我。他覺得他選擇奔向完顏烈,就已經失去了與我稱兄道弟勾肩搭背的立場。古人總是覺得忠義兩難全,可是他的忠和義似乎都獻給了完顏烈。於我,開始時只是對神的崇敬愛意。雖然後來我們漸漸混熟,他也小小地受到了我的吸引。我在他心中的地位還是不及完顏烈。
我理解的。
應該是這樣。他正確的選擇就應該是奔向完顏烈,他的君主,而不是我這個神仙。
可是,有些東西確實已經不在了。
古人的道義思想太過根深蒂固。段乘風的身份已經注定低我一等,從我放電那天起,從完顏烈向我下跪的那天起,他已經徹底尊我為神,再不會當我是和他一樣的,平等的朋友。
以上是對目前狀況,段乘風的心理分析。
想來,從來了南國打從一開始也就是段乘風最信我是神仙。奴性最強的一隻啊。
現在,就先消除見面難以正面說話的隔閡吧。其他的再漫漫培養感情。我可不希望和段乘風從此就只能神臣以待了。我這個現代人是怎麼也適應不了的。其他路人也就罷了,我當成朋友的人要是見了我就跟我行禮下跪的,我就鬱悶致死了我。
段乘風終於開口說話:「是,他是我的君,從那時起,我的心,我的魂,都只忠於他。」
我想他指的就是幼年完顏烈保護他那件事。
我轉頭看向段乘風,這次他的目光沒有閃躲,我一字一句地說:「對,他是你的君,記住你說的話,你要忠於他!」我看到他眼中堅定的目光,然後我繼續說:「也請你一直在他身邊。」
怎麼好像是我要離開呢?
怪哉,其實與其說是完顏烈在不安,不如說是我這兩天一直心神恍惚的。自從小蝴蝶說我春祭左後會離開炎國,我就一直很不踏實。實在沒什麼原因要我離開的啊,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呢?
「啊呀!」不曉得馬車是碾過了哪塊石頭,一個很大的顛簸,我重心不穩就要撲倒。首當其衝就去抓段乘風,抓到了我就熊抱。
「噗!呵呵。」
抬頭看,段乘風正用他一貫溫柔的眼神看著我,他笑著說:「神仙大人,你怎麼總是這麼笨?」
我貌似委屈地撇了撇嘴,實則眼神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說:「因為有你們在我身邊保護我啊。」
段乘風聽了,眼神暗了暗,他說:「我沒有。」
我說:「我說的是『你們』啊。人人心中雖不是把我放在第一位,但是只要有我。像是你,你有完顏烈,但是在沒有完顏烈的時候,你第一個保護的就是我了。在你必須要去保護完顏烈的時候,還是有人會保護我的。我不是要做你心中的第一,我只是要在你心中。」
段乘風表情驚訝地看著我,然後,溫柔地笑了。他一隻手抓著韁繩,一隻手擁住了我。他說:「是,我的神仙大人。」
呵呵,好幸福啊,被人用心重視的感覺,雖然不是排在第一位。
這時,小喜掀開簾子,提醒我道:「快到了。」
我驚訝地看向小喜,問他道:「你怎麼知道?」
小喜有點淘氣地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呵呵,這半年學的了。
啊,對了,在小喜的心中我是第一位的!
「小喜。」
「嗯?哇啊!」
撲倒!熊抱!
——x——x——x——x——x——x——x——
「吱。」
小木門輕輕發出一聲響,向內開了一道縫。我和小喜閃身進入。三個人會合後,由段乘風開路,一路旁若無人地向內突進。
哇哈哈!偶們在玩「秘密潛入」遊戲啦。
剛剛快到的時候,我突發奇想,就跟段乘風和小喜商量說,我們從後門悄悄進去,給炎使們個「驚喜」。小喜自然沒異議。段乘風現在出於心理上對我有些愧疚感也答應了,雖然很失禮於炎國。
於是,我們三個就下了馬車,悄悄靠近了後門圍牆。讓段乘風翻牆過去,再把後門打開。現在,我們已經到了一條走廊,馬上就要進入後堂。
哈哈,小喜現在簡直跟活地圖一樣。段乘風自然是認路的,並且知道李常德住哪個屋。小喜在我身邊,則時不時提醒我「我們到了哪哪哪」或「我們將要到達哪哪哪」。
有點不好意思地想到,現在就冒充總司令的我不認路吶……
左拐右拐,終於段乘風在一個門前停下。呵呵,一路無阻吶。真無聊,好歹碰上個小侍女讓我們躲一下嘛。
「匡!」我一腳把門踹開,大喊道:「刺客來也,要保命就大喊吧!」
怪哉,屋裡怎麼沒人?